地图3000年系列:第七章 北方未知之地

地图3000年系列:第七章 北方未知之地

首页模拟经营闲置熊岛极地大亨更新时间:2024-05-11

第七章 北方未知之地

这是1893—1896年“弗拉姆号”第一次探险时的路线图。1896年,为了纪念这次探险的成就,克努德·伯格里恩绘制了这幅地图。弗里德约夫·南森对他们航行所经过的水域没有发现新的陆地感到有些惊讶。

加拿大,伊萨克森

北纬78度46分59秒,西经103度29分59秒

1896年9月的一个早晨,也就是“弗拉姆号”第一次远征北冰洋回到家的几天后,船长奥托·斯维尔德鲁普正在莱萨克湾卸货,这时弗里德约夫·南森来到船上。他想知道斯维尔德鲁普是否有兴趣再次北上——领事阿克塞尔·海伯格和林尼斯啤酒厂的老板阿蒙德以及埃尔列夫·灵尼斯兄弟俩都愿意提供必要的资金,装备一支新的极地探险队。

7年后,斯维尔德鲁普在他的游记《新大陆》中写道:“我只能说,我对这个奉承的提议感到高兴。地图上还有很多空白,我很高兴有机会用挪威的颜色来给它上色,因此我决定远征。”“弗拉姆号”的第一次探险证明,北极没有大陆——至少在探险所经过的东部地区没有。但西部地区仍然存在很多不确定性。在一幅1896年的地图上,显示了“弗拉姆号”的路线穿过了北冰洋、格陵兰岛北部和西部地区,从这里一直到极地地区的新西伯利亚群岛之间完全是空白的。到目前为止,只有埃尔斯米尔岛东海岸的部分地区被探索过,而斯维尔德鲁普相信,挪威可以宣称这片空白地区将由他和他的船员们测绘。

探险队于1898年6月24日起航,最初的目标是绘制格陵兰岛北部和未知地区的地图。“弗拉姆号”首先驶向格陵兰岛西海岸,因为这是船员们能够在港口过冬的最北位置,船员们可以从这里出发,进行滑雪探险,前往更北和更东的地区,但由于遭遇有挑战性的冰情,这个计划被放弃,船员们改去探索加拿大北部的北极群岛。在接下来的4年里,船员们在这片水域探索,并测绘了一个和挪威南部大小相同的区域——这比之前在北极地区进行的任何探险面积都要大。

探险队的制图员是贡纳尔·伊萨克森,斯维尔德鲁普写道:“探险队的制图员居内里乌斯·英格瓦尔德·伊萨克森以前是骑兵中尉。1868年,他出生在德勒巴克,自1891年以来一直在军队服役。后来,他通过了中央体操学校的考试。”伊萨克森的第一个任务是找到“弗拉姆号”冬季停泊的位置——埃尔斯米尔的海耶斯海峡,他通过对太阳和月球进行观测确定了经纬度值。探险队有3台经纬仪,3个六分仪,1个罗盘,1架望远镜,3台大型精密计时器和6个袖珍计时器。他们在船上建造了一张测量桌,并在进行三角测量时在地形中设置标记。雪橇上还安装了里程表,这是一种小型轮式装置,可以测量他们走过的距离。

1888年9月14日,星期三,清晨4时30分,伊萨克森、斯维尔德鲁普和什么都懂一点儿的“万金油”伊万·弗舍姆一起,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测绘探险。斯维尔德鲁普急切地想知道海耶斯海峡到底是不是一个海峡,还是只是一个大峡湾。

这趟旅途很艰难,他们在陡峭且不稳定的地形上缓慢行进。队伍中没有人有乘坐狗拉雪橇的经验,当狗狗们疯狂地拉着雪橇,以飞快的速度冲下斜坡时,斯维尔德鲁普“非常期待它们为自己也为我们,做些什么”。伊萨克森和弗舍姆以前都没有在帐篷里过夜的经验,“帐篷生活对伊萨克森和弗舍姆是新鲜事物,他们迫不及待地想体验一下”。弗舍姆感觉头埋在睡袋里快要窒息了。“弗舍姆决不把头埋在里面,他说他觉得好像要窒息了,他又把头探了出来,但不能停留太长时间。”斯维尔德鲁普回忆道,当时的气温大约在零下30℃。

在这个时候,测绘极地地图遭遇了一系列非常具体的挑战,不仅要与冰冷的耳朵、手指和脚趾做斗争,而且强风、大量积雪和浓雾也使他们难以进行任何测量活动。“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心烦意乱到几乎发狂,”斯维尔德鲁普尝试在天气特别糟糕的一天进行测量后写道。如果船员们发现自己在冰川上,那几乎不可能进行测量,因为很难看到地平线,而且由于磁北极与地理北极的位置不同,他们无法依靠指南针定位。由于给养不足,常常需要在工作完成之前返回船上。

在第一次科学考察中,斯维尔德鲁普想要解决的问题——海耶斯海峡到底是海峡还是峡湾——不得不继续推迟。“当然,我们应该探查这件事,”在伊萨克森爬到山上,看到一条峡湾向北深入陆地之后,斯维尔德鲁普写道,“但是狗的食物已经吃光了,我们不得不回到船上。”

然而,几天后,探险队又回来了,这次他们有11个人、60条狗和大量的给养,并在此地扎营,以便更详细地探索这一地区。斯维尔德鲁普写道:“我们手头的第一项工作是为测绘工作找到一条基线。”伊萨克森为此带来了一根20米长的钢卷尺,并用它测量了一段用于三角测量的1100米长的基线。第二年春天,他们测量了一条稍微偏北的长1500米的新基线,为了完全确定他们的结果是否正确,他们沿着海耶斯海峡再往东,测量了两条基线,海耶斯海峡在他们探查之后,被重新命名为“海耶斯峡湾”。这条峡湾在最深处的地方被一分为二,他们将在此处结束的这段峡湾,命名为“斯泰恩谢尔”,向南的分支命名为“贝茨托夫约丹”,这两个命名显示了斯维尔德鲁普对回家的渴望:这些都是他年轻时生活过的地方的名字。

在这次探险的第一个秋冬季节,队员们测绘了他们周围的地区。1899年5月23日,星期二,当短暂的北极夏天刚刚开始的时候,伊萨克森和来自索洛的船上的司炉和普通勤杂工奥韦·布拉斯克鲁德,开启了探索埃尔斯米尔岛西部地区的漫长路程。在伊萨克森的记录中,他写道:“我收到的指令非常简短,令人愉快,例如:和一个人为伴,带着两支由6条狗组成的队伍、足够30天的食物,穿越埃尔斯米尔的内陆冰雪覆盖之地。我自己选择了方向,我选择向西前进,努力到达了西海岸,然后尽可能往南走。”

伊萨克森和布拉斯克鲁德爬上冰川,从那里向西南方向移动。“在我们频繁而持久的勘测活动中,狗狗们有充足的时间休息。”6月2日午夜时分,他们在西海岸发现了一个峡湾,但决定不下去了——伊萨克森希望尽可能地待在高处,爬上山顶,以便更好地一览这里的地形。“我们从一个很好的有利位置观察到,这条山脉一直延伸到我们所能看到的东南方向,没有积雪;与此同时,它们又把西面和西南面的地形挡住了。”在另一些日子里,他们无法完成计划中的任务:“不幸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准确测量(这座山的)高度是不可能的。”暴风雪和大雾使他们晚了10天才回到船上。“虽然布拉斯克鲁德的背心口袋里曾经装着烟草,并在我们的烟斗中整整燃烧了3天,但我们的烟草供应已经用完了,我们感到非常遗憾。”

但“弗拉姆号”上的船员并不孤单——他们的第一个冬季港口正好位于因纽特人狩猎地带的中心。斯维尔德鲁普满怀敬畏和敬佩之情,认为极地研究人员必须“向两个最能适应这种恶劣环境的当地民族学习经验”,即萨米人和因纽特人。那年春天,“弗拉姆号”迎来了一位因纽特人的第一次造访。斯维尔德鲁普称:“对于一个所谓的‘野蛮人’来说,他看上去非常聪明。”

他们允许他查阅极地研究人员艾温德·阿斯楚普于1895年出版的《北极邻居》一书,结果发现这名男子曾是阿斯楚普的搭档。“在一张地图的帮助下,他就像一个地理学教授一样自如……我们从他口中得知他来自英格尔菲尔德湾的卡玛岛。”

维京人

不言而喻,对北方地区的探索始于第一批向北旅行并在那里定居的人——居住在格陵兰岛、加拿大北部和阿拉斯加的因纽特人,他们是公元1000年左右从西伯利亚穿越白令海峡的人的后裔。但因纽特人也有一个传说,传说他们到达此地时有一个民族离开了,考古发掘证实:图尼伊特或西乌里尔米乌特,意为“第一批居民”,在2500多年前生活在北极地区,还有其他人在他们之前,在5000年前就居住在这里。

萨米人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已经生活了至少2000年,还有许多其他的土著居民生活在西伯利亚各地,但与第一批挪威人不同的是,这些人没有留下我们可以研究的书面资料。《萨迦》是为我们提供一手资料的最早史料。

当冰岛人埃里克·劳德(在英语世界称为“红胡子埃里克”)于公元982年袭击格陵兰岛时,他在东西海岸均发现了定居点、船只和石器的痕迹。“很明显,居住在这里的人和曾居住在文兰(即美洲)的人一样,格陵兰人称他们为‘斯克林斯’”,公元1130年阿雷·佛罗德在他的《冰岛人之书》中写道。“斯克林斯”曾是美国人对北欧人的称呼。

红胡子埃里克的儿子莱夫·埃里克松,有幸成为文兰的北欧发现者。但事实上,在《格陵兰萨迦》中,有一个名叫比亚德尼·赫尔霍夫森的人,第一次看到了这片土地,随后他在一次航行中失踪,比亚德尼从来没有在这里上岸。

维京人航行了很长的距离,从挪威、瑞典和丹麦到冰岛、格陵兰岛、美国、法罗群岛、爱尔兰、苏格兰、英格兰、俄罗斯、法国、意大利和土耳其。“十字军西居尔”[1]一路来到耶路撒冷,在《定居地之书》中提到了一个国家,可能是斯瓦尔巴特群岛。鉴于此,令人惊讶的是,维京人从未绘制过一幅地图——不论是一段海岸线地图,还是一个群岛地图。因此,我们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维京人对口头地图处理得非常好。考古学家兼作家赫尔格·英格斯塔德猜想他们可能是这么工作的:

船长、海员和农民们会聚在一起讨论他们的许多长途航行的经历,分享关于风、洋流、冰情、遥远水域和遥远海岸的各种知识。知识与知识相结合,形成了许多固定的路线,于是一种传统出现了。

1308年出版的《浩克书》就是一个关于口头地图的例子:

据说,智者们从挪威的斯塔德特到达冰岛东海岸的霍恩,需要航行7天,但是从斯奈山半岛出发前往格陵兰岛的赫瓦尔夫,需要4天时间;从挪威的埃尔南出发,必须快速向西驶向格陵兰的赫瓦尔夫,在设得兰群岛以北航行,这样人们可以在天气晴朗时看到这片地区,但在法罗群岛南部,人们只能看到山脉的一半高度,到冰岛的最南部可能会看到该国的海鸟和鲸鱼……

在陆地附近,人们可以通过地标和问路导航,而在海上,人们必须通过太阳和星星导航。对于长时间的航行,维京人会随船带一位导航专家——他可以确定主要方向。在《格陵兰萨迦》中,还讲述了莱夫和他的团队在美洲建造房屋并在那里过冬时,是如何对太阳进行测量的。“那里有比格陵兰岛或冰岛更多的jamndøgr。那里的太阳在skamdagen上有eyktarstad和dagmålastad。”

“jamndøgr”指的是昼夜平分点,白天和黑夜的长度相等,而“skamdagen”是一年中最短的一天,冬至即12月21日。“eyktarstad”和“dagmålastad”是太阳在晚餐(eykt)和早餐(dagmåla)时所处的位置。在文兰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不同,太阳在冬至时的晚餐和早餐时刻,都会升起。

根据这一信息,历史学家古斯塔夫·斯托姆和天文学家汉斯·格尔穆登计算出了文兰的位置,北纬49度55分——在纽芬兰北部。英格斯塔德还在该地区发现了数千年前的房屋废墟,这一事实也证实了斯托姆和格尔穆登的结论。

一幅1590年的冰岛地图,被称为《斯卡霍尔特地图》,也描绘了纽芬兰所在地。丹麦神学家汉斯·保尔森·雷森在1605年绘制的另一幅地图,与《斯卡霍尔特地图》相似,但雷森写道:“这幅地图是基于一张只有100年历史的地图绘制的。”英格斯塔德认为《斯卡霍尔特地图》和雷森地图都是基于哥伦布时代之前的一幅普通地图而绘制。

第三幅地图就是1965年进入大众视野的《文兰地图》。在这幅图中,美洲被表示为一个岛,名为“内陆岛”。耶鲁大学和大英博物馆的一些世界著名地图专家认为,这幅地图大概绘于1440年,早于哥伦布横跨大西洋50年。因此,这幅地图被认为是已知最古老的美洲地图,但其他人并不这么认为。首先,从1440年或之后,没有人知道与这幅地图有关的任何一个来源;其次,格陵兰岛被绘制得有些小,但是太精确了。该地图上的一段文字中提到了莱夫·埃里克松的名字,也被拉丁化为“埃里松纽斯”——这种做法直到17世纪才变得普遍。经过大量研究,如今这幅地图被认为是近代的伪造品。

或许有人在1440年左右绘制过这样一幅地图,这并非不可能,因为往返于美洲、格陵兰岛和冰岛的航行仍在继续。1075年,不莱梅的亚当在他的《对汉堡教区、大主教活动和北部岛屿王国的记述》中写道:“丹麦国王还告诉我另一个岛的情况,许多人在这片海洋中见过它,它叫‘文兰’……这不是谣言,也不是捏造,我是从可靠的丹麦消息来源听到的。”在1121年的《冰岛年鉴》上记载着“格陵兰主教埃里克,出发去寻找文兰”;1347年的年鉴上记载:“一艘船来自格陵兰。船上有17个人,他们本来是要去马克兰德,但是被海上的风暴刮到了这里。”马克兰德是埃里克松给文兰以北地区起的名字。在一本宇宙志中记载:“格陵兰岛南部是赫陆兰,然后是马克兰德,离文兰不远,有些人认为从那里可到达非洲外部,如果是这样,大海一定会在文兰和马克兰德之间流动。”这本宇宙志的作者可能是1159年去世的维拉山修道院院长尼古拉。《浩克书》中讲述了阿雷的故事,他出海到达了白人的土地,此地也被称为大爱尔兰:“它位于海洋的西侧,靠近文兰,据说从爱尔兰向西航行6天可到达。”

《北冰洋地图》,根据荷兰探险家威廉·巴伦支的笔记,绘于1597年巴伦支在新地岛去世前不久。该地图描绘的北部海洋和海岸线的延伸,精准得令人赞叹。挪威北部的巴伦支海,其名即来自威廉·巴伦支。Het neuwe之地是斯瓦尔巴特群岛,这是该群岛第一次出现在地图上。

但是,欧洲大陆的制图师们,能了解多少北欧人对北方地区的发现呢?非常少。在《赫里福德世界地图》《埃布斯托夫地图》等最重要的中世纪地图上,我们找不到任何一幅能真正描绘极北之地和北极圈的地图。但有一个例外——12世纪中期的祈祷书中的地图,上面有挪威北部的两个岛,伊波里亚岛和阿朗普岛,这两个岛以希腊人认为生活在遥远北方的两个民族——希波尔伯里亚人和阿朗普里亚人命名。

公元77年,老普林尼在他的《自然史》一书中提到了阿玛列亚海,“在当地人的语言中,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冻结的’”;在这片海域周围,有一些岛屿,岛上的居民没有脚,而有蹄,或者耳朵大到可以盖住整个身体。不莱梅的亚当写道:“挪威是北欧地区最外围的国家,在挪威之外,没有人类的居住点,只有环绕整个世界的可怕而无尽的大海。”1410年,红衣主教皮埃尔·戴利在他的《想象世界》一书中写道:“在海洋的最后一个岛——极北之地之外,航行一天之后,大海被冰封了,变得僵硬。极地住着巨大的幽灵和凶猛的野兽,它们是人类的敌人。”

北部航线

当欧洲人试图找到一条通往亚洲的航线,避免航行到非洲南部或美洲时,北极地区才被开始系统性的测绘——这条航线就是北美的西北航道,或欧亚大陆北部的东北航道。

一旦某些人开始想象,美洲可能不像哥伦布所认为的那样是亚洲的一部分时,他们就开始寻找绕过或穿越这片新大陆的途径,以便获得东方的财富。1487年,意大利探险家约翰·卡伯特试图向美洲大陆北部航行时,开启了对西北航道的探索之旅——23年后,葡萄牙探险家麦哲伦航行绕过美洲大陆最南端。因此,卡伯特是驶向北极迷宫的第一人,开启了随后400年的逐步进行的北极地区勘测活动,直到1906年,挪威极地探险家罗尔德·阿蒙森和他的船员们驾驶“吉约号”终于到达太平洋。卡伯特在离他的目的地还遥不可及时,就遭遇了陆地和冰面,他只到达了纽芬兰。在1498年的第二次探险中,卡伯特和他的4艘船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一个不祥的预兆,预示着任何胆敢冒险进入这片水域的探险者都将遭遇噩运。

不幸的是,卡伯特的地图没有保存下来,但从西班牙制图家胡安·德拉科萨1500年绘制的美洲东海岸地图来看,很明显这些地图是有流传的。在图上北纬52度处,德拉科萨绘了5面英国海事旗,并写道:“英国人发现的海洋。”葡萄牙人还试图寻找一条由西向东的路线——探险家加斯帕·科特—雷亚尔于1500年和1501年,到达了格陵兰岛、拉布拉多岛和纽芬兰岛;在1502年的一张匿名地图上,这些地区标注着葡萄牙的海事旗帜。格陵兰旁边的一段文字表明,这片区域“是代表葡萄牙国王唐·曼纽尔发现的,他们认为这是亚洲最外围的地区”。科特—雷亚尔也在航行中杳无音讯。

但是英国人并没有放弃穿越北部地区的希望。1541年,来自布里斯托尔的商人罗杰·巴洛向亨利八世呈上了他的《地理简介》。在这本书里他写道,既然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已经在东方、南方和西方建立了他们的海外帝国,那么要发现新的地区,就只剩下一个方向了,那就是“北方”。在1553年,一支英国探险队沿着挪威海岸出发,试图在没有被勘测的俄罗斯北部海岸,找到东北航道——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在1539年奥劳斯·马格纳斯的《海洋地图》中,显示斯堪的纳维亚以北是一片开放海域。当他们绕过挪威北端时,其中一位船长将克尼斯坎斯的悬崖命名为“北角”——这个名字至今仍在使用。但不久之后,探险队就遭遇了海难;其中两艘船上的63名船员在科拉半岛越冬时,死于饥饿和疾病。

当时的制图师们对于是否存在通往亚洲的北方通道,这个通道是向东还是向西,意见不一。许多人认为美洲和亚洲是同一个大陆,这意味着没有必要有航道——如果你沿着大陆的北侧向西航行,你就会回到大西洋。在1502年的葡萄牙地图上,亚洲最东端的海岸在地图上继续向东延伸,这可能表明在羊皮纸之外的某个地方,它与美洲相连,几年后绘制的两幅意大利世界地图也是如此。

1507年,荷兰人约翰内斯·鲁伊施绘制了一幅世界地图,他可能是卡伯特第一次探险时的队员。在鲁伊施的图上,格陵兰岛与亚洲美洲大陆的东部明显相连。鲁伊施还将挪威与一块名为温特兰特的土地相连,而温特兰特又与菲拉佩拉特和皮拉佩兰特相连,后者向北延伸至北极的一个小岛,名为西帕波伊欧罗巴。

在一个大约1505年制成的地球仪上,北美被分割成几个小岛,这对任何想要到达东方亚洲的人都没有任何障碍。德国地理学家约翰内斯·施纳于1515年制作的地球仪上,也出现了以上的小岛。但之后在施纳的1520年、1523年和1533年版地球仪中,北美大陆变得越来越大,直到最终与亚洲连接起来。

由于缺乏可靠的信息,大西洋北纬55度以北的地区不仅给制图员带来了挑战,同时也为他们提供了自由发挥的空间。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意大利制图师贾科莫·加斯塔尔迪在1556年时那样保守,当时他画了一幅北方地区完全空白的地图——加斯塔尔迪本人也没有一直保持这种保守状态。在一幅1562年的世界地图上,他在美洲和亚洲之间增加了一个开口,他把这个开口命名为斯特拉蒂·迪·阿尼亚海峡。他取的这个名字可能来自《马可·波罗游记》,在这本书中阿尼亚是中国一个省份的名字,但这个海峡纯粹是猜测。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加斯塔尔迪把它精确地放在了分隔两大洲的白令海峡的位置。

阿尼亚海峡在欧洲地图上享有悠久的历史——它再次出现在一幅地图上,是被收录在英国编年史家乔治·贝斯特于1578年出版的《真实话语》一书中。两年前,贝斯特曾是马丁·弗罗比舍船长带领的寻找西北航道的探险队队员,当时探险队配备了1569年的墨卡托世界地图和1570年的奥特利乌斯地图。两幅地图都显示了一条经美洲大陆北侧到达太平洋的航线。7月下旬,他们驶进了巴芬岛东南角的弗罗比舍湾,弗罗比舍以为亚洲在他的右边,美洲在他的左边,太平洋就在另一边。事实上,在探险队到达亚洲最东端之前,还有4390千米的距离。由于大雪和一艘救生艇的失踪,弗罗比舍在离海湾尽头只有32千米的地方返航,并确信自己发现了西北航道。他把它命名为“弗罗比舍海峡”,以表明它是麦哲伦海峡北部的对应海峡。在《真实话语》收录的地图上,弗罗比舍探险队到达的地区被描绘成一个岛屿王国,在那里,宽敞开阔的“弗罗比舍通道”经由阿尼亚海峡一直延伸到太平洋。一回到伦敦,弗罗比舍就把他去过的地方告诉了墨卡托和奥特利乌斯。奥特利乌斯奔赴英国,去获取有关这些新发现的第一手资料。

与此同时,荷兰航海家威廉·巴伦支正在寻找东北航道。1596年,他第三次尝试航行经过新地岛,向东航行。6月4日,他的探险队看到了北角——但是从这里,一个固执的船长把探险队的路线设置地偏西,比巴伦支指示的偏西很多。第二天他们遇到了海冰,船员格里特·德维尔在他的日记中写道,这也促使他们向西:“因此,我们向西南方向和西方绕行,直到两沙漏[2]被消耗了;之后再向西南方向,消耗了3沙漏;接着向南,又消耗了3沙漏,这样就航行到了我们看到的那个岛,同时也避开了海冰。6月9日,我们发现了这个岛,它的纬度低于74度30分,(正如我们所猜测的)它大约有20英里长。”在与一只北极熊搏斗之后,他们把这个岛命名为贝伦埃兰特——熊岛。“我们看到了一只白熊,于是我们划着船,想着在它的脖子上系上绳子;但当我们靠近它时,它太大了,我们不敢这么做,于是我们再次划回船上,以便喊来更多帮手,接着我们带着火枪、步枪、戟和斧头,再次划向它。”德维尔描述了船员们如何与这只熊搏斗了两个小时,因为他们的“武器对它没有什么伤害”,之后这只熊终于屈服了。

10天后,船员们在北纬80度的地方发现了一些参差不齐的山顶,巴伦支将这个地区命名为“斯匹次卑尔根”。尽管他们在这些山脉北部航行,在绘制从北向南的海岸地图时从西侧继续向南,到达南端时又再次向东转,但他们仍相信这片地区是格陵兰岛的一部分。

巴伦支和他的4名船员再也回不了家了——他们死在新地岛的北端,当他们的船被困在浮冰中时,他们被迫在那里过冬。但在冬季,巴伦支完成了一幅北部地区的地图,并在他去世后的1598年出版了。这是第一幅展示熊岛和斯瓦尔巴特群岛的地图,也是第一幅许多岛屿不再出现在极地周围,而是位于开放的北冰洋周围的地图。

西北

1610年,英国探险家亨利·哈得孙发现了今天的哈得孙海峡,因此,他也成为第一个航行到加拿大北部巨大的哈得孙湾的欧洲人。考虑到海湾的大小,难怪哈得孙认为他已经到达了太平洋,并坚信如果他沿着海岸线向西南方向前行,就会到达加利福尼亚。因此,当探险队在詹姆斯湾时,海湾突然停止了,他们在那里度过了一个极不得人心的冬天,也因此导致了船员哗变。哈得孙和其他8名船员乘坐一艘救生艇出发,从此不见踪迹。

哗变船员肯定将哈得孙的航海日志带回家了——或者至少看来是这样的,因为1612年荷兰雕版师赫塞尔·格里兹为《哈得孙海峡的发现》绘制一幅该地区的地图时,使用了航海日志作为一个资料来源。这幅地图显示了一个位于遥远西部的大海——马格鲁姆,如果沿哈得孙继续向北航行,就会发现这片海。

接着,英国人继续来到哈得孙湾,寻求下一步向西的通道。1615年,航海家和制图家威廉·巴芬注意到,他认为的最强潮汐来自一个西北海域,是从格陵兰岛旁的戴维斯海峡北部流出,而不是从哈得孙海峡西部。因此,巴芬制定了探险队向北航行的路线,他和他的船员们到达了北纬78度的史密斯海峡——离282年后“弗拉姆号”冬季停泊的地方只有半度。一路上,巴芬发现了一些向西延伸的海上航线,在他7月12日的航海日记中提到,他们位于“另一个巨大的海峡之外,纬度为北纬74度20分,我们称其为詹姆斯兰开斯特海峡”。巴芬一点儿都不知道,他们的船正在19世纪发现的西北航道的入口处懒洋洋地行驶着。巴芬没有意识到自己离成功有多近,他写道,由于遇到大量海冰,找到一条穿越北极的通道的希望正日益渺茫。他的船员也受坏血病和其他疾病折磨。安全回到英国后,他无奈地总结道:“那里没有航线。”

但是,巴芬的悲观情绪并没有特别地影响到塞缪尔·帕切斯。这位编辑曾出版过巴芬的游记,他渴望代表英国再次出海。但是,帕切斯只出版了巴芬的航海日志,没有出版他的地图,所以这些地图后来丢失了。对于巴芬来说,这是一大遗憾,他可能是当时最杰出的航海家——巴芬是一位先驱,他通过月相观测进行经度定位——他在绘制地图方面投入的精力可能比航海日志还多。帕切斯选择了数学家亨利·布里格斯绘制的北美地图——在这幅地图上,美洲的太平洋海岸向东北延伸,一直延伸到哈得孙湾,哈得孙湾被描述为“通往日本和中国的最近、最温和的航道的入口”。帕切斯急切地想要找到一条航道,所以他优先选择了一位坐在扶手椅上的地理学家绘制的推测性地图,而不是真正去过该地区的人绘制的地图。

1619年,巴芬航行之后的第三年,由詹斯·蒙克率领的丹麦—挪威探险队驶入哈得孙湾。国王克里斯蒂安四世受北欧传说中发现定居点的启发,曾梦想重建一个北方帝国,因此派遣了一艘护卫舰“恩希奥尔宁号”和一艘游艇“兰普宁号”,船上共有65人。但是这次探险以灾难告终——探险队被迫在海湾西岸过冬,多达62人丧生。包括蒙克在内的3名幸存者,令人难以置信地驾驶着“兰普宁号”一路返回卑尔根——在那里,他们因毁坏了国王的一艘护卫舰而被关进了监狱。然而,他们最终还是被赦免了,1624年蒙克写下了他的航海著作《西北航道及新丹麦探险记录》,书中包含了3幅地图。考虑到探险队的悲惨命运,以及没有建立永久定居点的事实,“新丹麦”这个名字能被保留下来,非常令人惊讶。后来的几幅地图都以它为基础,最晚到1762年,它还出现在荷兰制图师托拜厄斯·康拉德·洛特的袖珍地图集上。

1717年,距离蒙克的探险近100年之后,英国探险家詹姆斯·奈特到达了蒙克过冬的地方,发现了一些浅墓穴,以及遍布整个地区的遗骨——“这揭示了,如果在冬天来临之前,我们没有储备补给,等待我们的也是如此。……我乞求主保佑和保护我们。”但不久,奈特在另一次向更北的探险中,下落不明。

东北

俄罗斯人在亚欧大陆东部和北部探险,并宣称对此地拥有主权。1648年,由哥萨克探险家希缅·德日涅夫率领的探险队抵达太平洋北部;128年后,这个地方将被命名为“白令海峡”——亚洲和美洲之间真正的“阿尼亚海峡”。

维图斯·白令是俄罗斯海军中一名丹麦裔高级军官。18世纪20年代末,他开始了一场一直向东的探险活动,他一路行驶到堪察加半岛和北太平洋,之后他被沙皇安娜·伊万诺夫娜指派绘制俄罗斯整个北部海岸的地图。3年后,4组人开始分别绘制他们被分配区域的地图——对抗极具挑战性的冰况、严寒和难以通行的路线,以完成这个庞大的项目。在1741年这个项目最终完成之前,很多军官都被降职了。

同年6月4日,白令带着两艘船从堪察加半岛出发,前往东部海域探索。探险队穿越了美洲的西北海岸——当时,欧洲人对这片土地非常陌生,以至于作家斯威夫特在他1726年的讽刺游记《格列佛游记》中,可以无人质疑地虚构了巨大的布罗卜丁奈格半岛的位置。白令和他的探险队绘制了阿拉斯加海岸南部和西部的岛屿图。

俄罗斯政府决定,白令探险的结果应该被封存——虽然他们只取得了部分成果。1747年,受聘于圣彼得堡科学院的法国地图学家约瑟夫—尼古拉斯·迪莱尔返回法国时,随身携带了白令探险队的地图和文件。然后,他与当时法国的顶尖制图师菲利普·布阿切分享了这些信息,两人于1752年出版了一幅北美地图。但在绘制这幅地图的过程中,迪莱尔和布阿切将来自俄罗斯的信息与西班牙探险家巴托洛梅·德·富恩特1640年的高度可疑的“发现”结合在了一起。据说,在美洲西海岸北纬53度的地方,德·富恩特沿着一条他称为洛斯雷耶斯的河流,航行进入了美洲大陆。与俄罗斯在北部的发现相比,迪莱尔和布阿切更感兴趣的是重现东部不存在的湖泊和河流系统,这些湖泊和河流流入了哈得孙湾;英国报纸对这幅地图大加赞赏,因为它显示了“通往东印度的捷径”。但实际上,在白令之前,没有一个欧洲人知道美洲西岸在北纬43度以北的情况。

1619年,詹斯·蒙克在试图寻找西北航道时绘制的地图。在这张地图的右边,最靠西的是蒙克斯温特黑文,探险队的65名成员中有62人在这里过冬时死亡。蒙克在日记中写道:“6月4日,也就是那个星期天,我是第四位活着的人。我们无助地躺着,无法互相帮助。”蒙克和另外两名船员最终回到了挪威的家中,他在那里写了一本游记,并绘制了这幅地图。

1758年,格哈德·弗里德里希·穆勒终于根据白令的发现,在圣彼得堡出版了一份官方地图。穆勒还写了一封公开信,在信中批评了迪莱尔和布阿切,嘲讽地说:“在未来的发现能够确定争议之前,最好是忽略任何不确定的东西,留下空白。”在穆勒的地图上,美国西北部几乎是一片空白。

英国船长詹姆斯·库克,他曾经驶过的海洋在地图上被绘为大陆,他曾发现的大陆在地图上被绘为海洋。库克因为看过一幅北太平洋地图,而痴迷于寻找西北航道,回过头来看,这幅地图非常理论化。圣彼得堡学院的雅各布·冯·斯塔林绘制的《新北方群岛地图》,据说来自一位俄罗斯海军中尉的发现,但显然是错误的。在这幅新图中,“阿拉斯卡”不再是一个半岛而是一个岛,在这个岛屿和美洲大陆之间,是一个开阔的海峡,在北纬65度的地方直通到北冰洋。

在前往这个海峡的途中,库克和船员们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这条海岸并不像斯塔林地图上那样直接向北,而是向西弯曲。在1778年10月的一封信中,库克写道:“我们所处的海岸,每一步都需要考虑,没有任何现代或古代地图上的信息可用。”在他的航海日志中,他把斯塔林的地图描述为“一幅连他手下那些不识字的航海人员中最不识字的人都羞于把名字写在上面的地图”。当库克和他的船员到达白令海峡时,正是库克给它起了“白令海峡”这个名字——就像邂逅了那位同样被斯塔林地图迷惑的俄罗斯军官一样。

库克和他的船员们尽其所能——使用精密计时器、六分仪和对月球位置进行观测,以此来纠正斯塔林的错误,他们进行了大量计算来确定沿海地区的经纬度。1784年出版的地图第一次相当准确地描绘了美洲西北部,但库克从未发现西北航道。探险队的船只在白令海峡东北部的冰角,就被海冰阻挡了去路。

失败

与此同时,英国人也一直在通道的另一边忙碌着。1747年,探险家亨利·埃利斯写道:“可以把哈得孙湾看作是一个迷宫,我们穿过哈得孙海峡进入其中,目标是从另一端走出。”但法国制图师雅克·尼古拉·贝林在1757年绘制《世界北部简化地图》时,却让他们的心都凉了。在地图的西北角,他写道:“英国人正在这些地区寻找一条通道,但什么都没有找到。”

因为与法国人交战,英国人将他们的探险活动搁置了20年左右,但当拿破仑在滑铁卢战败3年后,英国人又派出了新的船只继续搜索。船长约翰·罗斯和W.E.帕里奉命在巴芬湾寻找一条通往西部的路线。1818年8月21日,他们驶进了兰开斯特海峡,这是巴芬在200年前已经看到但未能进行探查的通道入口。

两位探险队领队的情绪截然不同——罗斯悲观,帕里热情;罗斯确信兰开斯特海峡只是一个海湾,而帕里则确信他们会发现美国西海岸。不幸的是,罗斯是一艘快船的指挥,在8月31日下午,当帕里的船远远落后,不见踪影时,罗斯在大雾散去后登上甲板观察情况,“看到了海湾尽头的陆地,由连绵的山脉组成”。罗斯命令两艘船都返航——又一次,英国人失去了发现西北航道的机会。

自此以后,许多人都想知道为什么罗斯声称看到了一连串的山脉,而其实那里只有一片开阔水域。这难道是北极的海市蜃楼吗?他为什么不向其他军官咨询呢?帕里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往回走。

罗斯不得不在公开听证会上解释自己的行为,帕里则负责安排一次新的探险。他为他们可能要在冰天雪地过冬、随之而来的坏血病风险做了准备,除了罐头肉和汤之外,他还要带上柠檬汁、麦芽提取物、泡菜和醋。罐头食品——后来成为极地饮食的重要组成部分——在1819年还是新鲜事物,罐头开罐器尚未发明,因此必须使用斧头和刀具打开罐头。

7月28日,帕里在他的航海日志中写道,当这艘船驶进兰开斯特海峡时,船上的人们“几乎令人窒息地焦虑”。他们到底会看到山吗?桅杆上到处都是瞭望的水手,但当他们慢慢地向西航行时,他们经过了帕里先前被迫掉头而过的地方,当时帕里连一块石头都没看见;9月4日,他们到达了位于西经110度的梅尔维尔岛;20天后,他们在那里过冬,建造了一座天文台。在严寒中,他们用一块布挡在仪器的观测镜上,防止脸上皮肤被撕破——这是他们的经验之谈。

探险队的消息经由捕鲸船传到了欧洲。1819年10月14日,挪威《摩根布拉德报》报道说:“最近从戴维斯海峡返回的捕鲸船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希望,那就是西北航道最终会被发现。”帕里非常乐观,但后来证明,1819年是冰量异常低的一年。

1820年的夏天太冷了,船一直被困在冰里,直到8月份才出来。西部的海水被厚厚的冰层覆盖,探险队几乎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在7周内只走了60英里。他们到达西经113度,知道还有130英里才到达冰角,库克在向东航行时曾在那里掉头。现在佩里也做出了返航的决定——他和他的船员们再也无法面对另一个冬天了。

这次探险既成功又彻底失败。从来没有人向西航行如此之远,但梅尔维尔岛以外的海域冰量如此之巨,以至于帕里总结认为,发现西北航道“几乎和200年前一样不确定”。

然而,帕里又开始了另一次探险。1821年夏天,他在哈得孙湾附近航行,没有发现任何通往西部的入口。当这艘船躲进港口过冬时,他遇到了伊利格柳克,一个具有非凡绘图才能的因纽特妇女。帕里给了伊利格柳克一张纸,她在纸上画出了海岸的轮廓。帕里特别感兴趣的是,伊利格柳克是如何把海岸线描绘成向梅尔维尔半岛西北方弯曲,而他们位于梅尔维尔半岛的南侧。帕里想到,这就是那条通道!他在7月向北方出发了。伊利格柳克的地图是准确的,但是海峡又一次被海冰填满了。帕里和他的船员们又一次被迫带着未完成的任务回家了。

在海上探险的同时,一些测绘加拿大北部海岸线的徒步探险活动也在进行着,其中一些活动中也观测到了开阔的海域。那么,问题是如何乘船到达那里。1819年,帕里曾沿着威尔士亲王海峡航行,该海峡是兰开斯特海峡向南的延伸,但由于他想向西航行,于是折返回来。也许,到达海岸的路就在这儿?

1824年5月,帕里做了最后一次尝试。当他们到达威尔士亲王海峡时,那里全是冰,船员们又一次停泊在那里过冬,同时建造了一个天文台,并成为第一批发现磁北极在不断移动的人。自5年前最后一次出现在同一地区以来,磁北极与真正地理意义上的北极之间的距离增加了9度。

在1825年7月底,帕里的船员们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船从冰面上散去。他们设法向海峡的远处航行了一段时间,但是后来遇到了一场猛烈的风暴——船只被从悬崖上吹下来的巨大冰块和岩石砸坏了。其中一艘船严重受损,船员们垂头丧气地望着海峡那头他们无法到达的开阔水域。“……通往西北通道的更有前景的一步从未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探险队的一名船员写道,但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威尔士亲王海峡不是西北航道的一部分。

灾难

在帕里最后一次探险后,地理学家詹姆斯·伦内尔写道:“我发现英国海军部的某些人对极地哲学已经厌倦。”探索区域的地图上也显示出一种普遍的绝望感——它们充满了诸如浅水湾、努纳武特海峡(意为“无法超越”)、特纳盖恩角(意为“又一次掉头”)、霍普斯切克特(意为“核查希望”)、冰冻海峡等名字。

对于英国人来说,接受失败是别无选择的。1844年,英国海军大臣写道:“在已经做了这么多事情,而现在又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之后,继续搜寻是毫无意义的。”第二年,海军少将约翰·富兰克林开始了一场后来被证明是最伟大又最可怕的远征——这一切都因为一张不准确的地图。

皇家海军“恐怖号”和“埃里伯斯号”是两艘风力和蒸汽两用的快船,吨位分别为325吨和372吨。这两艘的船头和船壳都用金属板加固,船只可以破冰,再把冰清除到一边,将其碾碎并征服它。

地图上剩余的尚未探索区域的面积,相当于大不列颠的国土面积,位于威尔士亲王海峡西南。在海峡的另一边,沃克角的左边,是一个未被探索的开口,向南延伸到这个地区,人们希望这就是从大陆海岸观测到的无冰水域的海峡。1845年5月19日早晨,两艘船载着24名军官和110名水手起航了。在格陵兰岛,有5名水手因纪律原因被遣送回家——富兰克林拒绝忍受醉酒和咒骂。但这5名水手将是这支探险队仅有的幸存者。在巴芬湾,一艘捕鲸船上的船员是最后一批看到富兰克林远征队的欧洲人;150年后,两艘船上船员们的遭遇详情才最终浮出水面。

到1848年3月,富兰克林和他的船员都杳无音信,于是英国派出了3次营救探险队。第一支驶向白令海峡,第二支沿着大陆海岸徒步出发,第三支驶向富兰克林最后露面的地方。没有任何探险队发现他们的踪迹,但是这3支探险队都在沿途测绘了以前从未标在地图上的大片区域。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富兰克林远征队在它悲惨的结局中,给我们带来了更多的地理知识,要多过假如富兰克林安全地通过这条航道。这3次救援探险是在该地区搜寻两艘失踪船只中的第一批船只。1850年,8支新的探险队被派出,1846年富兰克林在兰开斯特海峡的比奇岛冬季营地的遗迹在那年夏天首次被发现。但是他从这里去往哪里了呢?继续向北吗?向西?向南?救援探险队向四面八方展开搜寻,包括穿越水面、徒步和利用雪橇穿越冰面,同时绘制了越来越大的区域地图,向西和向北行进的距离比英国人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远。

外科医生约翰·雷集中精力向南搜索。1854年4月,他遇到一个因纽特人,告诉他有三四十名白人“死于饥饿,位于西边很远的地方,我们当时在那里,在一条大河的对岸”。后来,他遇到了其他一些人,他们看到一群瘦削的白人男子向南行进,他们拉着一艘船和一些雪橇,在威廉国王岛上狩猎海豹。

约翰·罗斯和他的侄子詹姆斯15年前曾来到过这片水域。在他1835年的著作《第二次寻找西北航道的叙述》中,他画了一张地图,声称在威廉国王岛以东航行是不可能的——罗斯的侄子认为那是一个半岛。他们甚至在他们认为是海湾的地方,给几个海岬起了名字。但是,73年后,罗尔德·阿蒙森正是在威廉国王岛以东航行。这是约翰·罗斯第二次错误地认为航道是封闭的。

根据罗斯的地图,富兰克林探险队沿着该岛以西的路线航行。尽管这里的水域比岛的另一边要宽得多,但冰也不断地从北部被冲下来,正是在这里,两艘船都被牢牢地冻住了。“1848年4月25日。‘恐怖号’和‘埃里伯斯号’皇家军舰于4月22日被遗弃,自1846年9月12日以来,这两艘船在西北方5法里(约合20千米)处就一直被海冰包围着。”1859年的一个营救远征队在岛上发现了这样一条消息。这则消息描述了幸存的船员是如何在大陆上出发向南的。但最终,所有船员均死于饥饿或严寒。

贡纳尔·伊萨克森绘制的第二次挪威极地探险(1898—1902)方位图。探险队发现并绘制了埃尔斯米尔岛、阿克塞尔海伯格岛、阿蒙德林内斯岛、埃尔列夫林内斯岛和克里斯蒂安国王岛的整个东部地区。哈苏尔海峡、亨德里克森海峡、福斯海姆半岛、赛斯半岛、斯文森斯半岛、鲍曼峡湾、贝斯峡湾、伊萨克森岛、伊萨克森角等均以探险队成员的名字命名。

富兰克林探险队的悲惨命运,加上人们意识到在条件如此困难和不可预测的情况下,发现西北航道将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也改变了英国人对该地区的看法。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到北方去探险了,1880年,伦敦当局把对这片水域的管理权割让给了加拿大地方当局。

发现富兰克林远征队最后遗言的探险队队长弗朗西斯·麦克林托克在返回船上后回忆了搜救工作:“我们乘雪橇走了超过40000英里(约合6.4万千米),其中包括8000英里的海岸线,都被仔细检查过了……除了12月和1月的黑暗日子,雪橇队每个月都要行进。那时的气温常常是零下40摄氏度,有时甚至比这还要低10摄氏度或15摄氏度。”1859年,该地区的英国地图与富兰克林14年前出发时的地图在外观上已大不相同。兰开斯特海峡北部和南部的新岛、巴罗海峡、梅尔维尔海峡和麦克卢尔海峡已经被探索过了,英国探险队最远到达西边的帕特里克王子岛和班克斯岛。但在北纬78度以北,地图上仍然一片空白。

新土地

1898年8月底,“弗拉姆号”停泊在北纬79度的港口过冬。10月16日,奥托·斯维尔德鲁普写道:

这4个月的黑暗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呢?这如此可怕的极地之夜,可能会让任何人停下来思考。富兰克林带着138个人来到了这里。极地的黑夜阻止了他,他们没有一人生还。

次年8月,探险队因冰情原因被迫“放弃格陵兰岛之旅”。相反,斯维尔德鲁普和他的船员们转向了南方,向“埃博特英格利斯爵士峰”进发,这是英格尔菲尔德在1852年寻找富兰克林时到达的最远的地方。在埃尔斯米尔岛的南部,他们又过了一个冬天。伊萨克森和队友斯维尔·哈塞尔利用秋天剩余的时间绘制了他们所在位置的东西海岸线地图。

在春季进行了几次侦察之后,他们决定进行一次更长的探险:“3月20日,星期二,是出发的重要日子。”斯维尔德鲁普、弗舍姆、伊萨克森、哈塞尔和另外两个人,艰难地穿过了一个很难穿越的海峡,他们把它命名为“地狱之门”。再往北走,旅程也更不易:“……有些地方的冰情太糟糕了,说实话,我开始怀疑继续下去还有什么用。”斯维尔德鲁普写道。有一次,3个人、18只狗和3辆载着货物的雪橇乱七八糟地掉进了冰洞里。但所有这些都不能打击他们的情绪:“我们现在有了一条可以取得进展的合理路径。”

几天后,该队伍在西部发现了一座“非常大的山”,并且“相信我们正在向一块新的陆地前进”。这实际上是一座未被发现的岛,他们以探险队赞助人之一阿克塞尔海伯格的名字命名。几天后,这群人在两座山顶下扎营,他们发现很难就山的名字达成一致:

一大清早,有人给这两座山起了一个描述性强于品位的名字。弗舍姆曾几次证明他是这次远征中最有才华的谦虚辩护者,他什么也没说,但他的脸色显示这个名字不合适。他整天都在想这件事,到了晚上,当有人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气愤地说,这根本行不通,它太难听了。不,它们应该被称为“两个火山口”,直到今天也是如此。美德得到了回报。

在复活节期间,船员们给他们新发现的地方起了相关名字,例如复活节岛、濯足节角和耶稣受难日湾。他们逐渐向北移动,当陆地开始向东弯曲时,他们做了一些观察来确定最西端的位置。斯维尔德鲁普写道:“当我回来时,我发现伊萨克森在观测经度,由于他已经很幸运地获得了中天高度,所以我们确定了这个地点的经度和纬度。”

一天,斯维尔德鲁普爬上了一个瞭望台,想“看冰面上的景色”,他发现“在遥远的西部有个灰蓝色的东西。这会是什么呢?一定是新大陆”。伊萨克森和哈塞尔被派往西边“去拜访这块新大陆”。在那里,他们到达了一个叫作阿蒙德灵内斯岛的小岛,但没待多久——他们返回去探索阿克塞尔海伯格岛的东部和南部海岸,以及这个岛和埃尔斯米尔岛之间的海峡。

第二年的4月,即1901年,伊萨克森和哈塞尔转向往回走,途中向南经过阿蒙德灵内斯岛,看到一座高山,这座山位于临近一座岛上,这个岛已经被英国人命名为北康沃尔岛,于是,他们将两座岛之间的海峡命名为哈塞尔海峡。不久之后,他们发现了一个邻近的小岛,并以阿蒙德的兄弟埃尔列夫·林内斯的名字命名。从这个岛的南端,他们又发现了另一个岛,他们以丹麦国王的名字命名——克里斯蒂安国王岛,斯卡恩在它的最北端。这些岛之间的海峡被他们命名为丹麦海峡。在他们到达最西北角时,伊萨克森终于遇到了一片荒凉、平坦、布满碎石的土地,并以他的名字命名——伊萨克森地,最远处的岬角是伊萨克森角。

这群人开始了更多的短途旅行,当斯维尔德鲁普和探险队的地质学家佩尔·沙伊前往埃尔斯米尔岛和阿克塞尔海伯格岛之间的格里利峡湾时,他们也到达了这次探险的最北端,他们一直向北前进到北纬81度40分才停下来。伊萨克森返回北康沃尔岛和阿蒙德林内斯岛南部,绘制该岛北部海岸的地图。1902年7月30日,探险队开始返回挪威。

次年4月,斯维尔德鲁普前往伦敦,在英国皇家地理学会做了一次演讲。因为他所取得的成就,皇家地理学会授予他一枚金质奖章。在斯维尔德鲁普的演讲后,活动的一位组织者说:“我们把北极地区看作是我们自己的,我们谈论它的时候就好像女王的命令可以自由地穿越北极一样。但我们不能再这样吹嘘了。斯维尔德鲁普船长去过那儿,他还发现了更北边的其他陆地,所以我们不能指望大英帝国在那个方向上有任何直接进展了。”

斯维尔德鲁普认为,挪威应该对他和他的船员们发现的岛屿提出主权要求。加拿大既没有对该地区进行勘探,也没有提出对该地区的主权要求,更没有任何加拿大公民在该地区定居,因此,按照当时的规则,加拿大无权拥有该地区。但是国王奥斯卡二世对北极的贫瘠土地没什么兴趣,所以没有对该地区提出任何要求——这让斯维尔德鲁普非常失望。

斯瓦尔巴特群岛

伊萨克森在一篇有关北极探险的文章中写道:“当我们看到这幅地图,想到挪威王国曾经是什么样子的时候,我们必须认识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国家已经可悲地缩小了,部分领土被割让、抵押和遗忘。”他想到的是北极群岛——熊岛、格陵兰岛、扬马延岛和斯瓦尔巴特群岛,他认为这些岛屿在古代属于挪威。他并非孤军奋战——19世纪末,越来越多的历史学家断言,挪威“拥有这些北极群岛的主权和所有权”,这个观点基于挪威海的航行和定居点,以及冰岛编年史中描述的1194年发现的一块新陆地——斯瓦尔巴特,意为“寒冷的海岸”,历史学家们认为这个地方与400年后威廉·巴伦支航行到的群岛是同一处。伊萨克森对此表示同意,并总结道:“如果看到挪威以外国家的国旗飘扬在斯匹次卑尔根群岛上空,所有挪威人都会感到沮丧。”

“弗拉姆号”在挪威安全靠岸后,伊萨克森在法国军队服役了两年。但当他绘制更多北极未知区域地图的愿望增强时,他选择了斯匹次卑尔根群岛(斯匹次卑尔根群岛的名字沿用至今),并在1906年和1907年成功装备了两次前往该地区的私人探险队。

伊萨克森前往斯匹次卑尔根群岛西北部,前往卡普米特拉、孔斯峡湾和卡尔王子岛,在那里,他和他的团队拉着载有280公斤重的雪橇设备,穿越冰川,爬上山顶,以便绘制这片土地的地图。探险队在短短两个夏天的时间里探索了近7000平方千米的地区,在该地区沿途使用挪威人名命名了49个地方。斯匹次卑尔根群岛的挪威化已经开始了。

探险结束后,伊萨克森和弗里德约夫·南森出席了挪威外交部的会议,讨论挪威对这些岛屿的主权。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了约束,但1909年,由于挪威在北方可获得的利益,包括捕鲸、捕鱼、捕海豹、旅游和采矿,伊萨克森得到了国家的支持,进行新的探险。伊萨克森认为,获得准确的航海图、地形图和地质图,可以更有效地利用现有的自然资源,而探险本身将加强挪威在该地区的地位。

该地区的挪威化继续着,伊萨克森于1910年绘制了一幅地图。《英国地理杂志》同意刊印这张地图,但伊萨克森给所有以前被英国人和荷兰人命名的地方都起了新的北欧名字,激怒了该杂志的编辑。他们把地图印了出来,并附带了一个注释,说明许多名字与英文地图上的名字不同。另一些人也对伊萨克森将挪威、冰岛和斯瓦尔巴特群岛之间的这片海域命名为挪威海而感到不快,他们嘲笑地称这片海为“伊萨克森和某些挪威人一厢情愿的挪威海”。

第一次世界大战引起了人们对欧洲边界的质疑,1919年春天,伊萨克森应邀前往巴黎,在和平谈判期间协助挪威代表团。在这次谈判签署的《斯瓦尔巴特群岛条约》中,这些岛屿将在1925年交给挪威。挪威首先要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将该地区的名字从斯匹次卑尔根群岛改为斯瓦尔巴特群岛,以表明这些岛屿实际上是731年前发现的斯瓦尔巴特群岛。挪威化完成了,荷兰人和威廉·巴伦支也退位了。

这一时期的挪威历史被称为“北冰洋扩张时期”。为了保护挪威的利益,探险队被派往北部和南部——格陵兰岛、弗朗茨约瑟夫岛、扬马延岛、熊岛和南极洲。“在挪威的探险队到达南极洲和亚南极地区时,几片领地被以挪威国王的名字命名……1927年12月1日,占有布维岛,并于1928年1月23日依照皇家法令,置于挪威主权之下;1929年2月2日,占领彼得一世岛,1931年5月1日在皇家宣告中将其置于挪威主权之下。”伊萨克森在《南极附近的“挪威”:1930—1931年的挪威探险》一书中写道。这些探险队驶向南极水域,进行气象学、海洋学调查,为捕鲸船绘制地图,并寻找特鲁尔斯岛、尼姆罗德岛和道格里岛——这些岛都被标在地图上,但不一定存在。

1905年,挪威开始在南大洋捕鲸。伊萨克森写道:“然而,捕鲸者面临的困难不仅在于地图太少,还在于现有地图的缺陷和不准确。”在经历了许多事故和沉船之后,捕鲸船保险协会开始出版南设得兰群岛、南乔治亚岛、南奥克尼群岛、南桑威奇群岛和罗斯海的地图。不久,他们也开始出版捕鲸场的地图。伊萨克森写道:“这些地图显示南极周围整个海洋,捕鲸船可能会加上他们所到之处——洋流、冰山、河岸和海岸。……当捕鲸船在春天回到家时,他们的新信息将被整理,并用于绘制新的地图,然后捕鲸船将在夏末返回南方时携带着这些地图。”

尾声

当时,英国人对挪威人拥有扬马延岛的主权提出了异议,声称他们的同胞亨利·哈得孙早在其他人之前就发现了这个岛。在斯维尔德鲁普去世前不久,他看到了挪威当局与英国争论,并声称在这种情况下,挪威有权拥有现在所称的斯维尔德鲁普群岛。1930年,在挪威承认加拿大对斯维尔德鲁普群岛的权力14天后,英国选择承认挪威对扬马延岛的主权。

[1]十字军西居尔:指西居尔一世,1103—1130年为挪威国王。西居尔一世以领导挪威十字军而闻名。

[2]沙漏:一种古代计时工具,1沙漏约等于1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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