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9日。大年三十。
(四)
我们是9点前赶到杜甫草堂的第一批,游客还没有汇集。清晨的草堂公园空气清新,绿树参天,竹影婆娑,温暖的阳光透入密林,光的斑点在小径上晃动。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早春的碧桃、梅渐次开放,已初具规模。有一种梅绛红色,名字叫江南朱砂,香气袭人。草堂里古木繁多,四五百年树龄、一人不可环抱的樟树很多。更有一簇一簇丛生的竹,笔直挺立,显出些孤傲的样子来。间或有芭蕉生于屋前屋后,蜀地多雨,当有夜听雨打芭蕉之趣。
杜甫于人生末年从陇右到成都,先是寓居在附近的寺中,后于此处筑草堂,度过了三年九个月难得的轻松时光。接待的导游叫黄四娘。黄四娘笑着说,对,就是那个黄四娘。黄四娘家花满溪,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黄四娘是小红书里的网红导游,走的是文化导游特色,诗词功底颇深厚,于是我们在黄四娘的带领下开始了诗歌之旅。人日,即正月初七,当年杜甫与高适互有诗歌相和,倾诉想念之情,据说成都本地人也多有初七到草堂的习惯。
大雅堂里都是魏晋、唐宋时期的著名诗人。女词人李清照据说是个酒鬼,常记溪亭日暮,沈醉不知归路。还擅长怼人,评判苏轼、王安石不通音律,而那首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是怼她的老公赵明诚的。山东老乡还有辛弃疾,东风夜放花千树。四川的诗人代表当然是苏轼了,处于大雅堂C位,舒卧榻上,一副躺平的姿态。黄四娘说,少年要读李白,中年要读杜甫,晚年要读苏轼,想一想确有道理。李白出生在碎叶城,但自小在四川长大,也算四川老乡。还有一位四川籍的陈子昂,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诗佛王维曾经也是鲜衣怒马少年郎,妥妥的高富帅一枚。爱国诗人有陆游,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杜甫后来于浣花溪筑草堂,他欢迎朋友到来,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招待朋友一把韭菜、几枚鸡蛋、一块豆腐而已,所谓雅宴,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生活时而窘迫困顿,茅屋为秋风所破,却依然胸怀天下苍生,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中国民族历来不缺少忧国忧民之士,他们处江湖之远忧其君,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这才是民族绵延千年的文化密码。
(五)
进川当然要吃火锅,康康从手机上查找了浣花溪附近的蜀大侠。推开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热腾腾中又满含了热烈烈沉郁的辣味,让人忍不住鼻头发痒,这种气息仿佛不仅是从火锅里散发出来,而是浸润在空气中,浓稠的伸手即可触及。
要一个鸳鸯锅。很快锅底沸腾起来,红油腾起千层浪,薄如纸片的牛肉片、羊肉片,毛肚,鸭血,小郡肝,虾滑,肉丸逐一投进去,食材不同等待时间也各不同,毛肚讲究七上八下,羊肉片也不过翻几个浪花就可以食用了。
孩子本来是惮于吃辣味的,视之如畏途,经不住爸爸几声劝,便执筷子夹几片羊肉,一会儿脑门上就冒出汗珠来。一边“呲啦呲啦”地吸溜口水,一边倒是打开了胃口,吃的大快朵颐。
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要是有,就来两顿。
(六)
金沙遗址是近些年继三星堆之后,又一古蜀文化的考古发现。从出土的金冠带等文物饰纹来看,有鱼和鸟的图案,基本确定与三星堆有着密切的文化联系。李白《蜀道难》道,“鱼凫与蚕丛,开国何茫然”,所言当不虚也。
孩子们饶有兴趣地听导游讲解。这些祭祀坑出土数吨象牙,有的长达近两米,有的是完整象牙,有的则进行过切割,甚至还有的切成薄片,也发现了很多象骨,这让我们猜想当年这片土地气候炎热,是象等动物的乐园。金沙的镇馆之宝是太阳神鸟,据说房地产开发商发现时已被揉叠成一团,万幸的是展开来居然毫发无损,直径十二厘米多,厚度不过二三毫米,重量不到二两,难以想象这是三千年前的文明。
(七)
大年三十,夜晚就要来临了。年夜饭、春晚,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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