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更新在修理钟表。新华社记者汪海月摄
新华社合肥4月9日电（记者汪海月、马姝瑞、杭泽波）在一排排老式木质时鸣钟中，59岁的程更新戴着老花镜、手持钳子，细细调试倾斜的齿轮。临街的窗户不时传来嘈杂声，这双手却动作流畅，丝毫不见抖动。
“修钟表是个精细活儿，稍不注意就可能前功尽弃。这些钟表都是附近的村民送来修理的，年代久的有从清朝传下来的，有上百年历史，更得格外小心。”这位来自安徽省黄山市休宁县溪口镇的乡村钟表修理师一谈起钟表眉飞色舞，如数家珍。
程更新钟表修理铺里的各式钟表。新华社记者汪海月摄
自18岁开始跟着父亲学习修钟表，程更新从事这个行当已有40多年。几十年里，他见证了修钟表行业的起起伏伏，也成为小镇上唯一坚守至今的钟表匠。
“过去家里有个钟很了不起，人们住进新房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个钟，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象征着终生平安。手表则和缝纫机以及自行车成为结婚的三大件。”程更新回忆起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钟表修理铺生意红火，平均一个月能赚两三百元，那时候一张戏票只要5元钱。
十里八乡送来的钟表占据了程更新小小的工作台，也让他在实践中不断精进自己的修表技艺。
程更新的工作台。新华社记者汪海月摄
机械钟的零件繁多，简单的也有数百个零件组成。拿到手后，程更新会先进行拆解，对有问题的部件进行更换或维修，对某些磨损的齿轮进行打磨。有些老钟无法找到替补的零部件，他就用磨、补、接、锉等技术自制零件。
相较于钟，手表的零部件则更为精细。“最小的齿轮只有几毫米，打磨的时候稍微不注意就断掉了，修的时候得耐得住性子，沉下心。”程更新说，有的比较复杂的零部件要花一天时间来制作、修理。
除了在钟表铺修理，程更新每周还会带着自己的工具走村串户上门修钟。几十年里，他的足迹覆盖了溪口镇周边100公里范围内的千余个自然村。
程更新在讲述钟表背后的故事。新华社记者汪海月摄
“我一年可以修200多个钟，村里的人都认识我。到一个村子，村里人会说要不要来喝杯茶，这就是时间积累的财富。”程更新笑着说，自己修的每个钟表上都附有一张保修卡，三年保修，期间有任何问题，只要一个电话，他都会赶过去。
近年来，随着手机的普及，钟表的地位日益下降，镇里的几个钟表匠都转行歇业，但程更新还是日复一日地对着这些经历岁月磨损的钟表，赋予它们新的生命。
在这个旁人看起来枯燥而费时的工作中，程更新有自己的乐趣。“每一个钟表的情况都不一样，我就像是个医生，为钟表‘诊断治病’。看到停摆的钟表再次走动，重新被唤醒，心里有满满的成就感。”
让他更割舍不掉的，是钟表背后的故事。这些来自不同家庭、有的传承数百年的钟表承载着一个个家族的记忆和情怀。
“有一个钟是一个老爷子出生那年，他父亲给他买的日本产的钟。后来他把钟表送到我这里来修，说如果自己没能来拿，就是已经过世了，这个钟就送给我留作纪念。后来这个钟就一直放在了这里。”程更新说，有的钟表一放就是一两年，自己修好后会好好保存，直到主人来领回去。
德国、日本产的钟，刻有喜字的钟……几十年里，近百个老式座钟静静地摆在程更新的店里，滴答滴答诉说着光阴流转，世事变迁。
“现在很少有年轻人愿意做这一行。我们可能是乡村最后一代修钟表的，但只要我还能做，就会一直做下去。”程更新说，在钟表的世界里，他有自己的情怀和追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