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小丑也有中年危机。十年前希斯莱杰演的小丑,还是个没心没肺的朋克青年,热衷于刀子帮人画笑脸,画之前还笑嘻嘻地问你,“Why so serious?”
十年后再看华金演的小丑,发际线高了,精气神没了,紫色名牌西服也脱了,换了一身大红色儿的廉价婚庆西服,又村又颓废。
不敢相信,这就是全球收割了10亿美元票房的小丑,朴素得令人心疼。
小丑,一直都是DC电影宇宙最受欢迎的反派,也是最为复杂的一个角色。DC有这样一句话:“世界上有三种人,好人、坏人和小丑。”
小丑不是纯粹的反派,没有非要干死蝙蝠侠的决心,甚至还把蝙蝠侠当做可敬的对手,蝙蝠侠复出,他就复出。蝙蝠侠消失,他就消失。但他也不是什么善茬,*人如麻,把人命当儿戏,总是出些能把人逼疯的选择题,堪比《奇葩说》。
在《蝙蝠侠黑暗骑士》里,希斯莱杰扮演的小丑,作恶没有动机。就像台词说的,
“有些人并不喜欢那些常人偏爱的东西,他们不被金钱收买,也不被拳头逼退,不能讲道理也不接受谈判,有些人就想看人间地狱。”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恶。
他作恶不为钱,随时都可以把一大堆冒着枪林弹雨抢来的钞票一把火就烧了,然后还轻蔑地对痛心疾首的黑帮头目说,“这座城市应该配个更有品味的罪犯。”
他作恶也不为复仇。千辛万苦弄几大吨炸药毁掉了光明骑士哈维邓特,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论,“每个人都是邪恶的,只要轻轻推一下,就会变得很自私和丑恶”。
他不为自己的恶找借口,也不为他人的说辞所动摇,这一点倒是跟蝙蝠侠挺像的。
蝙蝠侠与小丑,都隐匿于黑暗之中,会动用以暴制暴这种极端手段。但两个人最大的区别就是,蝙蝠侠有最后的底线,“不*人”,而小丑是混乱的,不可控的,他坚持打破一切秩序,认为“混乱才是唯一的公平”。
有光存在的地方,就会必定会有光投下的阴影。在诺兰的电影里,蝙蝠侠与小丑,像是一种相互制约的平衡,是混乱与秩序的平衡,放纵与克制的平衡。
如果这种平衡被打破会怎么样?十年后的《小丑》,正义的蝙蝠侠消失了,邪恶的小丑也消失了,他成了一个平庸而怯懦的中年男人,还有了名字,“亚瑟”。
亚瑟一开始并不作恶,他只是一个被母亲忽视的弃儿,一个有大笑强迫症的精神病患者,一个不得志的喜剧演员。扮成小丑,也不是为了犯罪,只是想逗大家笑。
他甚至还有点善良,会照顾母亲帮母亲洗澡,会做鬼脸逗陌生小孩开心,也愿意扮成病房小丑,逗生病孩子开心。即使发狂的时候拿刀子捅人捅到腿软瘫坐,双手沾血,还不忘站起身来帮小侏儒开门,放好人一条生路。
导演托德·菲利普斯将电影中的亚瑟定义为:“一个正在寻找身份的人,却错误地成为了一个象征,他真正的目标是让人们开怀大笑,给世界带来快乐。”
这与《蝙蝠侠黑暗骑士》里的小丑,已经判若两人。天生*人狂到底是基因里携带还是后天遭遇塑造?显然,诺兰倾向于前者,而托德倾向于后者。
在经历了被街头混混和华尔街精英殴打,被同事陷害,被富人阶层讽刺,被政府和亲生父母抛弃,被自己最喜欢的喜剧主持人嘲笑这重重的打击之后,亚瑟的痛苦开始从内向外蔓延。
第一次遭受打击,他痛苦地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第二次遭受打击,他愤怒地撞碎了电话亭的玻璃;第三次遭受打击,他开枪了。
失去了蝙蝠侠的小丑,也失去了理性与秩序制约,一泻千里,完全陷入黑暗之中。亚瑟一次次地大笑,一次次地跳舞,小丑的幻觉随着弦乐铺展渐强渐深,终于沦陷。
华金演的小丑,并不像希斯莱杰演的小丑那样坏得彻底,但更让人绝望。因为他的每一次作恶都有原因,每一次*人都有苦衷,看似无序的混乱,其实都在精准的计算之中,观众是眼睁睁看着混乱的哥谭市一点点儿捏出了同样混乱的的小丑。小丑的暴力,从无端的恶,变成了对社会阶级的粗暴控诉。
小丑的恶,被合理化了,却也令蝙蝠侠的坚持失去了意义。每个人都可能遭遇这么一个混乱的时代,是不是每个人都只能自怜自艾地变成小丑,毫无底线?《小丑》在电影之外给出的答案,倒是比剧本故事更有意思。
电影人也正在遭遇一个混乱的时代。早前,马丁·斯科塞斯抨击漫威电影不是真正的电影,引起很大争议。
后来老马丁又在《纽约时报》上写了一篇长文,解释了他的初衷。他最后写道:“对于那些梦想拍电影的人,或者那些刚刚起步的人来说,现在的情况很残酷,对艺术很不好。只是简单的写下这些话,已经令我肝肠寸断。”
独立艺术电影市场急剧萎缩,商业电影渐渐沦为消费主义的娱乐产品,长此以往,再难看到经典的电影作品流传,这是老马丁最难过的地方。他的担忧很有必要,只是有点太过悲观。
今年威尼斯电影节就把最高奖项金狮奖颁给了《小丑》,而这恰恰是一部超级英雄系列电影(漫威DC就是这么相爱相*)。电影里有对《出租车司机》和《喜剧之王》的模仿,还请来了罗伯特·德尼罗出演,也算是向马丁·斯科塞斯的隔空致敬。
值得一提的是,《小丑》是DC旗下的出版发行公司DC黑标制作的第一部电影。DC黑标是一家全新的出版公司,致力于为一流的作家和艺术家提供机会,让他们在DCEU(DC扩展宇宙)之外,创作独立的故事支线。
6000万成本的《小丑》,能赢得票房口碑双丰收,恰恰也是因为导演、演员与剧组,在兼顾商业运作的同时,并没有放弃对艺术的追求。
华金·菲尼克斯在扮演小丑之前,瘦了47斤,阅读了大量的与人格障碍以及精神类疾病有关的书籍和资料来做准备。在表演后期,甚至连精神病学家都无法准确辨认出他这个角色的性格特质。
他的几次大笑,都相当有镜头冲击力,也很有情绪感染力,奥斯卡影帝的提名已经呼之欲出。
对电影人来说,这不是最好的时代,但也远远不是最坏的时代。搞艺术的年轻导演也许不再那么自由,但不是毫无机会。
90岁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至今还在自导自演电影,还是他一惯坚持的古典现实主义,不那么受年轻人欢迎,但依旧顽强。去年上映的《骡子》,反响与票房都平平,也不影响东木今年还有一部新戏等着上映。
有记者问东木,“在一个没有变得更好的世界里,你对人们有什么建议?”他回答,“我会说,去工作,然后对每一个人多一些理解,而不是对每个人指手画脚。动起来,把事情完成。别去承诺你没有的东西。”
在混乱的时代,找回内心秩序,做一个有底线的人,也许比做英雄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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