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笔记」隔离六天,我用香梨当护手霜,用瓜子下飞行棋自娱自乐

「隔离笔记」隔离六天,我用香梨当护手霜,用瓜子下飞行棋自娱自乐

首页枪战射击飞出便便乐园更新时间:2024-06-06

(2月3日—2月5日)

【前情提要】1月29日到1月31日,我跟着援助物资运输车跑了趟湖北、进了趟武汉,结束了一路的采访后回到上海,我一刻也没耽搁,马上主动跑到单位已提前为我联系好的一处集中隔离观察点,接受集中隔离,开始隔离的时间是1月31日,如今已过去6天。1月31日到2月2日,我写了第一篇隔离笔记,今天这个是第二篇。

到2月5日,我已经被集中隔离观察6天了,总体来说情绪稳定、情况良好,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吃嘛嘛香。

你们的关心、鼓励、支招我都收到了。有劝我趁机多看书的,有劝我念佛经的,有劝我在床上打坐冥想的,有劝我如果撑不住就拨打心理热线的,各种热心建议都有;单位领导怕我抑郁了,时不时派点写稿的活儿给我,让我感到很温暖。不瞒你们说,看大家的评论,也是我现在每天的重要乐趣之一。

这几天又有了不少新想法、发生了不少新事儿,和大家汇报一下。

制图:邵竞

松鼠

大家仔细观察家里上了年纪的人,会发现不管他们是穷是富,基本都有一个特点:喜欢屯东西,不舍得用新东西。上世纪中叶,国家经历过短暂的物资匮乏年代,体验过那个年代的人,骨子里都有松鼠的特性——怕物资短缺,喜欢省着用东西,喜旧厌新,乐于囤货。

隔离房,是一个完美的“物资有限”系统模型。虽然医护人员说“缺什么生活物资可以说,我们来解决”,虽然家人和单位领导几次三番和我强调“不要客气,需要什么及时说”,但被隔离了就要有被隔离者的自觉。

酒店方和医护人员容易吗?他们的物资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家人、同事容易吗?跑一趟隔离点还得浪费一个口罩,而且连大门都进不来,也要面临一定的风险。所谓共克时艰,关键在于共克,不能别人在克,我在伸手要资源。所以,我成了一只松鼠,热衷于把房间里有限的资源用到极致、省到极致。

伙食不错

我碰到第一个物资问题是,房间里的一次性拖鞋太薄了,不是那种棉拖,房间又是地砖房,穿着拖鞋踩地砖上,会脚冷。这个问题非常好解决——我把卫生间门口的地垫拿出来铺在书桌下面,这样一来我工作的时候,地砖上的凉意就透不进我的脚底心。

房间里的一次性拖鞋只有两双,为了节约,我准备把日抛型的拖鞋穿成月抛型的,每天下午都会把拖鞋拿到窗台上去晒。饶是如此,意外还是发生了。2月4日的时候,我写着稿,一抬头,发现窗台上晒着的拖鞋没有了——因为太轻,被风吹掉了,卡在了窗外的空调外机上。我痛心疾首,颤抖着拆封了第二双一次性拖鞋,争取这次穿成月抛的。

拖鞋就是从这儿飞向自由的

碰到的第二个问题,比上面这个更离奇一些。隔离房里太干了,手和脸就像苏式月饼一样会掉皮,我当然不可能向酒店要护手霜、润肤露。怎么办?这当然难不住机灵的我。我随身带了三种水果——苹果、橘子和香梨,苹果和我一样干巴巴,橘子表皮有油脂但味道让人受不了,只有香梨,表皮有一层湿漉漉滑润润又好闻的果脂。

我把一个香梨用清水洗净,然后把整个香梨在手上脸上疯狂摩擦。国外有个水果姐,隔离房里有个香梨哥,美滋滋。可是第二天等我再要去用同一个香梨擦手的时候,发现这个香梨先其他香梨一步,烂掉了。难道我的手就这么毒?我像那个悲伤蛙一样,沮丧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这个悲伤的故事也提醒我,香梨不易保存,还是要快点吃掉。

护手霜

碰到的第三个问题是保洁问题。地砖房里是不太容易积灰的,但时间长了会有一些棉絮状物。我不可能向酒店要个扫帚,更不可能要个吸尘器,就自己用餐巾纸把这些棉絮状物捡起。好在这些东西一般都是贴墙产生,捡起来也方便。

飞行棋

在我上一篇隔离笔记里,我详细记录了自己的无聊,以及如何打发这种无聊,这让很多人误以为我的主要生活就是在应对无聊。其实不是的,隔离到近一个礼拜的时候,我发现隔离面对的主要挑战并不是无聊,而是各种实打实的生活问题。

首先是洗衣服。房间里没有盆,我也不会去要一个盆,所以洗衣服和洗脸一样,都是在卫生间里那个唯一的小洗手池里解决。作为一个钢铁直男,通常来说对这种生活上的小细节并没有那么计较,但当我明白自己洗内衣裤和洗脸刷牙是在同一个小水池里完成的时候,还是会感到有些怪异。

万事难不倒勤劳的中国人。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每次洗完衣服,都会用酒精棉球仔仔细细把洗手池擦一遍,心态是非常虔诚的:衣服的脏,盆的脏,都是我造成的,我不能嫌弃,我必须由衷地向衣服、和盆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洗脸盆

自从我发现人类有洗衣机这个发明以来,我就很少手洗衣服了。隔离期间的洗衣经历,让我回想起了自己的高中生涯。那时候,一群刚刚远离父母的十五六岁小伙子住寄宿制高中,“尖刀班”的学习压力特别大,每天在紧张忙碌的学习之余,还要自己把衣服洗掉,往往是在上晚自习之前把衣服用洗衣粉泡上,然后去上晚自习,回来再洗。有时候晚自习做了套化学卷子,脑子恍恍惚惚,回来忘了脸盆里泡着的衣服,第二天又是学习一天,等晚上想起来再急急忙忙去看的时候,脸盆里的水都已经泛绿了……

在隔离房里用手揉搓袜子的时候,我思绪万千,百感交集:那些和我一起在高中开水房里搓洗过发绿的臭袜子的小伙伴们,你们现在都在哪儿呢?你们都还好吗?

还有个问题是上厕所的问题。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员请不要阅读以下两个段落。

2月2日,新闻称专家在患者的粪便中发现了活性新冠病毒。当晚,就有一个全副武装穿得像宇航员一样的人来敲门了,这也是我入住以来第一次有人敲门,敲门的缘由是发放一瓶朗索消毒片,用来给粪便消毒。具体用法是:上厕所前5分钟投入2片消毒片到马桶里,结束后放置30分钟以上再冲洗马桶。

大便后30分钟再冲,能做到;“上厕所前5分钟投入2片消毒片”,说实话是有难度的。我又不是谢尔顿,上厕所还要搞个时间表,这种事一般都是兴之所至,任意挥洒,急湍甚箭,猛浪若奔,马鸣风萧萧,哪能做到提前5分钟向马桶打报告呢?最后的解决办法只能是,不是上厕所前5分钟投消毒片,而是有这个意图之后马上去投消毒片,然后再掐表憋5分钟。

急湍甚箭,猛浪若奔

在隔离房里住的时间长了,显然隔离者们都碰到了和我一样的这些生活问题。上一篇里说,这个隔离点里是有父母(可能只是父亲)带着小孩一起在隔离的,这个就更不容易了。那天中午,我听到门外传来有节奏的父亲呵斥声和小孩哭啼声,不禁感叹这个年轻爸爸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开始揍孩子了。隔离房里揍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熬这么多天已经很不容易了,致敬。

有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是,我居然弄到了一套飞行棋。有人给我送了一箱水果,这个水果公司不知道怎么想的,思路非常飘逸,在包装箱的卡纸上印了一张飞行棋的棋盘。于是,我用瓜子当棋子,网上随便找了个随机扔骰子的模拟器,开始下飞行棋。

感谢那个想出在包装盒上印飞行棋盘的天才

可惜的是,代表我自己的那颗瓜子不争气,老是扔不到6,老是不能起飞,玩了几盘我就不玩了。但总体来说,有了这张飞行棋棋盘,我的隔离生活就像林俊杰说的那样,“无聊变得有话聊,有变化了”。

莲花

按照惯例,隔离笔记的最后一个小标题,要写点直击灵魂的心灵感悟。

隔离一开始,我觉得自己有时候厉害、有时候不厉害,但这几天主要以觉得自己不厉害的时候居多。我的同事们都是记者,这些天像战士一样奔波在各个一线采访点,我倒是呆在这里整天闲得扣墙皮,心里非常过意不去。为了让自己心里过意得去,我在房间里每天勒令自己上班,还要加班,必须在书桌前穿着外套坐到晚上10点,然后才能去代表客厅的那张床上躺会儿,玩会儿手机。

最近开始非常想家。我养成了和老年人差不多的生活习惯,早睡早起,中间还有个早醒——半夜三更醒过来的频率变大了许多。有时候半夜两三点醒了,难以入睡,我就起来在房间里走走,或者就在床上眯着眼坐会儿,看着窗外的那座发着红光的大桥发呆。夜色如银,倾泻在房间的地面上,冷冷的光就像是冬天里的白霜,我抬头看着月亮,不禁想起了那首你们都知道的诗歌,觉得自己成了李白。

这是杜甫,贴错图啦!

我是崇明人,崇明有一道非常简单、但只有用本地食材才能做得地道的标准特产小菜——炒瓜肉。隔离之初,贴心的妻子帮我把从家里带来的炒瓜肉也随着其他物资一起带给了我,现在每顿饭我都要吃一点炒瓜肉,感觉自己灵魂飞出了窗外,飞过翔殷路隧道,飞过G40沪陕高速高东和陈家镇收费站,沿着陈海公路飞回了自己的家,不禁老泪纵横。

从我同事写的“上海隔离点日记”里,我才知道整个隔离点分为“清洁区”和“污染区”,自己住的地方被叫做“污染区”。这让我非常感慨:我明明清清白白,却住进了“污染区”。

骆玉明先生的《诗里特别有禅》一书里,讲了个很有意思的事:人们赞美莲花,不只因为莲花美,还因为莲花长在河底淤泥里、却能这么美,这就更显可贵。哼哼,老子就是这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老子虽然在污染区,但体温一直正常,一定能顺利解除隔离,不给社会添乱。没有淤泥就长不出白莲花,细想一下这是个很有禅意的事儿;而没有这段经历,我也就不会有这些心灵感悟了。

莲花是一款跑车,是神秘园的一首歌,是哪吒的大招,也是所有和我一样被隔离的健康人。

啊,美丽的白莲花

这个世界上有幸存者偏差,我觉得好像也有倒霉者偏差,两个偏差都是心理误区,自己骗自己的。有些人,总觉得好事儿轮不到自己,坏事儿会砸到自己的头上,其实数学和概率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是公平的。你既然买了十年彩票也中不了奖,凭什么就认为自己一定会感染病毒呢?面对病毒,当然要战术上重视,做好必要的防控,但也没必要战略上太过紧绷,导致一些*猫砸狗之类的事情出现。大家还是要尽量正常生活、正常思考,没必要太过焦虑。

隔离生活,让我想到了一道高考作文题。我要穿越沙漠,我是不自由的;但我可以选择用何种方式穿越沙漠,所以我是自由的。我要隔离,我是不自由的,但我可以选择用何种心态、何种方式隔离,所以我又是自由的。

写到这里,临近午饭点,门外的父子俩又有说有笑、父慈子孝、乐呵呵地去“生活物资储存转运中心”领饭了,一个仿佛没揍过人,一个仿佛没挨过揍。生活就是这样,像一条河流,永远奔流不息,大家该怎么过还是要怎么过,并且要尽量乐观些。加油啦。

栏目主编:徐敏 文字编辑:茅冠隽

题图设计:邵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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