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殊和陈晶晶各自抱着剧本出来,夜花千树则留在办公室,继续跟魏澜商讨相关事宜。
出门的时候,陈晶晶故意撞了余殊一下,余殊早料到她会搞小动作,一直防备着,并没有中招。陈晶晶狠狠瞪她一眼,怕被魏澜发觉,不敢再造次,跑了。
余殊望着她的背影,内心毫无波澜。
她和陈晶晶原本是大学同学,矛盾是怎么开始的呢?还得从乔旭说起。
余殊十五岁的时候被乔晋渊接回家,从此一直跟同龄的乔旭一起读书,高考时两人又报了同一所大学,彼此陪伴了七年之久。
乔旭天生就是光芒万丈的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一大堆膜拜者,陈晶晶就是其中之一。
但乔旭对那些女孩都看不上眼,天天跟在余殊身边,一副护花使者的架势。陈晶晶大胆表白了几次,都被乔旭拒绝,自然恨上了余殊。
大学毕业前夕,乔旭被好莱坞一赫赫有名的经纪人签了下来,从此只能在屏幕上看到他。而后余殊和陈晶晶都签约声入我心工作室,成了同事。原本没了乔旭。
两人的矛盾也逐渐淡化,但有一天乔晋渊让程威来工作室接余殊,陈晶晶听到他叫余殊“乔太太”,再看看那豪车的车牌,乔旭曾经开过,于是疑心余殊已经成功嫁入乔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从此跟她势不两立。
她却不知道,余殊的确是嫁进了乔家,不过嫁的不是乔旭,而是乔旭的叔叔。
这些事余殊不会主动往外说,更没有必要特地向陈晶晶解释——她算哪根葱?
总之,两人的矛盾从陈晶晶单方面的敌意开始,随着余殊在业内名气的上升而迅速升温,如今已经快成死敌了。这次的女主角偏偏在两人之间选择,大家都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大家都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而事件的主角之一余殊,此时心思却并没有放在竞争上。她把剧本丢在桌上,望着窗外发呆。
她跟乔晋渊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联系了,乔晋渊不回家甚至杳无音讯多日,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可是没有一次这么难熬,因为这一次,乔晋渊是直接从她床上离开,去见另外一个女人的。
妻子的尊严被踩在脚下,碾得稀碎,而丈夫毫无所觉,依旧我行我素。
发了一会儿呆,她拿起剧本,开始准备。
《涤荡》这本小说,她早就看过原著。一对情侣,都是警察,为了扫除一个,分别瞒着对方做了卧底,中途相爱相*,最终九死一生赢得胜利的故事。
她跟女主角的性格几乎背道而驰,女主角英姿飒爽、坚强独立,而她则太柔弱了。但做配音演员,原本就要挑战各种角色,她对自己的演技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是,在尝试理解女主角内心的时候,她忍不住想,也许乔晋渊喜欢和需要的也是这样的女人?
快中午的时候,文芳来叫她一起吃饭。两人打算去吃湘菜,等电梯时,见到陈晶晶和夜花千树并肩走了过来。陈晶晶在低声说着什么,夜花千树面带微笑听着,模样很温和。
文芳立刻拽了一下余殊的袖子,她曾经跟陈晶晶发生过正面冲突,如果说余殊和陈晶晶之间是暗潮涌动,那么她和陈晶晶就是明面上的敌人。此时见到陈晶晶跟夜花千树貌似很熟的样子,自然紧张。
万一他俩以前就认识,夜花千树给陈晶晶开个后门,让她做女主角,那她岂不是要呕死?
两人很快走到近前,夜花千树冲余殊颔首,余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对夜花千树礼貌地一笑,往旁边一让,将电话接了起来。
是乔旭打来的。
余殊有点没好气,但碍着同事在场,又不好吼他,只得压低声音道:“几点了,还不睡觉?”
那边跟羊城有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这个点正是大半夜。
乔旭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你的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这时电梯来了,陈晶晶和夜花千树先进去,余殊本来想等下一趟,但电梯里空荡荡的,那样做太明显,只得跟文芳一起走了进去。
她继续压低声音:“你可以白天再来问我,现在先去睡觉。”
乔旭任性道:“不,我现在就要问,快点告诉我。”
电梯轿厢里很静,他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来,余殊有点不好意思,低声道:“我还有事,挂了,晚点联系。”
她收起手机,抬头去看楼层数字,却发觉陈晶晶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显然是听出了对面乔旭的声音。
这女人对乔旭也真是执着了,这几年完全没见面没联系,仍旧痴心不改,总是不遗余力地从余殊身上搜罗跟乔旭有关的蛛丝马迹,然后在想象中把自己气成一只鼓气的蛤ma。
电梯很快到达,文芳拉着余殊率先走了出去。只听身后,陈晶晶柔柔地说:“夜哥,我们去吃粤菜吧?”
那声音是真好听,娇娇的,但是不*不酥,也不会让人觉得做作。
夜花千树的语气平淡温和:“好。”
四人分别前往两个方向,等陈晶晶和夜花千树走远,文芳丧气道:“什么鬼?绿茶跟夜花千树是认识的?那你的女主角还有希望吗?”
余殊瞅了一眼两人的背影:“夜老师应该不至于。”
吧?
文芳拽住她的胳膊:“快点,吃完饭你继续准备,一定要打倒那个!”
余殊哭笑不得。
吃饭的时候,她的手机一直嘀嘀嘀响,乔旭发了好几张图片过来,上面全是不同款式的口红,他问:喜欢哪个?
可能女人都对这类东西比较敏感,文芳本来正在点菜,余光瞟到图片,立刻凑了过来:“哇,好漂亮!是有人要送你礼物吗?”她看了看微信的名字,“小乔儿?你闺蜜啊?”
乔旭的微信名并不是小乔儿,这是余殊给他的备注,就像乔旭给她备注“小梳子”一样。余殊从不在同事面前提起自己的家人,因此文芳并不知道她跟乔旭的关系。
她违心地点点头:“嗯。”
两人说话的当口,乔旭又发来消息:行吧,我知道了,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们大人全都要,我给你每款买一支。
文芳羡慕得不要不要的:“我也好想有这样的闺蜜。”
余殊给乔旭发了个拳打脚踢的表情,便将手机收了起来。正好菜上来了,两人开始吃起饭来。工作室没有打卡制度,对考勤并不强求,有活*时候加班加点,没活*时候迟到早退都没关系。
文芳跟余殊是搭档,上一部广播剧已经结束,此时她也无事可做,嘴里说着让余殊赶紧回去看剧本,身体却非常诚实地拉着她去逛商场。
余殊作为女人,也是很爱逛街的,但她不怎么爱给自己买衣服——反正她是配音演员,又不用出镜,倒是每次都给乔晋渊和乔旭买不少。
余殊的生日是下个月,乔旭比她小一个月,也该为他准备生日礼物了。
她拉着文芳往某品牌的专卖店走去,文芳故作愤愤不平:“哼,最讨厌你们这种富家太太了,买东西根本不看价格!”
坊间早有传言,说余殊大学毕业当天就嫁入豪门,对此余殊并没有否认过,所以同事们都默认是真的。
余殊笑笑。他们都不知道,她父母过世时给她留下了一大笔遗产,就算不嫁给乔晋渊,也可以挥金如土。当然,她并不是豪奢的人,不会真的挥金如土就是了。
两人逛了一圈,余殊看中了一款领带夹,正在挑选配色,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那是被人盯着的感觉。她顺着感觉望过去,只见到一个女人的背影消失在专门店门外。
“怎么了?”文芳见她忽然发呆,奇怪地问道。
余殊摇了摇头,可是心里的不安一直挥之不去。她放下领带夹,对文芳说:“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接下来,她刻意逛了好几个地方,一直没发现任何异常,不由得怀疑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不过她已经没了买礼物的心思,拉着文芳准备回去。
到了商场门口,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她心中一凛,突地转身,却没见到刚才那个女人,反而有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正打电话。
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抬头望过来,她蓦地认出,此人是陆天青。
余殊从不过问乔晋渊生意上的事,但对这个陆天青却有印象,因为他出现的时机非常巧合。乔晋渊原本有个至交好友,是周氏集团的总裁,叫周从天。
那年周从天在家人陪同下,去文城向女朋友提亲,突然遭遇地震,周家数人在地震中身亡,周从天也受了重伤,昏迷数月才醒来。也不知道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反正从那以后,乔晋渊跟周从天就绝交了。
而陆天青就是在这个当口出现的。
结交新朋友很平常,让余殊不解的是,乔晋渊和陆天青竟然开始对一家叫做安好生物的公司下手,那是周从天送给妻子安晴的聘礼。余殊曾多次听到两人通电话,商量如何打压安好生物。
就算乔晋渊跟周从天友情破裂,可凭乔晋渊的性格,绝无可能祸及对方的家属,更何况还是对付一个女人?那么,就一定是因为这个陆天青了。
再想起那晚陆天青深更半夜打电话,将乔晋渊从床上叫走,余殊对他的印象更不好了。
陆天青看了她两眼,收起手机,走了过来。
他身高腿长,很快就到了余殊身前,微微一笑:“乔太太。”
两人虽然没什么交往,但是陆天青曾去家里找过乔晋渊,两人见过面,余殊也不好装不认识,只得点头:“陆总。”
陆天青手臂搭着一件西装,衬衣扣子扣得很随意,隐隐能看到胸肌。
此人相貌身材都相当出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左耳后有一道伤疤,很长,看上去有点吓人。
陆天青望着她:“乔太太神色慌张,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余殊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刻意收敛了情绪,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出来了,此人的眼睛可真尖。她摇摇头:“没事,就是突然见到陆总,挺惊讶的。”
“哦?”陆天青笑看着她。
余殊原本就对他有戒备,见他一副探究的神色,更不敢与他多说,只道:“我以为你跟晋渊一样,也是个——”她顿了下,想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对工作充满热情的人。”
陆天青眼里的笑意更浓了:“我们做下属的,当然不能比老板热情高,职场求生之道,乔太太一定明白。”
余殊匆匆结束对话:“我还要回去上班,陆总,再见。”
陆天青站在原地没动:“乔太太慢走。”
一直到出了陆天青的视线范围,余殊才松了口气。文芳悄悄问:“那人是谁啊,好帅!”
余殊道:“我老公的……朋友。”她怕文芳追问,赶紧道,“走快点,我要回去看剧本了,我要打倒陈晶晶!”
文芳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走!”
到了工作室,两人分开,余殊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她拿起剧本,努力让自己沉浸其中。正看到关键的地方,手机忽然响了。
她的目光还停留在剧本上,伸手摸了一会儿,才摸到手机。拿过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乔晋渊。
这是两人冷战(她单方面发起的)第三天,乔晋渊终于主动打来电话,这个电话她当然要接。毕竟,乔晋渊在繁忙的工作中还能想起来打电话求和,是十分罕见的。
就在接通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很害怕,怕对面传来的是程威的声音。
还好,那边是乔晋渊:“余殊?”
“嗯。”她故作冷淡。
乔晋渊道:“我发几张照片给你,你看看刚才在商场遇到的是不是他们。”
余殊懵了:“啊?”
微信滴滴滴响,乔晋渊发来四张照片,两男两女。余殊完全看不明白:“这些人是?”
“那起命案的凶手还没落网,我给你找了几个保镖,你在商场是不是遇到他们中的某一个了?”
她想起自己先前看到的那个女人的背影,当时是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可本就是惊鸿一瞥,乔晋渊给的又都是正面照,哪里认得出来?
她还在回想,乔晋渊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我会跟他们说,让他们离你稍微远点,免得打搅到你。以后不会再发生今天的事了,你放心。”
余殊原本想说的话全部被堵在了喉咙里。
乔晋渊:“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挂了。”
他等了一下下,余殊没回,他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余殊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心也跟着沉下去。这通电话她总共只说了两个字加一个短句,就结束了。
原本期待的“和解”环节根本没有,乔晋渊并未对“半夜丢下妻子,去见别的女人”这种渣男行为做半点解释,之所以打电话过来,多半是因为陆天青跟他提起在商场遇到她了。
夫妻俩的事,还得通过外人来沟通。哦,也不算沟通,只是他单方面的通知而已,她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乔晋渊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一边,继续扒饭。他在实验室忙了大半天,这个点才有空吃饭。
陆天青看了他的手机一眼,啧啧两声:“姓乔的,我突然有点怀疑。”
乔晋渊睨他一眼:“有话就说。”
陆天青翘起二郎腿,一副认真研讨的神态:“当初你把余殊接回家,真的是因为她是你恩师的女儿?
你该不会是起意,所以先下手为强吧?否则那种温柔美丽又宜室宜家的女人,怎么会嫁给你这种混蛋?”
乔晋渊拿起桌上的一个空文件袋砸了过去:“说人话。”
陆天青伸手接过,放到一边,神色忽然严肃起来:“那晚你从床上被叫走,这几天不仅没回家,连个电话都没打,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人姑娘嫁给你,是为了天天独守空房的?还有——”他凑近,压低声音,“像余殊这样的女人,大把人觊觎,你小心着吧。”
说着他便站起身:“实验室那边我看着,你赶紧回家一趟。”
“我——”
“你什么?你比我专业?放屁!老子跟你学一样的东西,当年得过的奖比你还多!”
乔晋渊:“……”
陆天青潇洒走人。乔晋渊将吃完的饭盒收拾了,看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陆天青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蓦然想起当年乔旭追余殊的情形来,立刻起身拿起车钥匙下楼。
上了主干道,经过第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原本应该往左转的,那是回家的路。
他开过去之后,忽然想到余殊可能还没下班,又绕了一圈往右开去。五点半,他到了工作室门口,把车停在了马路边。
余殊正好和一群同事走出来,准备去停车场,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车。
她愣了下,乔晋渊来接她下班?
乔晋渊原打算接了人就走,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谁知余殊竟傻傻地站在那里,没有半点要过来的意思。他以为她没认出来,于是将车窗降下一半,按了声喇叭。
余殊如梦方醒,匆匆跟同事说了声:“我老公来接我,我先走了。”便小跑过去。
剩下一群同事窃窃私语,乔晋渊虽然只露出半张侧脸,仍可见英俊冷厉,那上位者的气势是半扇窗玻璃根本掩不住的。
再加上那辆低调奢华的车,仿佛坐实了一直以来的传言——余殊成功嫁入豪门。
跟夜花千树一起走出来的陈晶晶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并且一眼就认出了那辆车的车牌,她曾经见乔旭开过这辆车,乔旭所有开过的车的车牌她都记得。
再看看那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的男人的侧影,她立刻就断定此人正是乔旭。三年多不见,男人身上没了上学时的活泼,整个人沉静下来,更加迷人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余殊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进去,车子随即启动,很快驶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
旁边的夜花千树看了陈晶晶一眼,目光转向余殊离开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余殊上了车,系安全带的时候发现乔晋渊的笔记本电脑在后座,旁边还放着一个装衣服的袋子。她的动作顿了顿,这是要在家里住的意思?
她有点小喜悦,但是想起那晚和今天下午的事,喜悦又很快被委屈冲淡了。一路都没说话,窝在副驾驶座,专心地望着前方,心里却一直期盼着乔晋渊能先跟她说话。
他肯来接她,便是示好了,余殊决定,无论他说什么,只要他主动开口,她就原谅他。
可这个臭男人显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她不说话,他也不开口。路程过半,余殊的心又开始揪起来。他不会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之吧?那她那些愁肠百结算什么?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车子已经到了小区门口,乔晋渊径直开去地下车库,下车,拿了后座的电脑跟衣服,转身见到余殊没动,他轻轻皱眉,走到车门外:“怎么不下车?”
余殊还是不动。
乔晋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蓦然想到什么,从袋子里拿出一件自己的衬衣,透过车厢递给她:“裤子弄脏了?”
余殊:“?”
等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立刻红了,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乔晋渊这个钢铁直男,竟然以为她是突然来了大姨妈,弄脏了裤子,所以不敢下车!
她猛地拉开车门,跳下车就往电梯跑。乔晋渊的手还伸着,差点被车门夹住,他缩回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余殊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
余殊一路跑回家,把自己关在卧室生闷气。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乔晋渊进门的声音,正想着他会不会进来哄一哄自己,结果很快又听到关门声,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她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还不如不要来接她呢,给了人希望,然后又狠狠夺去。男人!
她扑到床上,拉起被子将自己整个盖住。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无边的孤寂蔓延开来,她起身找来耳机,打开听歌软件,让歌声占据自己的世界。
等到播放列表循环了一轮,她终于平静下来,拔掉耳机下了床。
饭是吃不下的,气都气饱了,她想起冰箱里还有芒果,准备做个芒果布丁。
选了几个又大又熟的芒果,抱在怀里走进厨房,发现煤气炉上放着陶罐,正在小火偎着什么。她疑惑地走过去,将盖子揭开,见里面竟然是姜糖水。
她呆呆地望着那陶罐和下面跳跃的小火苗,一时疑心是自己早上出门前煲的。但那陶罐又不大,就算满满一罐子水,也不够烧十个小时啊。
而且她无缘无故煲什么姜糖水?
“可能是我梦游吧。”她上前将火关掉,不敢去深想心底那个念头。等到把芒果放到流理台上,准备找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她浑身一僵,就着这个姿势缓缓转身,竟然真的看到了乔晋渊。
“不舒服还吃这么多芒果?”乔晋渊皱眉。
余殊喃喃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明明听到他开门离去的声音啊。
乔晋渊疑惑地看着她:“我出现在自己家里,有什么问题?”说着他便走上前,取了碗,从陶罐里倒出姜糖水,用嘴轻轻吹了一会儿,然后递给她。
他的动作太自然了,余殊的心瞬间变得柔软。虽然他半夜丢下她,虽然他从不开口求和,虽然他看不出她的小心思,虽然他记不住她特殊的日子,虽然……可他亲自给她煲姜糖水,还给她吹!
她接过碗,尝了一口,温温的,口感很好。
乔晋渊看她喝完,问:“自己做饭还是叫外卖?”
余殊回想了一下冰箱里的存货:“自己做。”
“饭好了叫我。”乔晋渊转身往书房走去。
一碗姜糖水,让余殊先前的烦闷一扫而空。她就是这样一个知足常乐的小女人。
做好了饭,她去书房叫乔晋渊。书房门没关,乔晋渊坐在桌前,双手正在键盘上敲击。
虽然是在自己家里,但他依旧正襟危坐,侧脸英俊冷厉。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又沉着又冷漠,余殊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距离感。
乔晋渊其实已经发现了她,只是手上的工作还没做完,便没有理会。等敲下最后一个字,这才转头看她:“你去摆饭,我马上出来。”
“好。”余殊嘴上答应着,身体却没动。
乔晋渊合上电脑,转头看她:“怎么?”
余殊绞了绞手指:“饭菜已经摆好了。”
乔晋渊蹙眉:“那就去吃啊。”他率先往外走,走了几步,发觉余殊还站在原地,不解地问,“怎么不走?”
余殊小声道:“还以为你不会等我呢。”
乔晋渊不懂这是什么逻辑:“我不等你,你会在自己家里迷路吗?”
余殊满心的小女儿情怀被他这句话轰得渣都不剩,气得跺了跺脚,自己跑去了饭厅,也不等他了,端起碗就扒饭。
乔晋渊猜不透她的心思,索性不猜,也拿起筷子开始吃。
夫妻俩沉默以对,余殊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因为他在家才做了一大桌子菜,结果吃饭前又被气到——还是自己气自己的那种,于是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下碗筷,准备走人。
乔晋渊开口了:“不好好吃饭,芒果也不许吃。”
余殊:“?”
好家伙,这语气跟他当年管束还是未成年的她时一模一样!
她忽然有点怀疑,他跟她结婚,是真的喜欢她,想跟她长相厮守,还是基于师兄对师妹的感情,领证只是方便名正言顺地照顾她?
这个念头不能深想,否则她这十年来对他的爱恋就像是一场笑话。
她转身跑回了卧室。
乔晋渊只当她是小孩子耍性子,没再理会,自顾自吃饭、洗碗。等他洗了澡准备睡觉,发现卧室的门竟然推不开。
余殊起先独自在卧室生气,不过没一会儿就收到了乔旭的微信消息。
乔旭说,原本打算每款口红给她买一支,后来想了想,万一有她特别喜欢的,一支说不定不够,所以最后每款买了三支。
余殊的心被治愈了一些,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乔旭干脆发来了视频请求。余殊接通,他在那边苦着脸说,手里的这部戏因为天气原因耽误了,估计还得一个多月才能*青,赶不上她生日了。
余殊有点失望。
乔旭哄她:“等我这边完事儿,就休个长假回羊城,到时候你想去哪里玩我都可以陪你。”
乔晋渊正准备叫余殊,就听到了乔旭的声音,他径直去找了钥匙来开门。余殊还来不及反应,乔晋渊已经大步走过来,将手机接了去。
乔旭陡然见到小叔冷峻的面容,话说半截,吓得全部噎回去了。乔晋渊冷冷道:“不好好工作,整天就知道玩。”
乔旭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乔晋渊把视频挂了,顺手将手机丢到桌子上。
余殊这才反应过来,千言万语塞在脑子里,一时竟不知道该先说哪句来谴责这个专-制的男人。最后只好选择最简单直接的撒气方式——夺门而出。
结果刚跑到门口就被乔晋渊拽了回去,男人一双大手铁钳似的,眉头皱得很紧:“余殊,你在闹什么别扭?”
余殊抿唇不说话,眼眶里泪光闪烁。
乔晋渊放开她,余殊正准备走,他却突然俯身,打横将她抱了起来。余殊猝不及防“遇袭”,吓得一声尖叫。乔晋渊将她抱到床上,完全没给她抗议的机会,直接低头吻住。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余殊发现身边已经空了,伸手摸了摸,被单是凉的。她坐起身,心里第一个念头是:他昨晚几点走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乔晋渊的声音:“余殊,还不起来?上班要迟到了。”
她跳下床,光脚跑去开门,见到乔晋渊已经穿戴整齐。卧室外就是走廊,晨曦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一身西装的男人英俊又挺拔。她傻傻地问:“你昨晚在家里睡的?”
乔晋渊反问:“那不然呢?”
“程威带了早餐,快去洗漱。”他转身准备离开。
余殊一把拽住他,他回头,余殊小声道:“你今晚回来吗?”
乔晋渊看着那只柔软的小手,尽管余殊使出了很大的力气,可是对他来说却无关痛痒。原本打算晚上留实验室的男人,忽然改口:“看情况。”
余殊眼里闪了一下光。看情况,那就是答应了,否则他会直接拒绝的。
她又高兴起来。
乔晋渊赶时间,没等余殊洗漱完毕,已经带着程威出门了。余殊听到声音,从盥洗室探出头,只来得及望了一眼他的背影。
不过没关系,晚上又可以见到了。
带着小小的雀跃,她吃了早餐,换了衣服,出门打车。昨晚她原本应该开车回来的,结果乔晋渊来接,她的车就留在了停车场,今天只好打车过去。
刚进办公室,文芳就鬼鬼祟祟地摸了进来。昨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豪车接走,众人好生八卦了一通。
但什么也没八出来,只有陈晶晶阴阳怪气了几句,不过文芳直接当她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说话完全没有可信度,今天一早便亲自来找余殊打探消息。
虽然两人关系不错,但余殊并不打算实话实说。毕竟,无论是乔晋渊还是乔旭,名气都太大了,她并不想以后走到哪里都被围观。
于是她语焉不详地挑了一些问题来回答。对,是我老公,家里条件还行,不过还没到豪门的程度。本人是个制药师,脾气古怪不爱应酬。
文芳自以为拿到第一手资料,满意地去了。
余殊关好办公室的门,脑子里又冒出乔晋渊的身影来,她定了定神,努力将他赶走,拿起剧本看了起来。这一天工作效率不错,但临到下班的时候,她又忐忑起来,乔晋渊会回家吗?
下班、买菜、做饭,因为心里搁着事,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听到指纹锁解锁的声音,她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缓缓落回肚子里。
这晚仍旧是激情的一晚,结束后余殊躺在乔晋渊怀里,心想照这个趋势下去,造人计划指日可待。
第二天乔晋渊照例很早就被程威接走,余殊慢条斯理地起床,今天她要跟陈晶晶争夺《涤荡》广播剧的女主角了,她对自己的演技一向很有信心,但是想到陈晶晶跟夜花千树貌似之前就认识,两人还一起出去吃过饭,就有点不安。
虽然夜花千树在业内名声一直很好,但谁说得清呢?毕竟私底下和展现给公众的肯定不是同一副面孔。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准时来到了魏澜的办公室。因为只是演给魏澜和夜花千树看,所以并没有安排在录音间。
这对余殊其实不公平,因为没有任何设备支持的情况下,单就声音本身而言,陈晶晶是比她有优势的。
陈晶晶来得更早,余殊到的时候,她正在跟夜花千树说着什么,见她来到,悄悄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那眼神里的自信太明显了,余殊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魏澜拍了拍手,仍旧是半句废话都不讲的风格:“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开始吧,谁先来?”
陈晶晶不吭声。在不知道夜花千树选人标准的时候,第一个先试的人极易成为牺牲品,她自然不肯先来。
余殊一边在心里鄙视她,一边道:“我来吧。”
魏澜选取的两个片段,都是感情戏。余殊把心里的不安强压下去,全身心投入到剧情中。她觉得自己的表现还算可以。
但陈晶晶配得明显更加顺畅和自然,跟夜花千树的配合也更默契一些。本以为没希望了,谁知魏澜跟夜花千树商量了一会儿,竟然宣布她被选为了女主角。
陈晶晶简直不敢相信,她觉得自己发挥得非常完美,反而是余殊中间磕巴了一下,怎么最后女主角反而落到余殊头上了?
她看向夜花千树,后者温和地回视她:“这是言情剧,你对女主角感情的理解还不够到位,或许应该找个合适的人,体验一下恋爱的感觉。”
他的声音语调都很温柔,就像是老师在耐心指导学生,或者大哥哥在哄任性的小妹妹。
换作以往,能得到夜花千树的当面指导,是多么荣幸的事,可是此时陈晶晶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夜花千树刚来,并不清楚两个女人的明争暗斗,这话就是单纯的指点,可是放在陈晶晶和余殊之间,那就是陈晶晶被抢了男人,又被抢了女主角,情场职场双失意。
尤其是在她为了保险,已经提前用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关系跟夜花千树套过近乎的情况下。
她不禁有些疑心,这几天夜花千树的“平易近人”只是在敷衍自己。
然而事已至此,结果已经不可能再更改了。因为魏澜这个人,从某种层面来说,有点冷血无情。
倒不是说她眼里只有利益,事实上她对外还是很护着自己员工的,但对内她向来很铁血,对于失败者从没有半点同情。
陈晶晶用尽全身力气,总算维持住了表面的风度,“宠辱不惊”地离开了魏澜的办公室。
等她一走,魏澜对余殊道:“剧组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明天正式开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要跟夜老师搭档,希望你们配合愉快。”
“好的,澜姐。”余殊说着,朝夜花千树伸手:“夜老师,请多指教。”
夜花千树微笑着跟她握手:“你很有天赋,加油。”
实在是一个非常温和的前辈。
魏澜又交代了一些事项,便挥手让她离开了。余殊回到办公室,关上门,脸上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虽然她之前也配过几部叫座的动漫,但跟《涤荡》并不是一个档次的,那可是近几年最红的IP!
她勉强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拿起手机给乔晋渊发了条*晋渊,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然后她放下手机,开始琢磨剧本,时不时瞅一眼微信。
直到下班,她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她的心渐渐冷下来,不过转头又安慰自己,没关系,乔晋渊可能是太忙了没看微信,而且他也很少发信息,基本上都是打电话。她如常下班,回家做饭,但是饭菜都快凉了,乔晋渊却没有回来。
她犹豫着给他打了个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乔晋渊的声音:“喂?”
她还没开口,旁边就有人喊道:“乔董,XXX的分子式有问题!”
XXX是什么,余殊没听明白,虽然她父母都是生物医药方面的专家,但她自己并不是专业人士。
只听乔晋渊道:“不可能,重新分析模拟!”
他的语气隐隐带着几分怒火,那头的研究员怂怂地答道:“好的,马上重做。”
乔晋渊这才问余殊:“什么事?”
余殊差点忘词,好在及时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是……是我工作的事,我今天接了一部广播剧的女主角,这部剧——”
乔晋渊打断她:“工作的事不用跟我说,你自己拿主意就行。还有别的事吗?”
余殊像被一头凉水当头浇下,所有的兴奋和热血顿时化为乌有。
乔晋渊没听到回答,重复了一遍:“还有别的事吗?”
余殊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没了。”
乔晋渊:“那挂了。”
通话结束,她对着满桌子按照乔晋渊口味做的菜,一点胃口都没有。枯坐了一会儿,赌气将饭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径直洗漱上床睡觉。
当然是睡不着的,她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突然有点想念乔旭。
十年前,她的父母在一起事故中遇难,乔晋渊将她接回家。乔晋渊不是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继承家业的富二代,他的事业全是自己一手打拼出来的。
那年他刚硕士毕业,开始创业,每天忙得昏天黑地。这种情况下,哪怕他本人是个耐心十足的人,也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对她和乔旭耐心。
他只能满足他们基本的物质需求——余殊想动用父母的遗产,但是他不同意,兼且抽空查看他们的学习成绩,至于日常陪伴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
她是在父母疼爱中长大的孩子,陡然失去双亲,心情可想而知。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只有乔旭陪在身边。
乔家除了他们叔侄两个,已经没有别人了,但乔旭是乐天派的性格,脸上总是带着笑容,又阳光又温暖。
两人一起上学、放学、做功课,那时她总爱做噩梦,家里连个成年人都没有,乔旭便主动扛起了担子,每晚都守在她床前,直到她睡着了,这才悄悄离开。
两人从法律关系上来说,是婶婶和侄子,但感情上却像是兄妹——尽管乔旭比她还小一个月,但真的像哥哥一样照顾她。
她看了看时间,米国正是早晨。乔旭习惯早起,肯定已经起床了,她几乎下意识就拨了乔旭的号码,又立刻按掉了。
她不能每次一有事就找他,这种依赖必须戒断。这毕竟不是他们当初相依为命的时候了,他也会有女朋友,会结婚,他们太亲近了不好。
真怀念那段时光啊,乔旭要是个侄女,而不是侄子就好了。
她关上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而此时,实验室里,陆天青对乔晋渊道:“今天先到这里吧,已经很晚了,大家也都需要休息。”
乔晋渊看了眼满屋子的人,疲惫地挥挥手:“都下班吧。”
研究员们被实验数据折磨了一整天,闻言如蒙大赦,赶紧收拾东西,用最快的速度滚出了老板的视线范围。陆天青道:“走,去吃饭。”
乔晋渊摆手:“你去吃,我再看看。”说着便要坐到电脑前,被陆天青一把拽了起来:“晋渊,你今天情绪不对,先去吃饭,其他事之后再说。”
乔晋渊固执道:“我再检查一下,肯定是有什么细节忽略了,否则不可能不成功。”
陆天青一手撑在桌上,阻止他开电脑,一边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就是分子式的问题?”
“不可能。”乔晋渊立刻否定,“那分子式是老师留下来的,绝对不会出错。”
他提起“老师”的时候,眼里闪着一股近乎狂热的光。
陆天青道:“你冷静一点。余教授又不是圣人,出错不是人之常情吗?你不能因为他不在了,就把他神话。”
“当年他和他的团队推敲过无数次,不可能有问题的。”乔晋渊就像个偏执狂,“必须再检查前面的步骤。”
陆天青听他的语气,知道一时无法劝服,只得道:“那也要先吃饭。”
乔晋渊见他挡住电脑,态度异常坚决,精神忽然就松懈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实验室,陆天青问:“想去哪里吃?”
乔晋渊随口道:“去大排档吧。”
两人将西装脱了,下楼去附近的大排档。陆天青一边走,一边将领带松开,又解开了两粒扣子,给自己整了个落拓浪子风,而乔晋渊则仍旧穿得一丝不苟,那架势随时都能再上谈判桌。
陆天青啧啧两声,乔晋渊还想着实验数据的事,没心思理他。
到了大排档,陆天青主动点菜,又点了一些烧烤。点完,他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服务员正要离开,乔晋渊忽然道:“有酱小排吗?来一份。”
服务员愣了一下,说:“没有。”
乔晋渊倏然回过神来,道:“没有就算了。”
服务员见他神色古怪,一时没明白“酱小排”是个什么梗,带着狐疑离去了。
陆天青一边用热水洗杯子,一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年的小姑娘,转眼就是大美人了,也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飞走。”
原来当年乔晋渊初初创业,又没时间又没钱,基本天天吃大排档,虽然把余殊接了回去,但根本没时间照顾她。
他怕小姑娘长身体的时候不肯吃肉,会影响身体发育,于是每次去大排档吃饭,都要点一份酱小排给她带回去,久而久之几乎成了本能。
陆天青话中有话,乔晋渊当然听出来了,不过他没在意:“余殊一向很识大体。”
陆天青不屑:“所以给了你欺负人家的底气?”
乔晋渊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下去,这才道:“她如果知道我在做什么,想必也是支持的。”
陆天青咄咄逼人:“既然你觉得她会支持,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在怕什么?晋渊,你不觉得你一直在一意孤行地误解余教授的所谓‘遗志’吗?”
“老师他——”
乔晋渊一开口就被陆天青强势打断:“听听你叫余教授什么,老师?那余殊算什么?永远的小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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