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会京师6(温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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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枪战射击星飞银河更新时间:2024-08-02

第十三章 十一剑战

  

  周冷龙又一长身,再拦住了三个山贼,那三人中两人都见过周冷龙的厉害,马上闪开,另一人一呆之间,只见三只大手在眼前一晃,被提了起来,直向另一名喽罗掷去。

  这喽罗的刀,“噗”地刺入另一名喽罗的身子里,那喽罗怒叫一声,濒死前也一刀砍了下去,同归于尽。

  周冷龙这时连发神威,瞬间已*七盗,其他想围向周冷龙的人都纷纷走避。周冷龙舒臂连抓,已抓不到,猛地呛然出剑,三道剑光,同时长空划过,三名山贼,惨叫倒地。

  周冷龙冷哼一声,赶向柳雁平那边的战围里去。

  这时周冷龙一出现,便*了十名强盗,只剩下五名强盗,气势大减,那两名军士见周副将军到来,不禁大喜,抖擞精神,反而困住了那五名强盗。

  周冷龙一到,三道剑光一闪,两名喽罗又惨叫仰身倒下,一转身,又刺出三剑,“叮叮叮”三响,这三剑竟给人硬生生挡了回来,周冷龙一看,这人正是“霸土棍”游天龙。

  游天龙眼见好不容易才占到了先机,竟给周冷龙破坏殆尽,狂怒攻心,举棍就打。

  周冷龙“唰唰唰”一连数剑,逼住游天龙,一面道:“柳统领,你收拾那干小兔崽子便可。”转过来向游天龙道:“你名字里有龙,我名字里也有龙,看我这条龙来收拾你这条龙。”

  这边的柳雁平,只觉压力大减,快刀连攻,又倒下三名喽罗,只剩下三名喽罗,哪敢恋战,吓得转身就跑,但又怎快得过柳雁平的轻功,终于全数被歼。

  柳雁平又提刀加入那两名军士战团中,不消片刻,全数的贼尽灭,只剩下游天龙,正左支右础的苦战“三手神猿”周冷龙。

  周冷龙的武功,本在柳雁平之上,柳雁平的武功,却又在游天龙之上,游天龙的武功与周冷龙相比,自是相去一大截。

  战到酣处,周冷龙忽然道:“照打!”游天龙以为是放暗器,匆忙闪避,谁知并无暗器,周冷龙的长剑却逼将上来,又*了几招,周冷龙又是一声:“照打!”

  游天龙匆忙闪躲,但又是全无暗器,又*了几回合,周冷龙随便一提手道:“照打!”

  游天龙以为又是虚幌,不再上当,没料到十七八种暗器同时飞来,游天龙一来不知对方这回真的放暗器,二来做梦也没想到能有人一手放十多种各式不同的暗器,匆忙间舞棍力挡,十一、十二件暗器被震落地上,但有五六件暗器仍打在游天龙的腿上、腕上,臂上、踝上、肩上、膝上。游天龙痛入心脾,再也握棍不住,痛倒在地,柳雁平提刀要来*,周冷龙用剑一拦,顺手点了“霸王棍”游天龙的四处穴道,叫他动弹不得。

  周冷龙柳雁平等久战疲乏,故叫两名军士歇息了一阵,然后才回到那群狼攻击主队的地方,只见戚少商和周白宇两人正打得惊心动魄,剑气横飞。

  原来这时戚少商已和周白宇打了起来,两人比的是剑法,周白宇的“闪电剑法”,真是闪电惊虹,戚少商也不敢轻敌,手执一柄淡青色的长剑,宛若一条青龙,漫天游走,与周白宇手中电掣般的白光,斗得煞是好看!

  斗了约五十回合,戚少商的剑法诡异多变,出击角度令人意想不到,剑意轻灵;可是周自字的剑法委实是太快了,戚少商往往能找到对方的破绽,但一瞬即过,戚少商根本攻不及,就算攻得及,周白宇的剑也后发先至,自己不得不先封架后出击,那时破绽早已不存在了。

  斗到七十招,戚少商哈哈一笑,道:“‘闪电剑法’,果然厉害,瞧我的‘一字剑法’!”剑招忽然一变,招招都是直刺急戳,迎向周白宇的剑势。

  原来这戚少商,确是天禀过人,每逢一见厉害的武功,就能想出一套破敌之法。平素他接人一招,下一招便可自创剑法毁之,但周白宇的剑术实在太快太精,戚少商与他斗了七十招,才创出一套“一字剑法”来破他!

  周白宇的“闪电剑法”,主要在快,以最快的速度,最准的角度,最短的距离,刺中敌人。所谓“一字剑法”,乃是集所有以“一”字为名的剑招,这些剑招或许并无什么奇特之处,但凡以“一”字为名的招法却多数走直刺横戳的路子,横迅直急,正好与“闪电剑法”相生相克。

  周白宇一剑“电闪星飞”直刺来,来势之急,无可比拟,正像长空一转急电,戚少商却把剑横拖,正是“一苇渡江”把周白宇的剑引开。

  好个周白宇,猛地把剑势一侧,回刺过去,便是“闪电剑法”中的“金蛇游走”,漫空剑光,方才一剑,又是一剑,戚少商却一招“一指中原”,在周白宇长剑转侧未刺出之际,“叮”一声已顶中其剑身,周白宇的“金蛇游走”便被使不出来。

  戚少商一剑得手,更不饶人,“唰唰唰”一连三剑,“一决雌雄”、“一念之差”、“一触即发”,这三招把周白宇逼退了三步,果然“闪电剑法”善攻不善守,戚少商心胸了然,使“一触即发”的末势凝立不动。周白宇一怔,回剑便是一招“星光点点”,这一招宛若千点万点星光,直向戚少商头上罩落。

  戚少商大喝一声,忽然冲天而起,破尽星光而出,正是“一飞冲天”,剑往下一刺,“一点灵犀”,向周白宇头部刺落。周白宇的“闪电剑法”,往往以快打快,攻得人自救不及,那能反攻?

  可是“闪电剑法”既极难自守,戚少商反处处抢攻,周白宇及时一低头,顶上头巾,竟被挑去。

  周白宇连看也不看,身子往后疾退,剑反击刺出,向戚少商落脚处戳去,正是“倒射金龙”。

  戚少商大吃一惊,没料到周白宇反攻得如此之快,一招“一拍两散”,剑尖及时在周白宇剑上一点,借势跃起,避过一击。

  这一下,间不容发,各人“啊”了一声,戚少商已居高临下,一招“一落千丈”,刺了下去。

  周白宇借后冲之势,一步滑出,险险避过一刺。戚少商喝道:“好!”竟一招“一泻千里”,追刺了过去。

  周白宇剑尖向后,不及回剑,但他毕竟是使剑名家,一抖长剑,竟手执剑尖,以剑柄一招“长龙入海”反刺戚少商的小腹。

  这招后发而先至,正是攻其所必救,戚少商也不禁为之动容,但他潇洒利落之至,一回长剑,便是一招“一见如故”,“叮”一声,一剑抵在剑锷上。

  这一抵,因周白宇手执剑尖,若然不放,剑尖必伤及甚至削去双指,周白宇只得一松手,戚少商这一招“一见如故”以巧劲迫周白宇长剑脱手。

  周白宇乃何许人,剑一脱手,双手翻飞,正欲以“九弧震日神功”力斗戚少商。没料戚少商忽然收剑一笑,周白宇一怔,心道:“难道他的意思是说自己脱手便算是败了?这可没有的事,比斗之前,也没有明文规定,况且就算剑法不如人,但自己的内功未必就输给他了。”于是道:“得罪了。”双掌一招“日照东升”攻出。

  戚少商就在周白宇一怔之间,忽然敛起笑容,一剑便刺了出去,原来这一招是左道旁门的“一笑倾城”,在一笑之间,令人防不胜防,猝然出剑,若是漂亮的女孩子使这一招,更能收效。

  戚少商这一招刺出,竟对周白宇的双掌不闪不避。

  周白宇的“闪电剑法”,自是能后发而先至,但他手中己无剑,掌法有奇功,但不及剑快剑长,果然周白宇掌劲离戚少商还有一寸余时,喉咙便被戚少商的一招“一笑倾城”顶住了。

  其实戚少商心中也是大惊,他本是趁周白宇一怔之间争取主动,预料能在周白宇双掌尚离自己身上半尺时剑尖己顶住对方,可是周白宇出掌奇快,只离自己身上一寸余,掌劲已侵肌

  骨,若自己出剑再慢一些,那么这场输的,不再是周白宇而是

  他自己了。

  众人看得屏住了呼吸,迄此才透了一口大气。

  戚少商缓缓收剑,说道:“侥幸,侥幸。”

  周白宇收掌长叹道:“戚先生应变之法,是在下平生仅见。”

  戚少商恭敬地道:“在下也赢得万幸,若是真正的搏斗,在下这一剑纵*得你,但你双掌只怕也一样要了我的命哩!”

  这二场比武下来的结果是:

  第一场:铁手胜阮明正

  第二场:伍刚中和劳穴光

  第三场:戚少商胜周白宇

  第三场比试无论胜者、败者抑或和者,都非常凶险。铁手在最后一招里始夺得下阮明正手中之刀。劳穴光与伍刚中三场力拼,飞砂走石,结果三和。而戚少商胜周白宇的那一场,也只是一发之差,戚少商险胜半招而已。

  铁手忽然压低声音对时震东道:“将军,下一场由在下出场一折戚少商如何?”

  时震东深知三场比试算和,必再比一场,对方必派出武功最高的“九现神龙”,时震东自忖武功胜不过周白宇,己方只有铁手能与之一斗,再者戚少商先前曾力斗周白宇,而铁手也挫败阮明正、两人都出力斗过,都没有占上便宜,若自己派出一个没战过的,就算胜了,也胜得并不光采。

  时震东当下大喜道:“此战全仗阁下了。”

  铁手闪身而出,道:“适才三战,一和一负一胜,贵寨再派一人,与在下交手一场,以决胜负如何?”

  戚少商大步而出,哈哈笑道:“看来在下不免还是要一会铁大捕头了。”

  铁手抱拳道:“适才在下眼见戚先生剑法,十分仰慕!”俯身捡起周白宇地上光芒闪动的利剑,向周白宇道:“借用。”周白宇道:“不妨。”、:

  铁手又向戚少商继续道:“在下想以剑来讨教先生的剑术。先生使的是‘一字剑法’,出招多少并无限制,在下则要在十招之内,取胜先生,若胜不了,便作负论。”

  众人一听大惊,铁手答应在二十招之内取阮明正兵器几乎中计大败,而今铁手竟不知前车可鉴,大言不惭,竟要在十招之内,取胜戚少商!

  时震东等都知道,这“四大名捕”中的铁手,只擅于空手功夫,使剑只怕未必比得上冷血,而今他竟要用剑法来挫败另一剑术大家,且自限在十招之内,着实未免太看不起戚少商了。

  铁手继续道:“戚先生既用的是‘一字剑法’,那么我用的十招,也该设个限制,这十招第一招必需有个‘一’字其中,譬如‘如意门,的招法‘一潭泓水’。第二招必需有个‘二’字,如‘飞鹰门’的招法‘二度交锋’。第三招必需有个‘三’字,如‘神鞭帮,的招法‘凤凰三点头’。余此类推;如戚兄用的不是‘一字剑法’,便算是败了。如在下不按照秩序,或不用依序排列的招式,也算是输了,戚先生意下如何?”

  戚少商出道以来,从未被人如此轻视过,心想,我戚少商今日不教训你这家伙都不行了。但他为人精明,只怕是计,不怒反笑道:“铁兄,你要在十招之内取胜我,不胜便作负论,不是太便宜我姓戚的吗?”

  铁手笑道:“戚先生,在下也不敢取笑先生,实因在下剑斗先生,全无把握,若十招不成,再打下去,只是自取其辱而已,所以找一个遁词罢了。”

  言下之意是说:他自知打不过戚少商,但十招总能支持的,十招过后,便算败了,也败得不算难看,是要戚少商留个面子给他。戚少商知道铁手畏忌自己的厉害,不禁有些踌躇满志,笑道:“好,好,那也行。”言下之意是说,你不想败得难看,我也成全你。

  伍刚中、时震东等见铁手先行示弱,心中极为不满,时震东更后悔指派铁手去打这一场。

  白欣如一蹙眉心,想问周白宇,周白宇一摆手,满怀信心地道:“我相信铁兄定有深意。”

  阮明正双目一转,他为人极为小心,问道:“铁兄,你是说十招之内,要胜大哥?”

  铁手道:“不错。”

  阮明正道:“不胜如何?”

  铁手道:“便作输论。”

  阮明正道:“输了如何?”

  铁手道:“在下与大家立刻便退回沧州。”

  阮明正道:“若时将军等不答允又如何?”

  时震东心中暗道:“自己是誓不相允的了;铁手只向他望了一眼,道:“他们不走,我先走。”

  阮明正心中想,只要铁手走了,时震东等如失右臂,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只要这煞星走了,那便好办,于是又道:“大哥只准用‘一字剑法’,是不是?”

  铁手道:“正是。”

  阮明正道:“用多少招并没有制限?”

  铁手道:“是。”

  阮朋正道:“但你也必需用第几招招式内便得有那招的数字,而且那招还得是人所皆知不得自行创招,对不对?”

  铁手昂然道:“对。”

  阮明正侧着头问:“若你不用或用错了呢?”

  铁手道:“亦作负论。”

  阮明正望了一望戚少商,戚少商一颔首,道:“君子一言。”

  铁手即道:“驷马难追。”

  戚少商缓缓行出场来,笑道:“兄弟我可占了你的便宜了。”

  铁手道:“先生先请。”戚少商心中暗忖:从一到十,当然是攻招,守的招数就不能算在内了,不过铁手总不能只守不攻呀,若是这样,也迟早必败在他手下,当下笑道:“铁兄仅有十招,自当珍惜,只好由我先抛砖,期以引玉了。”呛然出剑,剑落游龙,长空一闪,直夺铁手双眉之间,这一招叫“一剑光寒”。

  铁手猛退了一步,让过剑势,剑一横,劈了过去,戚少商一看这剑法吃了一惊,因为这已不是剑法,而是以剑作刀,那一招正是“一刀断头”,当头砍来。

  戚少商一回剑,向左右拨了两拨,正是“一心无二”,以一剑两式把铁手的剑劲拨了回去,顺势便是一招“一意孤行”。

  本来“一心无二”是“天心派”的剑招,“一意孤行”是天山派的剑招,戚少商竟似对天下剑招都了然于胸,这两招本就意气相投,戚少商两招一道使了出来,更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众人不禁喝一声彩。

  铁手竟不退避,一吸小腹,硬生生挪移半尺,避过一剑,手中长剑一震,一招“两不相忘”,竟以剑面分左右拍击而来。

  这招“两不相忘”本是“铁板门”的武功,一旦被拍中,耳膜震破,不死也癫狂,更厉害的是铁手不退让戚少商的“一意孤行”,马上反击,更令人自救无及。众人又是如雷般喝了一声彩,已不分敌我两方,只见高招,浑然忘我了。

  戚少商脸不改容,“刷刷”两剑,已挑开化解铁手的两招横折,正是“一石二鸟”!

  铁手冷哼一声,一反手又是一招“三人同行”,戚少商竟被他逼退三步,正待反击,忽然心中一动,自己何不装作败退,诱铁手把十招使完,不是赢定了吗?何需苦苦反攻,万一失手,不是败得极为不值?不禁出手稍后。

  果然铁手见逼退戚少商,便乘虚而入,第四招:“四面八方”,只见千万剑光,竟自前后左右,齐刺戚少商!

  各人心中又惊又佩,平常人出招,只能从正面出击,若能闪身左右侧而出击,已然十分了不起,铁手居然能把剑使得转弯划向敌人的背门,叫人无法招架,防不胜防!

  但见一道剑光,破剑网而出,正是“雪山派”的绝招“一泻千里”!

  铁手更不容情,第五招:“五度梅开”,第六招:“六丁开山”一齐刺出。

  只见“五度梅开”,使得如五瓣梅花,高雅绮丽,分五个方向刺来,在雪光上,更显清艳,换作旁人,早看得目眩不已,无法对应了,戚少商却一招“一剑穿心”向五朵梅花之中刺去,立破去这一招。

  可是“六丁开山”一出,犹如巨斧劈面,戚少商剑方划出,招架不及,一连退七步,才避得过这一剑。

  铁手更不留情,一招“七夕银河”,长空划去,白芒一片,十分好看,比起“五度梅开”的清脱,“六丁开山”的威猛,又是另一番境界。

  只有周白宇、伍刚中这等使剑的高手才晓得:那白芒芒的一片,宛若银河,便是剑术之巅:剑气。他们心中大为佩服铁手的剑法,但惋惜的是,铁手只剩下三招了。

  戚少商一见这一招“七夕银河”,便知招架不过,一招“一见钟情”,又一剑“一箭双雕”,再一剑“一发千钧”;第一剑正合乎“七夕银河”剑路,所以让戚少商的剑攻得了进去,第二剑“一箭双雕”,使“七夕银河”浑宏无间的剑气分裂为二,第三剑、“一发千钧”才破得了这一招“七夕银河”;若戚少商第一招不用“一见钟情”,融入不了“七夕银河”的剑势,戚少商就破不了这一剑。

  铁手怒叱一声:“好!”第八招:“八方风雨”击出!这“八方风雨”比“四面八方”又所所不同,甚至更精妙了许多,“四面八方”是前后左右,尽是剑刺,这“八方风雨”,也是四面八方都有剑招,但刺、点、劈、捺、招招不同,更难对付十倍!

  戚少商回身一剑“一败涂地”。这招“一败涂地”,本是邪派剑术,听来十分不雅,但却是*退背后敌人,好让自己逃走的绝招,先行格开了铁手从后而来的攻势,对方左右的攻势,戚少商却不招架,一连退了十步,避过所有的剑招。

  戚少商心中暗喜,这铁手果然急攻求功,竟十招里已用了八招,只要再多二招,自己便…猛觉背后触及一物,已不能再退,心中大惊,铁手已扑了上来,一招“九子连环”!

  原来戚少商被铁手的第三招“三人同行”逼退了三步,又被第六招“六丁开山”逼退了七步,再被这第八招“八方风雨”逼退了十步,群豪已让出地方来,而戚少商却已退到一棵枯树干前。

  戚少商一怔之间,铁手的“九子连环”已至!这“九子连环”虽然只是一剑招,也有九个变化,接得了一剑,接不了第二个变化,接得了第三个变化,便接不了第四个变化,每个变化,虚虚实实,可虚可实,非虚非实,能虚能实,是武当派的名招,戚少商哪有不知?但他己无路可退,只有硬接,不过戚少商确是聪敏至极,有这样的招来,他便即刻能想出破招,即不接铁手任何一似真非真的剑招,却一连九剑:“一马当先”、“一针见血”、“一气呵成”、“一鸣惊人”、“一劳永逸”、“一意孤行”、“一剑穿心”、“一落千丈”、“一指中原”,每剑迎铁手的“九子连环”的一个变化,只听一连“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连响,九剑全破!

  戚少商一破引剑,知道已无退路,便绝不让铁手再攻,第十招“一夫当关”便反刺了过去。

  这一剑,可说是十分凌厉,铁手一震长剑,最后一招“十面埋伏”攻出。

  众人一生之中,只怕未曾见过如此剧烈的斗剑,瞬息百变,令人目瞪口呆,大家都知道,铁手这一招攻出,若不成功,便算败了。:

  铁手这招“十面埋伏”,正是戚少商的“一夫当关”的大克星,确实一夫当关也最忌被十面埋伏,既然是被十面埋伏了,一夫便当不了关,戚少商哪有不知,即时收剑眼看千百剑刺来,猛一招“一飞冲天”,意图脱围而出。

  本来这招“一飞冲天”,是可以脱“十面埋伏”的剑网而出的,只要这一招得手,铁手便算败了,戚少商便曾用这一招来破去周白宇极其厉害的“闪电剑法”中的“星光点点”。

  可是戚少商忽觉铁手的这一招“十面埋伏”,竟比别人都使低一点,也就是说,宁愿不刺敌人的头部,而改刺敌人的胸部,不过这还是“十面埋伏”的剑招,只不过像一个足不够高的人,对比他高大得多的人使出来的招法,可是,这一下,却是足使戚少商使不出“一飞冲天”来,因为,一旦使出,只怕人未冲天,双足便被削去了。

  可是戚少商的临危不乱,处变不惊,也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第一招“一夫当头”不成,立时转第二招“一飞冲天”,第二招“一飞冲天”不成,及时转第三招“一成不变”!

  这一招“一成不变”,若先发而至,本来可以守得个铁桶般密,不惧那一招“十面埋伏”,但如今救急,只好改作刺向铁手的手腕,顺势架住铁手的来剑,一来可使铁手收招自保,就算铁手因后一招而拼命,戚少商也自料能伤铁手的手腕后再架往来剑。

  “拍拍”二声,铁手来势不变,却真的被戚少商双剑刺中,铁手长剑落地。

  戚少商一喜,陡然色变,因为剑尖并无没入铁手腕内,而且“拍拍”二声并不似剑刺入内之“噗噗”之声,反而有点像是刺在硬物或铁块之上。戚少商猛地一震,顺剑一架,铁手的“十面埋伏”已在眼前,若铁手手中有剑,戚少商这顺势的一招“一成不变”定能架住对方剑招,但对方手中无剑,戚少商剑锋捺在铁手的臂上,反被弹了回来。

  铁手竟是以手作剑,使出了“十面埋伏”!

  这一次戚少商本绝是无法接得住的了,但好个戚少商,危急间竟一招“天罗地网”,掌不及收回,竟用双肘撞出,“拍拍”封住铁手双掌。

  铁手这招,第十招,也就是最后一招,“十面埋伏”,终于落空。

  “这时候铁手已凝掌,戚少商也住手,两人峙立不动。

  柳雁平、田大错、岑其藏、卜鲁直等人见十招已过,戚少商仍不倒下,铁手便算败了,心中大是颓丧。

  管仲一、穆鸠平、勾青峰、孟有威等人见戚少商居然在临危中一招“天罗地网”,封住了对方,自是胜了,莫不又佩服又欣喜。

  戚少商看看铁手,铁手也正看着戚少商。

  戚少商和铁手二人,终于缓缓的松开了手。

  铁手道:“十招了。”

  戚少商道:“你胜了。”

  忽然回身,厉声道:“回寨!”“连云寨”众徒不明所以,莫不大奇,但平时训练有素,即时整队归去,数百人不到半盏茶工夫便走得个干干净净。

  穆鸠平是领队,走在最先,未走前向田大错遥拱了拱手,敢情他和田大错对过一招,大是佩服。

  劳穴光临走前,也深深向伍刚中望了一眼,两人拼斗三场,互相钦服,都有了识英雄重英雄之心。

  阮明正临走时,也望了铁手几眼,戚少商留在最后,举步向铁手一笑:“佩服、佩服。”

  铁手愧然道:“在下胜的不是武功,实在汗颜。”

  戚少商笑道:“铁兄过谦了,斗智高于斗力,我败得无话可说,后会有期。”

  “连云寨“的人,便完全消失无踪了,这本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血战,但而今只留下一地白雪,连一滴血也未曾染在这雪白大地上。

  田大错却是十分不解,呆在雪地上一会,向柳雁平问道:“小柳,干吗他们胜了反而要走?”

  柳雁平也怔怔地道:“我不清楚,大概是铁大侠胜了吧。”

  周冷龙耳灵,听到了他们二人的谈话,看见一干军士,都有点莫明其妙,于是笑道:“铁兄的最后一招”十面埋伏’,戚少商在最后关头用别的招式,不是败了吗?其实他不用那招‘天罗地网”也绝接不下铁兄的第十招,也等于是败了。”

  柳雁平、田大错二人“哦,哦”了几声,才恍然大悟,原来戚、铁二人战到最后,根本已看不见人影,一招九式,一式数变,连看也看不清,只见最后二人凝住,戚少商仍封住铁手的攻势,才知道戚少商未倒。

  时震东向铁手道:“铁兄、我有一事请教。”

  铁手道:“不敢,请说。”

  时震东道:“我见铁兄贸然答允以十招败戚少商,戚少商此人武功高强,十招之胜,当世只怕绝无仅有,似诸葛先生、龙放啸龙老前辈,或可胜之,铁手高明,只怕仍……我见铁兄答允得如此之快,故不敢阻拦,但迄今还想不明白……”

  铁手微微一笑,道:“时将军好眼力,在下胜得好险,原本根本胜不了。我除了一双铁手与较浑宏的内力,其他无论指、掌、剑、拳、脚都逊他半筹,长战下去,只怕他还稍胜我一些,可惜他还是犯了一个无人不犯的小毛病:“喜逸恶劳,贪爱便宜。”

  伍刚中道:“铁兄若非戚少商之敌,那么全场高手,连老夫和周才弟,时、周二位将军在内,也绝非戚少商之敌了,只不知铁兄何以说他爱贪便宜?”

  铁手正色道:“爱贪便宜乃人所难免之恶习,况且是我引君入瓮,此语绝非讥讽戚少商之意;我与戚少商一战,对他甚是折服,此人沉着镇定,才智双全,应变之快,绝非我所能及。我既知久战必败于他之手,只得用计,说必需在十招之内败他,条件是他必需以‘一字剑法’以对我。”

  周白宇在旁插嘴道:“铁兄,戚少商的武功确实厉害,我与他交过手,我以剑成名,他以剑败我,我自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他用‘一字剑法’,你也规定用一到十字剑法呀,那并不算是占了他的便宜……”

  铁手摇首笑道:“其实他用‘一字剑法’,比我用一到十字剑法,拘束得多了,所失更惨重得多了。比如说,第七招,我大可以用‘七星伴月’,而不用“七夕银河”,第八招我除了‘八方风雨’外,还可以用‘八面威风’、‘八仙过海’、‘八方夜战’等招……而他的‘一字剑法’呢?可不同了,他必须要用各家各派的‘一’字为首的剑法,又不能自创新招,自创新招便无人承认他用的是‘一字剑法’了。他本是剑术大师,这无疑是先约束了他创招应变的能力……他牺牲这么大,只是乍听我十招之内不胜他便算败的这个便宜所换来的,看来那个允诺是我吃亏,其实他比我吃亏又何止五倍!”

  田大错笑道:“占了便宜是不错,但也没有五倍那么多呀。”

  铁手笑道:“要他不能以剑招的长处来战我,是一倍;因为他认定挨过十招便算胜我,所以只守不攻,我则全力抢攻,是一倍;因为抢攻得逞,我才能逼他到树前,以致他后退无路,心神大分,是一倍;我要他允诺使‘一字剑法’,但我先前已在他和周城主一战之役,把他的使剑方法、出手方式牢记,他用‘一字剑法’,连斗两场,未免会有招式相同,他那一招‘一飞冲天’,我原先已料到他会用,才把‘十面埋伏’使低一点,否则他早可破围而出了,他剑法重复,我了然于胸,又是一倍;还有他最后仍以一招‘天罗地网’接上我的‘十面埋伏’,并没有输给我,却因允诺而败了,更是一倍。此为五倍,并无虚言。”

  众人才大悟道:“哦——”

  铁手又道:“不过最后一式,也拼的着实是险。我之所以大胆诺下十招胜他,因这十招中我已占尽便宜,还胜不了他的话,那么纵再打下去,我也绝非其敌手,不如速战速决,故我请求他以十招赌约,也非为设陷阱,实亦衷心之言。戚少商居然能接到最后一招,实非同小可,而且他本败得十分不值,但一诺千金,毫无怨隙,马上退兵,我对他十分敬佩……”

  周白宇忽然道:“铁兄,你虽占了五大便宜,可是戚少商那一剑‘一成不变”一共刺中你两下,拍中你两下,但你一只铁手,完全无事,这一下是真才实学,绝不是便宜。”

  众人听周白宇说起,都讶然望向铁手的双手,只见铁手的双手与常人无异,只不过筋肉均匀,十分粗壮有力而已。

  时震东笑道:“难怪铁兄叫‘铁手’了,简直是‘神手’.......”

  周冷龙忽道:“哎哟不好。”

  时震东道:“什么不好?”

  周冷龙道:“我们打伤了‘连云寨’的九当家‘霸王棍’游天龙,擒下了还未交回给‘连云寨’。”

  柳雁平接道:“我还*了他八寨主‘双刃搜魂’马掌柜。”

  时震东跺足道:“这个大大不好。”

  伍刚中道:“‘连云寨’纵再大量,也会报这个*弟之仇的。”众人商议后,用金创药为游天龙治伤,然后解开他的穴道,即刻打马离开那儿。

  大家情知已被人识破身份,所以不再乔装,一面点数人手:柳雁平那一组十人,己折损八人,田大错那一组十人,亦折损了六名军干,卜鲁直、岑其藏都侥幸保命。

  众人来到一小镇,仔细打听,得知楚相玉等人曾在两个时辰前来过。

  其时天已昏暗,众人拼斗一日,也已累了,想找个地方打尖,走到一家客栈前,只见两个人抱了一大堆粮食,蔬菜之类的东西,一闪而过,走入了客栈。

  时震东等人何等眼尖,只见一人独臂,一人独脚,形象甚是狞恶丑怪,不是那恶名昭彰的“天残八废”,又是谁来?

  众人心中雪亮,忙叫了四名军士匿伏左右钉梢,各人却在另一小客店落脚。这小客店本不租房,但时震东亮出沧州大将军的印鉴,谁敢不让方便?

  各人一旦落脚,即决定于今夜行动,天色已黯,谅楚相玉等人不致在黑夜赶路,歇息恢复体力精神为重,各人约定各自回房休息一会,吃过晚点,沐浴调息之后,个个精神奕奕,体力充沛,一齐聚集在小房中,共商应敌大计。

  这时四名军士已然回报,又换上四名军士当值。

  这四名军士的报告:果然是一行十二人,他们认识沈统领,看到沈云山在其中,而且没有什么动静,似乎那“天残八废”住在头房,“绝灭王”楚相玉独占一间房子,“岭南双恶”和沈云山三人住在后房。

  众人听后,纷纷商议起来。这些人,不是沙场悍将,阵前猛将,便是六扇门中的第一把好手,或是一寨之主,一城之王,军中指挥,狱中监察,自是对剿匪攻敌等阵仗,十分了然,虽然要对付的是“绝灭王”楚相玉此等大敌,也有条不紊,进退有方。

  周白宇道:“楚相玉等一路来此,绝不会不加警惕的,咱们人手虽多于他,但若不施计,只怕也难以擒得住他。”

  伍刚中道:“据说那‘天残八废’,一个个都是残废的,可是武功怪异,出手狠辣,用毒的本领极高,是‘天残帮’中最难惹的八个人,惊动了他们,可十分头痛。”

  铁手道:“那‘天剑绝刀、岭南双恶’时正冲、时正锋兄弟,更是难惹,昔日我的两位同门,三弟和四弟,为了要逮住他们俩,几乎拼上了两条性命,最后四弟以剑法破去天剑,三弟以腿法破绝刀,千辛万苦,才把他们生擒于手。这两人一刀一剑,一旦给他们联上了手,只怕任是谁也敌不过来……”

  时震东一拍桌子,怒道:“这双恶魔,该死至极!”

  众人没料到时震东会生那么大气,一时呆住,铁手忽然道:“时将军,可容在下请教一事?”

  时震东怒气未息,但对铁手十分恭敬地道:“何事?铁兄请说便是,我知无不言。”

  铁手笑道:“若关系到将军隐私,却请将军自为斟酌。”

  时震东道:“铁兄说来听听。”

  铁手道:“在二十年前,时家有三兄弟,叫做‘岭南三侠’,行事正派,行侠仗义,后来据说这三人中的大哥,极不满其二弟三弟的作为,因其二弟三弟,不但渐渐武功走入魔道,连人也变得乖戾阴狠,伤人无数,他们的父母双亲,力斥其非,竟被这两个人*了,连对师父也下了迷药,为两人所*。那大哥一气之下,与这两个弟弟起了冲突,以一敌二,终于惨败,差点丧命在那两个弟弟的手下。终于那大哥到了沧州,以后也不见他再出江湖,想是灰心至极。这大哥叫做时正冬,本来在‘天剑、绝刀’之上,还有‘神枪’,后来这时正冬也不知所踪了。”铁手一面说,一面看着时震东,又说:“我是捕快,犯人的来历。自然不得不记个清楚了……”

  时震东怔怔地道:“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

  铁手道:“在下只是妄自测度而已,若有所误,请将军勿怪。”

  时震东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道:“你猜得不错,我便是时正冬!”

  各人大吃一惊,万未料及而今时震东带领诸人来追缉的,便是他的弟弟,一时不知如何说是好,只听时震东喃喃地道:“就因为他们俩是我的弟弟,我越发不能任他们胡作非为,所以待会儿在捉拿人犯时,请各位毋须赏面给我时某,能擒即擒,若不能擒,*了干净,免得他们再作伤天害理之事,辱了时家声名!”

  铁手正色道:“这样就好了,将军,在下指出这点,就是怕待会儿动起手来,刀枪无眼……”

  时正冬厉声道:“万勿如此,公事公办,绝不能循私。我身为朝廷命官,若然如此,叫人何以归服,我也知道铁兄是想探听我那两个无法无天弟弟的武功……”

  铁手脸上一红,道:“探听不敢,只是……”

  时正冬大笑道:“铁兄明察秋毫,一丝不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乃真英雄也,末将怎敢相怪……二十年前我丈二长枪挑不下那两个弑父母的人,二十年后的今日,我已练成破他们‘天剑绝刀’之法,待会儿我便挑他们的场,请诸位放心……诸位是碍在我和周老弟的面子,天大赏光,千里迢迢来助我俩追缉钦犯,小将没齿难忘,铭感终生,怎敢作出丝毫袒护私情之事……”

  众人听得时正冬将军大义凛然,全无私心,不禁大是钦佩,伍刚中首先道:“将军万勿如此说,替朝廷执法效力,为江湖正义出力,自义不容辞,何况还有诸葛先生所托,此行纵双胁插刀,亦义不容辞!”

  周白宇道:“将军的为人,我们都十分敬佩,这一行我们在座的都已豁出了性命,将军尽管放心便是。”

  自欣如最是细心,道:“我想铁兄的话,只在查明真相,绝无误解将军您的意思。”

  时正冬蓦然起立,力握铁手的手道:“铁兄,你一番心意,若对你有误会,实是小人不如……”

  铁手也紧握着时正冬的手,只觉得这位大将,比一般的武官,都没有架子,热诚、刚正,而且有绿林好汉的脾气,一时为之语塞。

  伍刚中豪气干云,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再来谈谈如何逮捕楚相玉。”

  周白宇沉吟道:“正是。这‘绝灭王’,武功高强,野心大,人缘好,才智双全,其实戚少商让我们来抓楚相玉,只怕也因他觉得凭我们的武功,仍不是这行人的敌手之故。”

  田大错忍不住问道:“楚相玉的武功如何?”

  周白宇长叹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当日天下最令人头痛的‘无敌公于’,也曾在两百招之内,败在他手下;而‘无敌公子’若单打独斗,我接不了他三招。”

  周白宇本来就曾与‘无敌公子’交过手,白欣如也是,那一战是他俩毕生最惨烈,最难忘的一战,同去的武林高手,都死亡殆尽,他们也几乎命丧斯役。

  这一役中,连“四大名捕”中的追命,也被打得半死不活,终于*了“无敌公子”,但每次提起,仍不禁惊然,铁手也曾听追命说过,连追命也视此役为早年最令他心悸的一役。

  而“绝灭王”的武功,竟比“无敌公子”还高!

  每个人都知道“绝灭王”楚相玉的武功极高,但周白宇等仍愿意挺身而出,追捕楚相玉,义不容辞。这是为了什么?

  也许这就是侠义之士之所谓称得上侠义二字,是看到真正要做而且应该做的事情时,不顾性命、钱财,甚至名誉、成败,也得要去放手一干,至死方休,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人一生称不上一个“侠”字。

  铁手是个捕快,他本可以只管职份以内的事,缉拿罪犯便可,可是他侠义气概,比谁都烈,许多不是他管的事,他都要管上一管。他生平捕获大好大恶之人固然多,但也释救侠义之士,“武林四大名捕”所以会如此得人敬仰,实非侥幸。

  铁手道:“时、周二位将军是阵前勇将;田、柳统领是军中勇士;伍老先生是寨中群龙之首;周、白二位统率北城,英明有方;但若说到抓人,在下倒是比较内行。”

  时震东笑道:“正要听听铁兄高见。”

  铁手漫声道:“攻敌不如攻心,制敌不如制机。”

  那客栈的老板,莫名其妙被店里来的两个客人,抓住就拖了几条街,来到另一家店前,那两人猛推开了门,只见这客店里没有顾客,却有二三十个劲装打扮的人,有几个是差役打扮,有几个甚至是身着胄甲将军。那老板双腿一软,便立刻跪了下去,叫道:“大人饶命,青天大老爷饶命,小人孙天方安分守己,从不----”

  “住嘴。”那老板一看,原来县太爷也在其中,吓得连头也不敢抬起来。他哪里知道,这处于穷乡僻巷的一个小小县官,在官衔上,其实远逊于那端坐中央的大将军。

  县大爷道:“你不要大呼小叫的,让人听到,你有没有犯错,我们不知道,可是目下你店中却有罪犯于此。”

  那老板吓得脸色阵青阵黄,嗫嚅道:“那……那小人并不知情,求青天大老爷明……明察……”说着全身颤抖起来。

  那县太爷不过四十左右,脸红髯垂,十分威武,他本来能在这儿当县官,就是时震东一手提拔的,可以说是时震东麾下的一名得意弟子,深谙技击,叫做帅风旗。

  帅风旗忽按时震东的密召,黑夜赶至这客栈中相会,得知内情,商量好擒敌之法,便使人召了“高升客栈”的孙掌柜来,时震东当然知道,在这儿由县官来行事,是方便多了。

  县官帅风旗沉声喝道:“这没你的事!我们要捉拿钦犯,不得不烧了你们的客栈,待三日后,衙里自会发给你两百两银子,足以赔偿你那间破店,再另起一家新的……”

  那孙掌柜说道:“全凭大人吩咐,反正。那鬼店子也害我赔了好些日子,烧了也好。”

  那县官帅风旗向时震东瞧了一眼,时震东点了点头,帅风旗道:“孙天方,本官告诉你这些,是要你预告店中的伙计、家人、住客们,收拾贵重的细软,先行避了,店中伙计,自有本官的人充当。但你预知大家的时候,不要张皇,免给那十二个人得知,如是,本官要拿你是问!”

  帅风旗这一喝,吓得那孙老板不住叩头,颤声道:“是……是,小人定必十分……十分小心,不让那钦犯……知道。”

  周白宇、白欣如不禁互望一眼,发出会心的微笑。看来县官在人民心中果是十分威重,而帅风旗也深知子民畏忌,三言两语便吓住了他们,更难怪当百姓遇到贪官污吏时,叫苦连天,苦不堪言了。

  帅风旗见时震东干了杯中的酒,于是道:“好了!马上去干,在一更以前,一定要把全部无关人等撤出店内,不许惊动。”

  那孙老板叩了几个头,便匆匆要走,帅风旗忽然喝道:“那十二个钦犯,是住在上房哪三间,十二个人一齐投店,八个残废,两个长像相似,还有两个人,也同一伙,便是这十二人,不可弄错!”

  孙老板给帅风旗这一喝,又跪倒了下去,忙不迭地叩头,道:“小人记得了,小人记得了,……那十二人,凶神恶煞,小人一看便知他们不是好人了……”

  帅风旗没耐烦的一挥手,左右差役便把孙老板扶出店外去。

  帅风旗又向时震东恭敬地道:“时将军,下官衙里还有数百名差役,要不要一齐调来,协助将军?”

  时震东以手轻拍了拍帅风旗的手背道:“不必,人大多,反而累事,挑七十名最干练的官兵来便可。风旗,这一番兄弟我来这里,没有叙叙便如此叨扰你,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就没料到兄弟我手上出了这样的事。”

  帅风旗笑道:“我的命是将军捡来的,我的官是将军保来的,今夜若能相助一二,则不胜喜矣,我当亲力指挥兵团,矢死为将军效劳。”

  时震东也笑道:“旗弟万勿如此说,你屡次立功,自当应犒赏升官,如你自个儿不争气,兄弟我也相助不了。旗弟昔日江湖上称你是‘追风剑’,有你出马,兄弟我放心得很就是。”

  各人见时震东待部下如此和蔼庄重,更难怪手下将士,都矢死为他效力了,朝廷权官显要,甚少如此,心中不禁对时震东肃然起敬。

  帅风旗道:“我这就去调整兵队,搬运箭矢、火器等。”

  时震东道:“好。”

  铁手忽然道:“帅先生。”

  帅风旗因时震东之引见,已知铁手大名,当下回揖道:“铁先生有何见教?”

  铁手道:“那孙老板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他是否土生土长在这儿?”

  帅风旗道:“这厮倒是三个月前才搬来的,好像是京城里的人,没什么家属,那几个伙计就像似他的亲人,他叫孙天方。”

  帅风旗果然不愧是时震东座下得意子弟,就连一个小小的掌柜,都打听得那么清楚,记得如此详细。

  铁手沉吟道:“孙天方?他在这儿还有没有别业?”

  帅风旗道:“没有。他就是经营那一间店子。”

  铁手道:“哦。”

  周冷龙忽道:“帅老弟,待会你兵马来时,一律手系红中,免得火起时刀枪无眼,不易辨认。”

  帅风旗点头道:“周将军提点得是。如铁先生没有什么要问的话,下官要去办事了。”

  铁手笑道:“*扰了,先生自便。”

  帅风旗向诸人一揖,匆匆去了,烛火被劲风扫得摇曳不定。

  周白宇忽然沉声说道:“计划可能要改变。”

  铁手点头道:“周兄高见,与我不谋而合。”

  周白宇道:“铁兄高见?”

  铁手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一更甫过,打更人疏落的脚步,消失在巷子的转弯处。

  这打更人年年打更,月月打更,夜夜打更,已经够厌倦了,那些走了一遍又一遍的路,闭着眼睛也可以走,所以他根本没有张望,因为这龌龊的街道没有什么值得他张望的事物。

  只是他没有料到,今夜这街道两旁,竟伏着五十名全县最精悍的差役。

  打更人昏黄的灯笼远去后,帅风旗一跃而出,右肩挂了一条血红的布条,一挥长剑,那五十名差役,立刻跃出,也是右肩挂红布,跃进墙里,八方埋伏,围住客栈,了无声息。

  帅风旗隐隐约约可以望见,全店悄无人声,想必都已撤走一空,但搂上三间小房,仍灯火荧然。

  第一间房里有八个人,竟团团围在桌前,桌上点一盏昏暗的小灯,不言不语,没有动作;第二间房里灯火明亮,不见有人。第三间房里有两个人,正打坐练功,另外一个,正在抚拭着锋利的长刀,想必是沈云山——沧州“铁血大牢”的十二统领之一。

  帅风旗也是身经百战的武官,在此刻竟不知为什么,手心隐隐出汗。

  大家伏着,没有声张。

  帅风旗缓缓拔出长剑,长剑在夜色中发出森然的厉芒。

  十五名差役在弓上装上了火箭,十五名差役弓上装了麻药,二十名差役潜伏在每一处出路,拔刀布网,静静等待。

  只要火箭一发出去,全店即时燃起,凡是企图冲出来的人,都用箭射他们的手足,一旦中箭,全身便会发麻,束手就擒。

  就算能避过暗箭的,埋伏在所有出路的差役都会一拥而上,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们都知道“绝灭王”楚相玉,不是好惹的,而“岭南双恶、天剑绝刀”也不是易斗之辈,至于“天残八废”,单看到他们的样子就没有人胆敢去碰,何况还有沧州知名的刀手“长刀“沈云山?

第十四章 伏道奇袭

  

  这一役是敌明我暗,的确是占了上风,这点帅风旗是知道的。

  可是这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一击,一旦失败,这种优势便没有了。谁要是与“绝灭王”正面交锋难免会心惊胆战,难有胜算的。

  “一到两更,马上出击”,这是时震东的命令。

  两更了。

  没有人能想象得到,这宁静无声的客店,一下子变成了火海!

  除了火烧的声音就只有发箭的声响。奇怪的是,楼上那三盏不同的灯,一直没有熄灭,那些人,也似无所觉。

  帅风旗甚为吃惊。火已烧近楼上,梯级,那十三人,仍没有作出冲出火海的打算,就算是不会武功的人,也早已惊醒了:“绝灭王”竟会如此烂睡如泥么?

  帅风旗毕竟是黑白二道上少见的英杰,一发现不对劲,打了个手势,先行纵身而入窗内,赫然只见那八个端坐的人,已死去多时,而且正是帅风旗布伏在镇守各要道,以防“绝灭王”等仍冲出重围的二十名差役中之八人!

  这八人被人格*了以后,被换上那“天残八废”的衣服,安置在这里,地上还有八名差役的尸首,帅风旗可以肯定“绝灭王”以及沈云山那两间房中的人也一样调包。

  加上那四人,刚好是二十人。二十名差役,无一幸免。

  帅风旗手心发冷,全身冒汗,正欲冲出,忽然听得几声惨叫,飞入几名放火箭的差役,跌在火堆中,惨呼哀号:

  帅风旗“唰唰唰”地舞了几个剑花,把身前后左右护住,喝道:“小心来敌!”

  忽听“嘿嘿”一笑,火海中一人像烟一般地冒出,竟是一个少了一根左腿的丑汉,手上拿着一条黑色的铁线蛇。

  一个人只剩下一条腿仍那么快,如果他双腿俱全,轻功纵不是天下第一,也相差不远。

  帅风旗知道这不是说话的时候,而是用剑之际。他一剑刺了出去,剑势用尽的时候,才发出“唰”地一声,难怪他外号叫做“追风剑”。

  那人却没有闪避,就算闪避,也不见得能快得过他的“追风剑”。

  那独腿人只是一拂,那条蛇立即窜了出去,一卷卷住了剑身,伸出蛇头,“飕”地向帅风旗握剑的手腕噬去!

  帅风旗知道不能迟疑,马上弃剑,那蛇一噬不中,帅风旗的拇食二指趁它缩回之时,用力一弹,叩在它三寸之上,那蛇“霍’地缩了回去,松开了剑,剑往地上落去,帅风旗立时抄住了长剑,摆了一个“追风剑法”里可攻可守的架式。

  这下交手,不过是电光石火间的事,出现、剑刺、蛇卷、飞噬、撤手、弹指、震开、捞剑、转式,都是一连串的展开,独脚怪人没料到帅风旗出剑如此之快,帅风旗没料到独脚怪人一招便要自己撤剑,独脚怪人更没料到帅风旗先撤剑而又夺了回来,帅风旗亦没料到那全力的一弹只震开蛇身,蛇没有死,手指却隐隐作痛。

  帅风旗忍不住问:“你是谁?”

  独脚人阴阴地道:“铁线蛇。”

  忽然间,浓烟中又出现一人,竟是断了右腿的丑汉,手中拿着一条青色的蛇,烨烨笑道:“还有我,青竹蛇。”

  帅风旗一惊,只听惨叫连连,又有几名差役,惨叫着被投入火海中。只见那些惨叫哀号的差役们,莫不是腕上、颈上、腿上、身上被噬了两个黑色的血洞,那被扮成围坐着但早已死去的差役,也是如此,帅风旗道:“‘天残八废’?”

  只听一人怪笑道:“正是。我是四脚蛇。”只见一没有左眼的怪人,在火光中出现,手里拿着一条丑恶庞大的四脚蛇。惨叫连连,又有几名差役被投入火海,四面的路都被封死。

  帅风旗一抹额头,满手是汗,也不知是因这里太热,还是什么?他只知道他已不是猎人,而成了猎物。

  帅风旗慢慢向后挪移,忽然后面一人冷冷地道:“没有用的,我是赤练蛇,在你后面。”帅风旗猛回头,只见一缺右目的怪人,手中拿着一条朱红色的蛇,正在翻腾挪动着。

  惨叫迭起,显然又有几个差役送了命。

  敌方的来人显然愈来愈多,而帅风旗知道,这“天残八废”中任何一人,他最多可以与之打个平手,但以一敌四,必死无疑。

  可是不止四个。忽又响起一个怪声:“天残之首,金蛇子,是我。”帅风旗没有回首,忽然冲天而起想撞破层楼而逃。

  帅风旗方才跃起,前后左右四人同时跃起,四条蛇封向他的冲势。

  帅风旗当然不想撞入蛇口,他“唰唰唰唰”,四剑连环,刺向那四废的腰部。

  他出剑之快,匪夷所思,因为他已认准四人抬手封住他的出路,胸腰之间,必门户大开,这四剑正是攻其所必救。

  果然那四人倒落了下去,帅风旗眼看要撞中屋瓦,突觉手中一紧,被拉了下来,只见剑身缠了一条金蛇,金蛇握在一名断左臂的怪人的手上,那怪人正咧嘴对他笑。

  又有几名差役惨呼!只听又一人道:“我是大蟒蛇,你要不要试试?”帅风旗脑中轰地一声,暗叫:我命休矣。

  忽然外面的声音一止,除了焚烧之声外,就只剩下一种特殊的搏斗声,激烈的掌风和蛇身划空的“飕飕”之声。

  那断左臂的金蛇子“咦”了一声。

  那断右臂手持大蟒蛇的道:“嘿嘿,看来外面来了对手。”

  另外一个瞎左目的四脚蛇道:“咱们先料理了这个小子,再去照应。”

  另一名断右腿的青竹蛇道:“对,主子要用人,我们要快些。”

  同时间,五蛇齐袭向帅风旗,帅风旗欲用剑守,但手中剑被那金蛇卷住,竟扯不脱,只得把目一闭,束手待毙,忽然“呼呼”二声,两个人扑了进来,极其仓皇,又急剧的“霍”地一声,一铁衣人闪电掠入,宛如大鹏鸟一般,刹那间已拍出三掌,击出两拳。

  帅风旗只觉腥风忽去,只听有人惊讶的叫了一声,猛睁开双眼,只见一人铁衣神风,正站在自己身前,不是那“天下四大名捕”之铁手是谁?

  只见楼上又多了两个人,一人脸上一道疤痕,一人双耳不见,前者手执银蛇,后者手执花蛇,喘着气而怒瞪铁手,显然是力斗不支,而被铁手赶上楼来的。

  再看那围着自己的六个人,除金蛇子仍缠着自己的长剑外,青竹蛇和赤练蛇的头,竟被铁手一拳打扁,尾部仍迳自抖动不巳尚未完全死去。至于铁线蛇、四脚蛇及大蟒蛇,都被铁手一掌震开。

  帅风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剑也刺这些蛇儿不入,铁手却把它们一拳打死,莫非他的手,比剑还利?比铁还硬?

  想到这里,一失神间,金蛇一卷,把剑拉脱了手,锵然落地。金蛇子冷冷地道:“铁手?”

  铁手冷笑道:“正是。你们预先已有人通风报讯,所以掉了包。在后面反击我们,趁我们接应不暇的时候,好让“绝灭王”等从各路逃亡,可惜你们的阴谋,已给我们识破了。”

  金蛇子目光收缩,冷笑道:“好,我们先*了你再*他们。”

  “呼”的一声,金蛇金光一闪,劈脸而至。

  那条金蛇,比所有的蛇都要快多了,可是铁手的手更快,一拳便迎了出去,正击中蛇之三寸。

  那条金蛇“呼”地荡了出去,又“呼”地荡了回来,张口就噬,铁手的那一拳,竟不能击毙它。

  铁手也吃了一惊,蛇身已缠在前臂,蛇头一扬,正要咬下去,铁手的手已握住在它的三寸,用力一扭,那蛇死力挣扎,铁手这一捏也不能格死它。

  就在这时,蟒蛇、铁线蛇、四脚蛇一齐卷到。

  铁手大吼一声,一松手,那金蛇立即溜掉,铁手双手一抓,把蟒蛇与铁线蛇抓住。

  帅风旗也拍开了四脚蛇的攻势。

  铁手发力一握,那铁线蛇便己扁了,但扁了居然仍活着,张口要噬;那蟒蛇则血肉飞溅,但凡蟒蛇,生命力强,粗壮的身子仍卷了过来,竟然把铁手全身紧紧缠住。

  正在这时,那条银蛇与花蛇,同时噬来。

  铁手不能动弹,猛地连起二脚,踢开银蛇与花蛇,吐气扬声,猛力一挣,“波”一声响,那蟒蛇竟寸寸断裂,被铁手的神功挣碎!

  铁手挣断蟒蛇,双手齐发力,左右一拉,终于扯断铁线蛇。此时金光又闪,那金蛇又扑脸咬到,铁手一挥手,那金蛇极其机灵,对铁手似乎十分忌畏,立时避了开去!

  那“天残八废”,自出江湖以来,凭着这八条毒蛇,不知*了多少江湖上的英雄豪杰,也斗过不少用毒名家,这八条蛇刀枪不入,自具灵性,攻击恶毒,中人必死,但铁手凭着深厚的内力,与一双比铁还硬的手,竟连*赤练蛇、蟒蛇、青竹蛇、铁线蛇,“天残八废”怎能不又痛又惊!

  最吃惊的是:连“天残八废”之首的这条金蛇,也似十分畏惧铁手,更是前所未有的事。

  这金蛇来自天竺,千年罕见,是绝毒而生命力强韧的蛇,平时纵用大石桩也捶之不扁,而今竟怕了铁手的一双手。

  金蛇一避开,花蛇和银蛇又攻了上来,这次这三条蛇十分机警,不敢胡乱出击,铁手竟连抓二次都不中。

  那边帅风旗手中无剑,那条四脚蛇口爪并开,等于是五道兵器,逼得帅风旗十分危险!

  大火已烧断了房门的路,这十人仍在烈火中搏斗。

  这时有两名差役跃了上来,一名挥刀向那四脚蛇砍去,一名则把剑迅速递给帅风旗。

  就在这时,那使刀的差役一刀不中,那独眼怪人舞着四脚蛇逼近,那差役避过那一咬,没料到这四脚蛇,一伸抓子,划中了那差役,毒性一发作,没一会便倒地死去。

  那四脚蛇又向另一名差役咬来,那差役手中无剑,连忙闪避,没料到眼前突然地闪过一物,那差役吓得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四脚蛇的尾巴,就在这一分神的刹那,那四脚蛇便已咬中了那差役,那差役立时惨呼倒下!

  同时间,剑光“标”地急闪,掷中四脚蛇,那独眼怪人只觉手中一震,又因蛇尾已断于诱敌,再也握不住,连剑带蛇,直投入大火中,只听那四脚蛇发出吱吱乱叫,一会儿便没了声音。

  原来帅风旗明知自己剑刺不入蛇皮,于是掷出长剑,使四脚蛇撞落于大火中,焚烧而殁,立时赤手空拳,力斗那缺左目的怪人,那怪人手中已无兵器,威力大减,渐有不支之状。

  铁手第三次出手。

  这次他是双手抓向花蛇,那花蛇避不了他闪电般的一抓,可是银蛇已咬了上来,这是攻其所必救!

  可是铁手没有救,他已扭断了花蛇的头,银蛇一口咬在他手臂上,竟然咬不进去,就在这一刹,铁手又扭断了银蛇的身子。

  蛇的齿竟咬不入铁手的手,他的手真比铁还硬!

  青竹蛇、赤练蛇、铁线蛇、蟒蛇、花蛇、银蛇、四脚蛇都已死,金蛇马上收缩,想窜入那断左臂怪人的袖中去。

  它快,铁手更快,双手抓住金蛇,这次不扯,也不力握,更不猛击,只用力一扭,那条金蛇的蛇身立即扭成一团,被揸得骨节寸碎,铁手才运起内力,往它头部一夹,金蛇终于不动了。

  “天残八废”大惊,呼啸一声,急欲退走,但大火已封退路,八人大汗涔涔!

  退路只剩下一个:那就是窗口。

  但窗前站着的是铁手。

  八人狂呼,不顾一切,向前冲来,这“天残八废”,一身功力,都耗在那八条蛇的身上,一旦这武器完了,武功大打折扣,再加上心慌意乱,各自求生,已不成阵仗!

  铁手挥拳怒呼迎上,叱道:“虎尾县衙里七十位差役,给你们害了五十人!你们的命,都给我留下。”

  拳风声中,断左腿怪人吐血而倒;瞎右目怪人已被击入火海之中;那缺左耳的怪人,也给帅风旗打入灰烬之中;另外那刀疤怪人,亦给铁手打落楼下,那二十名愤怒的差役,立即把他乱刀分了尸!

  另外四名怪人,仍疯狂地与铁手搏斗着「

  烈火熊熊!

  冲天大火起时,孙老板躲在远远的一处树林子里,哈哈大笑,他手下三名伙计,也笑得很开心。

  孙老板几乎笑得喘不过气来,哈着腰向那三名伙计道:“你们看……那群傻瓜,放火烧屋,却要烧死自己了……”

  忽然有一个声音道:“他们烧不死的,而你自己快要笑死了。”

  孙老板怔住,那三名伙计也本正在笑,后面那句话当然不是他们说的。以孙老板的功力,居然还不知道那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只听另外一个娇柔的女音道:“孙庭芳,你不是孙天方孙老板,而是京城*手孙庭芳,你那三名伙计,想必是你的高足,“决刀三虎’了。”

  说完树上落下两个人,一个白衣长袍的青年人,一个白衣劲装的清秀少女,看着孙庭芳等四人。

  孙庭芳和那三名伙计,脸部的笑容忽然僵住,孙庭芳好一会才能问道,“北城城主?仙子女侠?”

  白衣青年道:“周白宇。”

  白衣少女道:“白欣如。”

  孙庭芳又好一会没了声音,才艰涩地道:“你们……如何得知?……”

  周白宇庄重地道:“只有两个疑点:你听我们既要火烧‘高升客栈,时,只有兴奋,没有悲伤,这是一般的老板所不可能的。你说经营许久,事实上你只来此镇数月。你说生意不好,但与我们所查悉的显然不同。要烧掉你的宝号,你反而挺乐意似的,而你在此又没有别业,实在说不过去,这是铁捕头察觉的。”

  孙庭芳长叹了一声,慢慢解开了腰间的刀,周白宇继续道:“另外,你不问那钦犯是何人,便答允疏散人客,这不像是个生意人,倒是像胸有成竹的六扇门高手了。孙先生,你京城*手之气概,毕竟是掩饰不了的呀。这点是在下发现的。”

  孙庭芳忽然道:“周城主。”

  周白宇道:“嗯?”

  孙庭芳道:“可以不可以网开一面?我孙庭芳必加以报答

  周白宇道:“好!”孙庭芳没料到他竟答应得如此之快,不禁一怔。

  周白宇继续道:“我不*你,你随我去见时将军。”

  孙庭芳道:“那等于是要我去送死,不如就此放了我——”

  周白宇道:“你协助钦犯,计陷官兵,乃属大罪:非我能饶恕你即可的,你必须自首求恕。”

  孙庭芳冷笑道:“王法?什么是王法?”

  周白宇长叹道:“我不会让你不去的。”

  孙庭芳目露凶光,忽然道:“给我*!”那“决刀三虎”早已看周白宇不顺眼,马上拔刀、冲出。

  孙庭芳一发令*人,他自己却倒飞出去,燕子三抄水,已飞过二三十棵树,掠势更急。京城中有名的*手,莫不是有飞檐走壁之能的,何况是孙庭芳这种名*手。

  可是他立时发现后面已紧随着一个纤秀的人影,没有丝毫声音,随后飞来,正是那看似柔弱的白欣如。

  “快刀三虎”的快刀,京城里许多人闻名已丧胆,可是这次遇到周白宇,他们才知道什么才叫做快。

  “快刀三虎”刀还未出鞘,剑光一闪,一人倒下。刀才出鞘,剑光又一闪,又一人倒下。剩下的一人,刀才提起,也倒了下去,这次是先倒下剑光才闪。

  “快刀三虎”,竟给人一剑一个,刺中穴道,动弹不得。他们这才知道,再多练三十年快刀,也快不上周白宇“闪电剑”的一半。

  那边的孙庭芳一声狂吼,返身一刀翻砍而出,这一刀不单只快,而且极有力,“快刀三虎”的刀与他一比,就像茅草与大树;孙庭芳的刀像已吃定了纤弱的白欣如。京城里成名的*手,都不是浪得虚名的。

  孙庭芳一刀砍下,白欣如的剑已架住了刀。

  白欣如出剑无风声,单止这一剑,就知道她出剑绝不比孙庭芳快,可是也不会比孙庭芳慢。

  白欣如的武功已如此了得,只怕周白宇的剑法更不可想象,孙庭芳决意用最大的力量先摧毁白欣如,再来全力对付周白宇。

  可是他那一刀势如雷霆的劈下去,白欣如柔弱无力的剑抬起来,孙庭芳那一刀,竟砍不断白欣如的剑,反被引了开去,连交碰时的声音也没有。

  孙庭芳心中不禁一栗,道:“素女剑法?”

  白欣如没有回答,她的剑已代她回答;阴柔的绵剑己包围住孙庭芳,孙庭芳大喝一声,人刀合一,竟成刀芒,破剑网而出。

  人说只有“驭剑之术”,从没有“驭刀之术”,孙庭芳这一刀,虽还未到人刀完全合一。但声势之猛,已经到了无坚不摧的地步。

  白欣如惊叫一声,除非她痛下*手。否则只得让孙庭芳冲出,她略一迟疑,剑网已围不住孙庭芳。

  孙庭芳人才冲出,借势一点,直欲掠出树林,猛见前面一道剑光,只见白衣,不见人影,竟是真正的“御剑之术”!

  孙庭芳无法躲闪,硬起头皮,运力于刀上,以“驭刀法”一拼“驭剑法”!

  “叮!”两人交错落下,孙庭芳返身回刀,便欲劈下,周白宇剑自肘下穿出,及时刺入孙庭芳的胸膛。

  孙庭芳没有惨叫,他的刀松脱,手指无力,那一刀,他再也斩不下去了,他几乎是立时死去的。

  周白宇缓缓抽剑,孙庭芳倒下,周白宇慢慢还剑入鞘,道:“他本来不会死的。我以正宗的‘驭剑术’破了他的‘驭刀法’,本可及时用快剑刺死他的,但我没有下手,可是他还要劈死我,我除了一剑立时了断他的命外,我自己也没有活路了。”

  白欣如也叹道:“他的武功很好,本来不应该做这种事的。真想不到这么多江湖好手都为‘绝灭王’卖命。”

  周白宇喃喃地道:“不知时将军、伍寨主等截不截得下楚相玉?”

  冲天大火在远处燃烧着,映照得雪光不似雪光,倒似有点像血光。

  雪花已遍铺了大地,在一条不易被辨认得出来的小道上,缓缓行着四个人。

  这四个人走着,几乎连脚步声也没有,他们很轻很轻地疾走着。就像不知寒冷,全无感觉一样。

  前面的一个面相如玉,神闲气定,已到了英华内敛的境界;他身旁的一人,高瘦颀长,腰问一柄长形弯刀,没有刀鞘。

  后面的两个人,脸目相似,一个高瘦,一个痴肥,煞气严霜,形状虽怪,但隐然一代宗师的气派。

  第一个人是闻名天下的“绝灭王”楚相玉,身着黑色大袍,但更显脸色如玉;第二个便是出卖“铁血大牢”的“长刀”沈云山;第三个是时正冲,第四个是时正锋,这两人合起来叫做“时家双恶”,又名时大恶、时小恶,又叫做“岭南双恶”,外号还有“天剑绝刀”之称。

  这四个人走在一起,武林里只怕没几个人能惹得起他们。

  当然这四人当中,还是以沈云山为武功最弱。

  沈云山好像很高兴,轻轻笑道:“主公,这次时震东等一定被我们甩脱了。再过五十哩,您的旧部便会来接您,再收复三帮六派十二舵,咱们进军京师,我沈云山,也一偿随你打出江山的心愿。”

  沈云山说的话,时震东没有听见,因为他们四人距离仍远。

  漫山都是积雪,就在这儿,每一堆积雪后面,几乎都藏了一个人,一共藏了二十六人,每一个人,都有一张强弩,弓上有三根箭,三根箭箭尖都涂有剧烈的麻药。

  这麻药是天下第二毒所制的,武功再高的人,被滴在血管里只一滴,都得麻痹半天。

  这二十六人,是时震东良沧州带出来四十名军士的残存者。

  这些军士,自非泛泛之辈,每个人都是骁勇善战,武功精湛的人,这二十六个武者如此伏击这四个人,也是他们毕生的第一次。

  就连伍刚中,也是毕生的首次伏击他人,所以心中十分不安,连时震东也有些壮士无颜之慨。这点周冷龙是看得出来的。他天性比伍刚中狡猾,比时震东机智,只眼碌碌的看了看一人,低声道:“将军、伍寨主,铁兄要我们伏击‘绝灭王’,也情非得已,他毕竟是捕快,知道如何捕人。况且‘绝灭王’武功高绝,用麻药箭射倒他,可免我方伤亡太重。”

  柳雁平在一边也道:“况且铁神捕要我们只射‘绝灭王’,不射别人,不会误*其他三人的。”柳雁平本来就是十分机灵的人,他见时震东忧虑,以为他不想射*那两个兄弟:时正冲和时正锋,所以特别这样说。

  时震东长叹一声,道:“我倒不是忧虑这个,我们如此暗箭伤人,是有失光明磊落,不过‘绝灭王’武功奇高,铁兄、周老弟、白姑娘等还没有赶回来,也只好非用此法不可了。”

  伍刚中冷哼一声道:“把箭全射向‘绝灭王’,铁手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绝灭王’武功高绝,咱们全向他招呼也未必能真的放倒他,若分四个人来射,力量分散,只怕功败垂成,至多不过只*伤了沈云山,反而不美;不如集中力量,射倒了楚相玉。唉,这‘绝灭王’,武功深厚,未能与之放手一搏,确为人生一大憾事也。”

  时震东忽然沉声道:“噤声,他们近了,扣暗青子在手。”

  伍刚中、周冷龙、薛丈二、原混天、柳雁平、田大错各自手上扣住了暗器,静静伏待。

  各人静静地伏在雪堆上,呼息的热气融落了雪花,雪仍飞飘,各人竟觉得热而不冷。

  楚相玉、沈云山、时家兄弟,已走得很近了。只听楚相玉低沉而威重的声音道:“不要把时震东将军估计得太低,那一把火,只怕‘天残八废’也讨不了便宜,不过那八人*戮大重,去了也好。……我们还是小心为重!”

  四人行着,听着,忽然间。一个威严的声音道:“打!”

  刹那间,打出来的暗器、箭矢,比雪花还密了十倍。

  有的暗器发出破空的声响,有的暗器有雷霆之声,有的暗器旋转而来,有的暗器根本没有声音,更厉害的是那一排排的箭,比雨点还密。

  楚相玉一抬头,仿佛突然看见雪中有倾盆大雨!

  他脸色变了,刹那间已脱下黑袍,露出红色劲装!

  这漫天的暗器,一个人纵有七手八臂,也接不来。

  以楚相玉的武功,暗器飞到三尺之内,本可用内力震下来,可是这百来样暗器,猝然而发,楚相玉根本来不及运功,况且发箭的都是内力浑厚的人。

  沈云山完全呆住了,如果箭是向他射来,他早已变成了刺猬。

  “噗!”一枚青鳞镖打向楚相玉胸前,楚相玉及时一侧身,那一镖打入左肩上,那一镖是周冷龙发的。

  楚相玉中了两镖,没有第三枚暗器再能打中楚相玉了。

  “嗤!”一柄金刀也插入楚相玉的右腿上,这一飞刀是时震东发的。

  因为楚相玉忽然冲天而起,全身变了一片黑云!

  他的黑袍已除下,在他手里舞成一片黑云,所有的暗器打在黑袍上,就像打在铁板上,全被震飞。

  除了时震东的一记飞刀、周冷龙的一枚青鳞镖及时击中楚相玉外,其余的暗器,都来不及击中楚相玉,便被卷飞出去!

  第一排暗器刚刚射完,第二排暗器立即扣上。

  可是“绝灭王”绝不让第二排暗箭有发射的机会。

  他全身如一片乌云,刹那间已冲入道旁的雪堆里,同时间惨呼响起,四名军士的尸身飞了,咯血红了雪地!

  时正冲、时正锋也立即冲入伍刚中那一群里,速度之快,连“三手神猿”周冷龙也未及发出一镖。

  四名军士立即截上了他俩。

  同时间,那四名军士只剩下两名。

  因为时正锋手上已有了一柄剑,剑上滴着血,时正冲手上握了柄刀,刀沾血更显锋利!

  那两名及时退开的军士是岑其藏与卜鲁直,要不是他俩比其他军士都强一些的话,早已没命了。

  他们怔在那儿,因为适才时正冲与时正锋刀剑之势,已把他们吓呆。

  时正锋、时正冲已冲入雪堆里,他们二人,果真是势不可当!

  这时只听时震东沉威而有力的声音道:“围捕楚相玉!伍寨主、大错,我们来应付这三人。”

  时震东的话一说出,震得人人耳边轰然一响,楚相玉已中麻药毒镖,应趁此擒住才是,不能给“天剑绝刀”等人冲乱了阵脚。

  伍刚中立时像一支箭般的射了出去,银剑一划“仙人指路”,雷霆万钧之势,直刺时正锋。

  时震东话才说完,提四十八斤铅铁重枪,“呼”地划了三个金圈,“天火三耀”,直扎时正冲。

  田大错大吼一声,双掌一错一分,“碎尸万段”,直冲沈云山。

  时正锋大叫一声,反刀撩了上去,招法迅急、奇诡,直逼伍刚中。

  对正冲怪叫一声,剑走偏锋,斜刺而出,反攻时震东!这对兄弟一旦见面,真的拼出了性命!

  沈云山一时被吓呆了,但田大错双掌一起,“锵”地一声,沈云山腰间足有七尺长的细刀已出鞘,横斩田大错腰部:“横扫千军”

  一时间,六人三对,已*了起来。

  周冷龙立时省悟自己目下的要务,放眼一望,楚相玉竟不见了。

  楚相玉在混乱中冲入军士阵中,瞬间已*了四人,但他却忽然不见了,就似从空气中消失一样。

  楚相玉既没有冲出雪堆,也没有倒退回路上,更没有再*人,忽然间没有了动静。

  周冷龙却知道他们必需要在此时找到全身发软了的楚相玉,一旦药力已被“绝灭王”逼出,只怕难有人再制得了他。

  想到这里,他身发热,心跳急速,也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

  周冷龙击掌二下。躲在雪堆后的二十名军士,全都站了起来。

  ——本来是二十六名军士,但四人已死在楚相玉手下,两人死在“岭南双恶”刀剑之下,只剩下这二十人。

  周冷龙道:“楚相玉在哪里?”

  “我看见他冲入雪堆中。”

  “他*了钱世勇。”

  “他刚才掠过这里,像一阵风。”

  “我们都挡他不住,金势威也死在他手下。”

  “他好像流了很多血!”

  “不,他是穿红色的劲装。”

  “他不见了。”

  “他的黑袍在这里。”

  周冷龙心中大乱,那些军士也十分茫然。周冷龙飞跃过去,只见楚相玉的黑袍确在雪地上,像一只黑蝙蝠,挂满了箭支和钉满了暗器,有二处沾了血珠,看来楚相玉的确是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

  可是楚相玉却不见了,他在哪里呢?

  不管他冲出去还是退回,那四十只眼睛必然看得见。

  周冷龙心中一动,楚相玉必像军士一样,躲在雪堆里,这片地方的大小雪堆,竟有数百,原本都是岩石,现在披了层厚厚的雪。

  过了这雪堆,又是一片平地,楚相玉要逃,没有理由会看不见的,何况他穿的是与雪地鲜明对照的衣服,更且他受了伤,中了麻药。

  所以楚相玉一定是躲进雪堆里养伤,企图逼出药力。

  ——狮之百兽之王,若是受了伤,也只得找一个黑洞养伤。

  周冷龙跟了时震东这么久,已养成一种特有的决断力,他沉声道:“他中了麻药,躲了起来,找每一处雪堆,每一处可以藏人的地方,搜!”

  他“搜”字一出,柳雁平领了五人,立即在东面开始搜索;原混天也领了五人,从南面搜索;薛丈二亦领了五人,自西面搜索;其余五人,跟在周冷龙身后,仔细去北面搜索。

  这种四面地毯式的搜索方式,纵躲得再隐蔽,躲得再快,也得被搜出来,否则,最终也得被逼至中央,四面是敌。

  时震东麾下受过严格兵法训练的部属,与“南寨”的两大高手,都是非同凡响的。他们的搜查,精细、严密,每一寸雪地,用剑刺过,凡过处的积雪、都被推倒了下来。

  这一来,雪堆再也藏不了人,少了后顾之忧。

  地上倒下四名军士,血洒雪地,他们若还活着,能不能指出楚相玉在哪里?

  他们不放过一草一木,但楚相玉呢?

  楚相玉像真的不见了。

  “天剑绝刀”不是两种兵器的名字,而是一种以刀剑为主的阵法!

  时正冲和时正锋冲来的时候,正是用这个势不可当的阵势!

  可是时震东一上来便估计正确,以伍刚中截走了时正锋,他自己以一根长枪,缠住了时正冲,破了他们刀剑联手之势。

  时正锋的刀法凌厉、诡异,是伍刚中平生仅见的。

  伍刚中的剑法奔雷闪电,也是时正锋闻所未闻的。

  这两人一交上了手,便拼出了真火。

  时正锋一上来便用“钟馗捉鬼”、“醉丐打锣”、“独劈华山”、“开山碎石”等招式,步步进迫。

  岂料伍刚中也不避反进,“长蛇入洞”、“直捣黄龙”、“长空万里”、“碧落红尘”等剑式,反刺过去。

  两人打了一阵,只进不退,转眼间已贴身相近,刀剑过长,只好出掌,砰砰打在一起。

  时正锋本来刀法歹毒狠辣,没有料到这年迈的老者,居然比他还好勇斗狠,只攻不守,两人一贴近,时正锋便用自己数十年苦修的“开碑掌”,意图一掌把这老人催倒。

  两人互击之下,时正锋只觉此人不但不年老力衰,而且掌力奇高,内力充沛,自己的“开碑掌”竟攻他不下,时正锋心中一凛,“白鹤冲天”,冲霄而起。

  伍刚中一个“旱地拔葱”,也忽升而起,每人原地而跃,故仍是贴身而上,“呼”地伍刚中又攻出一掌。

  时正锋先起,伍刚中后起,但却后起先至,不在时正锋之下,时正锋心中一惊,一个念头疾闪而过,江湖上传说有个“南寨”,列为“武林四大世家”,老寨主年迈七十,但内力、轻功剑法,乃称天下三绝,莫非就是这银须红脸的老人?

  时正锋知道,他的刀法不在伍刚中的剑法之下,但内力略逊一筹,轻功却差了好一些,可是掌已劈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硬接。

  那边的时震东,以一根长枪,与时正冲的铁剑,正打得兴起。

  长枪铁剑,都是极其沉厚的武器,但这根长枪,被时震东舞得迅若游龙,凤翔于空;那柄铁剑,也被时正冲舞得时轻时重,忽东忽西,可刚可柔。

  时震东枪花“霍霍霍”三枪,正是“三人同行”,这招在铁手与戚少商那一战里也有用过,时震东现下以枪使用,更加巧妙凌厉,这招胜在变幻莫测,三枪之中,只有一枪是真的,每招枪似真似假,难以捉摸,时震东以这招不知挑下多少沙场名将!

  时正冲脸色大变,突地吐气扬声,全力一剑刺出。“锵”地一声大响,剑枪已然相交。

  时震东这一招已被封住,原来时震东、时正冲、时正锋三人,本是兄弟,本来叫做“神枪、天剑、绝刀”,三人武功相互十分熟稔,兄弟反目后,各人互思攻破对方的招式,时正冲刚才那一剑便是“必有我师”,刚好封住了时震东变幻莫测的长枪。

  两人震得手臂发麻,时震东大喝道:“弃剑投降!”

  时正冲冷笑道:“你弃枪投降我今天也不会放过你。”时震东怒道:“你——你敢对哥哥这样说话?”

  时正冲笑如夜枭,道:“有什么不敢。爹娘我们都敢*,何况是你!”、

  两人一面说一面打,手下全不容情。

  时震东道:“你一一你已无药可救,我就毁了你,以祭爹妈在天之灵!”

  时正冲大笑道:“毁吧,若今天*不了我,我和正锋必有一天闯入沧州府,*了你全家!”

  时震东大喝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忽然长枪一横,直推了过去。

  时正冲一怔,他自小就熟悉时震东的武功。反目后他们也交手数次:一次是时震东击败了他,却没有*他,要他改过自新,黯然而去。一次是时震东沙场血战而归,十分疲惫,时正冲乘机出手,两人各负重伤。第三次是时正冲、时正锋合击时震东,重创了他,但被时震东的部下救走。这三次交手,时正冲从来没有见过时震东用这种招数,莫非是他新创破“天剑”的招数,时正冲心下一凛,急急身退!

  时震东这一招“横枪”,本就是破“天剑”的妙着,但是时正冲只退不攻,“横枪”的妙用就发挥不出来了。

  时震东心头大恨,用力握枪,“拍”的一声,枪柄中折为二,时正冲忽然向前冲出。

  这一下突变,没有能形容他的速度。

  时震东枪一断为二,时正冲立时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反击良机。、”

  时震东的“神枪”已断,没有人会愿意错过这种机会。

  每个人在急退的时候,都极难猛停住的。

  时正冲不但能、而且他根本不用停住,便由退转而前冲。

  他一冲出,一道剑光,直刺时震东胸膛!

  但时正冲立时知道中计了!

  时震东断枪为二,竟成了一棍一枪,棍架长剑,枪己如灵蛇一般飞来,抵住了时正冲的咽喉。

  这才是真正的破“天剑”的“神枪”绝招!

  时震东料定时正冲一见破绽,定必全力搏*,没有留下后着。

  没有留下后着往往就是死路。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时正冲现在还没有死,是因为时震东不忍心下*手。

  他终于明白:神枪与天剑,不相上下,但神枪有两柄,一柄架住天剑,一柄便可以*了使天剑的人了。

  因为要一击而中,所以时震东并不先使两柄枪,而在半途扼断,才能够一击收效。

  时正冲呆住,忽然间,一个人向时震东背后飞撞而来。

  这人正是时正锋。

  这时时正锋与伍刚中交手第二掌,两人全力相击,因身在半空,伍刚中被震退七尺,而时正锋却退飞丈远。

  时正锋的退飞,刚好撞向时震东的背部。

  时震东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避开,一条是借助正锋一撞之力,向前一冲,可卸去大部分的力量!

  否则伍刚中那一掌的力量,至少等于有四分之一击中自己。

  可是时震东两条路都不肯走,他既不愿意走避让时正锋撞在时正冲的剑尖上,也不忍心向前一冲枪尖便刺入时正冲的咽喉上。

  所以他只有硬挨,更不忍运功力反震伤时正锋。

  这两人虽千般不好,但毕竟还是他的兄弟。

  “砰!”时震东被撞得咯了一口血,左****尾反打,已点中时正锋膝间两处穴道,时正锋双足一软,跪倒了下去,反过身来、刀才举起、时震东的枪尾已轻轻压在时正锋的天灵盖上。

  也就是说,时正锋一有妄动,他便可以立即把时正锋打死;他的右****尖,仍顶住时正冲的咽喉,一动也不动,时正冲已吓得脸无人色、只要枪尖前送半寸,他便活不成了。

  伍刚中见时正锋撞中时震东,心中大惊,但见时震东已双枪制双恶,而自己咯着血,心中很佩服起时震东来,一面走过去,一面道:“将军——”

  忽然时正冲惨笑道:“罢了,大哥,我不是你对手,还是死了干净。”说着竟闭目仰头,向时震东的枪尖撞了过去。

  时震东一来没料这个恶性难改的弟弟,竟如此壮烈;二是被那一声二十年来未听过的“大哥”,叫得心血涌动来,“哇”的吐了一口血,千钧一发间,把枪一偏!

  “嗤”一声,枪尖还是在时正冲的颈上划了一道浅浅的血口。

  可是时正冲的剑,忽然送出。

  “噗”,剑刺入时震东的肚子,自背后穿出。

  伍刚中自后面见时震东全力避免不*时正冲,又见时正冲冲入,然后是一柄血剑,透背而出。

  伍刚中心中一凉,虎吼一声,如一只大雕般飞扑过去。

  但已经迟了。

  时震东没有料到时正冲会下此毒手,中剑、痛吼,右手高举的枪尖,全力插下!

  时正冲拔剑不及,枪刺入脑中,眼前一黑,手一松,剑仍留在时震东腹中,倒下。

  那软倒跪地的时正锋却忽然乘机用手抓住了枪尾,一刀虎地劈出,劈在时震东背上,几乎把他劈成两半!

  伍刚中已至,一剑“血债血偿”,闪电般刺出。

  时正锋听得破空之声,欲闪避,足无力,被一剑贯胸而过,立时身死。

  伍刚中扶住时震东,时震东目光散乱,一颈一脸都是血,挣扎道:“……一定……一定…要抓到楚……”

  伍刚中点点头,时震东没有说下去,喘息了一阵,看看地上,忽然挣扎道:“……要把我们三人葬在一起,我们兄弟,生时不和,死时——”

  忽然声音嘶哑,已经气绝。

  伍刚中慢慢放下时震东的尸体,怔怔地看着手上的血发呆。

  时震东之所以叫田大错斗沈云山,因为,在那大混乱的刹那,时震东仍没有心乱。

  因为他管辖之下的四名统领,以田大错武功最高,胜一彪次之,沈云山第三,柳雁平居四,田大错战沈云山,至少有七分胜算。

  现在七分胜算已变成了十分。

  沈云山的长刀,刀光闪闪,一丈以内的雪,都给他的刀风刨个清光。

  可是,他的长刀却逼不走田大错的金衣。

  田大错与沈云山交手迄今一百四十二招,田大错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一步一步地向沈云山逼近。

  田大错每逼近一步,沈云山的长刀威力便少一分。

  田大错虽然平常莽急,冲动,但此刻他与沈云山交手,够威、够猛,也够沉着、冷静。

  因为他在与沈云山相识的日子里,与他正式因事冲突而交手,已经有七次。

  七次以来,田大错胜四次,和一次,被打倒两次。那被打倒的两次,都是因为他急功好胜,失手而被击倒的。

  因为有这七场战斗的经验,终于叫此刻的田大错步步为营,沈云山凡遇敌手稍有破绽必不放过的“长刀回天卷地四十九式”,便丝毫没有用处了。

  田大错已经逼得最近,沈云山的长刀简直已经施展不开来了。沈云山急退,田大错急进;沈云山左避,田大错左冲。沈云山右闪,田大错右截,沈云山始终逃不出田大错的“分金手”,而“分金手”已冲破了“长刀阵”。

  沈云山汗水涔涔而下!

  这时时震东、时正冲、时正锋三人,已互拼身死。

  周冷龙与柳雁平匆匆走来,他们已翻遍了每一草一木,什么都找不到,正欲向时震东报告,赫然知道,对震东已经死了,刹那间悲恸袭来,呆立当堂。

  田大错这时已全力抢攻,他已贴近沈云山,再也不怕他的长刀了。

  雪地里人影疾闪,两名白衣人不带一丝风声,赶到这里,看见时震东横尸于地,也怔住了。

  他们正是白欣如与周白宇。

  田大错一招“虎抓青锋”,已抓住沈云山的长刀,沈云山一转身,左手一个时锤打下去,蓬然撞在田大错心口上,田大错还是挨了一记。、

  可是沈云山还未来得及把时缩回,田大错已抓住他的手,分筋、错穴,“格勒”一声,沈云山左臂折断,田大错口溢鲜血。

  又一阵脚步声传来,帅风旗带领着二十名差役也赶了过来,铁手跟在后头。

  铁手心头很沉重,因为他今天*了很多人。

  他平时只逮人归案,很少作无故或无辜地多施*戮。

  但是他今天却连*了六个人,六个残废的人。

  还有两个,虽不是他亲手所*的,但无疑也是为了他,那两人才会给帅风旗和那二十名差役*死。

  田大错这时越战越勇,施“大擒拿手”,第二次拿住沈云山的长刀,这次沈云山怎么挣扎也挣扎不脱了,何况沈云山只剩下了一只手。

  沈云山忽然一起脚,以脚背疾撞田大错的鼠蹊穴!

  田大错这次已有了准备,双膝一夹,“格”一声,沈云山的足踝被夹碎!

  沈云山惨叫,豆大汗珠疾涌而出,田大错左掌切沈云山右腋,右手一拖,沈云山的右手立时又脱了臼,长刀落下。

  沈云山已失去斗志,痛得死去活来,蹲在地,不住*,青筋满脸。

  田大错眼珠子都红了,他与沈云山交手七次以来,只有这次他挂彩最轻,吼道:“你这吃里扒外狗崽子,要不是你,将军怎会死!你——”握拳又要捶下去,忽然有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拳,就像铁钳挟住了铁钉一样。

  那人当然就是铁手。

  铁手向田大错轻轻道:“不要*他,我们得要依法审问。”田大错缓缓放下了拳头,周冷龙点了点头。

  地上沈云山,忽然嘶声大叫道:“你们有种就*了我吧,我不要回大牢,楚相玉会替我报仇的,一个个的把你们*干、*净……”

  沈云山曾经是“铁血大牢”的统领,他亲眼见过“铁血大牢”的情景,他宁愿被打死当堂,也不愿再回大牢,何况经过这一次后,是不会再有人能从“铁血大牢”里逃得出来了。

  周冷龙沉声道:“沈云山,你受朝廷的薪俸,你承将军的大恩,却做出这种事情来!”

  沈云山在雪地上哈哈大笑,如夜枭啼,十分凄厉,他双手一足已经折碎,不能动弹,但双目发出火焰,似想跳起来把人吃掉,“哈哈哈哈哈……我有什么不对?我有什么不好?朝廷几时体恤过民心,时将军虽待我不薄,但我老母在跪听圣旨时,打了个喷嚏,传到皇帝耳中,便斩了我全家!——要不是将军维护我,我早死二十八次了!”这是什么圣上!何不让给楚相玉去做,他重用我的才干,看得起我,我为他效劳,又有什么错?一一如果我成功了,楚相王也成功了,那我就是朝廷开国功臣,一品大将了,那时你们巴结我还来不及哩!哈哈哈哈……”

  忽然,他眼中又射出了狂焰,道:“时将军恩义未报,是我不对,但对你们的情义,我在大牢里力阻,不*你们,已算是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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