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汉冲: 蒋白各怀心思的桂柳战役

李汉冲: 蒋白各怀心思的桂柳战役

首页游戏大全狼奔豕突完整版更新时间:2024-06-15

引子

*本文摘自《广西儿女抗日亲历记》,作者李汉冲,原标题《桂柳战役亲历记》。

关于下文引自《中国抗日战争史地图集》中桂柳会战文字有关日军编制“师”的问题,之前在其它发文中已做说明,此处不再赘述。

桂柳会战要图

桂柳会战 日军攻占衡阳后,为继续打通大陆交通线,破坏西南地区的中国空军基地,于1944年8月底集中8个师又2个旅的兵力共约13.4万人,在第6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的指挥下,分北、东、南三路准备向广西柱(林)柳(州)地区发动进攻。中国第4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指挥9个军约12万人,担任桂柳地区的守备任务,并策定在湘桂铁路方面迟滞日军的进攻,在西江方面先采取攻势,各个击破进攻的日军。

9月1,各路日军开始进攻。北路日军第11军以第3、第13、第37、第40、第58、第116师沿湘桂铁路及两侧进犯,相继占领全县(今全州)、道县、兴安、灌阳等地,于10月31日占领灵川,进通桂林。11月4日,日军第58、第40师猛攻桂林.与桂林守军发生激战,战至11日,日军使用毒气弹,攻占桂林。11月上旬,北路日军一部从良丰、恭城南下,逼近柳州。东路日军第104、第22师及第22混成旅由清远等地向西进犯,连陷肇庆、德庆、梧州等地,于29日在平南与从廉江向北攻击的南路日军第23混成旅会合,从南面逼近柳州。11月9日,日军向柳州发起攻击,经过激战,11日占领该城。尔后,日军继续西犯,15日占宜山,22日又占车河、思恩(今环江)、都安等地。在西犯同时,日军一部向南宁进犯,进占上林、武鸣、宾阳、南宁,并于12月12日与由越南北上日军会合,打通交通线。12月2日,由宜山北犯日军在独山、丹寨遭中国军队反击,败退车河、宜北一线,双方成对峙状态。此役,日军被歼1.3万余人。(王虎)

桂柳会战中国军队指挥系统表:

桂柳会战中国军队指挥系统表

桂柳会战日军指挥系统表:

桂柳会战日军指挥系统表

正文

1944年日本鉴于太平洋上联络线,受美国优势海空军之威胁,有被遮断之可能,企图打通由武汉经湘桂与越南之衔接,开拓一条大陆交通线,求与南洋取得联络。乃于是年8月间陷我衡阳后,继续由湖南、广东及越北三方面向广西发动大规模之攻势,我军于桂林、柳州间地区进行防御,结果失败。11月间桂柳相继陷落。此役在抗日战史上,称为“桂柳会战”。

其时,广西属于第四战区之作战地区,战区司令长宫张发奎在会战中组织了一个前进指挥所,接近前线指挥重点方面之战斗。最高统帅部参谋副总长白崇禧亦亲自来桂指导会战,并发动所谓广西全省的动员。我那时任张发奎的随从高级参谋(后调任参谋处长),是张左右的主要幕僚之一,在会战全部过程中,参预了作战计划之决策和执行指导业务之实施,对整个会战经过情况,知之颇详。兹将亲历与见闻,就记忆所及,记述如后,借供编撰抗日史实者之参考。

会战前第四战区之情况

第四战区成立于1937年12月南京沦陷后,原作战地区辖粤、桂两省,初由何应钦兼任长官,余汉谋为副司令长官。武汉撤退后,改任张发奎为司令长官,作战地区照旧。后因张、余两人有矛盾,何应钦特别照顾余的出处,白崇禧则想利用张来做他与蒋介石之间矛盾的缓冲。因此于1940年春桂南会战后,蒋、何借口一个战区不便在两个不同的正面指挥作战为理由,将广东地区划开,新成立第七战区,升余汉谋为第七战区司令长官,张则专负广西方面之作战。实际上此时广西已无敌踪,大部军队已经外调,留驻战区的只有夏威的第十六集团军及其所属的贺维珍的第卅一军(辖海竞强的第一八八师和阐维雍的第一三一师)和黎行恕的第四十六军(辖甘成城的第一七五师和蒋雄的新十九师,该军于会战前已调湘归第九战区指挥)。除以一部对越、桂边境警戒和假想入越作战举行过一次参谋旅行外,便无什么事情可做。又此时桂林设有委员长桂林行营,白崇禧任行营主任,广西是白的老巢,部队全是桂系,所有军政大权,一向操在白的手里,卧榻之旁,自不容他人鼾睡。所以当时有人讽刺第四战区为“替死战区”,说战区的兵力是“三代单传”(指一个战区、一个集团和一个军)。张虽理解这种关系,并且感到一些冷板凳的寂寞,但念自己没有本钱,暂时屈居,还可与白崇禧互相利用,倒不如以“张公百忍”为上策。他一面在柳州盐长官部内临河处,筑一小楼,伴酒遣闷,大有与世无争之概。另一面不论大小事情,任凭蒋、白布置,凡蒋、白所示,无不顺承听命,照章办事,特别对于广西人事行政,从不过问,以此博取蒋、白之欢心。他常对人说:“以我过去历史,安敢再作过分之想,这个残杯冷羹,实已受赐多多矣”。他这种消极不负责任的态度成为导致会战失败一个很主要的原因。

其次,自1940年冬日军撤离邕、龙后至桂柳会战前,整整三年时间,由于没有敌情,松懈了一切作战准备。不仅没有准备使用之兵力和必要的军需储备,即广西一向标榜的“三自三寓”政策,也已无声无息,连地方民团的组织形式也不存在了。地方民气在李、白、黄统治下,也很消沉,看不见一点战时紧张气氛。另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战区原以对越(向西)为作战正面,第卅一军两师的兵力均配备在邕、龙方面,其中海师在龙州主对越边警戒,师在南宁为机动部队兼顾钦防沿海之警戒。至于与湘、粤接壤之桂东与桂北方面,一向以为有第九、第七两战区之依靠,从无兵力配备与任何战斗设施。即6月间长沙失陷后,犹以为第九战区今后之作战,必以主力转移于湘西南地区,以黔、桂大后方为联络线,战区仍可借其掩护,不致遽尔遭受威胁。迨敌继续南下攻衡阳,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率残部退湘东南后,始感东北正面门户敞开,有作紧急措施之必要。遂一面抽调第卅一军主力,陆续向桂林、柳州移动。一面派我即赴桂东北判断地形,向衡阳方面搜集情况,打听第九战区对尔后作战之意图。幸敌攻略衡阳后,从事部署整顿,未即继续西进,否则当更加手忙脚乱,桂柳之间须演“空城计”矣。

我于6月下旬在湘桂铁路沿线之全州、东安、零陵、祁阳一带,及沿湘桂公路之道县、江华、龙虎关一带和零陵经灌阳出全州、桂林之山区间道,作了一旬的实地调查,并向衡阳外围作战之第四十六军军长黎行恕及零陵县长张君燮、全州专员陈恩元竽,多方面了解有关衡阳方面之情况与桂东北之兵要地理。综合所得,大要如下:

(一)进犯长衡之敌,为第三、第十三、第三十四、第六十八、第一一六、第四十、第五十八等七个师团和一个第十七独立旅团,共约15万人。其兵力之强大,超过以前三次长沙会战之任何一次。

(二)第九战区的部队已支离破碎,竞向湘南撤退。薛岳退走茶陵、安仁,无法掌握部队和组织全战区之作战。衡阳形势危殆,虽有几个生力军趋援解围,但因逐次注入战斗,反予敌人各个击破。湘桂铁路及公路沿线异常混乱,难民拥塞于途,各县政府均在作逃亡准备。在衡阳以西铁路附近,只有一个最后加入的黎行恕军尚保有组织的战斗,其他均支离破碎。战区东北正面,实际已经暴露。

(三)如敌陷衡阳后继续西犯战区,其兵团运动路线可能有三条:第一条沿湘桂铁路,这是正面,适于大兵团之运动。第二条沿道县、江华,经龙虎关、恭城出平乐荔浦之湘桂公路,可作战略上迁回桂林之右侧背和遮断桂柳间之联络线。第三条由零陵经灌阳出全州或桂林之山区间道,可作战术上迁回全州,并可作公路、铁道左右两兵团中间之联系,及策应二方面之战斗。但系山道,重兵器运动困难,只适于小部队运动。

.(四)全州、灌阳和龙虎关之线,是战区的门户,也是以桂林为中心内线作战之利害转变线。尤其全州是桂林正面的前进要点,其北30公里之黄沙河,前面地形开阔,后面有纵深之高地群,左右两翼依托良好,为一优越之防御阵地,不可轻易放弃。

我将上述情况,对张发奎具申了对战区初期作战指导之意见,以为战区决定初期作战计划之基础。

战区之初期作战计划与白崇禧指导会战之居心用意

7月上旬,陈牧农的第九十三军奉命由黔入桂,增加战区兵力。此时衡阳已受敌猛烈围攻。张发奎即召开高级幕僚会议。决定如下初步作战计划。

(一)敌情判断:敌为西进,其企图有三个可能性:一是以打通粤汉路为目的,在攻略衡阳后,当以一部扩大衡阳以西地区,以巩固衡阳的占领。因此战区东北正面时有受敌*扰之可能。二是以打通湘桂路与越北之敌衔接为目的,当协同越北之敌从东西二方面夹击战区,最后占领桂林、柳州、南宁各要点而固守之,其主攻方面当在桂北。三是以侵犯贵州,威胁重庆为目的,由湘桂黔铁路线及湘西两方面分进合击贵阳,在交通条件上,当以沿铁路线为主作战方面(当时对广东方面之敌应有的动作,则未估计)。

(二)战区之作战方针,应以敌情的第二第三两种可能性的判断为基础,故应以确保桂柳为目的。根据现有之兵力,应先集中力量于桂柳两据点之守备,采取持久防御,待后续兵团达到后,再策尔后之计划。但为明确敌人之真正企图、掩护桂柳防御准备可得余裕之时间,并使后续兵团尔后之作战容易,应以有力之一部于全州、灌阳、龙虎关之线,竭力迟滞敌之行动,特别在全州方面,须行较坚韧之持久抵抗,以直接掩护桂林。

(三)兵力部署

本部高级参谋李汉冲即率战区直属工兵营及第州一军工兵营前往黄沙河选择地形,构筑一个军二个师使用的半永久性工事阵地,限两周内完成。同时在全州设立战区情报收集所,与衡阳方面部队联系,收集敌情和我军状况。并监督全州专区发动群众,进行地方配合作战诸准备工作。

第九十三军即开赴全州,以主力占领黄沙河阵地,一部于灌阳方面对敌警戒。

第十六集团军总司令夏威指挥第卅一军集中桂林,构筑桂林城防之永久性设堡阵地工事,以后该军即担任桂林城防之守备。

军校第六分校主任甘丽初率该校学生及荔浦专区地方团队,进出龙虎关附近,选要占领阵地,对敌警戒。

靖西指挥所主任陈宝仓(陈是当时长官部的副参谋长),指挥龙州指挥官曾天节、东兴指挥官潘奋南及越桂边境汛警部队,严密对越北之警戒。

长官部指导直属部队构筑柳州永久性设堡阵地工事。

这个初步计划经蒋介石同意,付诸实施。8月初,第九十三军到达全州。8月8日衡阳失陷,守城军长方先觉降敌,外围作战部队纷纷向西撤退,敌向零陵、道县一带跟踪追击,数日后龙虎关、东安发现敌情。8月中旬黄沙河与龙虎关均已发生斥候战斗。桂柳会战之序幕,于焉揭开。

在衡阳失陷后,蒋介石令第四十六军黎行恕部由湘桂铁路撤退,第六十二军黄涛部由湘西武冈经龙胜向柳州撤退,改归第四战区指挥。并指定黎军归回夏威集团建制,与第卅一军协同固守桂林,黄军固守柳州。同时,白崇禧以参谋副总长名义,偕军令部第三厅(主管作战)厅长张秉钧,后勤总司令部参谋长汤垚前来战区亲自指导作战。当即会同张发奎在桂林开了一个以策划战区整个作战指导为主题的高级军事会议。参加会议的除白、张外,有张秉钧、汤垚、黄旭初(广西省主席)、张任民(广西保安副司令)、夏威、韩鍊成(第十六集团军参谋长)、张励(长官部高参主任)及李汉冲等。会议进行了一个整天,讨论了如下两个问题(实际是白的预发命令):

第一是关于会战指导问题。白崇禧听了我代表张发奎会报战区的初步作战计划后,对这个采取持久防御以确保桂柳的作战指导,立即表示不同意。他说:“我们不能挨打,应采取内线作战各个击破敌人的攻势手段,来达成确保桂柳之目的。要乘敌沿洲:桂铁路正面和沿湘桂公路侧面前进之分离,于桂林以北和平乐附近地区集中主力与敌决战而各个击破之”。他还提出这个决战方面的主力兵团,由夏威集团之贺、黎两军担任。对桂林防守,他亦反对固守设堡阵地之持久战术,他说,桂林之防守,应用依城*之手段,把主力控置于城外实施决战防御。又桂林城防守备部队,他主张由第九十三军在黄沙河转进后担任之。至于桂西方面,他以为不得已时可以放弃南宁,坚守柳州。当时大家对白的这个指导方案,都不发表意见。夏威还一再强调桂林城内不能配备过多的兵力。我当时对白的计划很不以为然,我对张说:“白的计划,表面上好像很积极,实际上很危险。以战区现有之兵力和贺、黎两军之素质,对优势敌人采攻势决战,难期有胜券把握。况黎军甫由衡阳作战归来,士气、员额和装备,均有缺点,怎能担任攻势决战之主力。又陈军将来经过黄沙河战斗后,由敌前转进而担任桂林城防守备任务,既不熟悉地形,又无时间准备,也是不切实际的。依我意见,不如仍以战区之原来计划,集中贺、黎两军于桂林、依坚固之设堡阵地和优势之制空权,进行持久防御,然后依后续兵团情况,再策以后行动,比较稳当(此时蒋允将第九战区之一部转归战区使用,并调一个生力军由黔来桂)”。张虽同意我的意见,但说:“白是对最高统帅部负责的,自有其智虑之处,我们何必另出主意,将来作战不利,把责任归咎于我。由白一手布置就是了”。后白向蒋会报,蒋虽原则同意,惟兵力使用上仍令贺军守桂林,不同意改由陈军担任桂林城防守备之意见。白始不得已稍作修改,随即令张秉钧、韩镍成和我三人按照他的指示,起草书面计划、制成作战命令,交张签署下达。命令内容大要如下:

(一)湘西南之敌,现于衡阳以西集结,有沿湘桂铁路及湘佳公路向战区前进,侵犯桂柳之企图。

(二)战区以确保桂柳之目的,以一部固守桂柳两据点,主力乘敌前进之分离,于桂林以北和平乐县附近地区,求敌决战而各个击破之。

(三)第九十三军占领黄沙河既设阵地,极力阻敌西进,尔后依情况逐次向桂林转进,协同第卅一军之桂林作战。限令该军在9月10日以前不得令敌超过全州。

(四)夏威指挥贺、黎两军担任桂林方面之作战,以该集团副总司令韦云淞为桂林城防守备司令,指挥第卅一军,另战区直属炮兵一个团、战车一个连固守桂林。如无命令,不得放弃。以该集团之第四十六军控制于阳朔、永福一带,依情况使用于桂林或平乐间之作战。

(五)第六十二军固守柳州。

(六)靖西指挥所仍照前令执行任务。

(七)战区于荔浦设立前进指挥所(张以参谋长吴石、参谋处长李树正无作战经验,今留守柳州。以张励为指挥所主任)。

白为贯彻他的作战指导,会后还与张发奎率领我们几个幕僚视察桂林城郊阵地工事,并到荔浦平乐间,侦察预定攻击由湘桂公路前进之敌的地形。他说桂林将成为东方的凡尔登要塞,可以守上半年。又说民国19年,蒋介石的中央军朱绍良、毛炳文等部队,由广东侵犯广西,就在平乐的桂江右岸,被广西军队打得落花流水。现在凑巧又将在这里打击日军,这是一个吉兆,当年的战史,可能重演一番。

桂林会议的第二议题,是关于广西全省动员的问题。白说,这次广西要动员全省力量,与敌周旋,要创造一个抗战以来空前的战绩。他说,广西民气昂强,向有组织基础,可以动员50万人参加战斗,其中又可以编组5万的基干力量。因此他提议向蒋要求,由第卅一、第四十六两军各扩编一个补充师,另成立两个两团制的独立纵队。他用电话对蒋说,只要中央拨给两师和两纵队的武器装备和饷项,可以在两星期内编成,将来即使后续兵团不能如期到达,这些部队也可以立即参加战斗。蒋介石为当时形势所迫,在白的花言巧语之下,只得答应下来,所需装备粮饷,令汤垚如数交拨。

但是,白的指导计划后来没有一件成为实际。沿湘桂公路前进之敌,先陷平乐,后陷桂林。桂林防守司今韦云淞弃城逃生。即临时扩编的部队,员额也还不及半数而整个会战结束了。但白崇禧在桂林进行战斗之前,仍坚持其机动攻势作战之意见,当时令人真猜不透这个“小诸葛”究竟有何神机妙算。直至他以依城*为借口,将他的外甥海竞强师由桂林城内抽调出来之后,这才使人恍然大悟。白这次来桂之目的和他的作战指导之实质,不外有三种用意:第一,他要保存桂系部队的实力,不愿在这次会战中有严重的损失,特别是他的外甥海竞强不能有生命危险。因此他极力反对由桂系部队来担任桂林城防守备,他认为守城将受到严重的牺牲,甚至有全军覆没之可能,但又不好明白说出来。只得玩弄内线攻势作战和依城*等漂亮的战术名词作幌子,来掩饰他不可告人的居心。这种保存桂系实力的居心用意,贯串了他的整个指导精神和桂系部队各级之间,如桂平战斗部署上的错误,宜山防御黎行恕之躲开正面等,都是白所导演的把戏。即夏威一再强调桂林城内不能配备过多的兵力,也是怕他的外甥第一七五师师长甘成城担任守城任务的用意。而蒋介石不同意以第九十三军改任桂林城防任务,其中一个用意也是如此(另一个用意,蒋想借此来消灭桂军)。第二,白想利用这个机会来扩充桂系实力,他幻想扩编5万人的基干力量。第三,他想乘机捞一些武器装备,并且不厌其多,实际上他把大量的新武器秘密储屯在袋山县之太平陈村塘,后来竟以资敌。

战斗经过概况

桂柳会战之序幕,于8月中旬在湘桂边境之龙虎关和黄沙河发生斥候战斗,9月上旬敌主力攻击黄沙河开始。因敌人进攻桂柳从湖南、广东和越北三方面分进,敌情错综复杂,战况亦互相交错。为便于记述起见,拟按各主要战斗时间上大致之先后,以全州战斗、桂林战斗、桂平战斗、柳州战斗和黔桂线撤退之顺序,分述于下。

全州失守与陈牧农之死

全州位置于湘桂铁路正面,与湖南交界,为桂北门户,在兵要上是桂林的重要前进据点。但全州城是一盆地,受西北郊高地群之瞰制,且无预设工事,不利于守,故守全州必守黄沙河。战区原令陈牧农的第九十三军以主力占领黄沙河既设阵地,以一个团进去庙头占领前进据点,进行持久防御,在时间上迟滞敌之前进,以掩护桂林之防御准备。第九十三军到达全州后,张发奎和我于8月下旬前往视察,发现该军竟未遵照战区命令部署,改以主力置于全州城内,黄沙河方面只使用一个团兵力,作为前进阵地,经张质问,陈答“这是委座所规定,但与战区命令有矛盾始以一团推进于黄沙河,如果一定要贯彻战区之命令,请再补发一个命令,当遵照执行”。并出示蒋的电令为据。张怕违反蒋的意旨,只得说:“既然有委座指示,就按现在部署就是了,惟必须加紧构筑城防工事,并确实控制西侧高地,才能掩护城内安全和后方交通线”。由全州归途中,我对张说:“全州地形不好,陈军又抵达伊始,目下情况紧迫,恐无时间来构筑坚固工事。委座远在重庆,不了解实际地形。陈军已归战区指挥,就应执行战区命令才对,否则恐难达成持久任务”。张说:“全州战斗的性质,不过是争取时间,得失关系不大。委座指挥部队,向来掌握到师,有时甚至到团,他的命令是不容轻易改变的。为今之计,你可给我补发一个命令给他,规定该军应在全州作坚强之抵抗,不得已时,逐次向兴安、大小溶江之预备阵地交互转进。惟自大小溶江以北地区、自黄沙河战斗开始日起,最少须滞敌半个月以上之时间,又各次撤退时机,应候命令。”张既不能坚持原来计划,又不敢向蒋具申意见,一味敷衍塞责,就犯了大错误。

敌于9月初(确实日期已忘记)以先头第十三师团开始向我黄沙河阵地攻击。经一日战斗即告失守。翌展,全州开始接触,但战况并不紧张,敌我主力均尚未展开战斗。距当夜12时许,全州专员陈恩元忽由兴安电话报告说:“全州城内火光烛天,爆破声甚巨,电话已中断,兴安亦发现少数溃兵,情况似有变化”等语。张非常焦虑,令我星夜驰车前往侦察和就地处理一切。拂晓我在兴安与陈军长相遇,据说昨夜11时西侧高地被敌袭击,左侧背与后方联络线均已受威胁,为便撤退安全和尔后战斗起见,不得不放弃全州。又因情况紧迫,弹药粮秣无法全数撤走,乃作了焚毁之处置等语。我问他何以不事先向长官报告,他说因电话中断,不及请示,我乃请其立即收容部队,占领兴安预备阵地。后兴安亦只战斗两日,即告不支向后撤退。于是桂柳会战,已失先机。

张发奎得全州失守报告后,异常震怒,连说非严办陈牧农不可。即以电话向蒋报告:“陈军长未奉命令,擅自放弃全州,焚毁大批军需物品,应予严厉处分”。蒋先令扣留法办,但三日后,却连催立即执行枪决,陈遂被枪毙于桂林城内。

关于陈牧农之死,据我了解,其中还有一段内幕:陈被扣后,所遗职务由张令该军副军长某(已忘其姓名)暂行代理,并准其与陈在监狱洽商交接。陈托其电渝设法营救,并将撤退详细经过,密函张发奎,函中说及他奉命来桂时,蒋即对他说:“在桂作战,应相机行动,不可以主力投入决战,一切战斗行动,可直接报告我,以我的命令为依据”。又说他在全州撤退之前,已以电话向蒋电告,并得同意等语,这封密函亦由该副军长转呈。张阅函后,以陈情有可原,嘱我叫他可根据实情详细呈报,以便向蒋要求从轻处分。后据传说,该副军长因想除陈,乃将陈之密函内容向蒋奉报,以速其死,蒋恐阴私暴露,乃立即令张执行枪决,以图灭口,并可以此来炫耀其“大公无私、执法严明”。张发奎亦曾说过这个内幕。陈死后,蒋对陈之家属亦抚恤有加。至于有人说,陈牧农之死,实张为张德能报仇(张德能是张的四军旧属,因失守长沙,为蒋所*),殊非事实。据我所知,张自始至终,均无*陈之意,只想将陈撤职查办而已。

桂平攻击战斗与顿挫之原因

与敌进犯全州之同时,广东方面之敌为策应桂北敌主力方面之作战,以第二十二、第一O四两师团及独立第十九、二十三旅团和独立二十二旅团之一部,在突破第七战区高要、四会及高雷防线后,溯西江而上。9月中旬其主力已窜至丹竹、平南、桂平一带,一部窜至蒙山以南之太平、陈村塘附近,且有继续北进,拊我桂柳后背之模样。战区对西江方面,向以为梧州以下有第七战区部队驻守,又距桂柳遥远,不致有何顾虑。现猝然发现敌情,当然手忙脚乱。尤其白崇禧因在太平陈村塘私藏有广西的一大批新式武器,不仅有资敌之虞,且将被人揭发秘密,更感焦虑。曾亲自赴蒙山指挥抢运,但后亦损失甚巨。

此时,蒋介石令第七战区邓龙光集团及其所属张弛第六十四军和第九战区杨森集团及其所属丁治磐、罗奇和杨汉城等军,分由贺县八步及道县、恭城各路人桂,转归第四战区指挥。惟这些部队除张军战力保持较完整外,余均系第九战区之败残,士气沮丧,兵员奇缺。尤其罗军虽名为一个军,实际只有一个人数不足5000之第九十五师。而黔桂线上蒋系之生力军,则迟迟不令前进。蒋对桂柳会战之态度,可见一斑。

战区以西江之敌,狼奔豕突,桂柳背后威胁至大。且柳州为战区中心,在兵力使用上,亦无法在桂柳两方面同时进行主力之战斗。于是白、张共同决心,放弃在平乐间决战之预定计划,改以桂林为北正面支撑点,利用桂柳间铁路及柳江水道交通便利条件,转用张弛、黎行恕两军于西江方面,先求击破桂平之敌,排除背后顾虑。得手后,再将主力转用于桂林方面,支援桂林之作战。为确实掩护张、黎两军之集中,先令原在高雷方面之张军第一五五师兼程向桂平前进。并将尚未编成之黎军颜僧武补充师及姚槐、唐纪两独立纵队(人数总共不足5000),拼凑为武宣守备队,派夏威集团副总司令周祖晃统一指挥,于武宣东面之金田高地与桂平方面之第一五五师衔接,阻止敌人前进。同时,又令罗奇军由蒙山向平南、丹竹进击,策应桂平主力之攻击。这个内线作战指导,在战略上本来是积极的,但当对桂平攻击实施时,白却以保存桂系黎军之实力为要领,不按原来战区将黎军由贵县渡过邕江,与张军夹江并列,向丹竹、平南进击,遮断桂平敌之后路,并策应张军右翼攻击之部署。借口集中优势兵力于主攻方面,将黎军重迭配备于张军之背后,使黎军得以避免正面第一线攻击之损失。张虽识破白之用意,但亦唯唯诺诺,不敢坚持已见,仍按白的指示,修正计划转令下去。

桂平之攻击战斗,大概于 10月2日开始行动。按照所定计划,要求速战速决,预期5天内攻下桂平,将当面敌独立第二十三旅团及第二十二旅团全部予以歼灭。由邓龙光统一指挥,张本人亦在黎塘设置前进指挥所亲临前线指导战斗。攻击正面之兵力,除张军三个师(一五五、一五六、一五九)全部展开攻击外,另配有美式10.5榴弹炮一个团及7.5山炮一个营。又美机以柳州机场为基地,经常使用约50架飞机协同地面部队作战,实施陆空、步炮协同动作。当时士气旺盛,一举攻略了敌之蒙圩前进据点。但后因敌集中兵力,后退顽强固守桂平城区据点,又我弹药有时接济不上,以及陆空协作动作生疏等原因,攻击至第9天仍未能拿下敌之最后据点而告攻势顿挫。嗣后卒以桂林失守之影响,停止再兴攻击,放弃了内线作战全盘计划。尔后会战形势逐向柳州推移。

桂平攻击战斗顿挫之原因,虽在战略上由于桂林失守之影响,战斗上也犯了一些小的过失。但最主要的却是由于白的私心与张之儒弱所导致的战役部署上的错误。据日军华南派遣军司令田中久一在广州投降后供称:“当时据守桂平之日军约六七千人,经华军9天猛烈攻击后,死伤过半,弹尽粮绝,夜间须用竹炮代替枪声。但由于华军没有邕江右岸之侧翼行动,日军左侧背不受威胁,得以缩小防御正面,集中力量来应付蒙圩正面之攻击,因而能支持较长时间之防御战力。如果华军在攻击开始时,能以相当有力之一部在邕江右岸其侧背,或能继续攻击二日,则桂平守军将遭全部歼灭之命运”等语。惟白崇禧对桂平攻击之失败,却一方面强调敌人强韧之防御与张军攻击之软弱,一方面则归罪于武宣高地之失守,以为该高地如不过早失守,桂柳后背便不会受到突然威胁;即不致削弱桂林方面之兵力而遭迅速失陷,从而使桂平攻势受桂林影响而功败垂成。以此来掩饰自己之错误。尤其恶毒的,白竟以作战不力为罪名,强令张发奎将弃守丹竹机场之团长曹震枪决。张*曹后说:“这不单是白想掩饰过失,也是这个团长是湖南人而非广西人之故。实际要负责任的,是直接指挥该团作战的师长颜僧武”。这件事情,张承认自己做了白崇禧的刽子手。

韦云淞失守桂林 阚维雍战死城内

9月中旬,第九十三军失守全州、兴安后,撤退于大小溶江之线,归夏威指挥,担任桂林外围之守备。当时敌人似对我军桂林防御力量估计过高,不敢不待后续兵团之到达,即进行连续攻击。迨10月初集中了三个师团兵力,突破了大小溶江之后,始对桂林展开主力的攻击。

桂林地形,市区三面环抱矗立之岩石,东面滨漓江,郊外平野开阔,形成天然之要塞堡垒。8月间决定确保桂林后,即从事永久工事构筑,利用岩石内洞,设备了纵横交错可以抵抗十公分加农炮和五百磅飞机炸弹侵彻力的各种火器与人员掩蔽部,编成了各个独立而又互相联系的堡垒群。为弥补滨江薄弱地带的缺点,除沿河设置各种障碍外,还把东岸的七星岩编成了一个坚固的独立据点,与市区交叉火力,互相呼应。军需品如粮弹药等也储备了足供半年之用。在地形工事设备上来说,喻之为东方凡尔登,实不为过。美国副总统华莱士曾于战斗前来桂视察,亦认为防御设备相当坚韧,白崇禧且在华莱士面前大夸其地形之良好与桂系部队之战力,拍胸保证桂林可以固守半年。华莱士说:“只要守上三个月,就可以转变情况,解除桂林之围。”并保证在柳州机场控制充分之空军,取得绝对的制空权,以协助城防部队之战斗。还答应供给一批美式武器装备如火箭筒、无线电报话两用机等。

按照白崇禧的桂林防御计划,由夏威指挥第卅一、第四十六、第九十三军3个军与敌进行决战;以第卅一军担任守城,为攻势转移之支撑点;以第四十六、第九十三两军配置于大小溶江方面,乘敌渡过大小溶江后,利用与桂林据点相衔接之斜交袋形阵地,从东西两翼转移攻势,包围敌人于桂林北郊而歼灭之。但后第四十六军(包括海竞强师)调去了桂平,第九十三军自陈牧农死后内部人事互相倾轧,军心涣散。白的计划完全落空,只成全了他保存桂系实力之目的。即尔后第九十三军在大溶江,亦只稍为抵抗,即向桂林西侧山地转移。虽说是掩护桂林之左翼,实际是为城防部队预铺一条退路。

桂林城防守备任务,蒋介石严令规定由贺维珍第卅一军担任,该军原辖维雍和海竞强两师,另临时增编的许高阳补充师,兵员不足3000,装备亦未配齐。其兵力配备,原以阐师担任北面和西面之复廊阵地,这是重点方面。海师以一个加强团守备河东七星岩据点,以一部担任沿河及南面之警戒,余作总预备队。城防阵地工事原按三个师兵力使用设计的,现在只有两师,已感不足。不过阐、海两师,均系久经训练尚未参加战斗之生力军,如能上下一心,坚持战斗,亦必能取得相当之代价。诓白崇禧处处从私出发,在全、兴失守之后,桂林即将进入战斗之时,仍以依城*为借口,将海师抽出,增加小溶江方面(后又拨归黎军指挥,转用于桂平方面),所遗防务,由阐师抽派一个团接替七星岩据点,由许高阳补充师勉强调入城内接替海师之东南面任务,致守备兵力与阵地正面更不相称。当时张、韦、贺等均不同意,但白一再强调确保桂林,关键不在于城内,而在于外围决战方面,城内兵力应力求节约使用。还说优势之空军力量可抵一个军的力量。张等无可奈何,韦、贺亦只得暗中叫苦。白为什么要变更这个部署呢?张说:“海是他的外甥,怎能见危不救,这就是白的为人和用心之处”。又白以韦云淞为城防司令,说韦在民国 19年滇、桂内战时,有坚守南宁半年之经验。实际白以韦年已耳顺,来日无多,拟乘此机会,给他一个“名利双收”。当韦受命之日,白即授意他亲自出面要求,要补充多少枪械弹药,多少粮秣给养,多少犒赏费和安家费。要求到手后,便令人将大量粮食私运出去贩卖,将犒赏费在贵阳兑换黄金。事后张说:“我早知韦云淞嗜财如命,无与城共存亡之决心,不过白这次有意给他和一铺‘北风北’的两番而已,桂林之失定矣”。我说“你是战区司令长官,负有整个会战胜败的责任,桂林得失,关系重大,为什么不坚持你的意见?将来桂林不保,你亦将成为4手所指,难逃罪咎”。张喟然曰:“反正是广西的事,广西的人,我何必得罪他们。即令桂林失守,究竟谁负责任,自有公论”。这些就是桂林失守最基本的原因。

敌于11月3日对桂林展开全面攻击,初以城北为攻击重点,因阐师之奋战不得逞。后敌对七星岩据点施放瓦斯,我官兵800余人中毒,遂失守。敌乃改以河西岸阵地为攻击重点,该处守军适为补充师的新兵,未能限制敌之渡河。敌后以沿江阵地为立足点,向城内逐步扩张战果。韦云淞见势不佳,于10日与贺维珍、许高阳突围而出。阚维雍则因各据点逐一为敌突破,乃自戕于指挥所内。桂林遂告失陷。

张发奎勉强布置柳州残局 丁治磐又不战弃城而走

桂林失陷与桂平放弃攻击后,敌从南北两面分向柳州前进,一部且向百寿、长安方面追击第九十三军与贺维珍之残部。此时柳州四面楚歌,情况异常紊乱。白见大势已去,即溜回重庆,所遗柳州残局,张发奎不得不勉强自己支持,张对柳州作战的指导意图是:柳州按敌我现在情况是无法固守的,但如能多守上一些时日,也可以挽回一点面子,如因此能得到援军,在宜山附近站稳脚步,保有桂西北一隅之喘息余地,更是喜出望外。于是在柳州将近合围时,在柳州长官部仓促地开了一个军长以上的人员会议,除韦云淞、贺维珍、甘丽初(甘此时调任第九十三军军长)三人尚未联系确实没有出席外,其余夏威、周祖晃、杨森、邓龙光、黎行恕、黄涛、张弛、罗奇、丁治磐及杨汉城等均出席。会议决定:杨森指挥丁、杨、罗三个军担任柳州方面之作战,并指定丁军担任柳州城防守备。夏威指挥黎军及贺、甘两军之残部于宜山以东忻城至罗城之线占领预备阵地,尔后以确保宜山为任务,但该军海师应先进出柳城,限制长安方面敌之迁回行动。周祖晃仍率领颜僧武及姚、唐两纵队于迁江附近红水河左岸警戒,掩护柳州、宜山之右侧。邓龙光指挥张、黄两军,在来宾以西地区与敌保持接触,以后向那马、都安红水河两岸地区活动,与夏集团联系,保障桂西北最后地区之安全。

张于柳州会议后,即向蒋会报部署情况,并说现敌以10万之众合击柳州,我军均系败残之余,杨集团号称三军,实际不足2万人,现虽勉强布置,亦难期能久守,要求增援两个生力军前来,方能挽回颓势等语。但蒋的事实回答,不但没有应张之要求,反而将正向柳州推进已经到达河池的陈素农军撤回南丹,改归贵阳汤恩伯指挥,并严令张督率杨集团必须确保柳州,其他部队均不得退入黔境。张将此转告杨、丁,均相对无言,暗中叫苦。张始对丁说:“我绝不要求你死守柳州,只希望你尽力支持,愈久愈好”。不料这一席话,却为丁不战而走作了根据。

柳州的残局,暴露了自张以下各级指挥官失去信心,贪生怕死,各自打算的种种丑态。其较突出事例:黄涛怕担任柳州城防守备(该军守柳州是蒋指定的),托人向张请求改调任务。张徇同乡之情允为相机照顾,后即通过我的设计,乘西江敌窜据桂平,武宣方面危急之际,先将该军李宏达师由柳州抽出增援武宣,以为以后将该军逐次抽出于柳州外围,免除守城任务之借口。此其一。杨集团三个军,均怕担任城防任务,互相推诿,杨汉城是杨森侄子,该军是杨森的老本,当然杨不同意。罗奇只有一个师,兵力不足守城,且我与罗奇有旧交,亦从旁代他说话。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在一个蒋系的杂牌军丁治磐身上了。此其二。丁治磐对守城任务,部署极为巧妙,他一方面在张面前自告奋勇,表示愿与柳州共存亡;但另一方面却在张、杨离开柳州之后,即暗中将步兵主力移出城外,改以一部炮兵配署城内,在敌接近时,在城内发炮射击,以示其尚在城内战斗。此其三。罗奇以蒋嫡系,不愿归杨森指挥,在柳州转进时,不受命令,擅自向桂西而去。此其四。张以桂西北为战区最后剩余地区,将来要在桂西北生存,就非保留一部比较可靠的实力不可,因此他看中了张、黄两军(均系粤系部队),在部署时,有意照顾两军向都安、那马一带比较安全的地带撤退。此其五。其他师以下类似情况亦不少。

柳州虽经防御部署,但实际没有主力战斗。丁治磐军仅隔柳江河与敌先头搜索部队对战一天,即以“不必死守柳州”为根据(张后来要追究丁不战而走之责任,丁乃以此向蒋申辩),不待敌主力之展开,即弃城而走。杨森本人亦同时率杨军远走黔桂边境之荔波。其他部队亦大皆与敌稍一接触,即望风而逃。柳州在桂林失守后也告沦陷。

黔桂线上撤退之惨状与六寨之悲剧

张发奎于柳州失守后转至宜山,尚图于宜山以东地区令黎军再作持久之防御。他对夏威说:“黎军三个师(包括海竞强师)是战区现在唯一之生力军,在这次会战中,各师均未正式参加战斗。现在事到临头,应该一显身手。如敌不以图黔为目的,把最后到达线止于柳州附近不再前进,黎军还可以因此侥幸邀得一功”。夏威唯唯。殊夏、黎早存贯彻白的保存桂系实力之意图,岂愿破斧沉舟,放弃最后一子。所以黎军与敌一经接触,即行让开正面,把部队拉向西北撤退。因此,不但战区有组织、有计划的战斗已告终止,而且令敌人东奔西窜,使整个桂西北地区一夕四惊。夏威于宜山仓皇出走,周祖晃在宿营地受敌袭击,总部副参谋长孙宝刚受敌夜间袭击受伤。敌陷宜山后,马不停蹄地继续沿黔桂铁路疾进。此时张手无部队,只得亲率特务团与彭孟缉的一部炮兵在怀远阻止敌之追击部队,并掩护破坏怀远铁桥。其状至为狼狈。

但千百万不愿做亡国奴的人民,此时则携男挈女在黔桂线上奔逃,与向北飞驶的各种军队车辆交织成为极不调和的人流。在怀远以北黔桂公路上,沿途都是难民,风餐露宿,拥塞道途。为了逃命与减轻行李负担,他们沿途抛弃物品,有的最后已是倾家荡产,孑然一身了。尤其凄惨的,不少人将自己亲生儿女忍痛含泪抛弃在公路上,任其为车马践踏或饥饿而死,呼亲觅幼的哭声,令人不忍闻睹(张发奎从怀远撤退途中,拾了一个二岁的女孩,载之于归,即取名“怀远”,交其妻抚养,旋病而卒)。

桂柳会战最后之一幕,是六寨的大悲剧。张发奎兵退六寨后,贵阳震动。蒋介石不得不将停滞南丹之陈素农军,临时交张指挥在南丹附近掩护撤退,因而张得在六寨停留数日,从事部署各军溃兵及后方机关人员眷属与物资等收容与撤退。这时六寨难民与溃军,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在张到后之第三日下午1时左右,突有美机16架在六寨低空盘旋和散发传单,传单内容大致是:所有撤退之军民人等,应避开公路大道行走,因公路大道是轰炸的目标,很为危险”等语。六寨军民,当时看到的是美国飞机,不以为然,仍在这个小市镇上和公路上以及麻尾火车站附近麋集,处理其后退事务。约一小时后,美机再度出现,即在六寨市内及麻尾火车站一带投下几十个炸弹,顿时炸得血肉横飞,尸横遍地,有的焦头烂额,东歪西倒,惨极人寰。张发奎那时在六寨汽车站旁的一座小洋房内,美军联络人员则在六寨至麻尾的公路上的一个小村庄,各附近几十公尺处均落有炸弹,虽未命中,亦饱受惊慌。因当时撤退至六寨的部队,机关和难民等,混什不堪,不但死者姓名籍贯无法调查,即人数亦无法统计。特别是难民有的已经全家被炸死,连调查亦无从着手了。估计死伤至少当在三五千人以上。张发奎在死者消息纷至沓来的时候,听到死了一个军训部的中将监督陈克球,第四战区干训团少将教育长王辉武,高射炮兵少将指挥官等和八个上校及不计其数的中下级官佐士兵之后,也不免流了几点眼泪。

事后据美军联络组博文上校转来美军顾问团的备忘录说:“因接美军联络组在六寨发来的电报,说敌人已到金城江北侧之六甲,因译音相同,美空军指挥部误为六寨,因而误会轰炸,造成惨事”等语。究竟真相如何,事后未再追究。

资料来源:

《广西儿女抗日亲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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