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下天使的翅膀8

扯下天使的翅膀8

首页游戏大全天使不会说谎更新时间:2024-04-22

第二次手气更好。我把两只手都用上了,用拇指向内侧施压。易如反掌。

“事情就是这样,”她说。

我抬起眼。“我是谁?”我问。

她冲我笑了起来。“你就是你,”她说,“不是你外公。欢迎回到你肮脏又差劲的生活。”

“谢谢,”我说,“你快跑吧。趁着他还没回来,赶快从这里逃出去。”

她挑起眉。“这是同情心吗?”她问,“还是愧疚感?”

“快走,”我说,“求你了。”

“抱歉,”她说,“我做不到。必须得有翅膀才行。因为我没法走路。”

“什么?”

“我不能走路,只能飞。”她露出一个忧伤的微笑,“我的腿没有用,只是摆设而已。你看到的天使走路,其实是她悬浮在离地四分之一寸的地方。没有翅膀,我就无法离开。从物理层面上就做不到。我不太清楚为什么祂把我们造成这样,应该是有道理的。”

我的天啊。“没事,”我说,“我可以抱你。”

“你尽管试试。”

我试了。她沉重无比。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只是勉强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紧接着我的腰就不行了。她掉回地上。我瘫倒在地,痛得缩成一团,眼前金星乱冒,几乎喘不上气。“对不起,”她说,“但是在这个房间,神没法帮助你,只能接受没有神迹的现实。当然了,如果祂看见你试图帮助我,对你来说肯定有很大好处。但祂看不到,所以你是在浪费时间和精力。”

我对她怒目而视。“这些话安慰不了我。”我痛苦地说,“你到底想不想逃出去?”

“我想不想——?”她神情茫然,“你真的不懂我们,是吧?这不是我说了算的。你真的是神学学生吗?看样子你对神学没什么了解。”

我坐了起来,现在稍微喘得过气来了。“有件事你没告诉我。”

“是吗?什么事?”

“萨洛尼努斯。他的实验。他成功了吗?”

她耸耸肩。“我怎么知道?我一直被关在这里,不通消息。其实我本来打算问你的。只是,这么做就是好奇心的表现,我不能犯这种罪。不过在这里也无所谓——”她微笑起来,“可你也不知道答案,所以我就不屈尊问你了。”

我思考了片刻。萨洛尼努斯说过实验内容吗?建造一个可以用来躲避神的房间——是的,但他在认识我外公之前就已经做到了。绑架天使?光这么做没有意义,只能是为了勒索神。现在天使明显还在,意味着勒索没有成功,交易没有达成。如果真是这样,我外公为什么没有下地狱?“也许,”我温和地问她,“你知道那件事的结局吧。”

她看着我。“故事永远不会结束,”她说,“我还以为你作为学神学的,应该知道这一点呢。”

就在这时,弗洛里奥跌跌撞撞地顺着梯子爬下来。他满面红光,好像在火炉前劳作过一样,兴奋得不能自持。

“我和你那位朋友聊了一会儿,”他说,“认识祂之后,我发现祂还挺不错的。”

“祂不是我的朋友。”我说,“行吧,祂说什么了?”

弗洛里奥四处找东西喝。他找到了水罐,却发现里面没水。“没问题,”他说,“祂说我其实是失踪多年的科斯洛涅王室继承人。我的身份完全正当,”看见我的表情,他又补充道,“因为从来没人知道我的生父是谁,而我左肩上的这个胎记就是——怎么说来着——不容置疑的证据。”他拉下衬衣给我看,“老国王退位进了修道院,大宰相已经花了十年追寻我的踪迹,此刻正在来找我的路上。”他停顿了一下,皱起眉头,“也就是说,祂可以改变过去。”

她点点头。“对祂来说易如反掌。”她说,“但你一直都是国王的儿子,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有道理。总之,宰相知道这些,因为他梦到过我,他会安排好一切的。明天这个时候,我就要坐船去科斯洛涅开启新生活了。三十五年的绝对权力啊,太美妙了。”

天使对他浅浅一笑。“祝贺。”她说。

弗洛里奥没有理她。“话说回来,”他继续说,“我没有忘记诺言。你会成为布希里斯的省长。我没去过那里,听说那里是人间天堂。”

“挺好,”我说,“她怎么办?”

“她怎么办?肯定是留在这里啊。用一块新石板把活板门封上就好,趁着大宰相还没来,这就交给你办吧。”

我对他怒目而视。“我才不要出去,”我说,“外面不安全。”

“别说蠢话。外面很安全。我把一切都搞定了,记得吗?”

“只是对你来说而已,”我说,“以后什么黑锅都会落到我头上。这就是你把我带来的原因。”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胡扯,”他说,“你是我的左右手,我怎么会对你做那种事?我们是一伙的,所以我去哪儿你就得去哪儿。我和你那位朋友已经帮你把问题解决了。”

我闭上双眼。“你都干了什么?”

“你也会得到三十五年的时间,和我一样。”他兴致勃勃地说,“喔,拜托。你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弗洛里奥从来不亏待任何人。这是规矩,人们就是因为这个才信任我的。”

我想起上面房间里死掉的外甥们。“你不必费这份心,”我说,“真的。”

“没什么,”他停顿了一下,倾听外面的声音。头顶上的房间有动静。“大宰相到了,”他说,“真有效率,我喜欢这样。看在老天的份上,打起精神来。今后会很棒的。”

我没有回答,因为弗洛里奥显然没想清楚。如果天使说的是实话(她从弗洛里奥出生前就一直被囚禁在这里了,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那么弗洛里奥一直都是正当的国王,时机一到就能继承王位,根本不需要绑架或非法囚禁天使……他准备通过犯罪来实现的抱负刚好和他生来就有的权利相吻合,这也太巧了吧。但天使不能说谎。这就意味着,如果她知道,那她肯定是在被绑架之前就知道了——

“我需要一点时间,”我说,“我要去找一个人谈谈。”

“别犯傻了,现在就得走。”

“很快就回来,”我说,“你留在这里和宰相说话吧,我想你应该有不少可说的。”

放在平时,他为了维持脸面,应该会把我的脸揍扁,但我看得出来他现在有其他心事。我从他旁边走过去,匆匆爬上梯子。

外面阳光灿烂,我想到它是什么,来自哪里,不禁打了个寒战。此前我从未从这个角度看待过它。至高的神仅仅是存在,就足以让小麦生长,给我们温暖,让我们能够穿过田野,不至于在暗中撞在树上。神为我做过什么?只要看看四周就能得到答案,除非是在晚上。恼人的是,我能得出这个相当重要的结论,完全是因为自己和祂已经恩断义绝。这就像一个住在内陆的人通过把自己淹死在千里之外的海里而证明了海的存在。算了吧。我抬头看了看太阳,但只是为了估计此刻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中午了。如果跑着去的话,应该能赶上。

“你迟到了。”萨洛尼努斯教授说。当然了,他有一座钟。不是日晷,是真正的钟表,由弹簧、齿轮和棘轮构成,都是他用车床和许多锋利的小锉刀亲手制作的。这样一来,他需要依赖太阳的事就又少了一件。而且,他的时间会一直客观准确,完全是人造的——只要他记得给钟上发条。

“抱歉,教授,”我边说边在椅子上坐下,“我也没写那篇道德相对主义的论文。”

他仔细打量着我。“啊。”他说。

“其实,”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你。你认识我外公吗?”

他的表情僵住了,然后他点了点头。

“她还在那里。”

他缓慢地吸了一口长气,大概是个集中精力的技巧吧。“我知道,”他说,“你外公和你讲过那个实验吗?”

“他在我出生前就死了。但我想问你的就是这件事。”

他沉默了一会儿,用手指敲着膝盖,像在弹奏一架隐形的小键琴。“你外公,”他说,“绑架了一个天使。”

“是你骗他去做的。”

他点点头。“你也许应该知道,”他说,“礼拜堂底下的地窖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我确认它有效之后,就把同样的技术用在了我这个书房里。”

“我明白了,”我说,“这就是你总是关着百叶窗的原因。”

他微微一笑。“没错,”他说,“如果祂能从窗户偷看,费这么多工夫还有什么用呢。不过,我恐怕不能把实验的内情告诉你。”

“他妈的,为什么啊?”

“观察者效应。”他皱起眉,“其实,说是参与者效应更合适。实验仍然在进行,而你是其中的一部分。如果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会把一切都搞砸。”

轮到我深呼吸了。“我明白了,”我说着,从外衣里掏出一把刀,这是我离开礼拜堂时从一个打手的尸体上顺走的。“这么办吧,”我说,“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割断你的喉咙。”

他笑了。“你和弗洛里奥混得太久了,”他说,“但这点时间不够你学会他的做派。如果威胁我的人是他,我就得严肃对待。至于你——”

他的手臂一动,速度极快。我只看见一道刺眼的闪光,然后就倒在了地上,脑袋剧痛无比。

“对不起,”教授说。他伸手把我扶起来,我坐回椅子里,感觉想吐。“你觉得刚才是魔法吗?”

“我不知道。”我说。

“其实不是,”他摊开手,给我看手心里的东西:一个小核桃大小的钢球。“我每天练习一个小时。”他继续说,“距离远的时候它不管用,但在十尺的距离上,如果能精准击中弱点——”他打开一个柜子,把我的刀放进去锁上,“你可能有点轻微脑震荡,这只能怪你自己。换作弗洛里奥,肯定会及时躲开的。你知道吧,他一辈子和暴力的人打交道,所以反应很快。”

“我很抱歉,”我说。

“你觉得抱歉才怪。不过,你也没必要诚心。参见我去年在《神学评论》上发表的关于真正忏悔的论文。”他用桌子上的一只罐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不能告诉你实验是怎么回事。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助你。”

“你真的可以?”

他点点头。“你站得起来吗?”

勉强能站。“我们要去哪儿?”

“下楼梯小心点。晕头转向的时候比较难走。”

楼梯是陡峭的螺旋形,向下延伸了很长距离,而且连扶手都没有。走了很久,我们才来到一扇门前。门里是一个房间,和小礼堂下的地窖很像,但更小,也更干净。房间角落放着一小摞看起来像钢梁的东西。

“现在看来,”教授说,“当初把它建在地面上更为明智。要把它弄上楼梯可不容易。”

他解释说,这是个便携式的天使囚笼——或者说是囚笼的部件,还需要动手组装一下。他给了我一张画着图的纸,并向我保证这是一份完整的说明书。“先把框架拼装好,”他说,“然后罩上黑色布料。亚麻布,帆布,只要是黑色就行。原理跟地窖和我的书房一样。哦,顺便说说它的价值吧,这应该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巧妙的发明。”

我看了看,眼前是一大堆带有夹具的钢条,还有一个布袋,里面装的大概是铆钉。“你说得对,”我说,“要跑好几趟才能搬上去。”

他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没理会我的抱怨,顺着自己的话头说下去:“像这样的东西,”他说,“根本不可能用钱来衡量。这个世上还没有铸造出那么多的钱币。”

他蒙不了我。既然他已经做了一个,就可以再做一个出来,原理都是一样的。“这是你该做的,”我指出,“弗洛里奥要当科斯洛涅的国王了。”

他眨眨眼。“哎呀,是吗?”他说。

“我要和他一起去。不过,现在我们可以把天使带走了。”我略做停顿,“这么做会把你的实验搞砸吗?”

“不会。”他微笑起来,“我做这个笼子就是为了应付这种情况。你可以带着天使去——你刚才说哪里来着?”

“科斯洛涅。”

他缓缓点头。“这样啊,”他说,“为什么是科斯洛涅?”

脑袋仍然很痛,尤其是思考的时候。“弗洛里奥想当那里的国王,所以勒索了神。后来他发现自己本来就是正当的王位继承者。”

“当然了,”萨洛尼努斯抱起一大捆钢条塞到我怀里。我好容易才抱稳它们,没有砸到自己的脚。“他被设计了。你意识到这点了吧。”

“什么?”

他叹了口气,塞给我更多钢铁部件。“无敌骄阳,”他说,“极少改变过去。相反,祂会通过巧妙的安排,给自己提供几乎无限的可供选择的未来。换句话说,祂很会设计别人。你没发现吗?弗洛里奥只是一件工具,像你我一样,被造出来就是为了特定的功能,或者说至少具有特定的能力,以备不时之需。”

“教授——”

“他被设计了。”萨洛尼努斯说,“四十年前,无敌骄阳决定,真正的科斯洛涅国王生来就会成为一个黑帮恶棍。如果祂没什么阴谋的话,是不会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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