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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由山德鲁叙述
埃拉西亚不啻是一片绮丽而又丰饶的土地。我在成为亡灵巫师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居住在那儿。最初我的身份只是个见习巫师,由于成绩优异,我便有机会跟随导师离开布拉卡达,来埃拉西亚出游——搜集奇异的草药,探究各类魔法的来源,破解方尖塔的古老文字等。在长达五年的旅行和学习中,我的足迹几乎遍及整个埃拉西亚,我也对其有了深刻的了解。我见过拥有三座城池的贵族,见过用一匹种马就换得十颗宝石的商人,见过用翡翠当头饰的雍容妇人,见过神圣骑士团阅兵时的雄伟姿态,见过上千只狮鹫横跨苍穹的壮丽之景……
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则是人类王国的首都之城——斯坦德威克。埃拉西亚的地貌以平原为主,但这座城却是建立在唯一一处高山地带。相比平原上众多的城堡,因为高度受河流中淤泥的限制,它们的城堞俨然就是孩童的游戏之作;斯坦德威克则更加巍峨,更加雄伟壮观。城堡建在最高的山头上,八座用来了望和守卫的白垩石塔像利剑般直插苍天的肚腹,一切浮云都在其傲然俯视之下。城墙边以蓝色为底、用金线编织的狮鹫旗帜随风猎猎起舞,象征着骄傲与荣耀。其它各式建筑似泉水般缠绵着山体,呈旋涡状缓缓地由高至低、错落有致地排列,一直延伸到沿海的船坞码头。这些宏伟的建筑可不是由凡胎俗夫用手搬运石块,而是由拥有神力的天使亲手塑建而成的。这也是斯坦德威克有一样其它城堡都没有的建筑——黄金战神像——的原因。
为了感恩以及膜拜天使,人们建造了它。战神像有三层楼那么高,后背生有一对天使的翅膀,右手持两面开的长剑,左手持水滴状的盾牌,伫立在港口处,所有大大小小出港、抵港的船只都从它张开的双腿间驶过。它的外表镀有一层黄金,再加上魔法修饰的效果,战神像正如一轮永不落山的太阳,始终光辉熠熠,用不朽、富贵和威武来迎接万物。
当然,同样耀眼夺目的还有城堡内部的殿堂,尤其是国王召开重要会议的地方,宽敞的厅堂容纳四百人都绰绰有余,大理石圆柱上的图案精雕细琢。红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通往御座的高台台阶,御座后面是一幅绘有后腿直立的皇家狮鹫的屏风。坐在高高的御座上,就连天使也会对你敬畏三分,那种权威高不可攀,仿佛整个恩塔格瑞大陆都被你掌控。
尽管我只去过一次,斯坦德威克的仪容就令我流连忘返,它宛若一位步履娉婷、一笑一颦都让人魂牵梦萦的贵妇人。而回到布拉卡达,面对的只有单一、冷漠的冰雪世界和学院的繁文缛节,我蜷缩在微弱的壁火旁,想像着埃拉西亚贵族们的盛宴和那黄金王座,从那时起,征服的野心在我体内深深扎根。
在一次打击黑暗魔法的行动中,我抓到了一位术士,他乞求我饶他一命,作为回报他愿意传授我从不知晓的魔法力量。起先,我不为所动,但当他告诉我亡灵巫术的真谛时,我动摇了。如果能掌握它,我就可以获得永生,不用担心岁月蹉跎我的征服计划,并且还可以省去大量的佣金,召唤死亡部队来为我作战。除此之外,他还告诉我两件上古神器,拥有了它们,我将无人能及,征服埃拉西亚,甚至是恩塔格瑞大陆都指日可待。
那时我已经从魔法学院毕业,相对自由了许多。我便以去其它城市游历为由告别了导师,跟随这位术士再次来到埃拉西亚,暗地里学习亡灵巫术。当然,一路上坎坷万分,我们也没少躲避神圣骑士团的追捕,有一次还险些丧命。不过最后我掌握了他所知晓的全部法术,唯独有关神器方面的信息他一直对我守口如瓶。他只告诉我两件神器的名称——“鬼王斗篷”和“诅咒铠甲”,它们分别由其它几样宝物组合而成。我知道他向我隐瞒的意图,看得出他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但他不知道我对知识的渴求永无止境,为了获取它们我会不择手段。某天,当时机成熟,我用他教给我的魔法迷惑了他的心智,从他嘴中套取神器的下落后*死了他。可怜的人,早知会有今天这样,他当初还不如求得一死呢。
之后我便踏上了寻找神器的旅途,好在我十几年来一贯节俭,攒了一笔可观的经费。我打着消灭亡灵势力的幌子,招募了不少雇佣兵或英雄。这帮见钱眼开的傻瓜,他们不但对我的谎言没有丝毫质疑,还非常乐意忠诚地为我卖命。不到一年的工夫我就收集到了神器的各个配件。
我运用魔法将“骷髅冠”、“黑魔剑”、“骨质胸甲”和“亡灵盾”组合成了“诅咒铠甲”,用“亡灵护身符”、“吸血鬼披风”和“死神靴”组合成了“鬼王斗篷”。而我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神器组合完的瞬间,一股可怕的力量排山倒海地袭来,组合神器时的强烈施法耗尽了我的精力,我毫无抵抗地被这股力量击倒。两道梦魇般的强光从我眼中迸射出来,继而炙烤般的疼痛钻进我的五脏六腑、骨髓深处,我感觉自己要被体内像火山爆发的力量熔化了。骇然的想法令我发出前所未有的哀嚎,我撕扯着自己的皮肉,但是那异常的痛苦比我撕扯的速度还要快,骤然把我四分五裂,我陷入了无底的黑暗中。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的皮肤变得像纸一样苍白,原本黑色的头发变成了白色,眼眶凹陷,蓝色的双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潭般漆黑的洞。更骇人的是,我无法脱去诅咒铠甲,因为铠甲的每一寸完全地钉到我的身上,与我的骨肉相连;只要我试图卸下,它就会钻得更深,带给我从未知晓的痛苦。第一次在河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时,我嚎啕大哭,几近疯狂。以前我修炼亡灵巫术,它使我的衰老减缓,但并没有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亡灵。现在,神器的魔力把我的魂灵从肉体上剥离,摧毁我的肉身,然后重新制造,把灵魂注入让我重获新生,以亡灵的形式“生存”。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一时间我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新形态,像只丧家之犬躲进了深山的洞穴中。
在那里我渡过了有生以来最黑暗的日子,“诅咒铠甲”不断地折磨我,企图掌控我的魂灵,还有未被泯灭的人性处处抵制着亡灵的体态。我尖叫着,哀恸地哭号,在地上痛苦地打滚。不过最后,我坚强的意志战胜了一切,我反过来控制了“诅咒铠甲”,让它为我效命。我也阻止了死亡在身体上的侵蚀,我还具有感官,皮肉也没有变得像僵尸那样腐烂,或只剩下一副骨架。我钻出山洞,正巧有一辆运货的马车经过,尽管已不再需要饮食,但之前和蝙蝠、蚊虫度日的我对新鲜食物有着异常的饥渴*,我用“诅咒铠甲”的魔力轻而易举地解决掉卫兵,“大快朵颐”了一番,味道似乎比记忆中的还要美妙。我想自己不能再驻留埃拉西亚了,我需要军队,而亡灵的国度迪雅是再好不过的场所。于是我重新调整自己,披上“鬼王斗篷”,再次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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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想到这儿,我下意识地隔着斗篷抚摸“诅咒铠甲”上的纹路,冰冷的感觉。然而那曾经炽热般的疼痛却让我难以忘怀。
“嗡~”突然,一阵不和谐的声音自耳边响起,一只苍蝇飞到了我面前,我挥挥手,继续沉浸在回忆中。去迪雅的路途也不是一帆风顺,我的导师探知了我的行踪,知道我拥有神器并成为亡灵巫师后勃然大怒。他将我的事情到处散布,导致我以前的同学和其他一些领主加入追捕我的行动中,争先恐后地要置我于死地。可笑的是,他们并不知晓神器真正的力量,当我将之运用自如,再加上暗中挑拨离间,联盟最终因追逐私利而分裂,我遂将他们各个击破……
苍蝇不知何时又窜了出来,它在我额头前来回旋转,那嗡嗡扇动翅膀的声音甚是恼人,我不由得提高挥手的频率和幅度,可是它足够顽强,越发大胆,不仅不怕我的挥击,反而在我收回手的时候停在了我的手背上。似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落脚点,苍蝇开始惬意地搓动前肢,摸了摸脑袋,接着用后肢挠了几下翅膀和肥大的肚子。我的思绪被彻底地中断,怒气油然而生,我伸出左手,用拇指和食指逮住了那只放肆的苍蝇,它终于觉察到自己处境的危险,不停地挣扎,制造出更大的噪音。苍蝇不管多么渺小,也会有无力挣扎的绝望感,我享受了一会儿,然后在两指间施加了点力度,它的脑袋便和身体分了家。我又用力按下去,挤破那柔软的肚子,白色的粘稠物体从中流出。
“你这个龌龊的东西!下次要产卵,去找个像菲尼斯那样的脑袋来,他那肮脏的眼窝还能再塞满一打蛆虫。”说完,我愤愤地来回搓动手指,把苍蝇碾成了粉末。
唉,这就是迪雅。令人生厌的不止是苍蝇,放眼望去全是枯萎腐烂的树林,好似快溺死的人的双手,张牙舞爪地胡乱伸向天空。浑浊的河水飘满了死尸,臭得连乌鸦都不来光顾,成了大群蚊虫的天地。脚下的淤泥散发着腐败氨臭的气味,散落在上面的是片片白骨。当乌云散尽,血色的太阳在地平线上垂死挣扎,最后被黑暗吞没时,钟楼敲响了沉重的召集之声。
我这才想起有个会议,于是不情愿地迈开脚步,向会议厅走去,每走一步脚下都传来细微的碎裂声响,伴随我的还有众多受折磨灵魂的绝望尖叫。这里没有任何的美感,建筑看起来也是那么的糜烂和颓圮,我懒得再多看一眼,加快脚步走向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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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厅内,我遇到了菲尼斯,出乎意料他换了件新的黑色斗篷,而且还把脸上的蜘蛛网清洗干净了。见到我,他的两个眼窝放出了神采奕奕的光芒:“山德鲁,你终于来了。”
“嗯。”我不屑地回答。
“国王又给我们加官进爵了,今天的会议上他会提起,我现在是所有领主中地位最高的。”他沾沾自喜道,如同一只刚从狮子口中偷得猎物的豺狼。
“哦。”
菲尼斯早已习惯了我对他说话的态度,对我冷漠的语气不以为意,还刻意在我面前整理了下衣袖,又环顾四周;至于其他的领主,他们的模样可以用“狼狈”和“唯唯诺诺”来形容。这让菲尼斯更加得意,他挺直了腰板问我:“我看起来怎么样?”
像只沾满阴沟油的蟑螂。我原本想这么说,不过这次还是给他留了面子,于是我伸出左手拍了拍他的肩,郑重地说:“像个即将取得王位的国王。”
“迪雅的王位很快便是我的了。这都归功于你,我的军师!”他对内心欢愉不加掩饰地说,殊不知他引以自豪的新斗篷刚刚被我当做擦手布来用。
“啊,嗯。”我附和道,同时瞥了一眼国王,他恰好也望向我这边,对我点头微笑,然后宣布会议开始,首先便是为我和菲尼斯加封。他哪里知道他这么做是自掘坟墓。我在去迪雅的路上遇到了菲尼斯·威尔玛,他原本就是迪雅的一个领主,只是他平庸无能,又渴望权势,在听说神器之事后,冒险来到埃拉西亚试图寻找,结果碰到了我。我答应帮他问鼎迪雅的王位,条件是让他帮我进入迪雅。因为那时我孤身一人,有了迪雅领主的引荐和帮助,我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再说,我对迪雅的王座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脏兮兮的白骨王座哪能和斯坦德威克的黄金御座相比?菲尼斯只不过是我的傀儡罢了,等他登基后,我就可以暗自操纵这个国家,为我更大的野心打下坚实基础。就算有什么政变,首先受到伤害的也是菲尼斯,就让他先过把当王的瘾吧。
会议的第二项内容则是商讨进攻埃拉西亚的策略,国王终于下定决心对埃拉西亚再次发动大规模的进军,命令各领主做好准备。
会议结束后,我告诉菲尼斯,先让其他急于立功的领主发动攻击,埃拉西亚势必会召集兵力抵抗,无论战果如何,其他领主的实力都会被削弱,对我们到时候掌控大权十分有利。菲尼斯同意了,还建议我们去袭击抵抗力弱的村庄,利用神器召集更多的亡灵。我也同意,他还是有点脑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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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菲尼斯,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明天的行动之前,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办。我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夜风锐利,像荒野的孤魂嚎叫着。迎着风,我默念起一个名字:“崔斯蒂……”
一股急促的风刮过面庞,随即转化成一个纤弱细微又悚然致命的声音:“主人,您召唤我?”
“是的。”我慢慢转过身,面带微笑地观赏这位能够捕获你心魂的声音发出者——吸血鬼崔斯蒂。巧工精制的黑色皮甲裹着她颀长而矫健的身材,纤细又曼妙的腰肢。长及膝头的靴子彰显出修长的腿部,她优雅地伸出右腿,身体微微向后倾斜把全身的重量压在左腿上。高高的衣领并没有遮挡住她尖削的下巴和青灰的肤色。她的头发像经过夜色洗染一般,荡漾着乌黑的魔力。勾魂夺魄的长睫毛下是一双血色的眸子,眼中充满了妖媚、渴望、尊敬、神秘以及狡黠。
我欣赏了她好一会儿才说第二句话:“现在有个碍眼的家伙,我担心他日益增长的野心会坏了我的计划。”说着,我掏出一个红蓝相间的玻璃瓶,“这瓶毒药绝非一般,它的毒性极强,一滴就可以迅速致人于死地。更重要的是,它能够毒死亡灵……”
崔斯蒂轻轻抖动了下耳朵,继续聆听我的阴谋。噢,我太喜欢她动耳朵的模样了,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让我赏心悦目。我把毒药瓶给她,压低声音说:“我要你去趟埃里,在费拉里领主的酒杯里滴上一滴。”
“如您所愿,我亲爱的主人。”她翘起红唇,微微一笑,洁白的尖牙一闪而过,显得越发美丽诱人。无论在举止还是相貌上,她都跟其他的亡灵有着天壤之别,她是除了权力以外唯一还能打动我的,即使我的心已不再跳动。
“在你走之前,我还有一样东西给你。”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匣子,从萦绕着蓝色魔法的匣子内取出一个更大的玻璃瓶。崔斯蒂不由得向我靠近几步,我举起手臂,把瓶子托到她嘴巴的位置,然后揭开瓶盖。
她缓缓地吸了下鼻,眼睛闪动了一下,掠过贪婪的神色,嘴巴微咧,舌尖迅速舔过前排的牙齿。
“埃里现在戒备森严,如果你再花时间打猎,可能会遇到不必要的麻烦。”我晃了晃手中的瓶子,液体撞击瓶壁的声音令崔斯蒂着魔,“昨天我在迪雅和埃里的边境碰到正在巡查的一位精灵领主,我抓住他,在获取一些信息后,便切断他的喉咙大放血,当我接完这一大瓶的时候他还未死去。为了保持新鲜,我把它放在有冰冻魔法的匣子里,作为对你的奖赏。”
“谢谢您。”即使是吸血鬼最爱的东西,崔斯蒂也一手拿住瓶颈,一手托住瓶底,不失优雅地将其一饮而尽。然后她满意地舔了舔嘴唇,双唇因而变得更加鲜红,就像是用红色画笔再修饰过的红玫瑰一样,娇艳欲滴。我按捺不住,凑上前,亲吻了她。她并没有抵抗,而是用舌头迎接我。刚饮下的鲜血还有部分残留在她的舌面上,我舔过去,味道无与伦比的鲜美。不过明天的军事行动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现在还不是欢愉的时刻,于是我立刻就停止了,而崔斯蒂也感觉到了我的思绪,不再向我展示妩媚。
“你该走了。”我平静地说,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是。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当然,你从来不会。”我转过身,将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到窗外。夜已很深,风的势头减弱了,传来了坟场那儿的低语,敲打着玻璃窗。圆月悬挂在高空,煞如森森白骨,在远方山峦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有立体感。不一会儿,一块黑色的云团飘来,把月亮裹在了黑夜中,同时裹住的还有一只吸血蝙蝠的踪迹……
第二章 由约克叙述
我一边调节望远镜,一边快速估算亡灵部队的距离,待它们踏入估测范围内,我举手示意身后的炮手们:“发射!”十架投石车从左到右依次将石块弹射出去,小山般大小的巨石在空中咆哮着,绘出一个个优美的弧线后势头猛烈又精准无误地砸向目标。
紧接着,第二排的十架投石车依照我的手势绷起弹片,将第二波石块弹入空中。旋即,装好弹药的第一排投石车再次发起进攻。石块落地后腾起的烟尘暂时遮蔽了我的视线,不过听到那响彻云天的阵阵轰隆声就让我心满意足,骷髅兵脆弱的身体哪里能抵抗这巨大的冲击?
尘雾散尽后,可以看到亡灵的前锋部队均被石块掩埋,化成一堆骨头渣。我抿起唇角,轻轻笑了一下,继续观察。很明显,经过三轮的轰炸后,敌军前进的速度放慢了许多,而且阵型乱得像一盘散沙,这正是我期待的结果。我收起望远镜,望了下身边的步兵,只见他们一个个双目猩红,面部因对战斗的饥渴而变得狰狞,四肢也因痛苦地等待进攻的开始而收紧。尽管我还可以依靠远程投石车的攻击取得进一步的优势,但这无疑会给我的士兵带来更大的痛苦,时机已经到来,是该让他们摆脱焦躁的折磨,冲锋陷阵了。更何况,他们的首领也急不可耐了。
我将望远镜递给副手布鲁斯,他把头盔给我,并为我牵来了坐骑黑沙狼。我整装上阵时,士兵们都齐刷刷地望向我,紧张焦急的他们嘴角开始抽搐,尤其是先锋部队狼骑兵,胯下的战狼把铁嚼子咬得嘎吱响,前肢狂躁不安地刨着泥土,他们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不过在冲锋前,士气的鼓舞是不可或缺的,我要让他们把爆发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于是我来到队伍前端,大声道:“勇士们!我曾听说亡灵没有士气,从来不会感到害怕。它们声称自己是死亡的化身,是恐惧的来源,没有谁敢于与它们抗衡,因为没有任何势力能够战胜死亡。”我停顿了一下,眼光快速扫过一排排士兵,捕捉他们的神情变化,有些士兵嗤之以鼻,有些低低地怒吼几声,有些则显出几分慌张。“但那不过是用来吓唬胆小之人,今天在场的,全都是来自克鲁罗德的勇猛战士,身经百战的我们早已学会如何战胜恐惧,如何战胜死亡!”
“吼!”士兵们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声。
“勇士们!为蛮族人的荣誉而战!今天,我们要让亡灵知道什么叫做恐惧!”
“啊吼!吼!”步兵们用斧头击打盾牌,战狼的吼声也加入进来,后方沉重的战鼓敲响,再加上冲锋号角尖锐的声音,几种声响夹杂在一起,顷刻间产生的巨响令大地也战栗退缩。
“我会跟你们一样冲在最前面。”我抽出利刀,从队伍的左侧奔至右侧,与前排狼骑兵的武器一一相击,“冲啊,勇士们,冲!”
狼骑兵们率先冲锋,胯下的黑沙狼根本不需要驱使,长时间的战斗磨合已经让它们能够感知骑手的意识,从骑手们决定冲锋的那一刻起它们就已做好了准备。比战马低矮的身子使得它们受到更小的空气阻力,矫健的四肢则提供完美的驱动力,能让它们载着骑手的同时藐视风速,与闪电竞争。
先锋部队在我的带领下不一会儿便从亡灵部队的中心长驱直入,面对左右迎击的敌人,我们以刀回敬,战狼也配合着我们的行动,或撕咬或撞击。这些骷髅兵即使武装齐全,剑盾兼具,也招架不住我们一招一式都猛烈的攻击。我们就如同这片战场上的黑色旋风,凡是阻挡我们前进方向的,都将化为乌有,不管是生者还是亡灵。
随后加入战斗的半兽人步兵扩大了这股黑色旋风的威力,亡灵部队起先还拼力抵抗,后来完全乱了阵型,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回击,瞬间就被我们击碎了头骨,碾在了脚下。
混战中,我看见了亡灵部队的首领,他骑在骷髅马上,欲施展某种法术。我借助黑沙狼的冲力,抄起大刀甩向他。他发现了我,慌忙侧身躲避,但是他的反应和速度还不够快到收回他之前因为要施法而张开的右臂。“刷!”半个肩膀和刀一同飞了出去。他尖叫一声,从马背上跌落,我旋即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准备给他致命的一击。
就在我快冲到他跟前时,地面突然窜起一堵高约三米的火墙,瞬间烧化了几个来不及逃脱的骷髅兵,我赶紧勒住战狼,后退几步。只见那喷发的火焰气势嚣张,完全将亡灵部队的首领保护在另一边,使我无法靠近。可恶的魔法,我一向憎恶它!
魔法火墙的效力并未持续太久,但当它消失后,亡灵首领已经逃出投掷范围,剩余的亡灵部队也开始往后撤。
我连忙对身旁的士兵说:“我们可以继续追赶,日落前就能够在前面的山脚下追上亡灵的残余势力,然后把他们一举歼灭!先喂狼!”
整顿的号角吹响,我盯着亡灵首领的背影,心急如焚。我知道他可以用招魂术在短时间内聚集数量可观的部队,那样一来今天的战斗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并且还会有更多的无辜者丧命。必须乘胜追击,不能给他重整队伍的时间。
“约克!”正在这时,一位狼骑兵穿过硝烟奔到我面前,从他的装束上我认出他不在我今天带领的军队中。
“你是?”
看到我,他舒了口气:“名叫塔克,是塔洛希尔的部下……”他显然是连续奔跑了很久,说话的时候满嘴白沫和沙土。
“拿水来。”我吩咐部下,“别急,告诉我怎么了?”
他一口气喝完了整袋水,然后抓紧缰绳,努力挺直身体继续说道:“在您走后的两天,探子侦查到大批亡灵部队从据点东部逼近,他们的数量远远超过守城的我们,并且还有强大的尸巫和暗黑骑士。塔洛希尔立刻派我来向您报告,他需要您的支援。”
“什么?”
“塔洛希尔怕是守不住……”
“约克,如果你现在追那个亡灵首领的话,你就会失去据点和塔洛希尔的军队!”布鲁斯对我说。
“啊!”我大叫一声,眼望着亡灵首领逃去的方向,一举歼灭敌人的*像数万只锤敲击我的心房,黑沙狼也感到我迫切追击的冲动,不停地扭动身体:“如果我们让他逃了,他就会重整旗鼓,让我们的努力白费……”
“约克!回据点最快也要一天时间,而且军队还需要休整,我们不能再耽误了!”
“唔……”我*起来,我多么想在今天结果了那个亡灵首领,但是我不能失去塔洛希尔。“啊!”最终理智战胜了疯狂的屠戮感,我对着远处高喊道,“你这个懦夫!你逃得了今天,却逃不了一辈子!你召唤多少亡灵,我就会*死多少!”继而,我双腿用力夹住黑沙狼,驱使它转过身子:“全军,回据点,去救塔洛希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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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她仰着活泼的笑脸,踮起脚在雪地中翩翩起舞,腰间系的淡紫色丝带随着她的舞步摇摆,轻盈得像飘落的雪花。
“嗨,是什么让你这么高兴?”我从后面搂住她,亲吻着她细嫩的脖颈。
“哎呀,”她像一条鱼儿,从我的怀抱中跳开,“你吓了我一跳。”
我摊开双臂,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不过,我正要找你呢。”她顺着我弯曲的臂膀转了个小圈,又回到我身边,神秘地说,“我有样好东西要给你看~”
似乎有些害羞,她把脸转过去,黑色的马尾辫蹭着我的脖子。我低头用鼻子搜寻起蕴藏在浓密森林中的清香:“哦,亲爱的,到底是什么?”
“看!”她摊开手掌,神秘物映入我的眼帘,那是一朵枯萎的极地白玫瑰。
“唔,”我不想让她失落,但我实在装不出欣喜的神色,“它,很美……曾经。”
“不,你看啊。”她将另一只手放在花的上方,蔚蓝色的双眸因运用魔力而变成金色,唇齿中迸出我从未听过的咒语。只见她悬浮的手掌射出一道柔和的白光,蔫了的花瓣在白光的照射下渐渐变得鲜活,凋零的颜色褪去,换上清新的雪色,如同张开的手掌,白玫瑰最后绽放开来。“送给你。”
“咦!”我惊讶地接过花,要不是目睹之前的那一幕,我还真以为它是刚摘下来的。我闻了闻,花和她一样散发着美好的清香。我将花朵插在她的秀发中,笑道:“戴在这里才最合适。”
一股温暖的红晕浮现在她的蓝色皮肤上,仿佛落日融入大海渲染出的颜色。“我成功了!噢,多么令人兴奋啊!现在我可以让植物起死回生,继续绽放它们生前的美。我离掌握终极生命魔法的奥妙也就不远了,到那时,人们将不再担心战争会带走他们的真爱。”
“是的,我也为你感到高兴。我祈祷自己哪天能在战斗中死去,等着你把我从睡梦中唤醒,然后与你深吻。”说罢,我靠近她的双唇。
“嗨!”她伸出食指阻止了我,“你得先背出‘治疗术’的咒语,才能亲吻我。”
“别给我出难题,你知道我向来不擅长魔法。”
“不行,‘治疗术’可是最简单的魔法之一,而且昨天我教过你了。”
该死!昨天她教我的时候我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她长长的睫毛上了,因为当她一眨眼,睫毛宛若扇动绚丽翅膀的蝴蝶,我非常想拿个玻璃瓶把它捉住,慢慢欣赏。
“是你要我为你补课的,好让你能够顺利毕业。”她推开我,冲我微笑道,“来吧,很简单的。”
我只好屈从,在僵硬的脑海中搜刮起来,只是这些繁琐的咒语突然间化成了淘气的小精灵,跟我玩起了捉迷藏,我怎么也抓不住。
“这一次我可就不提醒你了。”她显出一个介于顽皮和害羞之间的神色,微笑着等待我的回答。可我却越发慌张,心跳加速。我按住胸襟,拼命地回想。
“约克,别跟我说你忘记了哦。”
冷汗从我额头上渗出,我想起了咒语的第一个字符,急于发出,却因紧张而牙齿打颤,以至于成了“哒哒”含糊不清的语音。
“哎,约克,难道你真的忘了吗?”
不……我没有……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慌,身体开始发抖。
“唉。”她收起笑容,轻轻地摇了摇头,失望的眼神把我拉进了愧疚的深渊。我双手抱头,绝望地回想咒语的第二个字符。
当我再抬起头时,她的身影变得模糊而且渐渐离我远去。不不不,别走!我伸出手,但抓到的只是空气。她消失了,周围的雪地也在缩小,黑暗慢慢扩张,然后一个低沉严厉的声音在我耳畔回响:“约克,你又让我失望了!”
啊,不!我熟悉那个声音,尽管我年轻,身强力壮,还是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恐惧,立刻两腿发软,跪倒在地。
“你以为你逃到克鲁罗德成为了野蛮人,就可以忘记过去吗?”那个声音紧紧地攫住我,我则像鼠夹上的老鼠动弹不得。
“一切都是因为她吗?你这个废物,跟你那野蛮父亲一副德行!”
“滚开,母亲!你休想控制我!”我大喊道。
“难道不是吗?看看你,好好的生活不去享受,竟然去抵抗亡灵,为民除害?哼!那是光凭蛮力就能做到的么?我看你是打着英雄的旗号,掩饰你内心的孤寂和无边的空虚吧。”
我的脸扭曲了,胃部不断翻腾,双手也剧烈地颤抖。
“亡灵大军不是你能抗衡的,听我一句忠告,别卷进去,滚回你那野蛮的生活,别再丢人现眼了。如果你坚持这么干,你会败得很惨的!噢,不,你会死!哈哈!”
“我绝不会!你给我滚开!”我坚守着意识不放弃,用意志力抵抗浑身的抽搐和魔鬼般的声音。
“哈哈哈!听听你自己乞怜的声音,这次我总算抓住你了,我要让你承受背叛我的痛苦!”母亲放声大笑,她像只徘徊在尸体上方的兀鹫,拍动乌黑的翅膀,嘎嘎地俯冲而下。
“啊!”我惨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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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克,约克!你怎么了?”不知道我与母亲的魔力斗争了多久,等我睁开昏沉的双眼时,我发现自己仰面倒在床边,布鲁斯在我身旁。
“啊……”摇曳的火光和布鲁斯深绿色的皮肤重叠在一起,我疲倦得又闭上了眼睛,之前陷入的黑暗太深了。
“约克,醒醒!”一杯冷水泼到我的脸上,我打了个哆嗦,猛然惊醒。水滴滑落到唇边,我舔了下,润润干燥的喉咙,又用手抹去剩余的水珠。现在布鲁斯的面庞变得清晰了,他宽大的脸上爬满了担忧与困惑。
“布鲁斯,我……”
“你叫得很凄惨,把周边的士兵都弄醒了。我告诉他们你又做噩梦了,让他们先安定下来,然后立刻来找你。我看到你时,你正躺在地上浑身痉挛。”
“哦,谢谢你。不过我没事,我得赶紧告诉其他士兵,好消除他们的疑虑。”
“等等。”在我起身之际,布鲁斯伸手按住我,“刚才是你母亲吗?她又来找你了?”
“是的。”我咬了咬嘴唇,不情愿地承认道,因为布鲁斯知道我和我母亲之间的联系。不过也就只有他知道。
“她已经很久没来了。你不是一直在加强对魔法的抵抗力吗?为什么这次……”
“我不知道。她突然就这么出现,用她的魔力,把我牢牢地控制住。”
“你难道有什么心事?”
“没有。我想可能是白天的战斗和赶路让我有些疲倦,还有不能立刻赶去救援塔洛希尔令我忧心忡忡,这使得我放松了心防,让母亲乘虚而入。”
“哦。”布鲁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站起身,不去理会他是否相信,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们休息了多久?”
“离预计出发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你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我已经休息够了。”我绑紧护手带,不自然地笑了声,“想必其他士兵也被我异常的叫喊声惊醒。继续睡下去也无益,不如现在就准备出发吧,我不想让塔洛希尔等得太久。”
“是。不过这次的集结号角声可有些不同。”
“你放心,不会有下次了。”我郑重地对布鲁斯说。
“我相信你。”他收起打趣的语调,转身离开我的帐篷。
他走后,埃米亚清纯、美丽的面容突然间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赶紧用冷水冲脸,驱除那个影像。稍稍调整后,我走出帐篷。
外面,夜空依旧深沉却十分明净,星斗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似在警示我们时间的紧迫。随之响起的嘹亮启程号角又让我浑身振奋,我把刀抽出,在前臂的护甲上磨了几下。这时,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已经整装完毕,我跨上战狼,向他们发出军令。队伍在一片激昂的吼声中再度出发,对战斗的渴望又流遍我全身,黑沙狼也兴奋地奔跑起来。现在,除了战斗,我什么也不想。
第三章 由埃伍德叙述
“一千个金币!”我看到账单上的总数时不由得提高了声调,“五十二罐蜂蜜酒,六十壶葡萄酒,一百桶苹果酒,四十四打盐蛋……什么,还有五张桌子和十把椅子?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后面还有几页我实在没耐心看下去,我攥紧账单,对眼前的小伙子怒吼。
“大人,您听我解释……”年轻的伙计吓得退后几步,手中的帽子被他揉成了一团,“您侄子并没有点那么多,只是不知怎么的他和酒馆里其他几位顾客起了争执,最后竟然大打出手。他身形剽悍,力量过人,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清单上列的是斗殴时损坏的东西,他临走时撂下一句‘埃伍德会偿还的’,于是……于是酒保点了下物品,让我把清单送给您……”
“‘埃伍德会偿还的’,‘埃伍德会偿还的’,哼!这个狗杂种,当他还是穿开裆裤的孩童啊,到处拉屎还让我给他清扫!”
“大人,我们并没有多算物件,如果您觉得这数目有疑问,可以亲自来酒馆核对……”
“哎,不用了,你在这儿等着。”一听到我侄儿干出这样的事来,我便怒火中烧,但眼见那小伙子发抖的模样,我也不好再对他发泄了。想来,要不是他看着瘦弱好欺负,也不会被派来做这个要债的苦差事。
我曾是这地方的长官,一千金币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很快把钱装进布袋,递给小伙子。
“谢谢……”他接过钱后,向我鞠了个躬,也没清点数目,拔腿就跑,跑了一段距离后还担心地回头望望,这一回望差点儿让他栽个跟头。我苦闷地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拐杖和下身一条木头腿,即使我想反悔也没那个能力了。
我关上门,思考着如何将醉如烂泥、睡了将近一整天的侄儿叫醒训话,然而转身之际却发现他已经起来了。
肯洛·哈格敞开上衣,露出肌肉虬结、刚毛丛生的胸膛,双腿翘在桌上,正用指甲抠着牙垢。
“啪!”我把账单拍到他眼前,“看看你*好事!”
肯洛啐了一口,乱蓬蓬的头发下褐色的双眼睥睨着:“他妈的,是他们先惹我的。”
“你当这儿是克鲁罗德啊,什么都用拳头解决?你没想到造成的损失吗?”
“那帮吃狗屎的家伙,跟我赌输了还不服气,一个人上前揪住我的衣领,我一怒把他推到墙角,谁知他撞翻了放酒坛的架子。剩下的拿着棍棒要来揍我,我得自卫啊,就顺手抄起板凳把他们往死里砸。”
“你还好意思说!你打架,叫我来收拾烂摊子!我得给人赔一千个金币!”
“哎呀,不就一千个金币么。”肯洛一挥手,不耐烦地说,“我赔你就是!”
我咽了口怒气。虽然多年没见,侄儿的臭脾气可是一点儿也没改,痛斥对他不起作用,我尽量平缓自己说:“钱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但是明天你得跟我一起去酒馆向酒保道歉。”
“我又没揍他,钱也付了,凭什么啊!”
“就凭你在埃拉西亚,就凭你是我侄儿,你就应该懂得礼节。”
“我要去撒尿!”肯洛一拍桌子甩头走开。
我看着放在墙角的拨火棍,真恨不得拿起来教训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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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接近冬季,但这几天都是晴天艳阳。金色的阳光笼罩着缓缓起伏的草原,不远处一条清澈的河流蜿蜒而过,岸上的柏树簇拥成阴,牧人们在此自由地放牧,时不时还亮出一声歌喉,与远处的天际混为一体,俨然一幅惬意闲适的景象。往往这时,我都会坐在草地上,欣赏周边的美景,从而忘却战争带来的创伤。可惜现在,我没那心境了。
肯洛在我的百般劝说下终于同意与我前往酒馆道歉,他之前极其不情愿,跟我大吵大闹。然而在去酒馆的路上,他则一言不发。有时他快马加鞭,从老远处回望我,一副跋扈又玩世不恭的模样;有时又落在我后头,耷拉着脑袋,眼神游离,心不在焉;有时则跟我并排前行,他紧蹙眉头,满脸的恼怒。我开始替他担忧,不经意间,他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伤感和悔恨,那绝不是因为在酒馆惹了祸,给我造成麻烦的不安;那样的眼神从他第一天拜访我的时候,我就觉察到了。聊天中,他很开心地与我叙旧,但当问到他近期的生活时,他却闪烁其辞,并有意避开我的目光。我想他之前一定遇上了什么事。
正想着,便到了酒馆。哈特富德还真是个小村庄。伙计们此刻正忙着修理店铺,见我们到来不由得盯着我们小声议论:“哎呀,就是他!”
“那个把西蒙摔骨折的壮汉?”
“听说他是前任长官的侄子……”
“看什么看,没见过啊!”肯洛突然吼了一声,伙计们像被撵鸡似的丢下手中的工具一哄而散。
“你收敛点儿行不行!”我抓住肯洛的手臂,“别再给我添乱子了。”
“我看不惯他们的眼神!”
“那还不都是你自己造成的?给我进去!”
出乎意料,当地的长官特米斯也在里面。他身穿银色铠衣,左手托着头盔,发辫自然地落在脑后,显然是刚刚梳理过,道道整齐的梳痕清晰可见。见到我,他礼貌地行了个军礼,不过礼仪的笑容转瞬即逝,他那灰色的眼睛犀利地扫向肯洛。由于摘去头盔的缘故,他那消瘦的脸更显得棱角分明,甚至有些严厉苛刻。
我不禁心头一紧,他不会是派兵来抓肯洛的吧?我担心的其实不是肯洛,而是特米斯,肯洛一人就能够把他和他的一队士兵打趴下。我赶紧上前说:“长官,关于我侄儿那晚在酒馆的行为,我已经替他支付过赔偿金了,今天我是特地带他来道歉的,所以希望您……”
“哈格先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特米斯伸出手打断我的话,随后又露出笑容,“酒保向我解释了一切,那帮人原本就是镇上的地痞流氓,哈格先生教训他们一顿也是好的。”
“噢。”长官的回答令我有些吃惊,而肯洛轻哼一声,给我一个“早就告诉你”的眼神。
“只是哈格先生喝醉了,教训完那帮人后还余怒未消。”酒保走过来,替我们擦了擦桌子,示意我们坐下,又在我耳边轻声说,“那帮人被揍得一时爬不起来,找他们索赔也是打水漂的事。哈格先生临走时提到了您,为了维持生计,我不得已都算在您头上了。”
“没事,我理解的。”我安慰酒保,狠狠瞪了肯洛一眼,让他收起那副无辜样,又转向特米斯,“我侄儿精力过剩,不知道您有无任务给他做,好让他把未发泄完的力气用在正事上,不再到处惹祸。”
“是么,其实我今天来也正想找您侄子。”
“噢?最近有什么情况?”我问道。此时酒保端来了酒水,为我们每人都倒满一杯。
“唉。”特米斯收起笑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哈特富德现在并不安宁,前几天,有个叫达拉尼的骑士偷走了我们村里的宝物‘天赐神首’。”
“‘天赐神首’?”
“噢,埃伍德,我忘了您自从受伤后辞去长官的职位已不管政事多年了。‘天赐神首’是我们去年弄到的宝物,它乃是组合神器‘天赐神兵’的一部分。”
“怎么又是神器!”肯洛冷不防地冒出一句。我不理会他,示意特米斯继续说下去。
“预言上说,再过几周饥荒会降临哈特富德,我们需要囤积食物以备不时之需。而‘天赐神首’是件可以令生物增产的宝物……”
“生物增产?哈哈哈哈!不会是让你长个女人的子宫,也生出孩子来吧?”
“哈格!你给我闭嘴!”我直呼他的姓训斥道,然后一脸歉意地对特米斯说,“请您原谅,我们蛮族人说话比较随意。”
特米斯稍有些不悦,他换了下坐姿,继续说:“如果真能那样,我倒万分情愿,哈特富德的女人生活并不容易。要说‘天赐神兵’这一神器的具体作用,其实它并不如谣言所说,真正意义上地能使生物增产。它给人们带来的是一种佑福力,就像是受到神明的保护一样,不会有虫灾来侵蚀作物,瘟疫减短牲畜的寿命,人类的新生儿们也会个个强壮不易夭折。单个的宝物没有任何作用,但是它依然可以给人们一种信仰,这一点很重要,在绝望之际只要信念不失,人们也一定能够渡过难关。”
“我知道,这和人们信奉一些神明而献祭是同样的道理。”
“是的。最近牧师们预测出饥荒的到来,而不幸的是我们唯一拥有的‘天赐神首’又偏偏被一个叫达拉尼的骑士偷走了。”特米斯压低声音说,“饥荒和宝物被偷的事我还没有宣扬,村民们若是知道的话会引起恐慌。我现在要做的是在村民们发觉宝物被偷之前夺回它。但达拉尼是个狡猾的人,他手上有一定数量的军队,并不好对付。此外还有两位领主也因寻找神器而打得不可开交,他们同样与我们敌对。我们虽然有兵力,但因为长时间的未参加战斗和每日单一的训练,士兵们多少有些懒散,他们急需一位强势的人来带领他们。”特米斯停顿了一下,他的双唇拧出一抹忧伤的微笑。“要是您没有受伤就好了,我这个长官做得不如您称职。但我不希望看到村民们失去精神寄托,受到饥荒的折磨。我听说您的侄子前来造访,他拥有和您当年一样的气概,我想请他来担任军队的指挥官。”
“不,特米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几年哈特富德都非常安稳。至于我侄儿,他跟我比还差得远呢,就知道蛮干!但是呢,我还是相信他能够胜任这个职务的,对吧,肯洛?”
肯洛扫了我一眼,没说话,只顾闷闷地饮酒。
“哎,你倒是回话啊!”我用胳膊肘捣捣他,“别跟女孩似的扭扭捏捏。”
“哼,刚才是你叫我闭嘴的!”肯洛喝完一杯酒,把酒杯倒扣在桌子上。
“你……”
“好了。”特米斯接着说,“肯洛·哈格先生,我真心希望您能够帮助我们找回‘天赐神首’,如果有可能的话,将附近地区其它组合神器的宝物也找到。我们没有太多的报酬给您,但是您将得到我们村人无比的爱戴与不胜的感激,并且由于为我们伸张正义,成为远近闻名的英雄。”
“长官,说实话,这个事情的解决方法很简单,人们的信仰是可以改变的。在克鲁罗德,有些人崇拜黑沙狼,有些则驯化它们当坐骑,要是哪天巫师指着棒槌胡乱预言几句,人们也会把它当信仰的。既然单个天赐什么来着的东西没有作用,何必费神去夺回它呢,找个替代品安抚下民心更省事。”
“放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顿时发火,扔出手里的酒杯。
肯洛身上打上杯子不疼不痒,他拍拍衣服上的酒水,站起身说:“我只不过提个建议而已,叔叔你也说蛮力解决不了问题。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在这儿久留,而且寻找神器的事我已经受够了!”
“你要到哪儿去?给我站住!”我吼道,同时气恼假腿影响了我的行动,不然我早就冲上前教训他了。
“混账东西!”肯洛走了,面对现任的长官,我尴尬和羞恼得无地自容,对肯洛刚才的态度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但他毕竟是我侄子,我不得不摆出一副讨好的样子替他解围:“长官,恕我侄儿无理,他最近遇上了烦心事,在耍小孩子脾气。您放心,我回去好好劝说他,他会同意的。另外,这酒钱我付了,您可千万别在意啊。”
“哦,不必那么麻烦,我再想别的办法……”虽然嘴上这么说,特米斯依然阴沉着脸,我赶紧付钱抽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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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家,发现肯洛坐在门口磨着他那把两面开的战斧。听到我沉重的脚步声,直到我走近并坐在他身旁,他都没有抬头看我。斧面已经相当锋利了,但他还是不停地磨着,那声声脆响像是在刻意掩饰他内心的烦躁似的。
我原本满腔怒火,但看到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想骂也不知该骂什么好。于是我默默地坐到他旁边,卷起裤腿,把假腿卸下,并揉了揉酸痛的肌肉。我想起刚从克鲁罗德搬到埃拉西亚的日子,我很快当上了哈特富德的长官并将其治理得井井有条。不幸的是在一场边境战斗中,我的左小腿中了双足飞龙的毒,为了阻止毒液蔓延危及生命,我不得不截去整条腿。大概是死里逃生的经历和年龄的增长让我开始向往安宁的生活,至于我的两个儿子,宁静的生活是束缚不住他们的,我便同意他们去首都之城斯坦德威克寻找机会。我自己则辞去了长官职位,在哈特富德这个小村庄定居了。现在意外地迎来肯洛的拜访,我从他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的血气方刚,乐意接受任何挑战那种敢于打拼天下、无所畏惧的气概。只是他情绪变化无常,粗鲁地拒绝了特米斯长官的请求让我感到诧异,但我又觉察到那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有什么事情令他有所顾虑,躁动不安。
过了好一会儿,我忍不住打打他壮实的臂膀:“哎,你刚刚在酒馆大放厥词,现在怎么又一声不吭了?你不是说有急事要做么。”
肯洛鼓起嘴,哼了几声。
“有什么烦心事憋在心里?跟我说说吧。你这个样子哪有野蛮人的爽快呢!”
“当~”肯洛放下手中的战斧,看着我,怒气渐渐爬上他的眉梢。他龇牙咧嘴道:“山德鲁……他把我耍了!”
“山德鲁?他是谁?”
“我厌倦了家乡的平庸生活,为了施展自己的才华和寻求发财的机会而来到埃拉西亚。几个月前,我在一家酒馆里遇到了山德鲁,他是位术士,脸长得还不错,就是皮肤太白了些。他说他在寻找一件组合神器,而这些宝物都被邪恶势力夺走了。他看中我是野蛮人,又钦佩我强健的体魄,希望我能够帮助他,当然,回报是相当丰厚的。他自称出生于显赫的家族,许诺事成之后给我五千个金币还有一大片领土。匡扶正义本来就是我的信条,再加上有这么多酬金,我自然乐意前往。
“我先是回到了克鲁罗德,敲碎了那个野蛮人巴尔森的头骨,从他手中夺取了‘骷髅冠’。接着穿越臭烘烘的沼泽,*了盗墓的死亡骑士莫拉斯,拿到了‘黑魔剑’。最后我又分别跟另外两股亡灵势力交手,抢回了‘骨质胸甲’和‘亡灵盾’。说实话,要不是有巨额的酬金,我真不想跟不死怪物交战,他们实在是恶心极了。后来,我把四样宝物一一带回酒馆交给山德鲁,他乐得手舞足蹈,说有了这些宝物他便可以组合成强大的神器,从而消灭亡灵势力。然后他付我金钱,说过几天再封我领土,让我等他的消息。我并没有起疑心,金钱沉甸甸的感觉让我只想痛饮一场。当山德鲁离去,我准备买酒时却发现袋子里的金币全变成了沙子。这时候我才发觉自己被骗了,可山德鲁早就逃之夭夭了。”
“山德鲁,那个混蛋!我要活剥了他!”说到这儿,肯洛变得十分狂暴,他拿起斧头对地面猛砍,好像那是山德鲁的头颅。
“冷静些,肯洛。”我赶紧阻止他,“那后来呢?”
“我试图追查他的下落,但他就跟空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不仅因受骗没拿到报酬而气恼,更重要的是,如果山德鲁拿那些宝物并不是用来对付亡灵,而是为了私利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那我就等于是帮凶啊!我蛮族人的脸还往哪儿搁?”肯洛用斧面敲着自己的脑袋,“我他妈的太愚蠢了!我一辈子都要生活在耻辱和懊悔中,啊啊啊啊啊!”
“肯洛,你不用那么自责,换成我,在不知道山德鲁真正的动机之前,也会那么做的——消灭邪恶势力,证明自己。”
“嗯……”
看他情绪稳定了些,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继续说:“我们难免会犯错误,但光是自责并害怕类似的事情再发生而予以回避,那绝不是我们克鲁罗德人的作风,更不是你——肯洛·哈格的作风。有一点我向你保证,虽然特米斯不能给你那么多酬金,但他和山德鲁不是同类人,他寻找神器是为了保护人民而非为了私心。肯洛,我希望你能接受这个任务,就算不为特米斯,也为了我啊。毕竟我做过这里的长官,若不是现在残废的话,我会义不容辞。”
肯洛沉默了一会儿道:“叔叔,你说得对。山德鲁的事恶心得就像身上的脓疱一样,我一想到就浑身不自在。但我也真不该死耍性子,竟然没有将你和陌生人的请求分开。村民们需要我,我不应该拒绝。”
“这才像我的侄子么!”
“那好,我这就去找特米斯!”肯洛说完提起斧头就要走。
“哎,等等。”不知何时,橙色的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你不觉得饿么?”
“那有什么关系,我不好让他再等。”
“瞧你急的。天色已晚,特米斯也回到了大本营,我们明天一早去找他比较好。不过,既然你这么想跑腿,不妨再去趟酒馆为我们买两罐蜂蜜酒和一只烤鹅,我可是饿了。”
“是!”
“呵呵。”看着侄儿又恢复斗志的样子,我不禁欣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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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带肯洛来到哈特富德的大本营。特米斯正在广场中央操练士兵,老远见到我们,他立刻上前迎接。
刚打完招呼,肯洛便忍不住发话:“长官,昨天的事儿我很抱歉,夺回‘天赐神首’和寻找其它神器配件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噢!这么说……”特米斯对肯洛态度的转变有些吃惊,他疑惑地看看我,我对他点点头。似乎是想起昨天我临走前说的话,他终于反应过来:“哈格先生,那实在是太好了!我带你看下整个大本营,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村民们也都会帮助你的。”
谈话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
“那是什么?”我问道。
“‘死亡之翼’,我们现在这么称呼它。”特米斯指向马术场,只见四个人正围着一匹黑色的马。
“不过是一匹马,为何这么称呼?”
“您不知道,这匹马像是被诅咒了似的。最初赫里骑士花了四千个金币买下它,在一次打猎的时候,他没有坐稳从马背上摔下来,被正好下落的马蹄夺走了性命。安维尔骑士又购买了它,只是马的性格倔强,安维尔试图控制它时却被它摔下来,跌断了脊柱。之后又有两位骑士尝试驯服它,但都没好结果,它因此得了这个可怕的名字。现在,驯马师们试图驯服它的野性,毕竟它是匹良种马,它的最初价钱比雇佣一个英雄还要贵。”
又一声嘶鸣,那匹黑马踢翻了一位驯马师。“该死的畜生!”他仰面朝天,哇哇大叫。另一位驯马师猛拉缰绳要牵住它,却被它扭头甩开。
“噢,该死的!快拿枪来!”特米斯慌忙跑过去,“这畜生疯了,必须*了它!”
“等等!”肯洛的一声高喊制住了所有人,“别*它,让我来!”
“哈格先生,这不是开玩笑,即使你体格高大,摔下来也可能会弄断脖子。”
“哼哼,它不敢摔我!”
“这……”特米斯看向我。
“不用担心,肯洛曾经徒手拔过黑沙狼的牙。”
其他人都知趣地让开了。肯洛跳进马圈,一步一步蹑足接近黑马,口中还说着什么。来到黑马身边,肯洛轻抚它的脖颈,又伸手去拉缰绳,黑马敏感得直立而起。枪兵们立刻握紧长枪,以防万一。
肯洛来到马的前面,继续安抚它。我从来没见过肯洛这般温柔,然而黑马在他的抚摸和轻语下慢慢变得安稳。他轻拍它的嘴巴,然后卸下缰绳,跃上马背。黑马再次尖声鸣叫,抬起前蹄,后腿猛然一蹬,轻松地跨过栅栏朝前方飞奔,掀起一阵猛烈的沙尘。
马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瞬间便消失在我们面前。在场的人不禁尖叫起来,既害怕黑马的冲劲,又替肯洛担忧。
过了一会儿,黑马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我们眼前。这回它步伐稳健且强壮有力,没有缰绳和马鞍辅助的肯洛更是稳稳当当地骑在上面。
人们高声欢呼,我也兴奋得鼓起掌来。
“嘿嘿,你们知道不,这匹马的性格桀骜不驯,它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马嚼子卡得太紧,粗壮的绳索也令它不自在,这就是你们没能驯服它的原因。而我除去对它的束缚,减轻它的压迫感后,它刚烈的性格得以爆发。它知道骑手承认了它的价值,因此才会受驾于我。”说了一大通,肯洛显得特别得意。
“干得好,哈格先生!”
“把这匹马送给我吧,我很喜欢它。”
“当然了!除了你,还有谁能够驯服它?而它也选择了你,我何以拒绝?”
“哈哈,感激不尽!但‘死亡之翼’这个名字不好听,还有点儿邪恶,我要叫它‘布法凯拉斯’,那是强壮、自由的意思。”
“哈格!哈格!哈格!”人们又为他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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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洛得到了匹好马,我又赠送他一件狮皮衣服,那头狮子是我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成年而猎*的,剥下的狮皮做成了衣服。尽管我已多年没穿,它依然被我精心保管着,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于是我将它送给侄儿,表达我对他的信赖和感激。肯洛欣然地接受了并很快投入战斗中。
起初我有些担心他,怕暴躁的脾气使他难以和其他人相处。最初,我不顾关节的疼痛往返战场,关注他的一切进展。后来我发现自己的担忧纯属多余,肯洛与士兵们相处得很融洽,村民们也非常乐意帮忙建造防御工事,提供军用补给。
就战事上来说,一位领主派去使者说想与肯洛合作,结果肯洛没等使者说完就把桌子掀翻,大喝了一声,吓得那使者尿了一裤子跑回去。接下来,他打了场无本方人员伤亡的胜仗,令那位领主彻底吓破了胆,打消了夺取神器的念头。而另一位领主比较强势,他不肯退缩。肯洛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将荒野内的一群巨魔纳入麾下,战场上,首当其冲的巨魔让敌人胆寒,肯洛轻易地赢得了第二场战斗。
最后,探子报告偷走“天赐神首”的达拉尼躲在南面的小岛上。由于身体不容我骑马太久,所以我没有和肯洛一同前往,不过肯洛的能力已是不容置疑的了。我于是待在家中,喝着美酒,等待他的好消息。
过了一周,特米斯告诉我前方传来的消息,说哈格砍下了达拉尼的首级,夺回了“天赐神首”,又在岛内的地下找齐了神器“天赐神兵”的其它组合宝物。
又过了两天军队凯旋,只是我没有在欢呼的人群中看到肯洛。临时当做肯洛的副指挥官的人递给我一封信,说肯洛吩咐将信转交给我后便匆忙离开了。
我打开信,肯洛那粗大的字迹映入眼帘:
肯洛·哈格致他敬爱的叔叔埃伍德:
你好,叔叔,当你收到此信的时候,神器“天赐神兵”应该也送到哈特富德的大本营了。特米斯的探子获得了山德鲁的消息,有人看到他曾经跟亡灵大军在一起,侵略埃拉西亚的北部边境。狗娘养的东西,我就知道他不拿神器干好事。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我必须抓紧回克鲁罗德纠集我的蛮族部队。我发誓一定要宰了他!
布法凯拉斯,它能够载着我以闪电般的速度赶往目的地。抱歉我不能亲自与你道别。有空我还来拜访你,保重!
这样的原因我也早已料到了,山德鲁才是肯洛最终的目标。我收好信件,仰望着蔚蓝的天空,保重啊,我的侄儿。然后我也加入人群的呼喊中,一同庆祝眼下的胜利。
第四章 由格鲁叙述
我踩住梅里巴德的胸口,将长剑指向他的额头。梅里巴德停止了反抗,他不甘地望着我,嘴角流出一丝血痕,气喘吁吁地说道:“你已经拿到‘生命之戒’了,还想怎么样?”
“很简单,*了你这个叛徒。”
“叛徒?哈哈哈哈……咳,咳……”
“省点儿力气吧,你肺部中箭,死是早晚的事情。我只是想早些结束你的痛苦。”
“哼……我承认做过一些事情,可谁不爱惜自己呢?”死前的挣扎让他获得了一些力量,他仰起头直接抵住我的剑锋,眉毛倒竖,眼睛因愤怒和疼痛而向外凸出,像只被压扁的癞蛤蟆,“我虽然在乎自己的利益,但也绝不会背叛埃里!啊……”
我把脚移开,冷冷地看着他:“铁证如山,你的狡辩只会让你显得更加可怜。”然后我举起剑。
“你会后悔的!”他咽着鲜血,宣泄出悲愤的遗言。
我挥剑,割破了他的喉咙:“我不会因你而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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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啦!”牢笼的门被打开。克雷顿穿了件红色的制服,佩戴着银色的胸甲,从左肩挂至胸前的两条金属链显示了他庭审长官的职位。长筒靴,鞘内的佩剑,还有左臂弯处一顶插着羽毛的敞面头盔构成了他全部的装备。“时间到了。”他厉声说道。
他来之前,我一直正襟危坐,不管他怎么觉得,我可不想以一副囚犯的颓废样迎接他。
“格鲁,我并不想这么做。”克雷顿拿出手链,略有些为难地说,“但是我不能打破规则。”
“没关系,长官。”我伸出双手,“执行您的程序吧。”
铁链铐住双手的沉重感我还是头一次体会到,愤怒在我体内剧烈地绞扭着,我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一瞬间我想把铁链挣脱,套在克雷顿的头上,自从他带兵当着我士兵的面把我逮捕,我苦心赢得的名声就被毁了。但他只是奉命执行任务,不是么?我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双手紧紧握拳,然后缓缓地垂下去。
“走吧。”克雷顿和两名卫兵把我带出了监狱。
我随卫兵来到瓦灵根城的会议厅,环绕式的坐席上坐满了人,他们大都是埃里的贵族。见到我,众人一片哗然。
“噢,那就是格鲁!”
“他效忠于费拉里,是真的吗?”
“他*死了那个龙领主!”
“费拉里原来是个吸血鬼,他脱不了干系!”
“他是亡灵的奸细!”
“不!他是埃里的英雄,‘丛林勇士’!”
……
我不理会左右两边的嘈杂声,径直朝中央的位置走去。
“停下。”走了一段距离,克雷顿拦住我,“你就待在这儿,不要动。”
我听命。脚下是相对地面低一点的圆盘,中间是独角兽头的图案,那独角兽的角比普通的长许多,象征着公正与严格。两名持枪的卫兵站在我身后,克雷顿走上前附耳对主持的德鲁伊长老说了些什么,然后长老抬起头,用深邃的目光环顾四周,伸开双臂向众人示意。“肃静,肃静!”魔法将他的声音放大,贯穿了宽敞的厅堂,人们安静下来,只听长老沉重、清晰的话语,“会议开始!”
长老的声音让我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我小幅度换了下站姿,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
“首先,请容我再陈述下事实。费拉里领主于三日前被人投毒*害了,但事实上他不是位精灵,而是个吸血鬼。发现这一事实的人是被誉为‘丛林勇士’的格鲁,但他同样也是嫌疑人。”
场内稍有些*动,他们感到惊讶是正常的,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我一回到瓦灵根就听说费拉里被*害了,在检验尸体的时候我发现了两颗尖牙,我立即汇报议会费拉里是个吸血鬼,然而没过多久,我就被克雷顿的卫兵抓了起来。
“格鲁,我要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这样对你也有好处。你明白吗?”
“我明白。”
“那么,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在加入‘丛林勇士’之前所做的任务是费拉里指派的吗?”
“是。成为一名杰出的森林守卫一直是我的梦想,为了证明自己,我必须接受最终的考验——征服盖亚附近的一个山谷,那里怪物经常出没,惹得周边的居民不得安宁。任务完成后,费拉里领主授予我‘丛林勇士’的称号,并将我纳为其中一员。接下来他委派我率领森林守卫们从亡灵巫师那儿夺取组合神器——‘神圣血瓶’的三件宝物,交给他。”
“照你所说,你将‘神圣血瓶’交与费拉里,但他并没有将之再交给魔法元老院的成员艾丽莎。我们搜索了他的住所,并无发现。”
“血瓶不在我身边,相信你们也搜查过我的住所了。我确实交给了费拉里,至于它会失踪的原因,那只可能是被投毒人拿走了。”
长老沉默了一会儿:“好吧,先不谈这件神器的下落。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在夺取宝物的过程中,你是否*了龙领主梅里巴德?”
“是。”
“你的理由?”
“龙领主梅里巴德是个叛徒,他表面上忠于埃里,暗地里却纵容亡灵巫师残*百姓制造骷髅兵,他从中获利。此外,他还试图将神器的组合宝物之一‘生命之戒’卖给亡灵巫师。”
“证据何在?”
“当地的一些百姓可以作证,我的探子获取了一份梅里巴德私下与亡灵巫师交易宝物的协定,上面有梅里巴德的承诺——用‘生命之戒’换亡灵的金币。”
“他在说谎,根本不是那回事!”坐席上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声。
“肃静!”德鲁伊维持秩序,接着问我,“你完成所有任务后,费拉里是否给了你一笔赏钱?”
这个问题对我很不利,但我别无选择:“是。”
坐席上*动声响起,我补充道:“可我接受任务并不是为了赏钱,费拉里之前没有允诺我任何东西,我和他不存在雇佣关系。这些金钱的大部分我都分给了士兵,自己只留了一小部分。你们要收回尽管拿走我的,但请不要拿士兵们的。”
“他受了亡灵的贿赂,滥*无辜!”又是那个女声,她刻薄的话语犹如一股劲风,煽动起坐席上的人,反对和支持的声音此起彼伏。难道我不是受害者吗?
“长老,请您听我说。”听他们的争论毫无意义,我为自己辩解道,“假冒费拉里的吸血鬼被*,我受费拉里的指派完成一些任务,这已是事实,我供认不讳。但是我们都不知道真正的费拉里是何时死去的,而我执行任务所面对的敌人都是亡灵,在亡灵荼毒生灵、阴谋征服埃里的情况下,我相信任何拥有荣誉感、热爱家园的勇士都会义不容辞地前往。没错,我是听命于费拉里,但我绝不后悔我消灭亡灵、取得神器的所作所为!作为‘丛林勇士’,我誓死捍卫家园,绝不会做出背叛埃里的事情来。我请求长老您给我个机会,让我去调查费拉里的死因,找出真正的元凶,并且夺回‘神圣血瓶’。”
议论声再次迭起,这次为我辩护的声音响亮了许多,德鲁伊长老跟克雷顿低声交谈。
“长老大人!”一位德鲁伊冲进了会议厅,从他贸然的闯入和紧张的语气来看,他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东面的沙拉达城被亡灵攻占了!”
厅内骤然死一般的沉寂,众人将目光聚焦在那位德鲁伊身上,他喘着气说:“亡灵来势凶猛,沙拉达城失守,附近的村庄也都被摧毁。”
“这事应该交给‘丛林勇士’来做!”那一声仿佛沉闷已久的天空迸出的惊雷,刹那间,坐席上的众多声音附和道,“‘丛林勇士’,格鲁!格鲁!”
长老又跟克雷顿还有其他几位德鲁伊商量起来。“好了,肃静,肃静!”长老再次用了魔法扩音,“很显然,费拉里事件涉及亡灵的阴谋,真相还不得而知。格鲁虽为费拉里执行过任务,但他所做的都是为了维护埃里,目前还没有足够有力的证据证明他和亡灵串通。而当下紧急的是抵抗亡灵的入侵,因此,格鲁!”
长老转向我,我挺直身躯直视他经历过一切,沉稳、闪着智慧火花的双眼:“现在我暂时撤销对你的指控,你带领‘丛林勇士’们立刻赶往沙拉达,扫清那边的亡灵。同时由你调查吸血鬼假冒费拉里的原因。”
众人欢呼起来。
“但是在真相浮出水面前,你的嫌疑依然存在,我会派几位德鲁伊监视你的行动。”
“是的,大人。”来多少个人监视都无所谓,我问心无愧!
克雷顿帮我打开了镣铐:“我就知道你是可以信任的。”
“我会再次证明给你看的!”我揉了揉手腕,希望它们不要在我拔箭射向亡灵的时候变得僵硬。
“你们都是疯子!你们怎么能让一个*人犯去查明真相?”这时一位女精灵冲下坐席,她张牙舞爪,好像一只饿狼朝我扑来。
卫兵们冲上去把她架住,她依然不屈服,用羸弱的身躯抵抗着卫兵们的铁臂,嘴巴大张,冲我哭喊道:“我丈夫是无辜的,你应该受到审判!”
听到她的话,我不禁走近她:“你的丈夫?”
她看上去很年轻,只是面容枯槁,脸部因愤怒而皱起一道道细纹,淡蓝色的双眼如同冰锥直刺我的胸膛。“亡灵入侵的时候,梅里巴德在家照看生病的我和刚出生的孩子,等我劝说他去帮助村民,他赶往那儿时,他们已经都成了骷髅。还有,他是不会和亡灵进行交易的,我了解他!”
“夫人,我不是亡灵的帮凶,也没有故意捏造证据。龙领主的事情我会再去调查……”
“呸!”她朝我脸上啐了一口,“你调查有什么用!你不仅*害了我的丈夫,还让我们一家都不得安宁!村民们用石块砸我十岁的孩子,大叫他是叛徒的儿子。我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在家,拜你所赐,我们的生活成了地狱!你才是叛徒!你们,你们不能放过这个*人犯!埃里的公正何在!”
“夫人,请你别胡闹了。格鲁说的那封信件我们已经审查过了,确实是你丈夫的笔迹。”克雷顿说道。
“骗人,不可能!一定是格鲁逼着他写的!”
“够了,把她带下去!”克雷顿挥挥手,卫兵们硬拖着她离开。
“你是亡灵的走狗,冷酷的*人犯!”远处还传来她撕裂般的吼叫。
“你没事吧?”克雷顿问我。
我慢慢抹去脸上的污迹,然而心头的沉重感却无法抹去。她刚才的一席话仿佛又给我的身心架上一副枷锁,且比之前的沉重了许多。就算梅里巴德有罪,他的妻儿是无辜的。万一这一切都是假费拉里的阴谋呢?“不要紧,我得准备战斗了。不过长官,请你等那位妇人冷静后放了她吧,她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
“我会的。祝你好运!”
身后各类喊声不断,我加快脚步,只想早点儿离开这个让我蒙受耻辱的大厅。
第五章 由菲尼斯叙述
锋利无比的匕首闪出银色的光芒,我用手指弹了下刀面,当当清脆的响声甚是悦耳。它的手柄由龙骨制成,握起来很有质感,这是把相当不错的匕首,而且刀面还浸泡过蝎尾狮的毒液。我坐回到椅子上,右手摸了摸扶手上隐藏的机关按钮,只要来人越过地上的那条线,机关射出的箭便会夺走他的性命。除此之外,还有阁楼上潜伏的吸血鬼和帷幕后藏匿的骷髅兵。检查完一遍后,我给自己倒了杯酒,是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今晚的嘉宾到场,这里将是他的葬身之地。我啜了一口酒,发觉它比平时要美味上百倍,我不由得暗自窃笑,把匕首塞进靴筒中。
不一会儿,四声连续的敲门声响。“阴风堡里的鸟?”我问。
“比灰鸦城的还要黑。”门外回答道。
“来者何人?”
“吃黑鸟的僵尸。”
回答正确,我命令仆人把门打开。
“扑通!”带路的仆人一个跟头栽进门,身后两具尸体被扔进来,他们的额头上分别*只箭,中箭的表皮满是魔法灼烧的痕迹。
“晚上好,加尔坦领主。”菲亚特随后走了进来,六位幻影射手分别护卫在他的左右。他们一个个身材高挑,脚踏黑色长筒靴,身着绿色的外衣和长裤,肩上同样是绿色的披风。弓都无一例外地拉开,注有魔法的金色箭头全部指向我。除了腰间的佩剑,菲亚特的装束与射手们无异,他指着地上的尸体,端正的五官盈满了笑容:“微薄之礼,敬请笑纳。”
幸好我没指望着光靠门口的刺*就能解决他,我以同样的口吻回答他:“晚上好,菲亚特领主。这样的见面方式我未曾想到呢。”
“真可惜,地上的人不是我。”他侧头,一抹微笑再次拂过嘴角。
“对我来说,必要的防御措施还是要有的。在迪雅,我的敌人并不只有您。”
“我不相信你。”
“我也不相信您。”
菲亚特扬了下眉,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其实暗流涌动。我继续说:“虽然这次会晤建立在不信任上,但我们依然可以完成交易,不是么?”
“啊,没错。”
“那么,请您的射手们把箭放低,我可是觉得有些压力呢。”
“我想等交易结束后再这么做也不迟,你能如此镇定,想必阁楼上隐藏的亡灵也正用不知名的武器对着我呢。我们的处境不相上下,所以还是赶紧说要紧的吧。我可不想久待,这里的阴气实在是太浓了。”
好厉害的家伙!我不愿再跟他口斗下去,直接说:“钱带来了么?”
菲亚特爽快地将钱袋扔到地上:“用金钱就能买得你的背叛,我不会在数目上斤斤计较。”
还有你的命……你比这些金币更有价值。“好吧,您是来弄清费拉里领主死因的。正如您所猜疑的那样,是我们亡灵巫师在暗中作怪。”
“我洗耳恭听。”
“一场政变将在迪雅领土上发生,哦,您别以为我们这些死去的人就对名利和权势没有追求。”
“哼,看得出来。”
“国王维克多的统治能力日渐衰退,导致我们在与埃里、埃拉西亚和克鲁罗德部队的对抗中纷纷失利,一些领主们被*,不少珍贵的宝物也被夺走,迪雅形势一片混乱。几位实力雄厚的领主便开始谋权划策……”
“哈!让我想到被一群狮子围攻,还窝里斗的公牛们。”
“至于我呢,不过是个小领主,只要能保住自己的领地,谁赢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只是我生性贪婪,喜欢趁乱捞些额外的好处。”
“你可真会把握时机。”
“领主们要发动政变,兵力是中坚力量。获取士兵最好的办法就是*死你们这些活人。明目张胆的事情并不好做,一位叫菲尼斯的领主指使吸血鬼维拉德潜入你们的领地,*了费拉里领主然后变成他,暗中在埃里扩充军队。”
“埃里众多无辜的百姓都被你们变成了亡灵!”菲亚特的神情开始变得凝重,说话也带些怒腔,“那费拉里变成亡灵了么?他是何时被暗*的?还有,你们为什么要*了维拉德?”
“哦,菲尼斯领主可是我见过的最狡猾的家伙,费拉里早在一个月前就被*害了,成为亡灵的一份子。呵呵,您知道的,我们不浪费任何资源。然后维拉德指使你们英勇的‘丛林勇士’们去攻打亡灵,其实那些亡灵都是菲尼斯领主的对手。像其中一个领主德加尔,你们拼死拼活地从他手中夺取‘活力圣瓶’,而菲尼斯又不是吸血鬼,不用依靠它来维持生命,你们正好帮他除掉了一个心头大患,哈哈哈……”
“混蛋!”菲亚特的手握住剑柄,向我靠近一步。
“还有,在夺取‘生命之戒’时,‘费拉里’捏造伪证,让你们那帮忠心不二的勇士们相信龙领主梅里巴德是个可恶的叛徒,从而毫不手软地*死了他和他无辜的部下。后来我听说‘丛林勇士’的头领还因此遭受到埃里议会的审判,真是有趣,哈哈哈哈!”
我注意到菲亚特神情的变化,愠怒覆盖了他之前高傲、不屑的笑容。我有意提高声调,继续激怒他:“当然还不止这些。你们精灵表面上消灭亡灵,却不知像可怜的傀儡一样受到另一位亡灵的操控,还在为胜利沾沾自喜。哈哈哈哈!”
“你给我闭嘴!”菲亚特抽出剑,又向前跨了一步。时机成熟,我立刻按下机关。
“嗖!”毒箭飞出,直奔他的心脏部位。
“小心!”一位幻影射手上前推倒了菲亚特,箭从他们上方飞过去,射在后面一位射手的胸口上,他哇地一声惨叫倒地,手也松开了弓弦。“嘣!”精灵的箭从我耳边掠过,插在了椅背上,箭尾还在摇晃,余音震耳。我大为震惊。
“哗!”阁楼上的吸血鬼纷纷跳下,帷幕后的骷髅兵也冲上前,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我赶紧跳离座椅,躲到了后面。
魔法闪电劈裂一个骷髅兵,精灵的箭射中一个吸血鬼的心脏,接着他又被后来扑上的吸血鬼撕裂喉管,几个骷髅兵一拥而上,砍下那个精灵的头颅。菲亚特,菲亚特……我找到他,冰箭魔法击中了他的肩膀,他顾及疼痛的瞬间,旁边的吸血鬼将他扑倒在地并张开了獠牙。很好,我等待吸血鬼的致命一击。然而菲亚特用双手抵住吸血鬼的下巴,口中念起了咒语,几股强烈的光迸射出来,不妙!我慌忙躲进帷幕,并为自己施展了防御罩。不过我还是没能逃出“圣光”的冲击范围,被那力量依然不减的余波震开,我下意识地护住头部,魔力灼烧起我的身体,我疼得大叫。
还好我保护得及时,“圣光”没有给我造成创伤,不过,噢!我的斗篷,我的新斗篷,被毁了!该死的菲亚特!我非亲手*了你不可!
我扯去斗篷,只见厅中满地尸体,我的卫兵均被魔法*死,幻影射手也全部丧命。不过菲亚特还在苟延残喘,只是施放魔法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他肩膀流着血,用剑勉强支撑着自己。“无耻之徒,你竟然还活着!”
“哼,你还敢嘴硬!”我向他放出一道闪电,菲亚特侧身躲过了。我再度念咒语,这次击中了他的脚踝,他再次倒地,但又迅速拾起地上的盾牌,把我之后接二连三的攻击都挡住了。
我气急败坏,连忙施展吞噬他仅存体力的“虚弱无力”。不料,咒语念出却没达到我预期的效果,以他现在的精神力量竟然还能抵抗住我的黑暗魔法?他真是非同一般啊,一时间我失去了招数,不知该如何是好。趁我迟疑的间隙,他持剑冲过来,我膝盖弯曲躲过了他的挥击,而他旋即用剑柄撞击我的下巴。我被打得头晕目眩,翻滚在地,下巴骨几近碎裂。
“啊!”菲亚特使出浑身力气,对我来了一记下劈,我连忙向右翻滚。幸运终于降临我,他未能劈中目标,并因用力过猛而失去平衡。我拔出靴内的匕首,对准他的小腿狠刺下去。鲜血喷涌,毒素迅速麻痹了他的腿部,他发出一声惨叫,用手护住腿,剑也掉落一旁。
我拾起剑,对着他的腹部狠狠踢了一脚,把他踢得面朝地痛苦地*。我看到他面如灰土,扭动着身躯,变得嗜血和激狂。掌握死亡的感觉是多么美妙啊,我双手握剑:“受死吧,菲亚特!”
他呜咽一声,断了气。剑深深地插入他的胸膛,我还握着剑柄不放。哼哼,看你还猖狂!我讨厌自命清高的精灵,死时的模样还不照样丑恶?鲜血从他的面部流下来,不对啊,他的头部何时受伤?我顺着血流方向往上看去,发现额头处赫然插着一把飞镖!噢,等等!我回忆起在我刺下剑的时候有一道寒光闪过,啊,不,不不不!
“看看这里,我迟来几分钟就乱成这样!”一个比菲亚特还要傲慢无礼的声音传来。
“山德鲁,我自己能解决,用不着你插手!”我怒气冲冲地说。
“得了吧,瞧你这副模样,再喊下去下巴都要掉了。”
“我可以!啊……”连接上颚的一侧骨骼断裂了,我赶紧用手托住。
山德鲁轻笑了声,他身后的吸血鬼走过来。是崔斯蒂,她美得惊人,步态优雅,却是个冷艳的嗜血*手。她用脚踩住菲亚特的头,迅速拔出飞镖,舌头舔过利器。饮血的时候,她黑而长的睫毛轻轻一扬,挂着一丝永远的蔑视。可恶,要不是你的飞镖,菲亚特就是我*死的!现在,我成了傻瓜,山德鲁的笑柄。
“早知这样,我就把崔斯蒂安插在你身边了。虽然召唤这些低级亡灵轻而易举,也不至于这么浪费吧。”
说得倒轻巧,你来和菲亚特较量试试!我没好气地说:“你早些来不就行了?你磨蹭什么去了?”
“你知道的啊,我得虚张声势,布置兵力。”山德鲁踢开脚边的一个骷髅头,不紧不慢地说,“还有最重要的,是稳住真正的加尔坦,他完全被蒙在鼓里,幻想着他的赏金呢。”
“金钱菲亚特都带来了,到时候怎么处理随你。还有,用你的魔法帮我把下巴修复一下。”托着下巴说话委实不自在,而我的躯壳又不能自动生长愈合。
“哎呀,还是等见了国王之后吧。”
“为什么?”我咬着一侧牙,怒视山德鲁。
“既然要演戏,何不演得彻底些呢?这样的‘破坏形象’会让国王更加信服,只能委屈你了,实在不行事后给你找个强壮点儿的躯壳吧。”山德鲁咯咯笑道,混蛋,毁坏又不在你脸上!他从死人衣服上扯下几缕布条,像给活人打绷带那样绕过我头顶好几圈,为我固定下巴。布条几乎把我半边脸都遮住,使我看起来像个麻风病人,山德鲁为此又笑了。
“行了,行了,做你该做的事吧,我们得抓紧。”
“是。”山德鲁的一句应承片刻间令我觉得自己还是他的领主。
拥有“鬼王斗篷”这件增强招魂术效果的神器,山德鲁轻易地将菲亚特变成了亡灵。也正是因为有神器的力量,他才如此狂傲自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刚才他分明就是故意拿我取笑,我恼羞成怒,可又只能忍气吞声。不得不承认,只有他才能将神器的力量运用得驾轻就熟,而他也满脑子阴谋诡计,这一切都是他出谋划策的。不过好戏还在后头,他没有我拥有的东西——头衔与名利,看得出来,他需要我。所以,我才是这场戏的真正主角,最终荣耀也将属于我,等着瞧吧!
“现在,他听命于你了。”
我看着又站起来的菲亚特,他的模样跟死时没有太大区别,额头和胸口的疤痕赫然在目,只是鲜血凝固住了。他的眼神迷离,嘴角微微抽动,我可以感觉到他的灵魂还在挣扎,但是他无法抗拒我的命令。“跪下!”
他听从,我满意极了:“起来吧,你今晚的价值还不止这些。”
“我们该行动了。带上菲亚特,另外崔斯蒂也会替你干掉国王的守卫,而且不留痕迹。只等你精彩的表演了,我去帮你带观众来。”山德鲁阴险地说,“我们一会儿在国会大厅见面。”
“到时候会敲响警钟,你不会错过的。”
山德鲁拉起斗篷,离去了。即使他动作细微,我还是看到他经过崔斯蒂身边时,手指抚过她腰肢的一幕,空洞的眼窝也掩藏不住一丝暧昧。山德鲁是我见过的唯一对生者生活如此眷念的亡灵,恶心又古怪的家伙,算了,不去管他,只要他那边不出差错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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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菲亚特来到国王的寝宫,两个吸血鬼守卫拦住我们。“我是菲尼斯·威尔玛,维克多国王的重臣,我有急事禀报。”
“国王在休息,不可打扰他。”
“不,事关重大,这关系到整个迪雅的存亡问题啊!”
“不可打扰他。”守卫机械地重复道。
“听着,精灵领主带兵闯入了迪雅,国王必须知道……”
突然,一个黑影跳到两守卫的肩上并顺势将其压倒,两把匕首瞬间从后背插入心脏,我还没反应过来,崔斯蒂就拔回匕首,藏进两边的衣袖中。这样也好,省去了不少麻烦。我赞赏地对她点点头,她则神情冷漠,纵身一跃消失在阴影中。我忘了,她只向山德鲁献殷勤。
我和菲亚特走进去,国王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威尔玛,你的声音不能轻点儿么!”
“不,陛下,恕我冒昧。”我赶紧关上门,“情况紧急,我不得不打扰您。”
维克多看来是真“老”了,半夜这么好的时光还倚在床上休息,想来他也不需要出门猎食,有属下一群吸血鬼供养着他。他所谓的睡觉不过纯属打发时间罢了,这么滋润的生活很快就不复存在了。见到我,他慌忙起身:“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还有,他是谁?”
我摆出一副苦相:“您不知道,迪雅出了个叛徒,他私下与埃里的领主沆瀣一气,不仅泄露了很多机密,还引狼入室。”
“你说什么?”国王的脸上掠过一丝烦乱的神情,起先我还以为他的眼珠子不会转动。
“通过那个叛徒,菲亚特得知我们谋害了费拉里领主,带上他最精锐的幻影射手部队潜入了迪雅……”
“啊,卫兵!”
“您别急,好在菲亚特的行动被我及时发现了,而这也就是我受了些伤的原因。我与他恶战了一场,终于阻止了他,并把他和他的士兵都变成了亡灵。”
国王指着菲亚特问:“是他?”
“没错。菲亚特现在是我们的人了,您完全可以放心。”
“那么迪雅的叛徒是谁,你可知道?”
看着国王被我操控,我心里有说不上来的得意。我压低声音说:“是加尔坦领主。我从菲亚特的身上搜到一封有他署名的信,请您过目。”
致埃里领主菲亚特:
我知道费拉里死亡的内幕,我会如实地告诉你,条件是你支付我六千个金币。如果你愿意,于十二日凌晨来迪雅和埃里边境——桑德拉河的南面,我的仆人会带你前往秘密会晤地点进行交易。
迪雅领主加尔坦
“好个叛徒,必须处死他!”维克多穿上黑色袍子,一脸怒气,“敲响警钟!”
“陛下,此举不宜。加尔坦现在还不知道他计划失败,如果这时候大张旗鼓地搜查,必定会打草惊蛇,让他溜了可不好。”
“那你说怎么办?”
“我希望陛下您能把精英部队恐怖骑士的指挥权暂时交给我,由我来处理加尔坦这个叛徒。”
“为什么要动用恐怖骑士?”
“加尔坦靠出卖消息给埃里获取高额的收益,兵力也因此日益壮大。我担心自己的实力不够,而恐怖骑士的行动速度快,攻击猛烈,可以打得他猝不及防。”
“就按你说的办!只要能制服加尔坦这个叛徒,什么方法都可以!”
我眼看着国王写下命令,并用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盖上章,真恨不得一把将它抓过来。很快就要成功了,我强烈地压住兴奋的狂潮,缓缓接过国王亲笔写的灵魂契约。
“等等。把加尔坦带过来,由我来处置!”
“如您所愿。”牢牢握住那份文件——一支强大的军队,我没有任何顾虑了。
“好吧,菲尼斯,剩下就交给你了。”
“让菲亚特处理吧,这事不由我动手。”现在我可以脱去伪装的外表,鄙夷地笑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挥手,菲亚特上前用剑直刺国王的心脏。维克多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我。让新生的亡灵动手再好不过了,菲亚特充满了憎恨,正急着要宣泄出来。他刺得很深,只留剑柄在外,不过他意犹未尽,旋转着剑柄,快速将剑抽回又猛刺进去。“够了。”我看着菲亚特扭曲的神情,“怎么样?当个亡灵不错吧!”
这时,崔斯蒂不知从哪儿跳下来:“大人,后门的卫兵已经被我扫清,您可以安全地离开。但巡逻的大队卫兵很快就会过来,我们不宜久留。”
“我正想把卫兵引过来。”我放出一团火球,将维克多的尸体连魂灵一并烧成灰烬,这样他就永远地消亡了,“亡灵复生”魔法也不会将他还原。“菲亚特你待在这儿,让卫兵们看到是你*了国王后再逃跑。你可别被卫兵捉到了。”命令下达后,我转向崔斯蒂,“护送我去暗黑殿,恐怖骑士该见见他们的新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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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警钟敲响,维克多国王被*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迪雅。领主们统统聚集到国会大厅召开会议,我远远望去,他们个个惊慌失措,像一群无头苍蝇。与往常不同的是,骷髅将军凯瑟瑞带兵夹杂在中间:“凶手是个精灵!我巡逻的部下看到他在国王的房间内放火!”
“啊,怎么可能?”
“你抓到他了没?”
“他身手敏捷,逃脱了。我已布下重兵捉拿他!”
“精灵是如何潜入的?”
“不可能是精灵,你一定弄错了。”
“胡说!不仅我的人看到他的脸,还有他行凶的剑丢在现场,剑上有埃里的标志!”
“埃里为什么要派人来刺*我们的国王?”
“国王真的死了吗?”
我躲在暗处,欣赏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混乱。山德鲁赶来,告诉我一切都准备就绪。最后的表演开始了!我命令手下押着加尔坦径直走入厅堂。
躁动不安的领主们顿时安静下来,听我公布事情的“真相”。
我很自然地控制情绪,先为死去的国王深表遗憾,然后将一切罪责安在替罪羊身上。我告诉他们是菲亚特收买了加尔坦,后者为他提供信息,并协助他刺*了国王。
加尔坦高喊我才是幕后主使,他说得一点儿没错,但谁叫他与菲亚特有来往呢。山德鲁发现了他的背叛行径,顺水推舟,我们花重金买通了他,由他写信把菲亚特骗至迪雅。面对亲笔信件和大量的金钱,加尔坦百口莫辩,而其他领主则毫不迟疑地相信了。加尔坦在一片愤恨的叫骂叛徒声中被处死。
处决了叛徒,当务之急便是推选新任国王。迪雅进攻埃拉西亚的计划并不顺利,反抗的不仅仅是人类,还有克鲁罗德的蛮族人和埃里的精灵,形势对迪雅很不利。在这国王意外死亡的危急关头,领主们自然推选我做他们的王。我不但实力雄厚,还是惩处叛徒的英雄。就算有不满于我的领主,我的恐怖骑士和山德鲁召集的尸巫大军已经将国会围个水泄不通,反抗者没有好结果。
很快,加冕仪式便开始了。主持的巫妖们为我拿来了王冠和镶金边的黑袍,我扯去脸上的布条,把碍事的下巴扯下来,现在找个躯壳还不容易?对这一刻已等待多时,我可不想戴着让山德鲁耻笑的东西,毁坏了我的形象。我即将成为国王,我的权力至高无上,我将倍受尊敬,山德鲁也休想再小瞧我!
一阵咏唱和布告,在这个充满暗*、阴谋、诡计、背叛和鲜血的大厅中,我,菲尼斯·威尔玛被加冕为迪雅的国王。
第六章 由珍尼叙述
致莎安妮·海威尔——圣伊斯尔大教堂的祭司:
亲爱的,最近还好吗?请原谅我隔了两个月才给你回信,说实话,这段时间我的生活仿佛缠在一起的麻绳,混乱不堪。我试图理清它,却发现需要解的绳结一个接一个,有时自己也被缠入其中。往往这时,我总会想起你,想起你为我做的祷告,想起你的关怀与鼓舞,即使你不在我身旁,我也能够感觉到。于是我又找回了自信和勇气,继续完成我该做的事情。
现在,我终于解决完手头紧急的事情,可以待在自己温馨的书房里,独享短暂的清闲时光。外面月光轻洒,像新娘飘逸的舞裙,掀去白日里的喧嚣,带来了一个宁静的夜晚。树林高矮不一的影子投落到泛着粼粼波光的湖水中,生出几分魔幻韵味,我打开窗户,让静谧浸入骨髓,然后用魔法浮起羽毛笔,给你写信。哦,我换了支新的凤凰羽毛笔,它是我从埃拉西亚一个商人那儿买的。它体型修长,色泽鲜艳,在我的手中正翩翩起舞呢,像传说中菲尼克斯城的魔蝶,嘿,真想在你面前炫耀一番。
好了,闲话就此打住。你在上一封信中问我寻找神器和加入德鲁伊的事情。提到神器,不得不说它是我愤恨、苦恼的源泉,是我这些日子来凌乱生活的梦魇。在找最后一样神器配件“死神靴”前,你曾提醒过我要注意山德鲁,我的导师也一再嘱咐我小心。可我当时击敌心切,我希望迪雅的亡灵巫师得到应有的审判,我希望那些受折磨的灵魂早日解脱,一收到山德鲁提供有关宝物的情报我便立刻出发。
在迪雅的领土上与亡灵巫师们开战,我并不占优势,但在克兰(我想我先前跟你提到过他——菲亚特领主手下的矮人将军,他挺幽默风趣的,闲暇的时候还教我如何与独角兽进行心灵沟通)和壁垒城势力的帮助下,我突破迪雅的防线,深入敌穴,拿到了“死神靴”。我马不停蹄地将宝物带回酒馆,山德鲁热情地款待了我一番,但是我在喝下一杯酒后便不省人事。等我醒来,山德鲁已带着神器不知去向,他许诺的酬金也没有给我,我幡然醒悟,自己受骗了。
我不知道山德鲁有没有把我替他找的三样宝物交给他的老师埃里克,他之前说埃里克需要神器来对付亡灵,他自己能力不足,急需我的帮忙。山德鲁也应该不是迪雅的间谍,因为在寻找神器的过程中我消灭了大量的亡灵。他是否将宝物和酬金都私吞了呢?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我无从知晓。我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被人愚弄,冠上了“傻瓜”的称号,我的士兵辛苦拼命换来的是一杯苦水。噢,亲爱的,你尽管指责我吧,我没把你的警告当一回事。
冷静一会儿后,我分别写信给埃里克和菲亚特,向他们询问和汇报山德鲁的情况,并派出一些探子追查他的下落。接着,我又收到了德鲁伊们的邀请,我的导师阿曼达在梦中与我相会,她告诉我加入德鲁伊并不会和我之前的魔法师身份有任何冲突,它与魔法师的宗旨并不矛盾。为了寻求更多的知识,尤其是治疗魔法,德鲁伊在这方面造诣很深,再加上山德鲁的事情让我迫切觉得需要加强自己,我欣然加入了德鲁伊团体。
经过一些仪式和洗礼,还有与德鲁伊们深入的交流,我的身心得以净化。那种感觉我不知该如何向你形容,我忘却了所有的懊悔和愤怒,完全地融入自然。我承认,许久没有那种将其它繁琐置之于外的感觉,我多少有些眷念。直到收到埃里克的第二封信时,我才回想起自己的职责。埃里克说他根本没叫山德鲁帮忙寻找神器,山德鲁几年前就从魔法学院毕业离开他了。他第二封信的内容甚是可怕,经过他的调查发现,山德鲁把我为他找的宝物组合成神器,同时自己也变成了亡灵!我气得要发疯,原来山德鲁借我之手消灭了其它对他不利的亡灵势力,自己称霸。我立刻向埃里的议会汇报,并赶往菲亚特领主的城堡,我希望能够和他当面交谈。他写信说已经为此展开了调查,但之后再没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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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城堡却得知菲亚特不在城中,仆人们说他去了迪雅,似乎是突然决定前往的。他走得很匆忙,也没有说明原因,只知道他于两日前出发,至今仍无任何消息。我听了有些不安,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不管如何,我还是写了封信给他的妻子海伦,她住在另一座城堡中,重要的事情菲亚特都会跟她说,也许她知道些什么。等待消息的日子实在是煎熬,每日我都惴惴不安,总预感着有可怕的事情要发生。没想到几天后,噩耗传来——菲亚特被*害了,尸体变成了死亡骑士!听到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我几乎站不住。菲亚特是个可亲可敬的领主,对我照顾有加,在我寻找神器的过程中给了我莫大的支持。我难以想像他会被肮脏的亡灵*害,死后灵魂继续受折磨。
海伦回信道,菲亚特去迪雅是为了调查费拉里领主的死因。据说费拉里死后被发现是个吸血鬼,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阴谋啊!为什么会有迪雅的领主愿意告诉菲亚特实情呢?是那位领主*了菲亚特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菲亚特呢?难道是因为他知道的内幕太多?亡灵*死埃里两位领主的目的又何在?是要吞并埃里吗?
我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但当务之急是写信安慰海伦,接下来则是组建军队进攻迪雅,我要让菲亚特的灵魂得到安息。克兰得知菲亚特死去的消息后,有片刻工夫,他像一尊雕像般静默不动地看着我,好似我说的是深奥古语令他不解。然后皱纹爬上了他的眼角,他神情肃穆,嘴角抽动,一滴泪水从他的面颊上滑落。菲亚特生前毕竟是他的上级,我第一次看到这位硬汉落泪。受他的影响我也哭了,想到菲亚特善良的灵魂被亡灵们控制,我心如刀绞。克兰希望能再次协助我一起行动,他挥舞手中的战锤发誓一定要为菲亚特报仇,我当然欢迎他,并向他保证迪雅的领主们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附近有两座壁垒,我和克兰很快便招募到一支军队。探子又带来了信息,说和菲亚特秘密会晤的亡灵领主也被*害了。这让整件事情变得更加令人费解,我突然间怀疑起山德鲁,难道这都是他暗自操控的吗?
莎安妮,写到这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总之我派出更多的探子,一定要让这件事水落石出。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现在可以与独角兽交流了。这些神圣的生灵有着它们独特的交流方式,克兰说那叫“探灵”,它们会使用一种心智层面的魔法,与接收者进行寂静无声的沟通。简单来说,它们探知你的灵魂,与你的心交流从而传递消息、转达它们的意图。有时它们也会用这种方法探知敌人或朋友的思绪,并施加影响。我在克兰的指导和帮助下,终于和一只独角兽互相打开心灵,当我与它第一次沟通时,一条无形的链将我们的灵魂连接在一起,即使我们彼此远离,也依然可以运用魔法感知对方并进行交流。只是对我来说,运用魔法需要消耗身心的力量,但我还是很高兴能够更深层次地了解这些高傲的生灵。克兰说我和那只独角兽是互相选择的,这有时也是命运的安排,它完全地容纳我并愿意让我骑上它。我如此亲近地抚摸它,发现它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生物。它精神抖擞、闪亮动人,四肢修长又矫健,毛色雪白,金色的鬓毛有如腾起的海浪;深邃的双眼,还有头顶金色螺旋向上的长角,让敌人知道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爱上了它,为它取名“海威尔”——你的姓氏,希望你不要介意。你曾是我形影不离的好伙伴,若不是后来你选择去埃拉西亚当祭司,我选择留在埃里成为一名德鲁伊,我们现在没准在一起开家药铺呢,专门医治受伤的人们,不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的。并且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就像独角兽——圣洁、高雅和优美,呼唤着海威尔的名称,仿佛你一直在我身边。莎安妮,我无时无刻不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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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整顿完毕后,我们便向迪雅进发。探子侦查到菲亚特由一个叫塔米克的亡灵领主控制,在地下的一个城堡中,并有大量的骷髅兵、僵尸、吸血鬼以及恐怖骑士在那儿。这对我们来说非常不利,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亡灵部队,尤其是吸血鬼的行动更是如虎添翼,而攻城本身难度就高,更不用说城中的守卫数量也多了。我和克兰商讨,硬攻城会损失重大,不如诱敌出城:一部分军队攻城佯装败退,一部分则安插在地道出口处,一旦将亡灵军队引到地上,两股部队再夹击灭敌。
策略是这样,实战中却稍有变动。一开始,亡灵似乎不愿意与我们正面交战。我们的投石车率先发动进攻时,它们无动于衷。我原本不打算攻城,因此也没下令让士兵冲上前,而亡灵始终不出城迎战,最多在城内发射投石器反击。也许塔米克看穿了我们的计策,克兰着急了,他不顾我的阻拦率领一队矮人士兵冲到亡灵城下叫骂。为了掩护克兰,我不得不命令射手冲上前对城墙上的卫兵施放火箭,投石车也继续攻击。
塔米克被激怒了,她打开城门让菲亚特率领部队冲了出来。我们且战且退,最后留下投石车任由亡灵烧毁,佯装败阵逃跑。一路上,克兰还不断地对菲亚特进行辱骂,出于怨恨,菲亚特毫不犹豫地追击。我们终于将敌军引到空旷的地上,和第二支部队汇合,与亡灵展开了一场恶战。
嗯,具体战况我就不详细说了。相信我,灭*亡灵毫无快乐可言,那些士兵大都不是出于自愿,它们的灵魂被操控,受尽折磨,做着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当我*死一个僵尸时,我好像听到它长叹一声,似乎找到了归宿。
最后面对菲亚特,那是我有生以来最难忘的一幕。即使头盔遮住了他的面貌,只留出一条眼缝,其中闪出阴冷的红光,我还是能够认出菲亚特来。他身穿一袭黑色的铠甲,臂膀和腿部的护甲上缀满刺钉,胸前装饰着骷髅和头骨的图案。他手持一把末端内侧呈锯齿状的长弯刀,骑在一半血肉一半骨骼的丧尸马上。丧尸马呲牙低吼一声,菲亚特举刀朝我攻来。我立即给海威尔施展了“疾行术”,它轻巧地躲过了丧尸马的冲撞,扭头用角割断了马的颈骨。继而它腾起前蹄猛踏马的侧身,脆弱的骨骼被踢断,菲亚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这是个好机会,一个“圣光”魔法就能彻底*死他,但不知为何,我下不了手,我不忍心让他再“死”一回。犹豫之际,菲亚特迅速起身。
“菲亚特,菲亚特,你认不出我来吗?我是珍尼啊!”尽管心知肚明,我还是这么徒劳地喊着。菲亚特当然不理会我,只顾凶狠地挥刀。我不断后退,躲避着。想起菲亚特对我的关照,想起他轻声问候受伤的士兵,想起他打趣时扬眉的神色,想起他鼓舞士气时的激昂语调……现在,每一点记忆都被他冷酷的弯刀斩断,过去的一切都消失殆尽,只残留令人战栗的寒光和他无尽的怨恨。
“攻击啊!”另一个声音在我心底高喊道,海威尔也嘶鸣着催促我,身后是还在奋战的士兵,我已无路可退。我放出一道“圣光”,但由于我的迟疑,放出的魔法威力并不强,只给菲亚特带来轻微的伤害。
一个半人马上前保护我,他的枪刺中菲亚特,却毫无效果。菲亚特反击,将刀插入他的肚腹,锯齿状的刀刃继续发挥作用,在他的马肚上撕开一个豁口,血淋淋的五脏六腑翻滚出膛。
“啊!”克兰冲了过来,他扔出手中的战锤,击中了菲亚特的头部。
菲亚特的头盔被打飞,战锤的猛力将他一侧的脸砸烂,不过他还是没有停止攻击。克兰扑上前,死死地摁住他:“珍尼,快呀!用你的魔法,*死他!”
我看着那半人马死去的惨状,又看向菲亚特,他面目狰狞,用铁拳捶打着克兰的后背。他已经成了死亡骑士,珍尼,你还犹豫什么?
“*了我吧。珍尼,快动手吧!”突然,我听到了菲亚特的声音,不由得浑身一颤。他的嘴巴依然在怒吼,手脚一直在反抗克兰的束缚。
“*了我吧,*了我吧!”又是一声,我明白那是菲亚特悲恸的呼喊,它宣告着灵魂的苦难,挣扎着还未被泯灭的人性对我迸发出的最后请求。
“是!”菲亚特,让我再效忠你一次吧!我强忍住泪水,用“圣光”洗净了他的灵魂。在他被光芒消灭的那一刻,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他,终于解脱了……
战斗结束后,我们撤回到埃里,在那儿我们为菲亚特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葬礼。曾为菲亚特效命的士兵都来了,他的妻子也赶到现场。棺材中没有他的遗体,因为“圣光”驱散了一切。我们把一些他曾经用过、值得怀念的物品放入棺材,克兰将菲亚特获得的勇气勋章放在最上层。我在棺盖上洒了鲜花瓣,并为他唱起了安魂曲,其他人都垂下头,默默地祷告。
安息吧,我的朋友……
布道完毕,士兵们将棺材埋入土中。我又回想起菲亚特临死前的微笑,对于他,这不啻是个合适的结局,我心中不禁也释然了。
呼,写了这么多,不知不觉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晨曦的微光亲吻着顶层的树叶,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我得稍微准备一下了,现在每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我都会为我的军队,还有你祈祷。希望我真挚的祷告和这封信都能送至你的身边。
爱你的珍尼·蓝赛尔丝——埃里的德鲁伊
第七章 由约克叙述
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即使塔楼的石砖厚重、坚固,雨点打在上面也是噼啪响。我不清楚现在是几时,学士把沙漏拿走了,你不需要知道时间,他说的。起初,我还能听到隔壁钟楼浑厚的声响,记得上一次是敲了五下,那是下午时分。然后就迎来了大雨,钟声变得断断续续,刚才是九下还是十下,我也不清楚了。只听狂风肆虐,闪电和雷鸣交错怒号,但我知道,我在图书馆待了很久很久。来这里的时候是清晨,几个魔像把我从床上拽下来,拖往图书馆。魔像身后是几位学士,还有母亲,她的脸气得变了形,活像孩童玩泥巴时捏出来的一样。是的,我又让她蒙羞了,魔法测试我第三次没过关,她的吼叫响彻整个塔楼。如果让克鲁罗德最凶猛的比蒙巨兽和她竞技,我赌母亲赢,光是她的吼声就足以震慑全场。此外,母亲比那些成天抱本书装腔作势、胡子一把长的学士们聪明多了,她知道上哪儿找我,用什么方式制服我。哎,这就是在她肚中借住九个月的代价,她对我了如指掌。我的血肉之躯不敌魔像的铜头铁臂,被打得鼻青脸肿。
等我恢复意识时,我发现自己被魔法禁锢在椅子上,手脚也被锁住。身后是两个魔像,面前是檀木做的方桌,桌上有一本魔法大词典、堆得老高的羊皮纸、羽毛笔和墨瓶。
“你既然记不住,就给我抄!我不会给你水和食物,在抄完之前,你甭想离开!”母亲恶狠狠地说。
我盯着几千页的词典,混蛋,这怎么可能抄完!
“今天抄不完就一直继续下去!反正你有得是时间。”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母亲说道。
等我抄完,胡子都能当地毯了。“我内急!”
“想都别想!有尿就撒在裤子上,正好闻闻自己那身*臭味!”
要不是魔法和铁链的束缚,再加上魔像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早就跳上前把母亲那张生厌的嘴巴扯下来。
“哼。”母亲有意耸了耸鼻子冷冷一笑,扭头离开,留下一个学士和两个魔像看守我。我别无选择,只得乖乖地拿起羽毛笔一页页抄写。
现在绝对是晚上了,图书馆里装饰精美的吊灯已亮起多时,而且封顶的透明水晶天窗外一片漆黑。大雨一直未停,温度骤降,即使馆内的窗户都紧闭,还是抵挡不住渗透的寒意。学士坐在松软的靠椅上,面对着壁火悠闲地看书。可惜那壁炉离我太远,我一点儿都沾不到边,好在我的裤子干了,不至于下身太湿冷。我的右手毫无知觉,只顾机械地抄写,我已经抄了一整天了,却连三分之一都不到。真是该死!手中的羽毛笔又快断了,这么精细的笔经不住我稍稍地用力。在我用断第六支时,学士气呼呼地说:“这是最后一支了!若是你还用蛮力拧断就自己拿手指蘸着墨抄!”算你狠,等着瞧。我左手攥了攥铁钉,这是我趁学士几次偷懒离开时,从桌子边缘一点点抠下的,抠得指甲都翻裂。魔像不具备观察的意识,只要我动作幅度不大,它们就发现不了。等我抄写完,若是我能抄写完的话,就把这枚铁钉插入你的脑门!
学士起身出去了,大概是去拿干柴了吧。我还得继续抄,突然间我想起埃米亚,此时她在干什么呢?希望她不要知道我被罚抄的事情,唉,她顺利毕业而我却没有,我已经够让她失望了。虽然她忙着实习,我很少看到她,她偶尔还会写信来问候,至少她还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因为我不修魔法而嫌弃我。此时,我多么地想把她搂入怀中,听她甜美的笑声……
“啪!”羽毛笔断了,幻想也被刺耳的声音打破,我狂怒地想把桌子掀翻,但铁链束缚了我的力量,我只得将笔杆扔至墙角出气。魔像用刀柄猛敲了我一下,无所谓了,我不想再反抗。母亲赢了,她可以在狂风暴雨中尽情地嘲笑我,我永远也别想离开这里,永远也别想见到埃米亚。一股悲怨油然而生,我瘫软在椅子上。
学士回来了,他没有坐在壁炉旁而是向我走来。哼,你还真会挑时机,随你怎么讽刺吧。
出乎意料地,学士解除了我身上的魔法和铁链:“你可以走了。”
“什么?”
“我说‘你可以走了!’这是你母亲的命令。”
“我母亲?”我不是抄了太多魔法文字,头脑发热相信母亲会大发慈悲吧?
“怎么,你想继续留下来抄完么?”
“当然不!”我一溜烟跑开了。
我冲出图书馆,冰冷的雨滴像利刃般划着我的肌肤,我扔掉铁钉,内心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母亲为什么要放过我?不!她其实是要羞辱我,好让我觉得她有多伟大,我不会感谢她的,不会!我在雨中跑了起来,突然迎面撞来了一个人。
“埃米亚!”竟然会遇到她!所有的负面情绪顿时烟消云散,我赶紧扶起她,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没想到这个愿望这么快便实现了。
“啊!”她粗暴地推开我,尖叫起来,颤颤的尾音在雨声中也未减弱,充满了恐惧。
“别害怕,我是约克啊!”我又抓紧她,捧起她的脸颊。我发现她披头散发,面无血色,浑身冰冷,如树叶一样颤抖:“你怎么了?”
“约……约克?”借着一道闪电劈来的光,我看到她双目圆睁,瞳孔也变大,像是被死神夺去灵魂似的。
“是我,约克!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你?我去揍他!”
“不不不……我,我做错事了……”
她哭了,我的心立刻纠结起来。我宁愿在图书馆再待上一天,也不愿意看到她掉泪:“谁能不做错事呢。我刚刚就是啊,还被母亲惩罚抄魔法词典。你做错什么了?我帮你辩解,你不会有事的!”
“我没想到会那样,但我失败了,我是罪恶的……”
“哪有那么严重!你想太多了。”
“不……约克,放开我,让我走!”她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
“下这么大雨,你到哪儿去啊。我可以帮你!”
“放开我,放开我!”她如此执拗,我怕弄伤了她只好松手,她哭喊着消失在雨幕中。
“我可以帮你的……”我看着斜纹密布的雨,无力地喊道。为什么你又一次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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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为什么你总是从我身边走开?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哼,因为你不配。
我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眼睛又看向用沙子和泥土摆的地理分布图。
“你累了。”布鲁斯拍拍我的肩膀,“你一夜没睡,今早又召集我们商讨对策,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放下手臂,我环顾周围的将领们——布鲁斯、塔洛希尔、格尼森、格兰切尔,他们全都默默地看着我。我低头又看向地图,终于回想起我分神前在通往“艾林谷”的路上画的叉型标记。唔,“艾林谷”的亡灵密集如林,正如那个晚上的大雨……我的军队不适合在狭小的谷间作战,我还是找不到理想的切入点,就像我无法了解埃米亚那晚的经历。“好吧,我是累了,战事方面一会儿再谈。”
我丢下一句话便走出帐篷,布鲁斯却跟了过来。连下三天的雨昨晚终于停了,但早晨的阳光还未完全驱散云层,道道山脊之间天空铅云低垂,呆板得和布拉卡达的规矩一样。
“我们的军队数量不够。”我实话对布鲁斯说,“亡灵似乎拥有什么神器,它们召唤部队的速度快得惊人。我们需要盟友。”
“那个叫肯洛·哈格的野蛮人战士呢?”
“我昨晚收到了他的回信,他再次拒绝。”
“难道是我们的请求不够真诚吗?”
“还要怎么真诚?对于一个野蛮人来说,我的措辞够尊重的了,他不加入拉倒!这个娇贵小姐,我又不是成天在他屁股后面托衣裙的!”
“但是你需要盟友。我们之所以不敢攻打‘艾林谷’的亡灵部队是因为战线会拉得很长,我们的兵力不够一边切入峡谷开战,一边防守据点以防像上次那样被亡灵偷袭。在克鲁罗德的蛮人首领中,除了你,就只有他也在对抗亡灵势力了。并且他跟食人魔和独眼巨人一族关系甚好,有了他的加盟,整个部队会强大许多。我们也可以放弃原先的据点,在前进的同时建城,这样战斗的灵活性会更大。”
布鲁斯说到了要害。我们面临的问题是无法展开兵力作战,而亡灵入侵埃拉西亚的势头又有增无减。“但是我告诉肯洛,这场战争可以使他成为伟大的英雄,他还是拒绝,说他喜欢单打独斗。”
“呵呵,名声仅是一方面,毕竟亡灵攻打的不是克鲁罗德,埃拉西亚的领主们又对亡灵的入侵视而不见。作为野蛮人的肯洛向亡灵宣战一定有其它原因。”
“这还有什么其它原因,我们蛮族人不都看中荣耀么,他怕是不愿意别人和他抢风头吧!”
“难道你没有吗?”
我心头一紧。布鲁斯一句意味深长的反问让我想起了母亲,她总是喜欢这么问,同时目光犀利地上下打量我,想把我从表皮到骨头都剥得一干二净。不,布鲁斯不是母亲,他是出于关切。自从我来到克鲁罗德成为野蛮人后,他就一直跟随我。最近,关于布拉卡达那段尘封已久的黑暗记忆又被释放出来,我抵挡不住,随之的情绪变化被他察觉出来。不,我不想,更不能告诉他我的那段过去,包括埃米亚,光是让他知道母亲在我身上施加的魔力就已经够可怕的了,我必须变得更加坚强,藏好自己。“好吧,我承认,一方面也是因为克鲁罗德的生活太无聊了。再这样下去,我的战靴都会成为老鼠的食物,有时我甚至怀念起从布拉卡达逃亡的日子来。你知道的,我渴望战争,消灭邪恶势力才能让我感到愉快。”
“我想你是耐不住寂寞。”布鲁斯轻笑一声,“我们应该再派探子获知肯洛行动的真正目的,然后再采取相应的对策,争取把他拉拢过来。”
还好布鲁斯没有再追究,不过我说的也是事实,是的,我渴望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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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说对了,肯洛攻打亡灵是因为有个叫山德鲁的家伙骗他寻找宝物,但事后没给他酬金就溜了,山德鲁还成了亡灵巫师,用他找到的宝物组合成神器侵略埃拉西亚。如果亡灵军队组建得如此神速是因为神器的话,那是肯洛之前寻找的吗?这让我更觉得有必要和肯洛结盟了。于是我在信中谎称自己的一个挚友也被山德鲁骗过,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并把山德鲁大骂一通,告诉他我会尽力帮他找到山德鲁报仇雪恨。想了一会儿我又写到夺下亡灵攻占的人类城堡,可以捞到不少金钱,希望他能与我结盟共同对抗亡灵大军。
信件发出后,肯洛·哈格的态度判若两人,他不仅爽快地答应了我,还称呼我为“兄弟”。看来他受山德鲁的害不浅,又贪婪金钱。我则对山德鲁更有兴趣了,如果他是亡灵族的统帅,我倒想会会他。
三天后,肯洛·哈格和他的军队来到我的据点。这支野蛮部队的最前排是体格健壮的人类战士,有拿长枪,有拿巨斧,还有拿战锤的,穿紧身的皮马裤,粗壮的腰上系着饰有雕头的宽阔腰带。中间是半兽人投斧兵,他们统一地戴着牛角帽,颈部都匝着一圈镶有兽牙的大项链。然后是食人魔,他们有着猿猴般的脑袋,野猪的牙齿,火红的鬈发,穿着无袖的锁子甲,手执由羊头骨装饰的巨棒。最后则是上身裸露,穿着带褶裥的短裙的独眼巨人。他们的头领肯洛·哈格也非同一般,他骑着一匹纯黑色的马,那马有双像狼一般凶猛的眼睛,打着沉重的响鼻。肯洛从马背上跳下,他的身高大约有六尺,肩膀则像两座黑山,这显得即使把他归结到独眼巨人群中也不算矮。他的上衣是一张巨大的狮皮,从两肩披下系在正胸前,打过结后向外伸张的狮爪被磨得锃亮,闪着锐利的锋芒。狮头成了一只兜儿自然地搭在他背上,这狮头张开可怕的嘴,露出巨大的獠牙。
这位首领直视着我,睁得很大的双眼爆出一股蛮横,修成黑桃形状的浓黑胡子覆盖着向外突出的下巴。他开口道,声音洪亮却卷着一股粗野:“我是肯洛·哈格!蓝皮,带我去见你们的首领。”
蓝皮?虽然我遗传了母亲的蓝色皮肤,但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听到。而且,我难道不像个首领?我低头看看自己,上身只穿了件豹皮背心,即使在冰天雪地的布拉卡达,我最多也就穿成这样。我喜欢穿盔甲,那也仅在战斗时穿。比起肯洛的狮皮大衣和他整装的部队,我是略微寒酸了些,可我又不是注重外表的学士们。
我尽量不阴沉着脸,回复道:“我就是约克。”
“噢?”他并没有为刚才的失礼而尴尬,反而咧嘴一笑,“真是稀奇,我见过青皮、黄皮、绿皮的,嗯,白皮的也有,可像你这身蓝皮的蛮族人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哈哈,你不是从小吃了太多蘑菇吧,据说食人魔峡谷里生长的蘑菇有使人皮肤变色的魔力。”
我的拳头已蓄势待发,布鲁斯却阻止了我。
“哎呀,我是开玩笑的,兄弟,你别放在心上。”肯洛把手搭在我肩上,“其实我还真羡慕你这天生的可怕肤色。有时夜袭,我还特地让士兵们涂上蓝色,把敌人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
哼,我倒想撒泡尿浇在他的嘴巴里!我竭力控制自己,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你大老远跑来与我结盟,路上也辛苦了。先在据点休息片刻,我们再商讨对付亡灵的计策。”
“哈格先生,感谢你的到来,我们欢迎你。”布鲁斯补充道。
“哈格,叫我哈格,或者肯洛也行。都是克鲁罗德人,不必在意太多。”肯洛用拳头捶捶我的胸膛,“嘿,兄弟,你也够结实的。我们将成为战无不胜的野蛮人,看我们不把那些亡灵碎尸万段!”
“当然!”我用拳头回击他以示友好,双方的士兵欢呼起来。我需要他的部队,他会是个好盟友的。不能光凭语言判断一切,我提醒自己。
第八章 由珍尼叙述
致莎安妮·海威尔——圣伊斯尔大教堂的祭司:
亲爱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我的上一封信,离白色信鸽出发已有一周的时间了。按照以往,我应该能在今天收到你的回信,但现在片片阴云掠过,夜幕降临,鸽笼还没有一丝动静。或许是连续几天阴雨的缘故,信鸽即使被施了“疾行术”,还是会受些影响吧。我开始讨厌起阴雨天气来,天空低沉,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抑,而飘落的雨滴仿佛得不到安息的灵魂的声声哀叹。冬季已至,雨点打在肩头,冰冷又寂寞。也许是我太心急,想必在亡灵入侵的时期,有更多的人需要得到你的安抚和慰藉,忙碌得你没有精力去理会我的杂言细语。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写第二封信给你,因为你是我目前唯一真心的朋友。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因迪雅的入侵而家破人亡,只比我大两岁的你从废墟中找到了我。那时我抱着洋娃娃躲在一个废旧的壁炉里,你一脸灰尘,身上满是擦伤,却微笑着叫我不要害怕哭泣。在你的帮助下我们逃离了到处是亡灵士兵的村庄,来到了安全的教堂。我后来知道我俩是那场灾难仅有的生还者,可要不是你,我早已死在亡灵的诅咒下。而这也是我最初选择当魔法师,主修生命医疗魔法的原因,我幸免于难,便希望能治愈其他人的创伤,同时抹去自己过去的阴影。当然,我的选择一方面也是以你为榜样。只是后来你接到了来自埃拉西亚圣伊斯尔教堂主教的邀请,你想去埃拉西亚,而我则想跟导师阿曼达继续留在埃里学习。我们虽然身处异地,情谊永恒不变。每当给你写信的时候,我才能面对真实的自己,卸去外表的一切装饰,完全地向你吐露心声。
这一周发生了很多事,菲亚特的死仅仅是个开始。亡灵入侵埃里的势头丝毫未减,昨天,我得知又有一个村庄遭受了亡灵的侵袭,脑海中不禁再次浮现出孩童时可怖的场景——整个村庄被烈火的利齿噬咬得七零八落,尸横遍野,不久那些尸体又站起来,带着你曾经熟悉的面孔,残暴地撕裂还活着哭泣的人。从那时起,我就对亡灵巫师们怀着刻骨的仇恨,现在我又多了一份愧疚。亡灵之所以如此猖狂,是因为他们拥有神器,能够迅速召集众多又强大的亡灵战士。而“鬼王斗篷”的配件则是我帮山德鲁找的,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消灭亡灵的同时却助长了山德鲁的野心。这种自责感与日俱增,最近我总是做噩梦,梦到一群变成僵尸的村民扑向我,把我撕成碎片,他们啃着我的肉指责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然后我惊醒,浑身湿透,感觉双手沾满了猩红的鲜血。
但我不能一味地自责,我必须再次面对更加庞大的亡灵势力。好在我不是孤单一人,和我一起寻找神器的士兵们,虽然由于我被山德鲁欺骗,没有给他们事先承诺的赏钱,他们依然愿意效忠我。我发誓,以后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他们的。其次是克兰,当初寻找神器的时候,菲亚特派他协助我。现在菲亚特已故,他愿意跟随我,并且不求任何回报。我原本也希望他能留在我的部队中,经过之前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他为人宽厚,敢做敢为,也不失幽默感,我喜欢跟他合作。还有叫格鲁的半人半精灵,他是“丛林勇士”的一员,曾经也为菲亚特做过任务,据说他最近牵涉到费拉里领主的死亡,甚至在埃里的议会受审。不过后来议会释放了他,并派他去调查真相。菲亚特的死也与费拉里有关,于是我赶紧和他取得联系,发现他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他说处理完身边的事务就立刻与我会面。
当然,还有亲爱的你,你一直都支持我对吗?虽然你很少把支持的话语挂在嘴边,但是你每每的笑容,你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感到了莫大的支持。就像那时在废墟中,你向我伸出同样弱小的手,为我顶起了崩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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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我去了埃里的议会,在那里我见到了格鲁。他是人类和精灵的混血儿,继承了精灵纤长的体型和高贵的气质。不愧是军人出身,他身体直挺,走起路来气宇轩昂。只是他的脸型较长,尖削的下巴突出了脸部线条的僵硬、紧绷感;肤色雪白,却有着火红色的头发,看起来很不协调;眼瞳非常的黑,也许是睡眠不足的缘故,眼睑下挂了重重的眼袋,好似一道瘀伤的阴影。我承认我第一眼看到他时没有太多好感,他虽彬彬有礼却不苟言笑,仿佛戴了一副没有表情的面具,让人琢磨不透。一开始我怀疑是否能跟他合作得来,但后来我的想法改变了。
议会上他向长老陈述费拉里领主死亡的真相,山德鲁才是幕后主谋,费拉里和菲亚特因阻碍了他进攻埃里的计划而被谋害。此外,维拉德假冒费拉里的目的在于扩充军队,不过有关维拉德的死和“神圣血瓶”的下落还未知。我敬佩格鲁的是他敢于直面错误的勇气。他承认在假冒的费拉里领主的指使下,*死了龙领主梅里巴德,事实上龙领主是无辜的。梅里巴德十分自傲,与其他龙领主相处得并非融洽,在村民中的口碑似乎也不是很好。还有,他与亡灵巫师确实做过交易,只不过他用欺诈的手段骗得了亡灵巫师的金币,宝物自己留下。从这些来看,梅里巴德与精灵和亡灵都不是盟友。寻找“生命之戒”时,他本想再次利用伎俩获得金钱,不料“费拉里”和当地的亡灵巫师串通一气,制造出他是埃里叛徒的“铁证”,他因此成了倒霉的牺牲品。参与同谋的亡灵巫师也被执行“审判”的格鲁*死,真相就这样被掩埋在鲜血中,直到格鲁夺回沙拉达城,审讯犯人时才被揭开。
我猜想维拉德的死和“神圣血瓶”的失踪与山德鲁有关,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即使对手是亡灵。想到这儿我不寒而栗,山德鲁极其阴险狡诈,他是个可怕的敌人。
说到底,格鲁的经历与我很相似,自以为是铲除邪恶势力,结果却成了另一派亡灵势力的“帮凶”。然而我们在看待事物的态度上截然不同。好吧,我承认我碍于颜面,是私下里通告议会的。而且我没有提及山德鲁曾允诺给我酬金的事情,虽然我同意帮山德鲁寻找神器的初衷不是为了金钱,但事情的结果本身就对我不利,我多少有些害怕更多的流言蜚语……唔,莎安妮,我将真实的自己包裹得太久,抑郁得感到窒息,能对你说出这些心里话我如释重负。我不是什么圣人,都已成年了,却像小孩子一样做错了事不敢承认,还极力挽回也许早已丢失的颜面。亲爱的,我是不是很愚蠢啊?
至于格鲁,他是在议会大厅,当着众人道出了自己的过失。他语调激昂,句句清晰,充满了诚意,他请求议会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议会同意了,指派我和格鲁同为讨伐亡灵的主帅,为被*害的费拉里、菲亚特、龙领主以及所有的无辜百姓复仇。
坐席上响起热烈的掌声,议会长老下达命令时,我和格鲁都低下了头。可我是出于愧疚,而格鲁是对议会决定真诚地感激,他再抬起头时眼眶中含着充满激动和悔意的泪花。那一瞬间,我对他的认识改变了,就像他不协调的头发和皮肤的颜色一样,他看起来冷漠、阴沉,内心却如火焰般炽热。
会议散后,我笨拙地向格鲁行了个军礼以表示自己对他这位新盟友的敬意和欢迎。格鲁终于笑了,尽管他的唇角只是轻微地弯曲一下。“女士,能与你合作是我的荣幸。”他给我行了个正规的军礼,然后亲吻了我的手背用低沉的嗓音说,“稍作休息后,我们军营里见。”我突然间涨得满脸通红。
呵呵,写到这儿,我忍不住笑了。此刻,夜又一次变得深邃,微风携来一丝困意,时候不早了。即使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比如壁垒有趣的枯木卫士,格鲁手下的幻影射手,我与海威尔的交流,我为大胡子克兰编辫子时他的神态……唉,我得逼迫自己就寝了。明天一早还要行军,与亡灵们的战斗已是刻不容缓。
最后,我有个疑问,亡灵入侵埃里的同时也进袭埃拉西亚,而从我获知的消息来看,埃拉西亚的反应似乎并不强烈。难道当地的领主们对亡灵的恶行不在乎吗?眼睁睁看着那些束手无策的百姓遭受迫害?还是另有其因?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希望能在来信中解答我。我也希望你平安无事,不要受到亡灵的侵扰,在你安抚他人时也要照顾好自己,保重,我亲爱的挚友。明早我依然会为你祈祷,愿风儿载着我的祝福快速送往你那儿。
爱你的珍尼·蓝赛尔丝——埃里的德鲁伊
第九章 由山德鲁叙述
骷髅将军凯瑟瑞的话总是很多,好像想让所有人知道他是唯一有自己意识和思想的骷髅似的。他每次说话的时候下巴都控制不住地打颤,此刻他缄默不语,下巴也依然发出嘎吱难听的声响。山特的脑袋活像一只偷鸡的黄鼠狼,真搞不清为什么他天天吸食新鲜血液,皮肤还那么干瘪褶皱,也许他在变成吸血鬼前就是那样皱巴巴的。由于门牙往外凸的缘故,他的嘴巴无法闭紧,看起来好像一直在猥琐地笑着,即使是我现在对他怒目而视,他还是那副嘴脸。塔米克的外貌让人惊讶,她虽然找了个有血肉的躯壳,却不比纯骨骼的模样好看到哪里去,皮肤跟炭一样黑,鼻子扁平且丑陋,小眼睛深陷,正局促不安地看着我。
“你们这群笨蛋!有那么多亡灵战士,却连两个野蛮人都对付不了!”
“他们的投石车太厉害了,我第一次见到射程如此远又威力猛烈的……”凯瑟瑞说,他下巴颤抖的声音更响了。
“你不会先放火烧了投石车啊!当你的骷髅兵都是钢铁铸就,一个劲儿往敌人的石头下面钻!哼,你没尝过被碾压的滋味是吧?”
“不不不,大人……”
“山特!你拥有速度快还会飞行的吸血鬼部队,为什么‘艾林谷’会失守?”
“大人,夜晚我们进攻野蛮人的时候,他们不战而退,拖延到白日时,吸血鬼害怕阳光不敢出战……”
“你不会想办法激怒他们啊!你简直就像野蛮人饲养的畜生,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我真应该把你变成没知觉的僵尸!”
“大人,求求您……”
“还有你,塔米克!”
“啊!”她吓了一跳。谁说亡灵不会感到害怕?在我的威严面前,她抖得跟拔光毛的乌鸦似的。
“在迪雅的时候你就输给了珍尼,损失了大半部队。我把你派到埃拉西亚,结果你又不敌野蛮人弃城逃跑!”
“大人,请听我解释……”
我懒得听她辩解,一个火球把她直接烧成了灰烬。火球爆裂的瞬间把桌子掀至空中,只有一小块碎木落地,凯瑟瑞和山特吓得连连后退。
“看到了吧!下次若是再失败,就跟她一样!现在,给我滚!”
“是!”他们灰溜溜地跑开了。
没用的废物!我辛苦攻下人类的城堡,派他们去驻守,结果却被一群乳臭未干、胸口长毛的野人轻易攻破。我的领地等于没有扩张,这简直是浪费时间和兵力!不行,我必须重新分配兵力,加强进攻。
正想着,一个骷髅走进来:“大人,是国王陛下的信。”
“你念给我听。”
“菲尼斯·威尔玛——迪雅的第四任国王,至高无上……”
“念正文!”我大吼一声。
“是。‘山德鲁,陛下我让你担当总指挥,进攻埃拉西亚和埃里。但好像你的进展不如预期,尤其是埃拉西亚,最近我总是收到那边战败的消息。埃里方面,有两位领主的军队联合起来了,向我们进行反击。你是怎么回事?你用神器召唤出来的尸巫大军干什么去了?你知道么,我把这么大的权力交给你,是信任你。你最好抓紧,不要让我失望。’”
菲尼斯这个混蛋,我才离开多久就神气活现的,不就是戴了顶破王冠么,放个屁也要大声宣扬。要不是我,他现在只会躲在阴沟里吃蛆虫。等我处理完身边的破事就回迪雅,我要当着众人的面好好辱骂他一番,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你可以滚了!”我不耐烦地挥挥手。
“菲尼斯陛下要您立即回复。”
我愤怒地甩出一道闪电,骷髅和那封信都炸成了碎片。我身边怎么尽是群一无是处又自以为是的蠢货!
“主人,您心情不好了?”崔斯蒂特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的语调不冷不热,却有种磁性的魔力。
“我没叫你。”
“我知道,但我能感觉到您心烦意乱的思绪。它就像一股突兀的风,撩拨着我的心……”她修长的双腿款款前行,摇曳着夜行服飘逸的裙摆,“我希望能为您做些什么。”
“我不需要你的慰藉!”我粗暴地将她一把推开,她打了个趔趄,紧缩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惊讶。
我故意转过身,不去看她的脸。是的,我捏紧拳头,我不需要任何慰藉!我不是那种从他人的怜悯中重拾力量的懦夫!我以前是人类的时候就不需要,现在依然不需要!更不需要由一个女人来安抚,那样我算什么东西!
埃拉西亚和埃里不顺利的战况又挤入我的脑中,有一瞬间快要把我的头骨炸裂。我不能光把精力放在发泄怒火上,这是情感多变、愚昧的活人才会去做的事情。我得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研究对付盟军的计策。就先这么打算。我一脚踩在骷髅碎裂的骨头上,离开令人不悦的会议厅。临走时我突然想到了崔斯蒂,我转过身,那儿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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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查找资料的时候,发现了架子上摆着的七个头骨。贵妇人们喜欢收集琳琅满目的首饰,骑士们喜欢收集不同式样的利剑,猎人们喜欢收集各类野兽的皮毛,商人们喜欢收集颜色各异的宝石……对我来说,收集头骨成了我最近的嗜好。我走到哪也把这些收藏品带到哪,因为每当我看到它们,尤其是又增添了一个时,欣喜和成就感便油然而生。它们是一段记忆,一种仇恨,又是一股动力。这些头骨大部分是我布拉卡达学院的同学。
第一个头骨来自科林,他是带头往我背后塞雪球的家伙,每每弄得我浑身湿透,冻得我不住地打颤,导致说话时腔调怪异引得他人一片哄笑。第二个头骨是斯卡特的,他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他被导师批评后便拿我出气。就因为我身体最瘦弱,他经常把我揍得鼻血直流,眼睛发肿。第三个是莫兰的,他妒忌我的成绩比他优异,偷偷地将我的魔法书扔进湖里,害我不得不忍受刺骨的冰冷,跳进湖中拾取书本,然后一页页护理。我受尽了他们的欺负与嘲弄,发誓要报仇。第四个头骨的主人原本不在计划内,但杰德特在得知我获取神器后,眼红的他和那些同学联合起来追*我。第五个则是我的第二任导师埃里克的,他自然不能容忍我拥有神器并变成亡灵的事实。我感谢他的教导,但他与我敌对,我也不会放过他。第六和第七个都是当初阻碍我逃往迪雅的埃拉西亚领主的。
虽然可以把他们都变成亡灵,但我更享受割掉他们的头颅,剥去血肉当做收藏品的快感。架子上的空间还有许多,我打算将位置留给我的新敌人——约克、肯洛、格鲁和珍尼。
肯洛和珍尼算是我的“老朋友”了,他们曾被我欺骗,帮我找到了神器的配件,现在准是咬牙切齿地来找我报仇。肯洛头脑低级却是一员猛将,亡灵领主们败在他手下我也不感到奇怪,那些领主也是没脑子的,所以光凭借蛮力,亡灵在数量有优势的情况下也不一定敌得过他。和他结盟的是另一个野蛮人约克,目前我还不太清楚他的来历,从凯瑟瑞的败绩来看,他很擅长使用投石车。
埃里方面,珍尼虽是个女的,但不好对付。她轻易地击败了塔米克的恐怖骑士部队,又*死了菲亚特,是相当有计谋和能耐的。不过获得她的头骨会更有挑战性,更有乐趣。格鲁在我的印象中比较直板,追求荣誉。大概是半人半精灵的身份在崇尚纯正血统的埃里不太好过吧,不然他怎么如此拼命地调查费拉里的死因呢,我还得感谢他的执着,他当时把兵力带到别处,使我有了奇袭埃里其它领地的机会。费拉里和菲亚特领主的死亡制造出不少混乱,格鲁和珍尼也才联合起来,所以亡灵大军入侵埃里还相对顺利。
目前较为棘手的也就是埃拉西亚方,一开始我并没有料到野蛮人的抵抗,我真不该交给那几个蠢货,这是我的失误。不过输了几场战斗也让我了解到他们的实力,我还没有动用尸巫大军,他们就算长了两个脑袋也未必能够想像出我的军队有多么的强大。让他们先享受下胜利的果实吧。我看着埃拉西亚战局的分布图,脑海中很快就萌生出一条计策来。这次就交给另一个领主斯蒂芬好了,拨给她两千个尸巫作为协助。
我思忖了一会儿,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地施行,还需要崔斯蒂。哦,崔斯蒂,我想起之前冷落她的举动,突然感到有些不自在。笨蛋,这不存在什么内疚!亡灵巫师不该有这种情感!不管她对我之前态度的反应如何,都要按照我的指令行事,消灭野蛮人才是第一位的。于是我召唤她,片刻工夫她就出现在我眼前。
“愿意为您效劳,我的主人。”这次她单膝跪下,用奉命行事的语调说话。我竟然因她不再表露妩媚的神色而感到有些失落,真是莫名其妙,我八成是给菲尼斯和那几个蠢货气昏了头,一时间控制不了情绪的波动。
我说完自己的计划就让她离开,但是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现在是白天……”她小心翼翼地说,似乎怕我再次发火。
噢,我忘了,由于墓园有黑雾塔的缘故,即使在白天,内部都是黑暗的。我不禁笑了一下:“那你就等晚上再行动吧。”
她没有笑,只是点点头,迅速离开了。
白天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我可不想浪费这大好时光,也是按照计划行事,我要亲自出马,带大批尸巫和骷髅、僵尸去另一个埃拉西亚的城堡。忽然间我想换个取乐自己的方式,等我胜利后(这是必然的),我将守城的卫兵变成尸巫扩充军队,而那些没有抵抗能力的百姓我先留着活口,让僵尸的疾病去慢慢侵蚀他们,我迫不及待地想在一旁欣赏活人痛苦的表情了。我要把白日变成黑夜,让死亡和恐惧的阴影笼罩埃拉西亚!
第十章 由约克叙述
萨满法师牵来了献祭的公牛,把它带到指定的大石盘中。他抚摸着公牛的背,一只手伸向天空,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语言,然后抽出弯刀,割破了牛的喉咙,汩汩鲜血流到事先摆好的铜盆中。待公牛的血放尽,铜盆也几乎接满。然后萨满法师把铜盆放置在高台上,举起手中的羊骨头棒,在铜盆上方来回挥舞。他的嘴中又吐露出奇怪的话语,听上去不像是在纯粹地念咒语,倒像是在唱某种古老的只在特定氏族间流传的歌谣。原本沉静不动的鲜血沸腾起来,咕咕地冒着泡仿佛拥有了生命力。
“完成了。”萨满法师说。
肯洛第一个走上前,递出手中的杯子,萨满用勺子舀出一勺血,在肯洛的杯子中滴了几滴。士兵们也一个个跟上前,萨满一一向他们的杯中倒入鲜血。之后负责后勤的半兽人又在所有士兵的杯中倒满了酒。
“兄弟们,愿鲜血的魔力赋予我们无穷的力量!”肯洛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以血盟为誓!”
我是在场唯一没有饮用混杂鲜血的酒的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知道这是蛮人们在战斗前惯用的魔法,它被称为“嗜血术”。正如其名,它的施展需要鲜血。它能使饮用者充满活力,甚至给他们体内注入狂暴的力量。肯洛在战斗前几乎都要举行这种仪式。我每每拒绝是因为它是魔法的产物,我痛恨魔法。在以前的战斗中我从来不让士兵使用魔法,即使是护佑祝福的魔力。我深知魔法的副作用,就像“嗜血术”,它可能会使士兵们陷入极其疯狂的境界而不知疲倦地作战,直到消耗完最后的精力。是的,它可能会夺去士兵的性命。
一开始,我不赞成施法,但是肯洛说他用过很多次,会掌握好尺度。而为了整支部队考虑,我只好遵从,并允许我的士兵也接受这种魔法。但是我绝对不饮用,不管肯洛怎么劝说我。他也不止一次问我为什么那般排斥魔法,我只是笑而不答。
纯粹为疯狂战斗而生的他是不会理解的,不会理解我的过去,我在布拉卡达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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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我抓紧铁栅栏,望着牢笼里面的埃米亚。“你不会那么做的,不会的……”
“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了,约克。”埃米亚回答,冰冷的语气像闪着寒光的利剑深刺着我的心。看着她同样冷硬的眉毛,还有因施魔过度而浮现的深沉眼袋,她完全不是我记忆中清纯的少女了。
“我还是不敢相信……”我把额头贴在栅栏上,忍不住啜泣。
“你该成熟点了!”她严厉又凶狠的语气跟母亲一模一样,“我做的错事,我一人承担。不过,谢谢你来看我最后一眼。”
卫兵催促我了。
“我爱你,埃米亚……”我不得不走开,埃米亚则摇摇头,轻叹了一声,转过身子背对着我。
第二天埃米亚就被处死了。她因为修行魔法而走火入魔,最后还使用了违禁的黑暗魔法,被学院大法师判处火刑。
当她的身体在火焰中燃成灰烬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痛哭流涕。我想不通如此热爱珍惜生命的她亵渎了生命的意义,也葬送了自己。可她原本是要去挽救他人生命的啊!她一心想要学会传说中只有天使才会施展的“转世重生”术,不幸的是她没有成功。我被母亲留下罚抄的那晚她去了墓地,想要救活死去的人,但她复活的是一具没有意识的死尸。惨痛的失败把她逼入疯狂的境地,她开始大量挖掘死尸实践她的魔法,却一直失败,那些被复活的不是活人而是亡灵。接着她错误地以为失败的原因是那些尸体死了很久,灵魂早已飘散。可她一时难以找到刚死去的人做实验,黑暗腐化了她的心灵,她亲手将人*死,再尝试复活术。当然,她依然没有成功,也被学院的士兵抓住。
我原本就讨厌魔法,对那些繁琐的程式厌恶得无以复加。我的父亲是野蛮人,从母亲憎恨野蛮人的态度看我真弄不清他们俩当初是怎么相识的。我体内流着蛮族人的血液,根本不适合在布拉卡达当法师,比起来我更希望成为一个战士。而埃米亚的死更加坚定了我放弃魔法的信念,她那么美丽,以前连苍蝇都不敢*的女孩因魔法失败而成了亡灵巫师,冷酷的*人犯。于是我就从布拉卡达逃脱,来到了克鲁罗德成为一个真正的野蛮人。我对抗亡灵也是由于对埃米亚的思念和哀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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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今天的战斗咱们来个刺激点儿的如何?”肯洛对我说道。
“什么?”我浑身一个激灵。
“我们比赛看谁先取得亡灵头领的首级!”
“这是打仗,哪容你这般胡闹?”
“哎呀,我看你刚才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不会是觉得战斗也乏味了吧?”
“当然不。”我调整了下自己,“我接受你的挑战!”
我们现在攻打的是亡灵部队刚刚占领的边关之城,如果我们行动够快的话,可以赶在亡灵巫师施法前解救更多的百姓。
嘹亮的战斗号角响起,士兵们推动投石车和其它攻城器械缓缓前进。攻城时我没有驾驭黑沙狼,而是跟一部分半兽人步兵躲在攻城塔的隔间里,慢慢靠近城墙。投石车弹起石块,半兽人投斧兵负责对付城墙边的骷髅弓箭手,以掩护地面部队顺利到达城墙下。那些步兵们有的抛掷钩爪,有的直接架梯往上爬,有的则合力操纵攻城锤击打城门。我透过隔间的缝隙观察,肯洛到底在哪儿?一开始我就急着钻进攻城塔,不知道他采用什么战术,现在我没看到他的黑马,难道他也利用攻城塔么?无论如何,在爬上城墙的士兵中没看到他的影子,我所在的攻城塔也快接近城墙了,我可不能让他抢先。
攻城塔到达了可以与敌人短兵相接的距离,我抽出刀,击打着阻拦我的亡灵士兵。
“哈啊!”天空中突然传来肯洛高亢的呼吼声,我抬起头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将斧头嵌入巨石,由投石车的推动和巨石一同飞至高空!在石块快要落地时他跳落下来,舞起战斧,挥砍着城墙边的亡灵。
不行!我加快挥击的频率,迅速跳到城墙上劈砍亡灵,与他互相竞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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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战斗是我觉得最轻松的一场,或许是内部残余的人类与我们联合抵抗的缘故吧。城墙虽然有多处坍塌,但这次迎接我们的是活生生的人,欣喜感立刻上升了许多。
不过多少有些让我懊恼的是肯洛最先*死亡灵头领,使得欢呼的声音单一地都是他的名字。这些人类还以为蛮人的首领只有他,对我则不闻不问。哎,胜利了不就行了么,我安慰自己道。
夜晚到来,人们为战斗的胜利庆祝。桌子上摆的食物虽然简单,但比平日行军时吃的干粮要美味多了。肯洛坐在高座上,披着他威武的狮皮,畅饮美酒。由于不是这场战斗的首要*敌英雄,我屈居于第二位,我给自己灌了杯浓烈的红酒,试图将注意力放在难得的食物上。
“大人,让我们为您跳支舞吧,来增添喜庆及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庆祝到一半时,几位漂亮的姑娘走了进来,她们一个个昂首挺胸,露出一副骄矜之色,涂成金色的皮肤在丝裙中若隐若现。
“哈哈,来吧!我喜欢漂亮的人!”肯洛不由得兴奋地鼓起掌来,脸上升起一丝醉意。其他蛮人也跟着鼓掌,并吆喝起来。
她们起先跳得很轻盈,后来似乎越来越起劲,四肢挥舞的幅度增大,带着一股狂野。尤其是领跳的姑娘,她浓黑而修长的眉毛就像一副表情似的,轻挑、落下、蹙紧、舒缓,样样令人着迷。她还时不时地敞开衣襟,却只露出胸脯的上半部,又紧紧地合上,挑逗着其他人的好奇心。
呼喊声逐渐增大,一些士兵忍不住身体前倾,想在那些舞女旋转身体跳到附近时摸一下她们。一些士兵一杯接着一杯,到后来醉倒在桌上,酒洒了一地。肯洛也是不停地喝酒,眼神在姑娘们的身上游移,从未离开过。
我则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赢了一场战斗而已,人们似乎忘了危险的存在,陶醉在佳肴和美女中。于是我提醒肯洛,如果他停止了,其他人也会收敛的。但肯洛根本不听我的劝告,一位舞女走到他身边,他一把将其搂住,说起了甜言蜜语。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转身离开。我到城墙边查看那些守卫,发现他们让厅内的人偷偷带酒出来,一起享用。
“你们都在干什么!”我怒斥他们,一把打掉他们手中的酒杯,“敌人这时候来了怎么办?不要让一点点胜利冲昏了头脑!”
“是,大人。”守卫回答,却憋不住打了个酒嗝。我无奈地摇摇头。
巡视了一遍后,我又回到大厅,在门口停了下来。欢庆似乎还未结束,里面飘散的醉酒味让我浑身不舒服,喝醉的士兵扭打在一起,肯洛依然抱着舞女喝着酒。我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后,只好退回卧室。
“大人,您在心烦吧?”
我刚一推开门,背后就飘来销魂的声音。我回头,是那位领舞的姑娘。“你是什么意思?”
“大人,跳舞的过程中我其实一直注意着您。您和其他人不一样,笑意一直都未浮现在您的面颊上。”
“用不着你管!”
“我知道,您才是真正的英雄。”
我皱了下眉。她微笑着继续说:“虽然肯洛*死了亡灵首领,但那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我看得出您才是最有魄力的,不像肯洛,因为一点胜利而忘乎所以。”
我惊讶地张着嘴巴,不知为何我找不出反驳她的话语,又只好闭上。尔后我才发觉她说的完全就是我心里所想的。肯洛蛮横不讲理,做事不考虑后果,跟他联盟我总是要替他担心。
“您跟他是完全不一样的。”她靠近我。
“你想干什么?”我向房间内退了一步,她则靠近我,把头倚在我的肩膀上。我感觉到她的唇亲吻着我的颈部,我打了个冷战,不是因为她向我亲近我不自在,而是她的身体确实非常冰冷。
“你怎么这么冰冷?”我推开她。
她又贴近我,双臂从后面搂住我的脖子:“因为我需要他人的体温才能捂暖……”
我想到了埃米亚,想到她曾经温柔地伏在我的怀中,她的身体热得像一团火……不像这位舞女。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猛然推开她,抓住她的手腕,往反方向一拧,然而她顺势跳起,旋转手腕挣脱了。我迅速拔出刀,指向她。
“哼哼,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她笑起来,露出了阴险的模样。
就在我上前想抓住她时,她连续空翻从窗户跳了出去。
我跑到窗台边,发现到处都没有她的踪影。我头皮发麻,预感到不祥的事情即将发生。我探头再次四处查看,偌大的人怎么可能会消失?除非……她不是人!
黑暗中我警觉地四望着,我看到了不远处异常的阴影。它绝不是大片树林连在一起投落的影子,而且它在慢慢地移动。
不好!我们被亡灵包围了!
第十一章 由山德鲁叙述
我击退阻拦的守卫,径直走到菲尼斯跟前,当着所有领主的面一把将他揪下王座。菲尼斯重重地摔了个跟头,王冠跌落在地,咕碌碌地滚到被击得粉碎的守卫尸体旁。“你以为当了国王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以为有了大量的尸巫部队就所向披靡?你的脑袋被黄金做的王冠压坏了吧,竟愚蠢到孤军深入,进攻地理环境最复杂、由埃里精英部队把守的富里斯登城!”我愤怒到了极点,揪住菲尼斯的衣领,又把他从地上提起来,“你领兵攻打埃里我当然没意见,但你没经过我的批准就擅自行动,而且还全军覆没!整整三千的亡灵部队!要不是幻影射手们把注意力放在跑得比你慢的斯强克领主身上,你还能这么悠闲地坐在这里?”
“‘丛林勇士’们不断地游击式*扰我们,对军队的补给线造成很大威胁,我于是就想捣毁他们的老巢……”
“然后把三千兵力全部给他们当靶子射是吧!”我放开菲尼斯,他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哼,你还指责我。我好不容易把埃拉西亚那边稳住,埃里这边就出了这样的大错。都是因为你的无知!”我的吼声响彻整个会议厅,领主们没有一个敢出声,都畏畏缩缩地站着,即使是他们的国王被我踩在脚下。有一个领主见势不妙,想趁乱偷偷溜出去,被我发现了,我盛怒之下用魔法火球点燃了他,他呜哇大叫,双手胡乱地挥动,最后变成焦炭。
“山德鲁,我错了,我收回之前傲慢的态度和话语,原谅我吧。”菲尼斯抱住我的双腿,像只摇尾乞怜的流浪狗,“下次我全听你的,再不敢胡作非为了。”
我看了看其他领主,他们慌忙低下头:“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军队!我们一会儿攻打富里斯登!”
“啊?还去攻打?守城的将领德拉波有‘幻影神弓’,很厉害……”
“当我和你这个废物一样啊!‘丛林勇士’毁了我三千尸巫大军,我要把他们统统变成尸巫!你跟我一起去,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把富里斯登夷为平地的!”
“是,是。”菲尼斯在我的威势面前,吓得抬不起头。我拂袖扬长而去,走到门边时,一脚踢飞那个惹眼的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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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里斯登城处在地势较高的山丘上,周围环绕的密匝匝的树林,成了精灵们打游击的天然保护。哼哼,不过有我在,我要把这里变成烈火燃烧的地狱。
“放火,给我烧出一条道路来!”我命令道。上万的亡灵军队拿起火把,火舌顷刻间便吞噬了整个森林。
“哈哈,你我就在这儿慢慢欣赏吧。”我骑在丧尸马上,眺望着远方的富里斯登城,笑着对菲尼斯说,“等我们把这群野鸟的毛都扒光了,看他们还拿什么来对付我们。”
大火连烧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早晨,浓厚的烟雾弥漫在天空中,阳光也无法穿透。富里斯登城光秃秃地立在眼前,像只被扔进蒸笼的螃蟹。我在放火的期间没遇到精灵的任何抵抗,想来,他们也没那个能耐。
正式进攻的时候到了,亡灵军队在我的指挥下,踩踏着被烧得乌黑的地面,缓缓向前进。
尸巫们召唤出一团团黑色的阴云进攻,这些阴云因愤怒和仇恨而生,聚集在城堡的上空,然后慢慢地扩散,骤然间迸发出万钧之力,将笼罩的活人劈裂。
精灵们向我们奋勇发起反击,带火或是注有魔法的羽箭铺天盖地卷来,中箭的亡灵被烧着或是被击碎。我满不在乎,令后面的亡灵继续上前,随之我念动咒语又将那些骨头拼凑成拥有攻击力的战士。他们尽管来吧,射死多少亡灵,我就又召唤出多少。对我来说,复活亡灵不过弹指一瞬间。
此外,亡灵部队的最大优点便是不知疲倦。尸巫们一个接一个地施放死亡阴云,骷髅兵们在其掩护下一步步接近城墙,再搭上云梯,往上进攻。恐怖骑士们则殿后,当攻破城门时,我下令道:“*光城内所有的活物!一个也不要放过!”
恐怖骑士们如泄闸的洪流一拥而上,只听城内回荡着惨叫、哭喊、*的死亡歌曲。
这样的战斗不费吹灰之力,真没劲。等恐怖骑士们扫荡完毕,我仰视着颤颤巍巍、燃着熊熊烈火的城堡,念起了“地动山摇”的咒语。曾经不可一世的城堡在大地剧烈的颤抖下轰然崩塌,简直就像推倒孩童堆的积木那般容易,还是没意思。
唉,赶紧把这些死尸召唤成尸巫,再到下一个城堡寻乐吧。
就在我要施法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喘气声。身后的石块被推开,一个精灵从废墟中爬了出来。竟然还有活的!
我看着这个精灵,他似乎没注意到我,只顾向外爬行。他的一边脸颊有一条很长的划痕,凝结的血迹都被厚重的灰尘覆盖,金色的头发乱糟糟、湿漉漉地贴在前额。他一只手伸了出来,另一只手的伸出花了一段时间,原来那只手紧握着一把弓。
“啊,他就是德拉波!那个击败我部队的幻影射手!”菲尼斯怒气冲冲地说,旋即放出一道闪电,击中了德拉波握弓的手腕,弓随之掉落。这就是所谓的射程远、力道又猛烈的“幻影神弓”吗?我拾起来,发现弓已经断了。我不由得唾弃般地把它扔掉,即使它的威力再强,一个人的力量也抵不住我上万的尸巫大军。
“这个可恶的混蛋!派出一分队的幻影射手偷袭了我的援军!”菲尼斯冲上前把精灵从废墟中拖出来,对他拳打脚踢。这让我回想起几天前,我在会议厅把菲尼斯踹在地上时的情形。
“够了!城堡又不是你攻陷的,你逞什么能!把他留给我!”我推开菲尼斯,看到他不能解恨的憋屈样,我就觉得开心。总算有点乐子了,我思考着怎么处置德拉波。
只见他抬起头,鼻子被菲尼斯踢歪了,眼圈赤红,那没有受伤的眼睛中依然闪着锐利的光芒。嘴巴也歪斜着,颤抖得不停,似乎血块塞住了他的喉咙,只有闷闷的、听不清楚的哼哼声发出。不过我也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些憎恶、诅咒的话语。他凝视了我一会儿,又把目光移至别处。我原以为他会攒足最后一口气攻击我,但他却无视我的存在,继续向前爬。这引起了我的兴趣,我看到他腿部断裂的骨头戳破裤管,还勾着肉条暴露在外。以他这个伤势也活不了多久,而他为何还这么吃力地爬着?
我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忽地一道亮光刺过,离他大约有一步距离的碎石堆中躺着一枚金色的戒指。
眼看他就要够到那枚戒指,我用脚尖踩住它,把它移开。他并没有放弃,朝着新的方向爬去。每当他快触到戒指时,我就移出一段距离。这样反复弄了好几次,他一直跟着我爬出了十几米,身后拖着赫然醒目的血痕。
好顽强!他还有多少血可流?我拾起那枚戒指,弹去表面的灰尘,刻在上面的字显露出来——“爱你的艾琳娜,直到永远”。“艾琳娜是你的妻子吧?”我摆弄着戒指,问他。
“啊……”他终于愤懑地发出一声。
“嗯,不知道待会儿我把你妻子的尸体变成尸巫后,她还认得出这个来不。”
“你……不能……”他面色惨白得可怕,嘴唇呈绛紫色,却还是那般执着,往我身边又挪了一点点,那淤青肿胀的手指伸得直直的。可我就是不让他得到戒指:
“我决定不把你变成尸巫,让你死了也无法和妻子团聚。”说完,我把戒指往旁边扔得老远。
“啊啊啊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叫成了德拉波最后的宣泄,空气似乎都被这样的悲嚎凝固住了。
我不禁放声大笑,哈哈哈,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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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我站在临时搭建的城堡中观赏着白日的战果。陆地上的景物面目全非,只呈现出最基本的轮廓——平面、圆周、直线,单调得令人有些乏味。不过那曾经起伏的线条,树林、河流、城堡都已不复存在。夜空一片银白,疏星寥寥,仿佛不愿出来凝视屠戮惨剧之后的景象。眼前不再是埃里的森林之城,倒像是迪雅死尸的坟地。风好像也有所畏惧,憋住嘴巴一声都不敢出。这也使得随后某种生物扇动翅膀的声音变成了唯一,崔斯蒂回来了。
“晚上好,我亲爱的主人。”变回人形,长筒靴落地的那一刻,她向我亲切地打了声招呼。语气和上一次离去前截然相反,大概我今晚愉悦的心情她从几百米外的空气中就嗅出来了。
“嗯。埃拉西亚那边的消息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还想从你口中再听一遍。”
“不好意思,我比消息的到来晚了许多。从埃拉西亚到埃里本身距离不近,而且我白天无法飞行。”
“我可以依旧当作第一次听到。”
“野蛮人联盟溃败了,德加尔又将边关之城夺回手中。”崔斯蒂朱唇弯曲,微微地笑了。
我也跟着笑起来:“那帮臭烘烘的野蛮人哪里是我的对手!德加尔是个不错的将领,不过成功的因素中也少不了你。”
“他们一沾酒就醉了,然后便开始打闹,像头没脑子的野猪,一头扎进了我们布置的陷阱。不过野蛮人的两位首领逃脱了,他们和残余兵力驻扎在顿沃城中,等候机会。”
“想要一次性击败他们也不可能,重要的是给了他们一个教训,好挫*他们嚣张的气势,呵呵。”
“主人英明,野蛮人的确不敢妄自对我们发动进攻了。”
“埃拉西亚战况倒是稳定了些,埃里这边又有些动荡。菲尼斯这个笨蛋又失利了,害得我两头跑。”
“要我为您再做点什么吗?”
“嗯……”我沉思片刻,野蛮人的势头被打下去些,入侵埃拉西亚则更加方便,斯坦德威克的黄金座椅在等着我呢,我不能松懈。“我之后还是要赶往埃拉西亚,但我得保证埃里这边战局的稳固。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想让你帮我刺*珍尼。”
“哦,那个蓝眼睛的德鲁伊?”
“正是,她是个厌烦的家伙,有她在,埃里的军队便很难对付。”
“我可以办到,就像上次潜入精灵城,暗*费拉里一样。”
“不过今晚不用。”我注意到崔斯蒂的双唇饱满、鲜红,“你来之前饮谁的血了?”
“不是野蛮人的。”
“那当然,不然……”我亲吻了她的嘴唇,“会变味的。”
我的举动让她变得大胆,她抱住我,回吻了我一下。
“你这么急着饮血有点可惜,白天我*了一个城堡的精灵,盛满了血。”
“您知道我永远不会满足。”
“我的奖赏还不止这些。”我又亲吻她,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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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德鲁,‘爱情使人虚弱’。我要你记住,如果哪天你淡忘了,就想想我。”母亲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壁炉里的火微弱得如临死前的叹息,单薄被子下母亲瑟瑟发抖,但她却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盲从地追求你父亲的爱,最后他背叛我,害得我留下一身病。你可千万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啊!你是我唯一还活下去的理由,你一定要变得坚强,将来有一天,你会有所成就。届时,你将呼风唤雨,甚至征服整个恩塔格瑞大陆。但你不能让爱情左右你,欢愉的背后都是冷酷的背叛。”
是,“爱情使人虚弱”,因为母亲惨痛的例子,这句话便牢牢刻在我心头。但我有时却又想尝试爱情的滋味,我曾经在布拉卡达向一位女孩表达自己的喜意,结果遭到了全班人,包括那位女孩的耻笑。
“山德鲁根本不懂得爱,因为没有人爱他!”同学们这般说着。那时,除了母亲,没有第二个人再爱过我。于是我将自己的心封锁,变得冷酷无情。只不过那种对母爱以外的爱意的渴念不经意间还会搅扰着我的神经,我心底不想将其泯灭,尽管我后来变成了亡灵,那股情感依然坚实地存在着。之后我也感受了两次,只是没一个好结果。
我的第二任导师埃里克说爱我——师生的爱,所以他带我去埃拉西亚游历。但后来我发现他不过是拿我到处炫耀,好显示他的本领有多强,让别人尊敬他。他脸上贴满了光,而我则默默无为为他办事。尔后,他又嫉妒我得到了神器,我于是把他*了。
维德尼娜说爱我——情人的爱,她是我进入迪雅前遇到的来自布拉卡达的术士,她希望能够成为亡灵巫师。我觉得她很有天分,便收她为徒。然后我不小心爱上了她,她也爱我,并在我的指导下起步神速。有了她的才能,战事进行得非常顺利。就在我完全信任她之后的一个晚上,我听到她与另一个人缠绵的声音,说取得我的信任接下来便是夺取我的神器。我听了破门而入,先*了那个男的,待她承认自己的错误后,我把她活活掐死。
“爱情使人虚弱”,它让你变得盲从,放松警惕……
“我的主人,您在想心事吗?”崔斯蒂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崔斯蒂也爱我,她爱我的原因并非神器诱人的力量,而是因为我救了她,从另一个亡灵领主的控制下解救了她。她心甘情愿地跟随我,为我赴汤蹈火。她爱我,爱我的灵魂。每次她都漂亮地完成任务,她索要的回报是我对她的爱,别无其它。这是我寻求的爱情吗?这一次我可以相信吗?
我看着她,美丽得如无瑕的翡翠。她的表情稍有些严肃,我想起我把她抱到床上就一直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让她等得过于久了。
“嗯。我想到了以前遇到的美好,可跟眼前的你比,相差甚远。”我握住她的脚,放在膝头摩挲,她咯咯地笑了。
这一次与以往不同,我提醒自己。我拍拍手,命令仆人端来一盆鲜血。看到血液的流动,崔斯蒂的眼神就变了。“瞧你急的。”我捏了捏她的鼻子,“今晚有你享受的,乖乖地躺下。”
我用手舀出鲜血,先在自己的双手上涂抹,然后涂在她的腰上。我的手指触摸到她的皮肤,尽管我变成亡灵后感官微弱了许多,但是我有着深深的记忆。我曾经触摸过的东西,贵妇人们的手帕、银质的餐具、旺盛的壁炉、骑士们的利剑、宫廷的扶梯、国王走过的红地毯……什么样的触感,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因为不久的将来当我得到自己所求的东西以后,不会由于成为亡灵就感受不到它们的美好。在浓稠血液的湿润下,她的皮肤,对,就像名贵的绫缎般柔软、丝滑。
“可惜,我感受不到你的。”崔斯蒂伸手抚摸着嵌在我身上的“诅咒铠甲”,“你的身体也不能与我接触……”
“没关系,这样有距离的触碰很……‘神圣’。”我继续用血涂抹着她,当我抹过她翘起的嘴唇时,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我凑近她的脸,她将血也涂在我脸上。我喜欢记忆中的触感和味感与真实的融合,狂欢现在才真正开始……
第十二章 由崔斯蒂叙述
今晚的夜空深邃而明净,阵阵冷风飒飒响彻林间,落叶在我耳边低语飘零。薄雾从不远处的河流飘散过来,如同一层轻盈的纱幔,笼罩在埃里郁郁葱葱的森林上。繁星在夜幕中燃烧,树影被残月的光辉染成了白骨般的银色。我蹲在树梢上,眺望正前方盟军驻扎的城堡。那里灯火闪耀,戒备森严,每隔五十米耸立的箭塔不时地有光亮闪出,城墙边还有来回走动的卫兵。他们三五一队,巡逻得很勤,似乎连只苍蝇飞过都会引起他们的警觉。想要潜入并非容易,我继续观察,竖起耳朵聆听着周边的声音。一只獾来到树干下,扒开地上覆盖的树叶,因没有找到食物而悻悻离去。一只黑松鼠在旁边的橡树枝干间穿梭,听到一声野兽的低吼而慌忙地躲藏起来。头顶的蜘蛛开始编织银色的网,等待大意的昆虫造访。树下,一辆拉稻草的马车经过,马儿的脚步很慢,打着沉重的响鼻。“不远了,很快就到了。”马夫拍拍它的脖颈,催它继续上路。森林的深处响起一声咆哮,听得出那是野兽捕捉到猎物后炫耀的声音。马儿吓得加快步伐,车轮转动带出沉重的响声。猎食者要开始行动了,我轻轻一跃,在空中变成一只蝙蝠,坠落到稻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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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雷斯坦领主把我和其他几个新生的吸血鬼一并关入铁笼,吊起双臂,开始让我们忍受饥渴的折磨。我们被吸血鬼咬了,毒液浸入体内没有*死我们,而是经过一阵比刽子手绞索还尖锐的抽搐疼痛后,转化了我们。我们的面貌没有改变,心脏依然跳动,对食物的依赖也存在。只是我们的感觉变得敏锐,仅对鲜血有*。当我们饥饿又得不到满足时,饥渴的*注入骨髓,左右着思维,疯狂感如迸发的岩浆在体内滚滚流动。在这样的折磨面前,曾经所受过的任何肉体疼痛也犹如黯淡的烛光。每当那种感觉来临时,我都撕心裂肺般地尖叫着,发疯似的想要挣脱铁链,甚至噬咬自己的肩膀,吸食血液,有次我差点扭断手腕。往往我们会被饿个两三天,然后佩雷斯坦打开铁笼给我们喂食。他想通过这种方式驯化我们这些新生儿,让我们对鲜血更加依赖,对他更加依赖。他要我们把他当作重生的父亲,遵循他的一切指令。
与其他迪雅领主不同的是佩雷斯坦是个人类。不知什么原因,他不愿意成为亡灵,尽管他掌握亡灵巫术,在迪雅的地位却很低下。他一直想组建一支大军,发动政变。比起施展招魂术,驯化吸血鬼消耗的精神力量少许多,而对于大多数新生儿,意志不坚定的他们很快便会屈服。
但我不同,佩雷斯坦袭击埃里的时候将我的家人斩尽*绝,他是看中我的美貌才没舍得*我。我不会服从他的,坚决不会。所以他就一直折磨我,有时他喝醉酒观赏我的容貌后,变得异常狂野,他便用铁链锁住我的四肢固定在床板上,皮带封住我的嘴,然后用他肮脏的身体来凌辱我。我祈求他容我一死,但他反而愈加欢快、残忍地折磨我。我恨他,恨到骨髓里。既然不能死去,我则要以吸血鬼的形态“活”下去,我发誓将来有一天,要用他“赐予”我的尖牙把他撕成碎片。
我在黑暗的痛苦折磨中等待着。不知等了多少天,机会终于到来。一个叫山德鲁的亡灵巫师来到迪雅,他拥有神器,如果得到了迪雅国王的赏识,则对佩雷斯坦更加不利,他当然要除掉一切障碍。只不过山德鲁强大得难以想像,佩雷斯坦敌不过,躲到关押我的地下室中。他愚蠢至极或者被逼绝境,以为这时候喂我鲜血就能赢取我的好感,让我帮他掩护。当他释放我后,我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尽情地、一点一点地噬咬他,聆听他痛苦和惊骇的惨叫,我感到如此的畅快淋漓。他的尖叫引来了山德鲁,原本复仇完,我想寻死的,或者拼命到底,我不愿意再次成为其他亡灵领主的奴隶。而山德鲁并非我原先想像的那样,他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我裸露、满是伤痕的身体上,然后说:“你的意志力令人赞叹,我需要这样的,我希望你能加入我,我会训练你,让你的仇恨得到完全的释放。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离开。”我想了想,选择了前者,撕裂佩雷斯坦的快感让我难以忘却,既然我已经被诅咒成为了吸血鬼,我因仇恨而新生,就让这种消除恨意的快感持续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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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绪飘散了一会儿,马车载着我顺利进入城堡,在驿站处停下了。我趁马夫提桶接水时,跳离了稻草堆。城内的景象比想像中的热闹,大概是有重兵把守的缘故吧。居民们过着和往日一样的生活,随处可见来去匆忙的男男女女,有人类、精灵、矮人、半人马,甚至还有半兽人。他们的面孔各不相同,美丽的、奸诈的、凶悍的、冷漠的、天真无邪的……或忙着卸载货物,或与商人们讨价还价,或碰到一起互相问候又离别,或因某事发生了口角,引起执勤守卫的注意。随他们去忙碌,我脱下兜帽,甩了甩长发,混进人群中。即使变成吸血鬼,我还有着埃里精灵的相貌,我可以根据光线的强弱改变眼睛的颜色,为了方便行事,我让它们呈现出深棕色,而我青灰色的皮肤在形形色色的人物间也不会引起注意。
夜晚才刚刚降临,我有充足的时间去完成任务,所以我决定先来到酒馆,探听一些情况,顺便消遣一下。在踏进酒馆前,我抚平衣领,顺手解开胸前的又一个扣子,走了进去。
“来杯麦酒,不要兑水。”我对酒保说。
“愿意为您服务。”酒保乐意地为我斟上酒。我刚一坐下,就有一位壮汉坐到我旁边:“小姐,不介意我坐在这吧?”
我瞥了他一眼,他有着结实的身体,年轻的面孔,不过相貌平凡无奇,脸颊丰满,长着鹰钩鼻,胡子修得很整齐,同样整齐的还有他褐色的鬈发。“如果我介意呢?”我一口气饮完杯中的酒,说道。
“酒保,再给这位小姐来一杯,钱由我付。”
“你灌不醉我的。”我不客气地拿起酒杯,放到唇边饮用,不过这次我只喝了一半。抬头间的余光,我捕捉到了理想的目标。身后斜对面的桌子旁坐了几位精灵,从他们的装束上看无疑是城中的守卫,似乎是刚换完班来酒馆休息的。他们的队长也在,此时,他正好转过脸,与我的目光相对。我朝他轻挑了下眉,他则对我投以微笑。
“嗨,小姐,我请你喝酒,难道都得不到你的一声感谢么?”壮汉侧头望了望那队精灵,然后把椅子挪了个位置,他大块头的身躯正好把我的视线挡住。
“我想不出用什么特殊的方式感谢你。”
“噢,哈哈哈!”他仰脸大笑,精灵们不由得往这边探头。“你误会了,我没有其它意思,只是一个人喝酒闷得慌,想找个同伴随便聊聊,打发这无聊的夜晚。”
“很抱歉,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别这么直接嘛。”
“麻烦你能往旁边坐些么?”
“哎呀,他们有什么好看的。你陪我喝喝酒吧。”他伸手抚摸我的肩膀。
“啊!”我故意尖叫一声,“放开我!”
“发生什么事了?”精灵队长走了过来。
我抱住双臂,低头不语。
“长官,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纠缠这位小姐不放,刚刚还想对她动粗。”酒保站出来替我说话。
“什么,我没有!”壮汉不悦地拍了下桌子,这下意识的举动对他更加不利。
“我看到你的行为了,你已经把这位小姐吓到了。”精灵队长手握住腰间的佩剑,“如果你懂脸色的话,现在就离开。”
其他精灵守卫也走了过来,壮汉被逼无奈,只好愤愤地离去。
“小姐,你没事吧?”队长坐到我身边来。
“我是拗不过他的,谢谢您的帮忙。”我继续环抱双臂,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要害怕,有我们这些守卫在,你现在很安全。可是我不太理解,你这么漂亮的女子为何晚上一人来这儿喝酒?”
精灵队长的眼神中除了关切,还有训练出来的警觉,我得小心谨慎。某个场景电光石火般地闪过脑海,我抬起头,眼睛相应盈起泪水:“我从小就失去了双亲,由叔叔带大。而就在昨天,我得知他在战斗中被亡灵*死的噩耗,现在家中只剩下我……”我抽了抽鼻子,继续说道:“我害怕这孤独的夜晚,即使我将所能找到的蜡烛、油灯都点亮,还是驱散不了心中的孤寂和恐惧。于是我便跑到通常都热闹的酒馆,我听说喝酒会暖心,但无论我怎么喝,体内依然冰冷……”我把剩下的酒喝完,“酒保,请再给我一杯。”
“亡灵的入侵给我们每个人都留下抹不去的伤痛。”精灵队长握住我的手,“啊,你的手真冰冷。”
我抽回手,低声说:“因为我害怕……”
“或许……你应该注意保暖。”他伸出双手,帮我把扣子扣上。他的动作很轻又小心,但小指还是触碰了下我有意袒露的地方。
“谢谢。”我拉直衣领,将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
“如果需要慰藉的话,我可以给你提供帮助。”
“不!”我露出厌恶的神情,猛然站起,“我不想再麻烦您了。您说得对,这么晚了我不该待在这里,我得回去了。”
“等等!”他抓住我的手,抓得很紧,“小姐,你也别误会我的意思。你经历了悲惨的事情,担惊受怕,而我知道谁可以安抚你心灵的创伤。”
“您不知道那伤口有多深,怕是没有人能够愈合它。”
“她是我们的主将之一,珍尼·蓝赛尔丝!”精灵队长转到我面前,握紧我的双臂,碧蓝的眼眸闪着坚定,“她还是位德鲁伊,精通治疗魔法,什么伤病都难不倒她。她同样也治疗精神的创伤,清晨,她为我们这些即将作战的士兵祷告,而晚上她会倾听需要慰藉人士的话语,相信我,你会从她的祷告中找到方向。”
“真的吗?”
“嗯。就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在小教堂里作祷告。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护送你去那。”
太好了!有精灵队长的护送,我可以轻松地接近今晚的刺*目标——珍尼·蓝赛尔丝。
“那,我真的可以跟您一起去么?”
“愿意为你效劳。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维奥拉。”我随便抓个名字回答。
“我叫赛巴斯蒂安。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吧,抓紧时间的话还可以赶上。”
早就准备好了。我礼貌地对他点点头,思忖着后面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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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的位置在城堡的高处,我跟着赛巴斯蒂安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不过比起自己一路上四处寻找、躲避守卫的情形要好得多。
教堂不大,却挤满了人。晚上,珍尼披了件深绿色的斗篷,领口滚着皮毛,前胸开叉的地方别着一根银制树叶形的胸针,额头上箍着一圈银色水滴状的头饰,蓝色的眼睛前蒙了一层紫色的薄纱。她的眼睛蓝得有些令人不敢相信,比北方梦幻般的湖泊要深邃,又比冬日海浪的波涛要浅淡,给她温和又恬静的外表下增添了一抹神秘,一如远古神话中的救世主,让困顿绝望的人们蓦地氤氲起美好的期望。
难怪埃里士兵们的士气如此高涨,我必须除掉她。我环顾四周,人多反而不利于刺*,而且我来得迟,不得不站在最外围。我倒是可以利用蝙蝠身形悄悄飞至天花板,然后从上面跳下来结果她,但教堂厚重的玻璃窗都紧闭,不宜我逃脱。最主要的是精灵队长一直站在我身边,他不止一遍告诉我他喜欢这神圣的感觉。我最好等祷告结束再行动吧。
“怎么样,你感觉好多了吗?”祷告总算结束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珍尼,竖起耳朵过滤闲杂的话语,锁定我所想要的部分。珍尼说要去就寝了,而且她的卧室离教堂很近,她离开教堂,往左拐了。我高度集中注意力,压根就没注意身旁的赛巴斯蒂安,直到他问我第二遍。
“嗯。”
“那你神情为何这般凝重?刚才你的眼睛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眨一下,还掠过一丝血红。”
这家伙难道一直盯着我看?我得赶紧甩掉他,免得露出马脚。我深呼一口气,好松弛绷紧的面部,垂下眼帘说:“不,是因为我听得太出神了而显得有些严肃。说实话,我从来没听过这般光明、恬静的祈福,我心中释然了许多。”
“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太放心,不如留在这儿吧,你可以和女佣们挤住一晚,我为你安排。”
“哎呀,您对我真是太好了。”我把脸贴到他依然穿着铠甲的胸膛,他的心跳声没先前沉稳了,就在他张开臂膀想要把我搂住时,我离开他,可不能在守卫众多的时候让他发觉我的身体没有温度。“那就再麻烦您了。”
他有点儿扫兴,不过还是礼貌地为我带路。
真该死,他带我去的地方和珍尼的卧室截然两个方向。一路上,我不断向过道两边张望,在拐弯处我发现一个门,我故意放慢步伐,落在赛巴斯蒂安后面,伸手拧门把,竟想不到门没锁。凭着内部散发的味道我判定里面没人,应该是佣人们堆放杂物的仓库。我突然想到一个妙计。
“嗨,赛巴斯蒂安。”我轻柔地呼唤精灵队长的名字。
“什么事?”他转过身,朝我走来。我趁一时没有其他守卫经过,一把将他抓进房间里,并从内部锁上了门。
“你这是要干嘛?”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但是过道上不方便。”
“嗯?”
“因为您,我现在有点口渴。”
“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凑上唇,亲吻他。
“别这样,女士。”精灵反倒有些紧张了,呼出的热气直扑我的脸。他身子后仰,举起双手:“我喜欢你,但我不能占你便宜。”
还真是个没经验的大男孩:“您要知道,在饥渴得不到满足时,我会发疯的。”我把嘴贴到他耳旁说,同时右腿抬起,膝盖蹭着他。
“那我不应该让你失落。”他抛开之前的顾虑,抱住我的头,双唇主动地贴向我。疯狂的念头令他失去警觉,他已经不再注意我身体的冰冷,只想满足舌头的快感。他亲够我的嘴唇后,又舔向我的脖子,我同样亲吻着他的脖子,用尖牙寻找合适的切入点。当我找到后,我施加力度,陷进他的皮肉中。他的血热乎乎的,很鲜嫩,是我喜爱的味道。他感到疼痛了,想要反抗和尖叫。我一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巴,一手拿出袖中藏的匕首,往他的腹部连捅十几下。我狠命吸了几口血,然后松开手,他则无声息地倒下去。
我快速脱去他的甲衣,准备扮成守卫再潜入珍尼的房间。然而这时候门把转动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门把转了几下又不转了,紧接着门外又传来了钥匙的声音。不好!我赶紧握住门把,阻止门打开。
“奇怪。”是个女的声音。
我默默地听着。
“嗨,亚当,是你吗?是我,贝蒂啊。”迟疑了一会儿,门外的女的还是没走,她轻敲几下门,“讨厌,我知道你在里面,外面没人,快开门呀。”
原来这个叫贝蒂的女的是想在仓库里偷情啊,听她这么说外面只有她一个,那就好办了。我猫下腰身,打开门,放她进来。在她进入的一刹那,我起身将匕首从她的下巴插入。可怜的贝蒂,迎接你的不是情人亚当。
我想了想决定扮成女仆更方便,我换上贝蒂的衣服,从仓库中抱出一叠被单。离开仓库时,我把门锁上了,省得待会儿迟到的亚当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没记错的话,珍尼的房间是这条过道走到头,左拐。门口有守卫,他将长枪一横,挡住我的去路。
“我是给主人换被单的。”守卫没起任何疑心,拿开长枪,放我通行。
珍尼的房间似乎很大,经过一小段走廊,我看到紫色纱帘后的影子,珍尼此时在卸去脸上的装饰,准备就寝。听到声音,她拉开帘子:“哎?我记得傍晚的时候仆人给我换过了啊。”
“您或许记错了吧。”我露出一个介于关心和嘲讽之间的笑容,握紧被单下藏匿的匕首。
第十三章 由格鲁叙述
“富里斯登城被亡灵毁于一旦,所有的活人都成了尸巫。”
信里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我难以相信。不不不,这不是真的!几天前驻守那儿的德拉波还告诉我他击退了亡灵的主力部队。我努力保持镇定,把边境守卫寄来的信来回读了三遍,而每读一遍都给我心中降下了一层寒霜。我依然不敢相信,或者说,我根本就不愿意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我后来还是决定带兵亲自去富里斯登查看。当我到达那里时,我真希望自己没来过。起先我们差点迷了路,因为亡灵放火将那儿变得面目全非,大火似乎烧了好几天,浓稠的烟仿如幽灵虚设的身体,载满了伤痛。我想像的是冒着烟却依然耸立的城堡,可眼前则呈现一片砖瓦碎石。一只乌鸦在碎石间徘徊了许久,终究没有找到食物而悻悻离去。它哪里能找到呢,死尸们都被召唤成亡灵,连骨头也没留下。
士兵们在坍塌的墙角边发现了德拉波的尸体,这令我尤为震撼和心痛。似乎只有他未被变成亡灵,但他的样子惨绝人寰。他被钉在墙上,肩上挂着断了的弓,下身悬挂的不是双腿,而是森森断裂的腿骨。要不是他脸上特有的纹饰,那变形扭曲的模样我几乎认不出来。原本是我驻守富里斯登城,但德拉波坚持让我和珍尼的部队汇合。他是“丛林勇士”的一员,也是我忠心不二的副将,我一直欣赏他的才能,临走前将“幻影神弓”赠送给他。“放心吧,我会好好利用它,亡灵是逃不过审判的!”当时他扬起的嘴角盈满了自信。现在我盯着碎裂的弓,仿佛一把铁锤砸在玻璃上那般脆弱,如同一条烂绳子,寸寸断裂,散成碎片。风卷着我残缺的心灵回荡在颓圮的富里斯登上空,我止不住那扑簌流下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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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壁垒城时已经是深夜了。一身行装都来不及换,我就忙着找珍尼。我把德拉波带了回来,我想要立即安葬他,不能让他的身体继续腐烂。我希望这时候打扰珍尼,她不要介意,此时,我太需要她的祷告了。
我来到她房门前,发现门是半掩着,门口也没有守卫,我不由得警觉起来,将羽箭搭在弓上,身体低伏,慢慢踏入门内。
快穿过走廊时,我差点被地上的一个东西绊倒,低头一看,竟然是守卫的尸体,他的喉咙上插着一把银色的飞镖。
不好,珍尼有危险!我快步来到正厅,发现珍尼和一位女仆扭打在一起。珍尼被压在地上,很明显处于劣势。那位女仆双手正掐着珍尼的脖子,哦,不,她不是女仆!听到我的脚步声,她抬起头,露出了猩红的双眼和惨白的獠牙,她是个吸血鬼!
我“嗖”地放出一箭,吸血鬼轻巧地躲开了。但我的举动给珍尼争取了时间,她迅速用魔法将吸血鬼震离身边。吸血鬼撞到了墙上,我搭上第二支箭,射中她的右手。她惨叫一声,要拔开箭,我紧接着放箭刺穿她的左肩,使得她的身体呈“大”字形摊开。不容迟疑,我连续再放出两箭,分别射向她两边的小腿,把她完全固定在墙上。她疯狂地扭动身体,可惜无法挣脱,气恼的她向我晃出尖牙,嘶嘶地咆哮。
“珍尼,你没事吧!”暂且不理会那个吸血鬼,我连忙跳到珍尼跟前。
“唔,格鲁,幸好你来得及时。”珍尼一手捂住一侧脖子,一手捂住腹部,*道。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要不要紧?”
“没事,我躲避及时,匕首只划破了表皮。”珍尼喘了口气道,“倒是她腿部踢的力道……不过也不要紧。扶我起来。”
我从衣服上扯下一段布条,为珍尼止血。伤口很长,若是当时珍尼稍有迟疑,匕首便会割破她的喉咙。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珍尼指着吸血鬼说,“她装扮成女仆潜入了我的房间……”
“暂时先别惊动守卫,交给我处理。她既然能闯入重兵把守的城堡,显然不是简单的吸血鬼。”
“你要怎么做?”
我没回答,直接走到吸血鬼面前。不得不承认她长得挺美的,波浪形的黑发,轮廓清秀,精致的五官,只是那吸血鬼特有的标记让美丽扭曲了。“是谁派你来的?”
她无畏地直视我的双眼,鼻子轻轻一吸,露出鄙夷的神色。
“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会心软!”
“格鲁,等等!你要拷问她?在我的房间!”
“我没时间交给其他守卫!她都潜入你的房间,差一点刺*了你,你还没看到事态的严重么!”我忍不住吼了一声,珍尼默不做声了。我又转向吸血鬼,厉声道:“是谁派你来的?”
她还是不屑一顾,歪着嘴巴轻轻笑着。
那好吧。我抽出一支羽箭,在箭头上注入“圣光”的魔力,锯齿状的箭头萦绕着一簇金光,像点燃的烛光般明亮。我晃了晃手中的箭头:“你们亡灵都害怕‘圣光’魔法,因为它的生成和由诅咒、怨恨而生的你们恰恰相反,它凝聚着最虔诚的祷告,永不破灭的信念,是光明的产物,我们的守护神。”说完我用箭头在她胸前的皮肤上狠狠划了一道。利器割破皮肉,魔法的力量将周围的皮肤灼烧,皮肉向外翻卷开来。她咬着牙沉重地哼了一声。
“说!”我又反方向划了一道,引得她又是一阵*,她恶狠狠地盯着我,咬紧牙关却不说一句话。
我想到了德拉波,想到了被屠*的百姓们,愤怒地将箭捅进她的身体。我又想到了已故的费拉里和菲亚特,还有被我错*的龙领主和他无依无靠的妻子和孩子。都是因为你们这些亡灵的作孽,我*害了无辜者,良心无时无刻不受着煎熬,我岂能饶恕你们!我扭转着箭头,抽出来,接着再刺。我戳穿她的肩膀,她的腰部,她的大腿。这一下是为了德拉波,这一下是为了费拉里,这一下是为了菲亚特……吸血鬼在我的折磨下失声尖叫,突然间我发现她叫得越惊悚,我就越发愉快,仿佛我也化作了仇恨的恶魔,不释然心头的怒火绝不罢休。
“够了,格鲁!你给我停下!”珍尼上前阻止我,“你这个样子跟亡灵有什么区别!”
“你让开!她的同伙*了德拉波,把他的尸体钉在墙上……”我不顾珍尼的阻拦,执意要继续我的报复行动,这一次我要刺入那吸血鬼的心脏。
“啪!”珍尼掴我一巴掌,我被这一狠击打得有些摸不着方向,不由得后退几步。珍尼顺势夺走了我手上的箭:“我们不是亡灵!”
我看着珍尼,她瞪大了眼睛,蓝色的眸子好像在燃烧:“我们不是亡灵……不能让仇恨占据你的胸膛,侵蚀你的思想,变得跟他们一样。”
脸部的阵痛提醒着我,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对不起……”
“不,该道歉的是我,我打了你。”
珍尼手中箭头的金光变得微弱,最后像被吹灭了似的消失无踪。我脊背发凉,浑身冒冷汗,双手在不停地抖动。我手指交叉,紧紧攥住,试图平静下来。是的,也就是这种愤怒的冲动,让我发觉梅里巴德是叛徒时立刻*了他,若是我足够冷静,仔细调查或许就不会错*无辜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深吐一口气,打消了拷问的念头:“但是我们不能放了她。”
“我会想到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珍尼回答。
“请你们停手……”那个吸血鬼发话了。她高傲的面容在我之前的折磨下丧失全无,精神防御的屏障被移去,她用颤抖和可怜的语气说道:“我说,我什么都说……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赐我一死。”
我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你说什么?”
“嗯……”她的眉头阴惨地蹙在一起,一缕发丝掉落到前额,掩盖在后面血红的眼睛充斥着一种无奈的神情,“山德鲁……山德鲁派我来暗*珍尼……”
我和珍尼互相对视了一下,她挑起的眉毛和我想要表达的意思相同——果然又是山德鲁!这个阴险的恶棍!
“因为在跟他敌对的将领中,他认为珍尼最具实力。*了珍尼,你们盟军缺少的不仅仅是个智慧的将领,还是精神和肉体治疗的依靠。珍尼的魔法力量强大,对山德鲁很不利……”
“所以他就派你来*我,我的死会导致盟军的士气下跌,山德鲁最希望看到这个。”珍尼说。
“但我不是出于自愿,你们也应该知道,山德鲁有强大的神器,他能够控制我们这些亡灵的魂灵。即使我们存在意识,也不能左右自己。若是我们不服从他,他就会用极其残忍的手法折磨我们,逼迫我们屈服。有些被他折磨死了,他又用‘亡灵复生’术将其的魂灵再召回,永无止境地折磨。我们死也死不了,只得听从他的命令。”她停顿了一会,“想必你们也不会放过我,就干净利落地*死我吧,烧了我的尸体,好让我的魂灵永远脱离山德鲁的控制……”
“这个我可以满足你。”我抽出腰间的佩剑。
“等一下,可不可以……”吸血鬼动了动肢体,四支箭牢牢地固定住她。她望向我,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不知道亡灵也会哭泣。“我一直都受着某种监禁,我想在临死前有个自由的身躯。”
“不行!”我冷冷地说,剑已出鞘。
“格鲁,她那样子已无任何反抗能力了。我不想看到她以这副模样死去,我做不到。”珍尼劝说道。
我犹豫起来,脑海中又拂过德拉波被钉在墙上的情形:“好吧。”
珍尼用魔法收回了那些箭,吸血鬼猛地跪倒在地。她蜷缩着身子,用手护住身上的伤口,大口地喘气。我走到她跟前。“动手吧。”她的声音微弱,却十分坚定。
我看着她那双尖耳朵,和精灵的非常相似,也许她生前是个精灵,无辜、天真、善良、美丽的精灵……但愿我能让这一切痛快地了结吧。
突然,瘆人的寒光闪过,那原本娇弱的脸变得狰狞可怖,我下意识地往后躲闪可依然感受到匕首尖锐的锋芒,随之伴来的是如火焰灼烧的疼痛。“啊!”我捂住左眼,大叫一声。
旋即,一道“圣光”射出,击中了向我迎面扑来的吸血鬼。“哗啦!”玻璃被撞碎,吸血鬼从窗户处翻身跌落。
“噢,格鲁,格鲁!”珍尼冲上前检查我的伤势。
“不要碰我!”我狂怒地推开她,受伤的眼睛几乎睁不开,眼前一片血红。那贱货把我们欺骗了!要不是珍尼的恻隐之心,我早就把她*了!“卫兵,卫兵!”我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门,“给我去搜查那个吸血鬼!不要让她跑了!快!”
我抹去脸上的血,吸血鬼从那窗口掉下去,我得赶紧跑到那边的城墙下。
“格鲁,格鲁!”珍尼在后面喊我,我根本不理会她,一个箭步冲出去。我是对的,从一开始!对待亡灵就不应该同情,不管它是吸血鬼还是骷髅、僵尸,不管它是有意还是受控,骨子里全是同一货色!不可原谅!
可恶,我太懦弱了!鲜血流到嘴巴里,好苦涩又讽刺的味道。下一次,绝不手软,绝不!
第十四章 由崔斯蒂叙述
“快,快啊!”马夫扬起长鞭,马儿一受惊,嘶鸣着狂奔起来。突如其来的剧烈颠簸使我胃部陡然升起一种发冷欲呕的感觉,我双手抓住顶棚的栏杆,那种感觉和体内“圣光”魔法的持续伤害让我快吐了。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一路崎岖不平,眼前的景物上下跳动得厉害。车轮轧到一块较大的石子,整个马车相应的向一侧晃动,我没抓牢,被那股力量甩下了马车。
“咚”的一声我狠狠地栽倒在地,但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我费力地睁开双眼,头顶深沉的夜幕依旧,群星闪亮,月亮还是残缺不齐的。天没有一丝变化的迹象,看来我昏迷的时间并不久。地上的石子摩擦着背部,我想站起来却浑身无力。
“噢,该死的,怎么回事!”似乎我掉落的声音惊动了马夫,他勒住马,往回查看情况。当他看到我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啊,小姐,天黑,我急着赶路,没看到过路的你啊!”
我全身流满了血,已将箭伤完全覆盖,他没察觉出来,以为路上撞到了我。他蹲下来拍拍我的脸:“哎,你没事吧?”
“这里是哪儿……”我虚弱地问。
“桑德拉河。”
桑德拉河……那我离迪雅不远了……
“哎呀,我真倒霉,不应该为了钱冒险送货,这地方经常有亡灵出没。”他像是在自言自语,然后一脸焦急地看着我,见我没什么反应,便站起身,似乎想要跑开。
“别丢下我,求求你……”我抓住他的手腕,可怜地祈求道,这一回我可不是假装的。
也许我痛苦的表情还能打动他,他犹豫了片刻,又蹲下来,扶起我:“好吧,我会把你送到附近有人的地方,但你千万别说是我撞了你。”
我点点头,他把我抱起,我离他的脖子很近。我急需吸血补充能量,之前格鲁注有魔法的箭头把我折磨得够呛,珍尼最后一下的“圣光”又击中了我的腹部,打得我半死不活,而这魔法的作用效果相当可怕,除了击中瞬间带来的巨大痛苦外,还钻到我体内散布开来,侵袭着我最旺盛的器官。照这个体力下去,我根本撑不到迪雅。我的短刀、匕首、飞镖统统丢失,好在我还有利牙。我双手挽住他的脖子,暂时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哎,耽误了,耽误了。我的两千个金币……”他似乎满脑子想着金钱,这是个好机会。我瞅准他的喉咙,必须一击致命,否则光凭手上的力量他就能把我弄死。我亮出尖牙,猛地咬过去。
“啊!你是什么东西啊!”他抠着我的脸,要把我扒开。
我咬住他死死不放,哪怕只是一点点,新鲜的血液注入体内后立刻腾起一股强烈的动力,我任凭他击打,努力地深咬下去。我不是可怜楚楚的小姐,而是吸血成性的狂魔,我吸了一小口,接着再咬,直到我的上下牙齿重合,他的喉咙被咬断,喷涌的血洒了我一脸。他死了,不再挣扎,我开始大口地啜饮。比起那位精灵队长的,这血的味道很粗糙,可我顾不了那么多。然而我饮到一半时,未消失的“圣光”魔力冲击着外来的血液,吸收和排斥的力量碰撞到一起,我忍不住又吐了出来。
该死,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强大的魔力!鲜血回流到喉咙里,我强行又把它咽下去。于是我喝了吐,吐了喝。最终喝下去的还是比吐出的多,体力稍稍恢复了些,天边开始泛起灰色,我不能再耽搁了。还好此时的风不大,我变成蝙蝠,歪歪扭扭地朝迪雅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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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德鲁……我首先想到了他,对他来说,解除我身上的“圣光”魔法轻而易举。但是,我没能*死珍尼。我向他保证不会失败,而他也一直相信我,可这回,我搞砸了。之前所做的任务都被他评价为完美无缺,这次的失败他会看在以往的份上原谅我吗?他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尽管他极力压制,我还是能够察觉出来,稍令他不悦的行为都会招致他雷霆般的怒气。
带着黎明气息的风吹过来,我打了个哆嗦,山德鲁的房间就在眼前,而我借着风势扇起翅膀,飞到城堡的顶端,一头栽进我自己的阁楼内。
我变回人形,胃部又一阵绞痛,我吐出一口鲜血。到家了……除了魔法,我还想到一个能救自己的东西。我一直把它藏在阁楼里,以备不时之需。然而我翻遍了抽屉都没有找到,不可能,就算我因疼痛花了眼,可我的鼻子探到它特殊的气味,它一定在阁楼里,但为何不在我记忆中摆放的位置?
“你是在找这个吧?”
虚弱和惊吓让我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那个阴冷的声音只会是山德鲁!我吃力地抬头,他正襟危坐在椅子上,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捏着我要找的东西——“神圣血瓶”!难道他刚才一直在阁楼里?这下完蛋了……
“说实话,我承认珍尼不好对付,她的魔法技艺也高超。我早就有不祥的预感,结果还真灵验了。”山德鲁的语气平淡,他的脸也异常平静,除了说话时嘴角必要的浮起外,其他地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沉淀不动的深潭,他这个样子才是最可怕的。“因此我特地待在阁楼里等你回来,想第一时间挽救损失。”他握住我的右手,拇指摩挲着上面的箭孔,继续说道,“但你回来的比我预期晚得多,我闲着无聊随便查看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他晃了晃手中的“神圣血瓶”,猛地一脚跺在我的胸口上。我痛得一阵痉挛,惨烈地哀鸣一声。我握着他的靴子尖:“山德鲁,我不是故意的……”
“叫我‘主人’。”他将靴子往下压,原本我受了重击,根本经不起他的踩踏,我感觉骨头快要断裂了,涌上的血卡在我的喉咙中,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失败乃兵家常事,我也有失策的时候,可以理解。但我不能容忍背叛!”他龇起牙,摆出一副凶相,往下踩的力度更大了。我*都来不及。“你毒死费拉里的时候,找到了‘神圣血瓶’竟然不向我汇报。我一直以为它在精灵手中,没想到被你这个妖精私藏起来了!”
“您当时没告诉我费拉里有这个……”我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
“但你敏锐的鼻子一定能嗅到它对不对?找到它很容易。不用我解释,你也知道此物对吸血鬼的作用,它对你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甚至超过了我!”他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紧锁的眉宇间流露的不仅仅是愤怒。
正如他所说,我毒死费拉里后,闻到了“神圣血瓶”的气味,我知道它是用来治疗生者的。而我们吸血鬼需要进食,不是纯粹的亡灵,从这种意义上我们和生者一样,它同样能为我们提供能量,作用比鲜血还要强烈。当我找到它,聆听着瓶内汩汩流动的魔法液体的声音就心动了。我想起曾经在佩雷斯坦的地牢里忍受饥渴折磨的日子,虽然我可以自由地捕猎,山德鲁有时带来鲜血给我,但我只要回想起那种没有血食的折磨就充满恐惧,我没意识到那段黑暗的日子给我造成的阴影一直存在,我太害怕再经历过去的一切。因此我没有交给山德鲁,即使我一口也没饮用,光是能够看到它,感觉它被自己所拥有,心中便腾起无限的安全感。这些,山德鲁能理解吗?
“它对你更重要……你为它不惜背叛我。”他的脸现在充斥着嫉妒的怨恨。
“不,主人……我爱的是您……”我没有力气再向他解释,我努力地伸出手,够到他的小腿,抚摩着,“请您原谅我的过错。我只爱您,绝无背叛之意……求求您,原谅我……”
“你爱我。”山德鲁终于移开铁靴,神情又缓和下来。他把我搂入怀中,抚摸着我的头发:“对,你爱我。我怎么能忘记呢?告诉我,你身上的魔法是珍尼施加的吧。”
“是……”
“珍尼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他把手指插到我的发丝中,轻托着我的头,“我要让她痛不欲生,饱尝你忍受的痛苦!”
既然这样,就快点先解救我啊。或者给我喝上“神圣血瓶”中的一滴。我已气若游丝,死亡正向我逼近。
“你知道吗,崔斯蒂……”他的语调变得有些奇怪,好像他在竭力控制,咬紧牙关将某种情感紧闭,然而又无法阻挡,通过尖细的鼻音宣泄出,“我爱你。”
我简直不敢相信,有时我或许能感觉到他对我的一点爱,而我从未想过他会表达出来。他低下头亲吻我,亲吻我干裂的双唇,用舌头撬开我打颤的牙齿,舔着我浸在污秽血液中的舌头。很可惜我尝不出他的味道,也无力做出回应,痛楚占据了我所有的感官。
他亲吻了我好一会儿,揭开“神圣血瓶”的瓶盖:“来吧。”
我还有一丝力气张开嘴,一滴液体坠到舌尖,然后滑过食道,继续下落。
山德鲁的脸扭曲了,鼻子开始莫名地抽搐,眼窝很黑很黑,看上去像是在哭泣。他把我紧紧地搂住,又说了一遍比死亡还震颤的话语:“崔斯蒂,我爱你。”
可是你既然爱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的脸紧贴他胸前的“诅咒铠甲”,头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体温更冰冷的东西。我的嘴角流出一道黑色的血,周围阒然无声,除了山德鲁听上去不自然像啜泣的声音外,还有我响亮又逐渐减慢的心跳。
一声,两声,三声……接下来是永久的沉寂……
第十五章 由莎安妮叙述
第一天,他们到来,席卷了整个村庄,*死了许多人。
第二天,他们鞭笞还活着的人,吸取其中一些人的鲜血。
第三天,一部分人开始变化,噬咬起自己的同类。
第四天,我们无尽地等待,担惊受怕自己的命运。
第五天,死去的人开始*,慢慢地从尸骨中爬出。
第六天,活人和死人的尖叫,在我们的梦中挥之不去。
第七天,被噬咬的人以他人的血肉为食,继续异变着。
第八天,我们憎恨着他们的亵渎,却又无计可施。
第九天,他们邪恶地笑着,看着人们开始吞噬自己的皮肤。
现在,人们都变成了僵尸和吸血的怪物,他们享受了一场盛宴,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我们……
来圣·伊斯尔教堂避难的人与日俱增,以往来这里的大多是虔诚的教徒,或是为国家而战斗的受伤者。现在不管是男人、女人,老人还是儿童,贵族还是平民,都纷纷逃往这里。大主教埃尔伯伦仁慈地接纳了每一个人,即使教堂内部变得日益拥挤,大门也绝不向避难者们关闭。毕竟教堂存在的主要目的是为人们提供心灵靠岸的港湾,净化他们的身心。
教堂的气氛总是神圣、庄严,恬静又安宁的,可是现在有所不同了。尽管僧侣们每天依然按时做弥撒,大厅内高雅的银质烛台一个也没少,走廊的壁画被仆人们呵护得一尘不染,顶楼的大钟到时间就响起雄浑的声音,但无论我走到哪里,教堂里都弥漫着一股恐惧的气息。
亡灵大军的入侵如同一场黑色的暴风雨,来得猛烈又毫无预兆,阴云遮蔽了天幕,黑暗变浓变厚,吞噬了太阳。像植物落地生根一样,亡灵们在埃拉西亚驻足,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似乎永无止境……
边境的众多村庄被夷为平地,有守军驻扎的城堡也一一沦陷。侥幸活下来的人逃到这里,带来一张张惊骇和嚎哭的脸,一个个可怖又令人窒息的场景。吟游诗人的口中出现的不再是光明和英勇的事迹,而是血淋淋、充满黑暗的真实描述——“第一天,他们到来,席卷了整个村庄,*死了许多人。第二天,他们鞭笞还活着的人,吸取其中一些人的鲜血。第三天……”
亡灵巫师们不仅*死受害者,还将其转化为不死的生物,成为他们的士兵。“死亡阴影”,人们这么称呼亡灵军队的首领山德鲁。据说他有两件上古神器,可以瞬间召唤出大批强悍的尸巫,跟他对战的士兵仿佛受到了某种诅咒,个个士气低落、虚弱无力、厄运连连、行动迟缓。他就像一张饕餮的大嘴,一口吸进活着的人们,用满嘴的利牙嘎吱地咀嚼,再连同骨头一并吞下。
起先,埃拉西亚的领主们没把亡灵的进攻当一回事,历史上迪雅入侵埃拉西亚的时候也不在少数,最后均以失败告终。领主们天真地以为这次和往常一样,把精力投放到争名夺利、勾心斗角的内部争战中。当亡灵载着黑暗暴风降临时,已经来不及了。
克鲁罗德的野蛮人势力与亡灵进行了激烈的对抗,国王格芬哈特终于对边境的战事重视起来,从首都斯坦德威克调遣皇家守卫赶往支援。虽然盟军处于劣势,但希望依旧存在,我们所能做的是虔诚地祈祷,等待最后的结果。
“又有一批人来了。”僧侣向我汇报。
我点点头,赶紧前往大厅。
“他们是边关之城附近的村民,野蛮人失败了,边关之城失守。”
“你说什么?”我停住脚。
“是真的,野蛮人因前几次的胜利似乎有些大意,亡灵潜入了城堡内部,里应外合,打得他们猝不及防。”
“损失惨重吗?”
“具体我不清楚,目前野蛮人驻扎在顿沃城,他们依然有兵力。”
“埃拉西亚的援军呢?”
“还正在路上。”
“葛兰,听我说,不允许说‘失败’。人们问起时,就说‘野蛮人暂且撤退,等待与援军的汇合,这是缓兵之计。’你明白不?”
“我明白。”
新的一批难民中最引起我注意的是一个小女孩,她看起来不到五岁,眼神呆滞,双眼仿佛缺失了瞳仁。她扎着羊角辫,但凌乱的小辫子和她的脑袋一样耷拉着。一位中年男子牵着她,她的右手有一个布娃娃,她臂膀下垂,小手只握着布娃娃的腿,玩偶的脸面朝地,一路被她拖着走过来。
“嗨,小家伙,你没事了。不用担心,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蹲下来,抚摸着她惊吓得淤紫的脸蛋。
“‘死亡阴影’……”她张口就这么说,“我看到他了……”
她的声音稚嫩、弱小、冷漠,却仿如一块冰滑落脊背,我抱紧她,努力笑道:“不,你在这里很安全,看这个大厅多明亮呀。”
“‘死亡阴影’……”
“女祭司。”她身旁的男子发话了,他说得很低,“我是她的邻居,我解救她时,她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被撕裂。”
“你们先到房间里休息吧,答应我,你要好好照顾她,行吗?”
“我会的。”男子拉着小女孩离开。
“‘死亡阴影’‘死亡阴影’……”女孩口中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被拖在地上玩偶的脸已经烂得不成形。我看着她瘦弱、无力的背影,沉重如压在心头的巨石,久久不能释怀。
========
“事态比想像中的严重。”埃尔伯伦的神情沉重而凝郁,额头上有着深深的抬头纹,他饱经命运和承担重任的脸比我第一次见到时要沧桑和憔悴许多。
“主教大人。嗯……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孩子。”
“边关之城的失守意味着亡灵部队离我们只有一步之遥,野蛮人败退,援军也没有赶来。我们有守军,但这儿不是坚固的城堡。”说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在发抖,“噢,主教大人,我不是故意要散布消极的情绪,亡灵大军万一攻打到这里来,我们抵挡不住的,那么多难民也会随之遭殃。我们是否考虑撤离?”
“莎安妮,你说得很对。”主教深沉地叹了口气,“可是难民们已经把这里当作了他们的家,如果你再让他们撤离,势必会引发更大的恐慌。而且,这里也是我的家,即使大难临头,我也舍不得离开。”
“那我们就祈祷亡灵不要发现这里,等待援军?”
“亡灵部队一般晚上行军,我们可以开启魔法尖塔施放‘战争迷雾’,让教堂变得隐蔽。”
“可对于逃难者呢?他们不是也难以发现吗?”
“他们只能凭着信念和记忆找到这里了……”
我缄默不语,既然不能撤离,也只有这一办法了。突然间我感到一阵晕眩,像是被抽走力量似的,我差点摔倒。
“莎安妮,你怎么了?”主教连忙扶住我。
“我,我不知道……只是突然觉得浑身乏力……”
“孩子,你太累了。每日繁重的安抚工作令你身心疲惫,我印象中你昨天好像只睡了四个小时。”主教扶我坐到椅子上,轻抚着我的肩膀,“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和其他僧侣。”
“休息?可是现在天才刚刚黑啊,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还要去安抚今天早晨来的小女孩,她……”
“让我来吧。你的眼圈都黑成这样了,去见那个小女孩也不太合适。今晚你就好好休息,一切都交给我。”
“那好吧。”
我回到房间,一只鸽子扑到窗台,它用爪子抓了抓我的手,我才注意到它脚上绑着的微型羊皮纸。我给鸽子喂了些食,解开它腿上的东西,念动咒语将羊皮纸放大,噢,是亲爱的珍尼!这是她的第三封信件了,我读了前两封,得知亡灵也入侵了埃里,*死了他们许多无辜的百姓和首领,她在领兵反抗。但我实在是太忙没有精力给她写回信,有一次我写了个开头就趴在桌上一直睡到了天亮。她的这封来信很长很长,我可以感觉到她心情的波动,看来埃里那边情形也不乐观。不过我刚看了前面两行,浓厚的睡意就拉扯着眼皮,我两眼昏花,即使珍尼的字迹清爽、秀美,也无法辨认了。
与困意挣扎了好一会儿,我不得不妥协。珍尼,对不起,要知道我也时刻挂念着你。明天,我下定决心,明天一定回复。噢,我以前发过多少次誓,每次都无法兑现。不行不行,明天,哪怕放弃工作,也要回复珍尼。然后我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进入心智混沌的睡意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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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接着又有几声尖叫。起先我以为是在做梦,翻个身,继续睡下去。然而声音越来越响,打破了我朦胧的意识,我猛地惊醒。月光泻入,还是晚上。声音则真真切切,是那种恐慌、惊讶的呼喊,发生什么事了?我跳下床,打开门。
但我无法把门完全打开,门被从天花板上掉落的几根圆木挡住了。我用力推了半天也无济于事,只好来到窗边,目测下面台阶与窗户的距离,为自己施展了魔法防御罩,纵身跳了下去。
“啊……”落地时我忍不住*了一声,可我顾不了许多,爬起来便朝楼梯下走去。前方突然窜出两道黑影,我躲到墙角处。只见两个骷髅兵从我身旁经过,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死死地捂住嘴巴才没发出声。亡灵大军!这怎么可能!它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又那么迅速!我奔下楼梯,必须得先赶紧找到主教大人才行。
越往下走,尸体就越多,大多是那些难民,还有少数的卫兵,天啊,太可怕了!我该怎么办?前方又出现黑影,我闪避不及,被他发现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而眼前的是披黑白袍的埃尔伯伦。
“主教大人!”我惊慌失措地抱住他。
“莎安妮,太好了你平安无事,我到处找你!”
“嗯,我没大碍,其他人怎么样了?”
“不清楚……”主教显得有些迟疑。
“大人,您先带着大家逃吧!”我想起了那个小女孩,我要去找她。
“我们已经无路可逃,亡灵将这里完全封锁了。”
“大人,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还有卫兵呢,我听到他们抵抗的声音了,我们得争取时间,尽量多带些人逃离。”
埃尔伯伦还是呆呆地站着不动,我不禁急了,抓住他双臂猛烈摇晃:“我们得抓紧啊!您是怎么了?”
“莎安妮,对不起……”他眉头深锁,使得满脸的皱纹更加清晰,垂下的眼睑挂着一丝内疚。
就在我琢磨他话语的意思时,脑后一记重击,震得我两眼发黑。我抓紧主教的衣服,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下滑。
“莎安妮,对不起……”
我的头落到了他的脚边,黑暗笼罩了双眼,只听他机械的重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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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度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被两个骷髅兵紧紧地架住肩膀,动弹不得。我好像是在教堂的大厅里,以往柔和的灯光现在也觉得刺眼,脑后生疼的。我无意识地向两边看,大主教的尸体赫然映入眼帘。
“女祭司终于醒来啦,我想你一定有不少疑问吧。”
好一个阴险寒冷的声音,我抬头,正前方坐着一位亡灵巫师,他披着黑色的斗篷,兜帽落得很低,将他鼻子上方的脸全部遮盖在阴影中。“山德鲁?”
“‘死亡阴影’,我更喜欢这个名字。”他咧嘴笑了,笑声如同从深穴刮来的阴风。“看你惊诧的模样,我告诉你好了。你别以为圣·伊斯尔就是绝对安全的庇护所,对我来说,埃拉西亚的所有建筑,只要有人居住我都不会放过。我早就看中这里了,今早你们不是接收了一批难民么,其中有我们的探子。他是个人类,经受不住折磨后就背叛了你们,人类还真是脆弱啊!夜晚我们收到他的信号后立刻发起了进攻。”
我打了个冷战,强迫自己集中精力。亡灵攻占了这里,事实无法改变。而那个人类叛徒!我的心头猛然升起一阵厌恶,不管是谁,我们都好心地接纳安顿他们,那人的良心何在!头部一阵剧烈的疼痛,我侧头看着死不瞑目的主教,他为何背叛我?
“莎安妮·海威尔,是你的名字吧?”
我瞪着山德鲁,没有回答。
“其实若是想扩充兵力的话,根本不用我亲自出面,你们自以为坚固的防御不堪一击。我来主要是为了见你。”
什么?没有比这句话更令我惊讶的了。
“主教大人真是上了年纪的老头了,我说只要他把你带过来,我就放过那些难民们。他竟信以为真,哈哈哈!”
埃尔伯伦,你真是愚蠢!我咬紧嘴唇,强行制止泪水:“你为什么要抓我?”
山德鲁走近我:“看呐,尖耳朵,蓝眸,那挺拔的鼻子和倔强的眼神跟某个精灵还真像。”
不知山德鲁说的是谁,但我不能坐以待毙,周围的守卫并不多,加上抓住我的共四个骷髅兵。“你想把我怎样?”我试图拖延山德鲁,好寻找机会。
“那还要问么?在我得知你的身份后,你不可能得到死亡的安宁。”
他要把我变成亡灵!变成毫无知觉,没有思想,听从任何命令的丑恶东西!“不!你不能!”
“想想吧,人们‘慰藉天使’的女祭司都变成了亡灵,他们该有多么恐慌啊!我要让恐惧蔓延整个埃拉西亚,打破人们心底的防线,从而无力与我反抗!”
“不!”我强烈抵抗的意识令我猛然挣脱骷髅兵的束缚,我口念咒文,用“圣光”惩罚了左边的骷髅兵,我拾起它的剑,去砍右边的守卫。就在我击倒眼前的骷髅兵时,原先被我打败的骷髅又站起来,它从后面抱住我。我扭动胳膊,想要再次挣脱,而另一个重新站起来的骷髅用剑刺中了我的身体。
好冷……就像冰穿透体内一样,恐惧的黑暗攫住了我,骷髅兵松开手,我捂住腹部撕裂的伤口,惯性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跌倒在地。血如泉涌,即使我谙熟“治疗术”也不能补救这样的裂口。更何况,我每一个动作,哪怕是眨眼都令我痛苦万分,我也无力去施展任何魔法。
“我本来想让你在死前少受点痛苦的,你这是自找的。”山德鲁挥下剑。
我阖上眼,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其它色彩和声音消失全无,我坠入无限的黑暗中。疼痛从我身上抽离,我只觉得寂静、柔和及舒适。正如我安慰那些受伤的人们一样,我终于可以体会到卸去重任,忘却烦恼和忧愁的感觉了……
但是……
痛苦再次击中我,比起先前的,这次则像数万只剑同时插入我的体内,我的每一个神经都感受到强烈的痛楚。有双干枯的手紧紧攫住我,把我用力拉离黑暗、温暖、宁静的避难所,我迸发出一声尖叫,本能地抵抗,但它开始撕扯我,把我扯成无数碎块,再一块块地拾起拼凑到一起。
黑暗消退,教堂熟悉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只是它们不再是五彩缤纷的,而是单一的灰白色,声音也归来,除了我控制不住的尖叫外,还有山德鲁邪恶的狂笑。我漂浮在自己残缺破碎的尸体上,然后看向山德鲁,他的皮肤原本就是白色,我不需要色彩也能认出他。我想冲上去,用虚渺的双手掐死他,他动了动嘴唇,难以形容的痛苦停止了我一切思想,令我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嚎叫。
“反抗只会增加你的痛苦,幽灵。今后你将和其它亡灵一样,成为我使唤的工具。哈哈哈哈!”
第十六章 由山德鲁叙述
我不能容忍背叛,无论是谁。父亲背叛过母亲,曾经他们立下山盟海誓,然而父亲迫切地想追逐名利,渐渐看不起出身卑微又不懂魔法的母亲。他爱上了贵族的女儿,那女孩的父亲是有名的大法师,于是父亲就狠心抛弃了母亲,也抛弃了当时还在母亲肚中的我。后来父亲得到了他想要的官职,成了受人尊敬的大法师,可他却从来没有看过母亲和我。
母亲原本身体虚弱,生下我后更是卧床不起。而我认为她患病的缘故是父亲的背叛,她终日气恼哀怨,积攒了一身的病。当我从埃拉西亚学习归来,发现母亲病死在床边,不知什么原因促使她穿戴整洁,下了床,结果她没爬回床上就死去了。有人说在我回来的前一天,父亲来过,只听门内一阵吵闹,走出来的只有父亲。我立即写信给从未说过话的父亲,要与他当面对质。他同意了,让我去他的住宅会面。
当晚,我见到他时他头发稀疏,粗糙的脸上皱纹密布,活像个干瘪老头。他喝得酩酊大醉,向我诉苦说他的生活并非想像那样。妻子早逝后,他一直孤单一人,便又想找母亲,可没说几句,母亲就大发雷霆,犯病猝死。
我强烈地指责他丢下母亲的尸体不管就离去,他像个女人般嚎啕大哭,说他一时不知所措。我不愿意再听他废话,告诉他我要离开布拉卡达,学习亡灵巫术。他听了面无血色,口喷狂言,冲上来要把我抓住。我猛地把他一推,他后脑勺撞到了桌子边缘,当场毙命。我也把他的尸体丢在那儿,冷酷地离去。因为他碍于脸面,私下里召见我,所以没有人知道我的到来,人们发现他时会以为是醉酒出了意外。即使他不冲过来,我也会*死他的,死是背叛者唯一的下场。
没错,我不能容忍背叛。当我在崔斯蒂的阁楼里发现“神圣血瓶”时,我愤怒至极。我将“神圣血瓶”内的液体放在另一个瓶中,往里面灌入了毒药。在与她最后接吻时,我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我还是亲手把毒药滴入了她的口中。
我看着玻璃瓶罐中崔斯蒂的头颅,她依旧是我所见过最美丽的女人。可我不理解的是我爱过维德尼娜,我发现她的背叛并硬生生掐死她后,得到的是种复仇完毕的愉悦感。而我*死崔斯蒂后,则是一种难以言喻、令我震惊的悲痛。我不记得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何时,多半都是我折磨别人,看着他们痛苦,却从未想到会发生在成为亡灵的我身上。
不,“爱情使人虚弱”!亡灵巫师不该有这种情感!我又一次被爱情欺骗,现在除了自己,其他人都不可信任。
“我的主人,将领们都已到齐,等待您的号令。”变成幽灵的莎安妮飘到我跟前,不管我折磨了她多少回,她每次看到我时都是憎恶的神情。哼,新生的亡灵总有几个是倔强的,早晚我会摧毁她抵抗的意志,让她从灵魂深处也对我百依百顺。
“我马上就到。”我一挥手,她乖乖地离开了。爱情果然不能使人屈服,只有残酷的暴行和手段才行得通。我看了一眼崔斯蒂,隔着玻璃,亲吻她不再饱满和鲜红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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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尼斯、凯瑟瑞、德加尔、山特、摩多都坐在了桌边。最有意思的是菲尼斯,身为迪雅国王的他却跟普通将领平起平坐,我知道他怨声载道,不过谁叫他够无能呢?我对待他这个傀儡国王已经算够客气的了。
“约克、肯洛、珍尼和格鲁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现在重整旗鼓,打算与我较量。既然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如此积极,我就奉陪到底。”我翘起腿,开始叙述我精心策划的战略。
“目前埃里和克鲁罗德的联军还没有汇合,正是我们一举打败他们的大好机会。埃拉西亚方面,约克和肯洛这次各带部队单独行动。根据情报得知,约克对魔法极其憎恨,他不但自己不会使用魔法,也不对他的军队使用。我决定派幽灵部队去迎击他。幽灵们擅长制造虚无的幻象,那帮不会使用魔法的野蛮人猛力挥刀砍的只会是空气。这个就交给菲尼斯你吧。”
“为什么让我带领幽灵?”
我就知道说出决定会招致他的不满,按照我以往的脾气我会毫不客气地辱骂他一番,但大战来临,还是尽量避免不必要的矛盾,这也是我从内部分裂的盟军中学来的。
“你不是擅长在远处施法作战么,让那些幽灵前冲对付野蛮人好了。而且,你毕竟是我们的国王,万一有个闪失可不太好,实在不放心的话,安排一队恐怖骑士在你身边好了。”
我刻意加重“国王”两个字,这使得菲尼斯没有任何异议地同意了。
“肯洛是个只知道用蛮力,没头脑的家伙。‘艾林谷’一战,若不是约克制止了他的冲动,夜晚不要出兵,或许战事就会扭转。现在他跟约克分开,一意孤行,对付他,有德加尔和山特的吸血鬼部队就足够了。山特!”
“啊,是!”
“这一次你可不允许再出差错,要在黑夜中解决肯洛的部队。如果他闭门不出,破口大骂几声就行了。还有……”我掏出“神圣血瓶”——吸血鬼痴迷的东西,突然我又想起了崔斯蒂,一时间疑惑起它的作用来,是让部下更臣服于你还是欺诈背叛你?好吧,如果德加尔和山特因此而背叛我,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全部铲除。我将血瓶递给山特:“别忘了喂饱你的吸血鬼部队。”
拿到血瓶后山特和德加尔立刻两眼放光,贪婪的舌头在牙齿间来回摆动。“战斗前再使用它!”我怒斥了一句,他们才收敛。
“埃里方面,嗯,那个混血儿格鲁。真可惜他没能遗传精灵清秀的面庞,竟长了一张驴脸,而我听说他自从左眼多了一道明显的疤痕后,就变得极易狂暴。那种迫切寻求报复和荣誉的心理会让他变得不理智,他表面上与珍尼联盟,但这次他带领部队驻扎在另一个壁垒城中,与珍尼分开。他的部队可是闻名遐迩的幻影射手,他们的行动迅捷,箭射得精准又威猛。并且格鲁会施展‘圣光’魔法,那些注有俗称‘亡灵*手’魔力的羽箭无疑会对我们造成很大的损失。鉴于这些,凯瑟瑞,我不得不让你的骷髅和僵尸部队先顶在前面。”
“那我的部队不是白白牺牲么!”
听着凯瑟瑞的抗议,我轻蔑地说:“你曾经还带队去迎战野蛮人的投石车,即使巨石将骷髅们砸得粉碎,你依然执意派兵往前冲。我想你在这方面一定很有经验了不是?”
凯瑟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摩多,在凯瑟瑞部队的掩护下,你尸巫军团的发挥应该会如鱼得水吧?”
“大人英明,我会让死亡的阴云笼罩那些自以为是的幻影射手们。”
“不过,我依然不放心,所以我把部队中仅有的三只骨龙也让你带领。”
“啊!”
“听着!”我严肃地说,“召唤骨龙极其复杂,即使我有神器也难以掌控这些高傲的龙灵魂,我要你等到幻影射手们的防线崩溃后释放骨龙。我利用‘诅咒铠甲’的神力在它们的牙齿上注入诅咒,当骨龙撕咬活生生的肉体时,诅咒的力量会进入他们的血液,吸食他们的精力,让他们的身体老化从而无力作战。重要的是制造恐慌的气氛,恐惧本身胜过任何一种利器。”
将领们点点头。最后则是我自己的战斗,我也像先前那样慢条斯理地分析道:“至于珍尼,我得说她是我遇到过最难缠的对手。她的魔法强大,还聪慧过人,我曾经派遣我最得意的刺客去暗*她都没有成功。不过前不久,我终于找到了她的弱点。”说完,我把目光转向莎安妮,“此刻你应该清楚地明白我入侵圣·伊斯尔教堂的当晚,只把你变成还保留面容和意识的幽灵了吧?”
“我不会听从你的……”
她还是如此的执拗,我念动魔法,令她发出一声骇人的尖嚎。
“这就对了。”我满意地笑道,“珍尼的弱点便是你。当她敬爱的领主菲亚特变成亡灵时,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解救他的灵魂。你似乎是她最在乎的人,嗯,在消息方面我的吸血鬼探子可是数一数二的。用你来做诱饵,无疑会给珍尼不小的吃惊。到时候就看她是否能控制住情绪了,哈哈哈哈!”
幽灵又发出阵阵惊悚的尖叫,但这一次,不是出自我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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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起银质的烛台,沉甸甸的,其握柄的形状是一个女人的胴体,还是和记忆中一样优雅。当初宴席的主人用长勺轻敲烛台,宣布宴席的开始。现在那长勺早已不见了,我则用骨头敲了敲,同样发出清脆的响声。
亡灵领主们坐在长形的檀木桌前,用各种眼神看着我——菲尼斯依然是愤懑不乐,因为他不是今晚的主角。山特是一副极力讨好相,嘴巴咧开的幅度更大了。凯瑟瑞的下巴一如既往地打颤,他始终对我有畏惧感。德加尔的眼神飘移不定,尤其总是避开我的眼神,他八成希望我忘记收回“神圣血瓶”。摩多则显得神气十足,之后她可以在其他女性亡灵领主面前炫耀一番她的战绩和我对她的加赏了。
我举起酒杯:“我们亡灵巫师的盛宴在今晚,埃拉西亚的城堡中举行,庆祝我们的胜利。”
“为亡灵干杯,永生的力量。”
除了凯瑟瑞,其他领主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噢,凯瑟瑞,我知道你没有味觉,而且即使喝下去,也会从骨骼中流出。但你依然得干了这杯。”
凯瑟瑞只得照办,酒水从他张开的嘴中进入,一路下滑流到了地上。其他领主不由得咯咯笑起来。
“第二杯敬菲尼斯·威尔玛,我们的国王。”我的傀儡国王才是。
我拿出重新打造的王冠放在他的头上,又低声说:“请原谅我把之前那个踢坏了。”
“我现在原谅你了。”菲尼斯煞有介事地说道。他真像个得到玩具就开心的孩童。我突然发现我喜欢的不是当国王,而是操纵国王,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山特,我想鲜血对你更有诱惑力。”我拿起他的杯子,在盛满鲜血的银盆中舀了一整杯,但是我没递到他嘴边,而是从他的头上浇下来。起先他有些惊讶,然后便习惯性地用舌头舔舐着鲜血。
“德加尔,我想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吸血鬼耷拉下脑袋,却不得不服从。
“摩多,城堡的仓库里到处是金币,你可以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她慌忙向我致谢。
似乎是缺少了满桌的佳肴,让盛宴摆起来显得寒酸。但是我们亡灵巫师又不需要食物补给,可我们享受另一种“大餐”。
我拍拍手,亡灵卫兵带来了几个活人,他们吓得瑟瑟发抖。
“领主们,发挥你们的想像力吧。”
活人们惊恐地失声尖叫,终于拉开了盛宴的序幕。
后记
约克、肯洛、格鲁、珍尼四位英雄虽然在与山德鲁最初的对抗中惨遭失利,但是他们并没有一蹶不振。相反,他们在失败中成长起来。现在,英雄们再次联合,去寻找一件能够抵抗山德鲁亡灵大军的神器——“天使联盟”。尽管死亡的阴影遮蔽了天日,但希望永远不会被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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