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文辉出了湖北,直接上了杭州。浙江办经理张宏海来接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宏海耳闻了公司里的风言风语,估计商文辉到杭州是来散散心,给他订了西湖里的西子宾馆。西子宾馆就建在西湖边上,湖光山色景色可人,园内树木葱翠环绕,很是宜人。
二人找了个湖边的酒馆喝酒吃饭。张宏海问他要不要叫两个人过来热闹热闹,商文辉说不用了,就两人说说话。但到了桌上他却一言不发,搞得张宏海很尴尬,又不好开口多问什么,只好杂七杂八找些问题来乱扯,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两人就你一杯我一杯地来往喝闷酒,一会儿就喝得满脸通红。
江南早春,寒意逼人,空气中透着甜丝丝的潮湿。打的回到宾馆楼下,一触冷风,商文辉支撑不住,捂了嘴找了片绿地“哇啦哇啦”地吐起来。张宏海自己也是歪歪扭扭,意识倒还是清醒的,给他捶背拍肩,扶了他进了房间,给他灌下一杯热茶,洗了把脸,便想安顿他睡下。
没想到商文辉忽然清醒了:“睡什么睡?叫两人来打牌!”
张宏海犯了难:“大哥,这个点了,该上桌的都上桌了,哪找人去?要不明天吧?”
商文辉生了气,随手抓起电视遥控往墙角扔去:“怎么混的?两个牌搭子都找不到?”
张宏海看这架势,知道今晚这不打牌是过不去了,忙打传呼叫人。大部分的人都用上了汉显传呼,他叫呼台的小妹呼出以下内容:“老总来杭要打牌,江湖救急。”
总算拖来了两个朋友,凑起了牌桌。
最后商定打两副牌的“斗地主”,三打一,这游戏目前在杭州特别流行。大家给商文辉说明了规矩,演习了几把。商文辉平常就好打牌,出差有空就会打几把,天南地北的打法见了不少,自恃牌感很好,迫不及待地要求进入实战。
两副牌的“斗地主”其实做庄家一打三很难打,两副牌组合变化很多,不如一副牌那么便于记牌计算。往往庄家抓了一副好牌,就是一两张给卡住了,怎么也出不去。有时候抓了一手的炸,自认为胜券在握,谁知旁家也都是炸,于是牌桌上狂轰滥炸,庄家出了两个炸还拿不回一个出牌权;但古怪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满桌没炸,一个大王一个小王也可以偷溜。而旁家最佳的策略是分工合作,庄家上家盯住庄家,下家掩护专家对家,对家主要任务就是尽快出清。这种游戏除了牌技以外,运气因素也比较高,要求牌手心态要好,不可勉强。
商文辉很喜欢做地主,一过三的感觉很好。于是稍微有点牌力就封顶抢叫,没想到把把过不去,被人给盯得死死的。越输就越要叫,几乎到了门前就把把抓。这可急坏了张宏海,一直给他使眼色,要他稳一稳,后来就干脆开口,“大哥,你再熟悉熟悉再叫。”商文辉已*红了眼,哪里听得进去?而且喝了酒,定力已散,就是脑中闪过要冷静,自己也把不住自己,于是一会儿数字就非常难看了。张宏海有意放水,但两旁的眼睛盯着他,甚至不用他,两人就可以把商文辉打趴下。这叫来的两个朋友才不买商文辉的账,八竿子打不着,上了牌桌就要讲规矩。
夜深了,牌桌要散。商文辉死活不让走,说是一点散,结果到了一点说到两点散,到了两点说再打六把。这六把打完,已经3点半了,也走不成了,干脆打了个通宵。这晚十把有七把庄是商文辉做的,这还是张宏海死命抢下了几把庄的结果。一个晚上商文辉只过了3把,输了两万多。商文辉身上没那么多,掏了5千,其他都记张宏海账上。
张宏海只有摇头苦笑。
第二天商文辉睡了一天,直到傍晚才起床,张宏海过来陪他吃了晚饭,商文辉闹腾着还要打牌,把张宏海给吓坏了,赶忙拉着他去逛西湖。
西湖天下胜景,又值春暖花开,景色宜人。湖上画舫穿梭,对岸灯光点点,路上姑娘袅袅娜娜,到处美不胜收。难怪古人留下了无数佳句名篇:“暖风吹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商文辉来过杭州几次,从来都是走马观花,浅尝辄止,今天难得细细游览西湖一番,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心想杭州这么个养人的地方,药品的销售量又大,商业的回款又好,真是一个好市场。自己干脆换家公司到浙江当地区经理得了,免得搞这么累,还吃力不讨好。这念头一闪而过,看了看身边的张宏海,总觉得不甘心。
二人一路信步来到“平湖秋月”,找了张茶桌坐下喝茶。当地就是著名的“龙井”了。与广东的功夫茶不同,另是一番味道。
张宏海问他:“大哥,明天有什么安排?”
商文辉不解他意思:“要安排什么?”
“不去商业那转转?”
“有什么好转?你不是都搞得好好的嘛?”
“那要不要去拜访专家主任?要去的话,我得提早预约,否则见不着人。”
商文辉恼他坏了兴致:“见什么见?有什么好见?”
张宏海嚅嗫着,“你来了,专程拜访,显得咱们重视。”
“你做就得了,让我歇歇不成吗?”
“成成成!”
商文辉瞪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你不就想着请他们一顿饭,钱可以从我经费里出,是吧?”
张宏海嬉皮笑脸地:“什么都瞒不过大哥。”
商文辉望向湖面:“今时不同往日啊!”
张宏海不解地:“老板那人好像还可以啊!”
商文辉点了一根烟,“谁有错?谁都没有错!这就是生意,生意本来就难,容易的话全国人民都发财了。”
张宏海不敢接话。凉风习习,夹带着春寒,吹得二人起了鸡皮疙瘩,商文辉竖起衣领,“走,找个地方喝酒去。
二人找了间酒吧,是个静吧。地方不大,灯光昏暗,紧凑地拼着几张桌子。倒是有自酿的啤酒,一扎50块,也不贵。
不时有歌手上来唱几首歌,都是赶场的,每人都提着一把木吉他,唱完三首歌,就赶着去另一场。商文辉看着这场子,奇怪这酒吧有赚头。这每个歌手起码要付一百吧?五个就是五百,加上西湖边的场租,人工,水电,酒水成本,一个晚上怎么也要做壹千伍才够算。场内也就能坐20人左右,翻台也不容易,怎么够做?今晚看来连一千都做不到。
眼下正流行《回头太难》,这几个歌手好像约好了一样,每人三首歌里必有一首是《回头太难》,不禁让人莞尔。但每个人唱的味道各不相同,有的高亢,有的低沉,有的带点摇滚,有的校园风很重,倒是别有一番趣味。最后一个是个女歌手,留着刘海的学生头,一身牛仔,有着潘美辰的味道。声音中带点沙哑,一手吉他舞得娴熟,上下翻飞。商文辉入了迷,尤其听到“可知心痛的感觉,总是我在体会,看我心碎你远走高飞”这一句,竟然热泪盈眶,歌毕带头鼓起掌来。那女歌手微笑着朝这边致谢,一旁的张宏海很会来事,高高地举起酒杯,意思是请她过来坐一坐,喝几杯。那女孩下了台,大大方方地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张宏海给她叫了一扎酒。商文辉很诧异她拿起就喝:“不用再跑场了?”
女歌手主动跟他们碰了一下杯,“不跑了,这是最后一家。”
商文辉递给她一根烟:“抽吗?”
女孩倒也不客气,接过来娴熟地点上:“两位大哥打哪来?”
“广东。”
“听口音不像广东人。”
“在广东打工。你呢?”
“安徽的。”
三人碰了一下杯,“怎么跑杭州来混?”
“在这读书呢,就隔壁,中国美院。”
商文辉不禁对她刮目相看:“厉害啊!能考上美院。”
女孩微笑着敬了他一下。
“那怎么又跑出来唱歌?”
“父母离婚了,学费得自己挣。”
张宏海也对她翘起了大拇指,“厉害厉害!”
商文辉说:“问你个事,你这唱几首歌,能挣多少钱?”,看女孩犹豫着,“不想说就算了,我就是好奇。”
那女孩笑着:“没什么不好说的,60!”
“这么低?”
“多得是人要做,互相*价,去年还有100,越来越低。”
张宏海说:“你们这一行也这么激烈,随便一个人就会唱歌?”
“可能杭州这地方好吧,大家都跑来淘金,最后都淘土了。说实话,我因为是个女的,给酒吧还能增加点人气,价码比别人还高些,别人都只有50。”
商文辉和张宏海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极端诧异这一行的惨烈。
女孩笑吟吟地望着他俩:“没想到吧?就挣这一点?”
商文辉敬了她一下,“不容易!小姑娘家抛头露面,挣这一点。”
“还行,一晚能跑三家,一个月能挣个2000多,够用了。”
说话间,夜已深了。三人你来我往地碰杯,扎杯已见了底。
商文辉兴致未尽:“一起去宵夜?”
女孩乜了他一眼:“不去了,要回校了。”
张宏海在一旁怂恿着:“给个面子,一起去。吃完我送你回校。”
女孩整理了东西:“谢谢,下回吧。再晚就进不了学校了。”
商文辉看她出了门,怅然若失。
张宏海打趣他:“有感觉?”
商文辉拍了一下他的头。
张宏海笑着说:“反正她是学生,一时半会跑不了,我留心着,下回你再来,我叫上她。”
Copyright © 2024 妖气游戏网 www.17u1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