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范特西行业还未遍地开花时，却已开始了第一轮洗牌。
在很多人还不知道范特西体育是什么的时候，却已经有公司出局。
作为一个舶来品，在美国诞生出两家独角兽公司的体育范特西玩法，已经证明了其存在的合理性。（相关阅读：诞生出两家独角兽的Fantasy Sports，在中国可以怎么玩？）但在本土市场远远没有被打开的当下，中国这些先行创业者不可避免地开始遭遇生死抉择。
根据懒熊体育得到的消息，总部位于深圳的范特西平台鹿战，由于资金链断裂，已于今年8月底正式停止运营，公司原有的团队也全部解散。
伴随着鹿战被淘汰出局，牌局中的其他玩家——天天NBA、酷竞、GameDay等则纷纷加速，包括电竞社区伐木累也推出了旗下的范特西板块“幻联赛”试水市场。
令人惋惜的离开者
“鹿战真的很可惜。”
在深圳的一家星巴克内，乐葵反复向懒熊体育感叹着这七个字。
作为曾经鹿战的一员，乐葵伴随着鹿战这个产品超过了一年的时间，也是见证了其高光与低谷。今年8月17日，公司创始人蒋径舟正式将团队解散，乐葵也在那时另谋出路。
公开资料显示，鹿战项目所属的深圳市天地同舟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注册于2016年3月，曾在当年4月获得了一笔数百万人民币的融资，投资人为奥运冠军吴静钰。彼时蒋径舟对公司产品的定位是“体育赛事即时竞猜产品”，但随后其快速切入了范特西市场，覆盖了NBA、CBA、英超、西甲、欧冠、棒球、电竞等十余种赛事。
但如今，鹿战位于深圳南山区的办公室已经人去楼空。鹿战微信号下的H5页面，也是鹿战玩家之前集中的地方，如今已经无法打开。微信公号、微博、知乎等社区帐号，8月下旬之后也都没有再更新。
10月底，鹿战App依旧能打开，疑似服务器尚未到期。但11月初，打开鹿战App只见一片空白。
乐葵告诉懒熊体育，鹿战解散的直接原因就是“公司没钱了”。
蒋径舟从今年年初开始启动了新一轮的融资计划，也曾与多家资方深入接触，但最终由于各种原因都不了了之。今年4月，曾有传闻说鹿战完成了一笔近千万人民币的Pre-A轮融资，资方是来自硅谷的“个人投资者”。但乐葵告诉懒熊体育，这笔钱最终蒋径舟并没有收下，原因是与投资人就公司的未来发展并没达成一致。
而在之后，蒋径舟与其他投资人的接触依旧不顺利。“一方面是产品数据并不漂亮，另一方面很多投资人对这个生意也看不太清。”乐葵说。
8月上旬，鹿战新App得以上线，但公司资金已经告急。之后半个月的时间，融资事项没有进展。在资金告急时，蒋径舟没有选择冒险继续融资，而是发放工资解散团队，因此没有欠下鹿战员工一分钱。
产品本身并不是鹿战的弱项。“鹿战的其实很多东西比另外几个范特西平台有特色，”资深范特西玩家沈超向懒熊体育坦言，“比如足球的阵型，鹿战提供的选项比其他几家丰富；而且它所有球员都是一个评分标准，这样玩家的战术安排空间就更大；还有战队赛，大家可以一起讨论阵容。”
所谓战队赛，就是让玩家们自行组合以战队形式对战。计分时计算每个战队所有玩家的总得分。这丰富产品玩法的同时，也无意中形成了玩家社群，增强了用户粘性。
针对中国的范特西市场，鹿战在产品设计上的思考还不止于此。乐葵向懒熊体育透露，运营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发现国内已经有了一批“鲨鱼玩家”，也就是高玩：“他们几乎每次都能赢，这对房间里新玩家来说不大友好。”
因此他们研究了后台控场的技术，把新老玩家放进不同的房间。“对新玩家来说，可以降低他们的游戏难度；而对老玩家，提升难度会让他们觉得更刺激。”乐葵说。
遗憾的是，这些”鹿战特色“，已经伴随着团队的解散而烟消云散了。
全力加速的竞争者
鹿战的结局或许给其他范特西公司敲响了警钟，要在这个市场下生存下来，或许要加速了。
GameDay就是其中之一。他们成立于2016年10月，创始人贾文杰2001年开始在美国留学，毕业后在美国微软总部工作。2014年，他回到中国创业，先加入了一家名为透云科技的公司担任高层，研发一个二维码的“一物一码的防伪溯源营销平台”。2016年底，透云科技在港交所上市，贾文杰抽身而退，成立了必萤科技，即是GameDay的母公司。在去年年底，他们曾获得过一笔上百万的天使轮融资，投资方是透云科技的董事长王亮。
目前必萤科技有三位联合创始人，除贾文杰外的两人都是其微软的同事，也曾与其在透云科技共事，分别为加拿大籍和中国香港籍。从团队构成来看，虽然加拿大人Steve——也是团队目前的CTO——之前曾在微软的体育部门任职，但三人对中国的体育市场都比较陌生。
所以，尽管已经经营了近一年的时间，也覆盖了篮球、足球和电竞几乎所有的联赛，但GameDay始终没能拿下任何一家版权。贾文杰告诉懒熊体育，其实他们一直在与包括NBA在内的许多版权方接触，只不过谈判进展不快。不过，NBA方面曾通过邮件确认，允许GameDay使用球员头像等事宜。而赛事数据等资源，GameDay则直接向数据公司采购，其中有些包含了球员头像等权益。
贾文杰告诉懒熊体育，这个情况有望好转，他们已经接近与一家国内顶级的联盟IP达成独家合作。完成这一步之后，他们就可以寻找流量平台的合作。“之前拿不到官方授权，我们也很难去推广产品。”贾文杰说。在此之前，GameDay大多的推广只能通过一些诸如电竞选手的KOL来进行。
版权和流量，被视为是玩转范特西市场的必要条件。“这是一个IP生意，也是一个流量生意。”酷竞体育CEO李智雷曾如此向懒熊体育表达他对范特西行业的理解。
反例是虎扑。在NBA上个赛季，虎扑在App内推出了范特西玩法。一位接近虎扑的人士告诉懒熊体育，当时效果很不错，仅仅依靠用户充值就能使该业务实现盈利，最高日活超过5万。
但在NBA新赛季开始后，虎扑却搁置了范特西业务，根本原因就是“搞不定版权”。“之前他们也联系过NBA，但得到的报价让虎扑方面难以接受。”该人士表示。
更何况，早期“野蛮生长”的虎扑，因为版权的原因一直与NBA关系不佳，也给谈判造成难度。随着授权方越来越多，这赛季虎扑不敢再冒险尝试范特西。
在没有NBA授权的情况下，虎扑不敢再轻易尝试范特西业务。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继续和NBA谈，争取拿到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价格，要么就干脆和酷竞、天天NBA这种拿了版权的合作，和他们再分成。”该人士对懒熊体育说。
从商业的角度考虑，虎扑很显然更想走的是前面这条路，利益空间更大。
除了GameDay和虎扑外，拿到NBA授权的酷竞和天天NBA也在加速。前者即将迎来产品升级，QQ游戏和微信公众号等新渠道也即将上线；后者在完成了一笔由曜为资本领投、北极光创投跟投的2000万元的A 轮融资后，开始进军全赛事。（相关阅读：获A 轮2000万融资，这家最早拿到NBA授权的范特西公司开始进军全赛事 | 创业熊）
回看鹿战，没有拿到版权，并在市场推广上发力，或许是蒋径舟值得反思的地方。“从头到尾，鹿战在市场推广上只花了6万。”乐葵说。“本打算融资成功后再找一些流量平台去推的。”
兴致勃勃的入局者
鹿战被淘汰，对于竞争对手来说，恐怕不是一个好事情。
很显然，范特西当下在中国还是个小众的生意。乐葵告诉懒熊体育，鹿战在高峰时的周活约为3000。而据懒熊体育从各家得到的数据，上万已经是不错的成绩。
牌桌上少一个玩家，教育用户就要多费一份力气。
好在也有新人加入。今年9月，电竞社区伐木累获得了腾讯游戏的官方授权，正式开辟了旗下的范特西板块“幻联赛”。
在电竞范特西市场也早有玩家。天津竞趣科技有限公司旗下的Beetgame，早在半年前就开始运营电竞范特西的产品，在今年8月也获得了官方授权。工商资料显示，天津竞趣科技的*之一就是上海华奥电竞。
创始人周豪告诉懒熊体育，从决定做范特西到推出产品，伐木累的速度很快：“5月份的时候我决定做，产品开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9月份就上线了。”那时恰逢英雄联盟各赛区常规赛的争夺进入白热化阶段，也距S7全球总决赛开赛不远，幻联赛得以迅速吸引一批用户。
在周豪的版图中，幻联赛的定位更像是伐木累这一社区的补充，他寄希望于通过这种对电竞数据的多样性玩法，增加社区活跃度。
在周豪看来，如果让范特西“自立门户”，作为独立产品运营的话，其低频次的玩法很难维持用户粘性，但其可以成为社区多功能的一部分。
这与虎扑做NBA的范特西有点类似，只不过周豪没有版权问题的烦恼。周豪告诉懒熊体育，与NBA开出的授权条件相比，腾讯的要优厚得多。
为了更多的流量，他还特意推出了web端的范特西，目的是为了与斗鱼、熊猫等多个大流量直播平台联运。
幻联赛在产品设计上也动了不少心思，毒奶房就是其中之一。
从数据上来看，幻联赛的效果还不错，当前伐木累幻联赛的日活已经超过5万，占到了整个App日活的八分之一，月留存也达到了30%。
与传统体育相比，电竞范特西在商业模式上的区别并不大，逃不开用户充值和赞助商广告两条路。但其优势在于，电竞本身就属于线上产品，与数据的关系密切，由其诞生玩法是顺其自然的过程，玩家对游戏的理解也更深入。
另一个区别是，电竞范特西更容易被女性玩家所接受。电竞赛事的迷妹对选手的崇拜，不输于娱乐明星，所以她们也会乐衷于在范特西中支持喜爱的选手。同时她们也具备一定的消费潜力，这也是传统体育领域中很难做到的。
尽管伐木累只涉足了电竞范特西，但让更多人知道范特西是什么，显然对整个行业亦有帮助。
教育市场的探索者
对于当下的范特西市场来说，问题还是要回到如何教育市场吸引用户。
从美国的独角兽公司FanDuel和DraftKings的成长路径来看，他们的成功很大程度上依赖在北美较为成熟的博彩业。他们向用户收取入场费，经运营商抽取部分后归入奖金池，最后派发给成绩优秀的玩家。“你想成为百万富翁吗？”一度成为了他们的广告语。
但在国内，这方面却收到了相关法律法规的限制。尽管政府对于范特西和赌博之间的区别并没有明确规定，但一条红线是，运营方只能采取虚拟货币，现金返还是不被允许的。
乐葵告诉懒熊体育，在去年年底的时候，他们也曾短暂尝试过直接返现。效果很不错，短短三个月就吸引了大批用户，账上十几万元的充值金额。
彼时鹿战的产品还只是一个在微信公众号下的H5，但这阻挡不了用户蜂拥而来。“很多人过来看了发现，哇原来这是可以直接赢钱的啊，就觉得很刺激。”乐葵说。
但三个月后，为了推进融资事宜，鹿战还是停止了红包返现，规避法律风险。
大多数的范特西公司，采取的都是用虚拟货币兑换奖品的方法来规避。而在GameDay的App内，依旧存在红包返现的机制。
GameDay的奖品兑换中包含着现金红包的奖励。
但是，根据经济学对赌博的定义——对一个事件与不确定的结果，下注钱或具物质价值的东西，其主要目的为赢取金钱或物质价值——无论是红包返现还是兑换奖品，其实都不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
一种规避的方法是通过举办活动场。玩家得到的还是虚拟币，但是产品方可以设置一个活动场，玩家依靠虚拟币进入，再在活动场内得到奖励。
还有一种办法是通过商城购物的兑换码。玩家以奖品的形式得到商城的兑换码，商城再以产品缺货为由直接给玩家返现。这看上去似乎行得通，只是过程有点费劲。
不过，最根本的解决方式，恐怕还需要政策对范特西的明确定义，并进一步开放博彩。毕竟再怎么花式奖励，用户更喜欢简单粗暴地拿到真金白银。
而在当下，各家也只能通过玩法和奖励方式上的创新来教育市场。
这几个玩家如今一同都盯上了明年俄罗斯世界杯。在2014年的世界杯和2016年的欧洲杯期间，尽管受到法律法规的限制，但足球博彩也一度风靡。这或许也将是范特西市场的机会。
同时，版权和流量平台的争夺可能会更加激烈。尽管当下大多数的版权方并不独家授权，但在资源上还是会有一定的倾斜。而作为“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流量平台，恐怕也有一天会被瓜分殆尽。
那时或许还要洗牌。
（应受访人要求，乐葵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