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土方队长回国休假了,我成了代理队长。当了代理队长后,就有了一个皮卡和司机,便于检查各个工作面,毕竟88km要检查啊,于是就有了我的代理队长司机SAM。
因为才接手管理土方队,很多地方不清楚具体安排,所以每个基本工作面基本上我都走了一次,自己去亲自体验了下哪些地方可以改进。结果就是白天工作时间6:00-19:00了,感觉晚上出料效率低,就又晚上去看了下,工作又从19:00-5:00。那段时间有几天是真的只睡了一个小时,身体没有休息好,那几天心情也是极度不好。
从早到晚基本电话不断,挂完一些电话就会很郁闷大骂傻逼傻逼!最后我可爱的非洲司机SAM看我一天只睡了一个小时,让我躺下睡觉,说给我唱安眠曲,没想到他用中文哼唱说:傻逼傻逼傻逼傻逼。
这就导致了后面,一个车上两个人特别无聊,突然因为某个事不约而同的来一句:"傻逼傻逼"再配上一个give me five的击掌也是特别的默契。
这会老图才体会到什么叫燃烧生命和青春,只能说真的,每个位置真的都不容易,没有谁是像他表面那样看着很舒服的,多一些互相的尊重与理解,人本就很难做到完全意义上的感同身受,哪怕你和他一同体验了一些东西也会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睡着的时候,司机sam给我偷偷拍的照片。
每天和新司机朋友sam的新乐子之一就是,在检查现场的途中发现各种生物路过,比如我们的祖先猴哥过来检查工作。
sam也是个讲究人,大热天的我问他:“干嘛穿两件衣服?”他说:“外面的是外套,怕把里面的衣服弄脏。”
有次和sam去小里程检查供水情况的时候,路过新的打井地方。我让他下去看看出水情况,看着好像能有不错的出水量。结果,这货一过去,不知道该说吨位太大还是那边水太多,双脚陷进去,像进了沼泽地一样。笑得我肚子疼,他还一个劲说:“看吧,都是你的责任,你害的我,我要求赔偿医药费。”
有天一大早,人力资源的非洲姑娘来了个电话,一接电话我就问:"姑娘,又出啥问题了?"
司机sam一听笑的哈哈哈哈的,然后她来了句:"我一打电话就有问题找你?"
我说:"从我起床到现在,每一个电话都意味着有不同的问题需要我解决。"
然后她说:"哈哈哈,是有问题,11.00前镇上不能买水。"然后说完,学着司机来了句:“超超(西班牙语再见)。"
过了不到2分钟,我想起个事,我告诉司机sam:"现在终于轮到我找别人有事了,打了个电话给人力资源的非洲姑娘,她一接电话来了句:"所以,现在你有了问题找我。"虽然非洲姑娘有点黑,有点胖,但是他们的聪慧狡黠还是让人很愉快。
那段时间有读者刚好来到肯尼亚,又是新的一批非漂。读者给了我私信说:"真是佩服我在这里干了一年多还不回去,他现在就有点受不了了。"看到那句话,说实话不知道怎么回答,一开始来到这里,我也是从希望到失望,在绝望中寻找欢乐,在痛苦中不断挣扎。
所以非漂的人,大概都有一个共性,凡是干到一定年限的,都特别乐观豁达。有时候想想,在非洲干海外有个好处,特别在有段时间国际局势特别动荡的时候,我知道再怎么打,不会打到穷乡僻壤的非洲,我还能在这过着悠游的日子。有时候每天逗sam就是:"你想怎么死,如果你开的太危险,我会在你kill我前kill你,这样我才不亏。"车内就剩两个人哈哈哈哈的傻笑,这样的傻逼的关于死亡的对话,我想如果我在国内是一辈子不可能开的。
有一次和司机SAM去给大里程的兄弟送饭,顺便去走了下这条通往南苏丹的"死亡之路"。真的当走过这条50度坡都有的路以后,我才知道为啥要修这条路,也才敢在其他很陡的坡的情况下敢让司机sam继续开,因为已经开过烂的不能再烂的路了。
因为打了水井,但是管理水电的中国同事老丁,有东西落在另外个地方,我和司机开到那个地方以后,发现路已经被石头封掉,sam问我:jump?
一开始我是犹豫的,一想到南苏丹那条路都跑了,还怕啥。然后就jump jump了,关键坑爹的来了,到了路边发现离指定地点还有一公里,同时进去发现原本我以为一个很小的工具,到了发现是个又大又沉的大玩意,两人对视一望,好吧,你前我后的搬一段再换一换。
惊喜来了,不知道啥时候我带过的工人,突然从树丛里钻出来幽幽的来了句:"boss!"
从来没有那么渴望有人叫我boss(平时一叫boss准又出啥事了需要我去解决,叫得我脑袋大),于是我默默将搬运的任务快乐的移交给这位偶然出现的工人。
说实话,我觉得回国后,很多非洲司机我是肯定非常难忘的。虽然他们有狡黠的一面,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在艰苦环境下欢乐生活的状态。不管是有次sam帮我把水管一卷一卷往他自己身上卷,还是看我管理现场示范搬大石头跑过来帮我说:“兄弟,让我和你一起患难,一起经历。”然后就是听到一阵“啊…啊…啊”的嘶吼声,看他搬着那半米多的石头,不由得笑出声来。
兄弟,你说你会记得我,我也会记得你。
因为是88km的公路项目,每次去项目起点的地方一大早看出水情况的时候,司机sam总会说:"我要洗洗我的车。"
突然某一天,他看我穿的特别干净(因为那天要去和屠宰场谈买水的事),他看了看我的鞋子,说:"你今天要约会吧,鞋子应该擦干净点。"紧接着掏出他悄悄藏的帕子,硬生生帮忙把我灰不溜秋的鞋子,擦得还比较干净。
最后来了句:"你要给你的司机多付点钱,帮你擦鞋,开车,有时候还帮你翻译,充当电工,水工。"没想到我来了句绝*:"你前天约会美女的第二天,你没来,让我一个人开了一上午车,还不停有电话在我开车的时候*扰我,你得付给我开车的钱,你也是我的boss。"然后我就看到一排白白的牙齿嘿嘿嘿笑。。
有时候看到不错的景色,我会顺便拍下,然后拿到司机sam面前秀,一开始他一脸鄙视,说:"那是手机好。"我一开始还戏谑他,说:"我的第二职业是个摄影师和写手。"司机满脸不相信,直到有一天我帮他和别人拍了个合照,帮他拍了个天人一体照。
他看完最后一个,兴奋跳起来一个劲的说:"oh,my god!oh,my god!"然后我掏出我的手,他以为我是说:"give me five!"就拍了我的手,结果没想到我来了句:"给钱,不然不给你照片。"
他也很入戏的问:"多少钱?"我说:"2万先令(一千多人民币)。"他说:"好。"真是入戏太深我都没法接话,我来了句:"之前我真的把文章和照片投稿了,都有5000先令稿费,给你友情价,明天早上5:30过来上班(提前半小时)。"他一个劲的哀求,还是没给他照片,直到当晚还用我教他的微信给我发语音:laotulaotu(因为我给他说我的中文昵称是老图),where is my photo,brother?
难得有一天下午,没有任何人和事情打搅我,非常的安静和平静,和sam去查水的路上,车缓缓悠悠的开着,感受着非洲热乎乎的风,看着沿路平时来不及欣赏的景色,以至于sam来了句:“是不是感觉这个生活突然能慢下来,没有一直不停的电话和问题麻烦等着解决,都不像是你的生活。”我愣了愣回答:“忙是生活,闲也是生活吧。”
和sam一块的时候,他常带我去一些比较有意思的地方,比如一个四周无人的荒野森林,猴子和当地人一起在里面怡然自得的生活。
有两天sam生病了不能来上班,我自己开着车慢慢悠悠的走。路上遇到龙卷风,这个地区——图尔卡纳的一个特色,一阵风过去极有可能是疯狂的龙卷风,卷起一堆沙土就消失着离开。没多久又是一头奇大无比的骆驼,正在树下悠闲地进餐,骆驼啊骆驼,多少人希望过像你一样的悠闲日子。
其实写了司机sam很多东西,因为他真的是个身上有些一般非洲人没有的特质的非洲人,一开始他才接触我的时候对我说:"为什么你的线路总是绕来绕去,而不是一条直线的有计划的一路过去,你以前肯定没当过boss,我以前当过老板,你得有计划,你要知道,虽然我是非洲人,但是我知道,营地里的中国人,哪些是互相朋友,哪些互相不是朋友,你也要知道,有的人也想接触你现在的位置,只是他没有被选中。"
那会说得我还特别的沮丧,自尊心的作祟,还冲他来了句:"但你现在只是个司机!"冷静了会,听他继续说:"他们有的人,在前一个boss在的时候,是不会做现在的一些事的,因为什么,因为他们觉得你年轻,你没有经验,他们可以欺骗你。"说实话,当时很懊恼,但是其实这些话,从一个旁观者,从一个非洲人的角度说出来让我醍醐灌顶,当时对他道了个谢,过了一周我把很多事理顺以后,他对我说:"现在你知道怎么当一个boss了。"
这篇文章也算是感谢他那段时间以来的帮忙协助,记得当偶然某一天得知:他家里其实很有钱,虽然不是特别特别有钱,但是算比较有钱(过年没事去迪拜度假那种),他之所以来这个地方,也是因为,在肯尼亚还没来过这边想来见识下。
我想,有的时候,从非洲人的角度看中国人,也许你会发现他们也看的很透彻,因为除了你给他划工卡发工资,其实和他没什么利益冲突和矛盾,他们其实从旁观的角度,会看得更清楚,会是你在这世上经历的另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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