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们讲过，不要在景区投喂野生动物（可以看这篇????????《金丝猴死亡、“狼变狗”？我们能不能别再干这事了？》），那又有朋友问了，在动物园看见饲养员给动物喂奶，我也想拿自己带的奶给可爱的小动物们喂可以吗？那当然是不可以，这是典型的不文明游园行为，前些天网上有人给熊倒热羊奶就引起争议，动物园方也表示这看到肯定要阻止的。
图源：@第1眼新闻
那么除了不要随意投喂这样的原则，为什么都是奶，我们人类喝的奶就不能给动物喝呢，动物的奶我们人类就都能喝吗？
动物的奶都有什么不同？
在美国的史密森尼国家动物园的一个仓库之中，存储着超过16000个来自两百多种哺乳动物的奶样品。研究它们正是为了解不同物种之间奶的营养差异（还有其他作用我们后文再说）。
我们常喝的牛奶产自从原始牛（Bos primigenius）驯化而来的家牛(Bos taurus)，具有3.5%左右的脂肪含量。来自亚洲家水牛（Bubalus bubalis）的水牛奶则脂肪含量高达7.5%，每百克的钙含量也比牛奶高，口感浓郁且具有较高含量脂溶性维生素的水牛奶更是双皮奶黄油等的原料。
家牛里的中国荷斯坦牛品系，它是常喝的牛奶来源
奶用亚洲家水牛和它们的奶和双皮奶
图源：exportersindia.com
驯化于欧洲野马的家马（Equus ferus caballus）奶则含有大量的乳糖——高乳糖的特征使得马奶发酵做出来的马奶酒更是一绝（不过马奶对乳糖不耐受的人而言是可怕的泻药）。
山羊的奶带着游离短链脂肪酸的膻味，而绵羊的奶则成了法国罗克福奶酪的原料。它俩的乳糖含量和牛奶差不太多，而钙含量高于牛奶。山羊奶有着更适合人体的乳清蛋白和酪蛋白比例，还有比起牛奶更高的维生素A；绵羊奶则是具有较高的α-乳白蛋白和较低的β-乳白蛋白。
乳用山羊（本篇没有广告放心看）
图源：summerhilldairy.
骆驼的奶则含大量的维生素C和B族维生素，但没有商家说的那样神，也并不是“成分接近人类母乳”——骆驼奶糖含量远远低于母乳。它里面的维生素虽然重要，但完全可以通过蔬菜等其他渠道补充，而非一定用高价的骆驼奶。
骆驼奶，确实不咋甜
其他动物的奶营养程度都存在一定差距（虽说一样喝不到）。例如冠海豹的奶脂肪含量极高；河马的奶蛋白质偏高却没有多少脂肪和糖；犀牛的奶也是低脂肪；犰狳乳汁的蛋白质含量最高，为了输送小犰狳长外壳需要的大量钙与磷。
还有一些非哺乳动物虽然没有乳腺，但却可以通过分泌同样带着脂质和碳水化合物的“乳汁”来给孩子吃，比如两栖动物里面来自南美洲的环纹蚓螈。鸽子嗉囊黏膜分泌出来的嗉囊乳也是孩子们的养料。2018年有人发现，蜘蛛目家族里面一种类似蚂蚁的跳蛛也会类似“产奶”的技能。
可能正在”喂奶“的鸽子
图源：nepigeonsupplies.
这些奶可以直接喝吗？其实可以但不卫生，东非的一些黑人民族时常直接对着牛的乳头喝牛奶（南非国父曼德拉小时候放牛时也做过），这奶很可能含布氏杆菌乃至要人命的结核杆菌，也有人直接喝奶而疑似真菌感染不幸去世的记录。现挤的奶如果没除菌只是煮沸也可能有问题，身处现代文明的我们，应该相信巴氏*菌被发明出来的意义。
挤奶可以不用机器，*菌还是用机器吧
图源：电影《脸庞，村庄》
动物也会乳糖不耐受吗？
说了这么多奶能喝，有些乳糖不耐受的宝贝只能无奈地看看。乳糖不耐受是怎么回事呢？所有人在婴儿时期体内都有代谢乳糖的酶“β-半乳糖苷酶”，可以把母乳中的乳糖分解为半乳糖和葡萄糖以便吸收。但随着我们长大，体内这种酶的含量就会降低，消化乳糖就成了问题，没被消化的乳糖可能会在肠道里被厌氧细菌利用，这些微生物的呼吸会产出很多气体，导致排气或者腹胀，微生物还会把乳糖分解成没法被人消化的短链脂肪酸，因此乳糖不耐受的人能摄入的牛奶量不多。
乳糖耐受和右侧乳糖不耐受对比，右边不耐受的话乳糖会被分解为酸和气体什么的。图源：acne
乳糖不耐受实验常用的剂量是一杯水50克乳糖（约相当于一次饮用1升牛奶），为应对乳糖不耐受的情况，人们可以适度控制牛奶饮用量。市面上一些零乳糖牛奶可以给不耐受的人喝，乳糖不耐受的人也可以喝酸奶补充钙质。
不过，有的人可以把牛奶当水喝——他们在成年之后体内的可以继续表达消化代谢乳糖消化酶。这背后是他们编码乳糖酶的基因特定位点上发生突变的原因。成年之后也没有乳糖不耐受的人在欧洲相对多，亚非两大洲就比较少了。
成年的智人是为数不多的成年之后还可以消化乳糖的哺乳动物，而其他哺乳动物成年后基本上都是消化乳糖能力几乎为零（包括开头提到的熊）。幼年的猫咪在不到半岁的时候就会开始存在乳糖不耐受。虽说这也有例外，欧洲连家犬都乳糖耐受，和欧洲人的牛奶饮食有不少关系。
所以宠物奶粉也不是我们喝的普通奶，其实是分解掉了部分乳糖的。
动物园给动物喂的什么奶？
话说回来，为什么不能给动物园里面的动物喝视频中的奶呢？因为动物存在乳糖不耐受、因为不同动物需要的营养千差万别。例如开头新闻中，成年的熊喝羊奶肯定是不合适的，羊奶中的脂肪含量并不适合熊。
《爸爸去哪儿》大电影里给华南虎喂特制奶
肯尼亚的一些大象孤儿院里面，象宝宝喝的是普通奶粉加上大量来自植物的脂质营养，也需要其他一些幼象生长的微量元素什么的。
喝奶的幼年非洲草原象
图源TripSavvy
上文提到的史密森尼动物园的哺乳动物奶仓库还有一个研究作用——探秘各种哺乳动物的奶营养成分差距从而研制出给没有母亲照顾的动物宝宝喝的奶，或者在取得了一些哺乳任务不繁重的动物母亲的信任后，挤出她们部分奶分给其它小孩喝，这也可以让动物宝宝得到合适的母源抗体和肠道菌群（这些肠道菌群能帮助它们适应长大后的食物）。
熊猫就需要在小时候喝母乳，喝掉母乳的同时也继承来自家长的肠道菌群。通过这一点人们也发现，只给熊猫崽子喂配方奶粉也不太好，所以有动物园通过给熊猫妈妈看野外的动物家长喂孩子的视频引导熊猫妈妈自己给孩子喂奶。
可不能给我们熊猫喂坏了
图源：WNYW
不止是奶，人类的零食例如糖果和膨化食品，都不能喂给动物园内的动物，除了吃着对身体不好，游客投喂还会让圈养条件下的动物产生乞食行为，令动物行为表现不自然。
总之，逛动物园就遵守规定，为了动物们的身心健康，也为了一片良性发展的科普环境。
参考文献
谢秉锵,瓦云超,伍云,黄嘉隷,顾瑞霞.水牛乳资源及其理化特性研究进展[J].中国乳品工业,2018,46(11):22-25 44.
戴江河,石昭意,潘斌,杨利国.水牛奶营养与功能研究进展[J].中国奶牛,2017(06):10-13.
Nutrients. 2020 May; 12(5): 1404. Published online 2020 May 14. doi: 10.3390/nu12051404 PMCID: PMC7284997PMID: 32422857 The Comparison of Nutritional Value of Human Milk with Other Mammals’ Milk Renata Pietrzak-Fiećko1 and Anna M. Kamelska-Sadowska2,3,*
Chen, Z., Corlett, R. T., Jiao, X., Liu, S. J., Charles-Dominique, T., Zhang, S., ... & Quan, R. C. (2018). Prolonged milk provisioning in a jumping spider. Science, 362(6418), 1052-1055.
https://nationalzoo.si.edu/animals/milk-repository
韦升菊,梁贤威,卢雪芬,沈向真,杨炳壮,夏中生,邹彩霞.水牛奶和乳牛奶常规乳成分及乳脂脂肪酸组成的初步比较研究[J].畜牧与兽医,2011,43(10):41-43.
Tishkoff SA et al. 2006. Convergent adaptation of human lactase persistence in Africa and Europe. Nat Genet. 39:31-40.
Wang GD et al. 2013. The genomics of selection in dogs and the parallel evolution between dogs and humans. Nat Commun. 4:1860.
Evershed, R. P. et al. Nature https://doi.org/10.1038/s41586-022-05010-7 (2022)
https://www.cincinnati.com/story/entertainment/2017/03/14/feeding-fiona-science-behind-milking-hippo/98688614/
撰文 | 大清神龙
部分图片 | 图虫创意
微信编辑 | 赵之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