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新人刘德华和林子祥合作拍摄《投奔怒海》。
彼时取景地海南,放目难觅人烟,难耐寂寞的华仔,每日缠着老大哥林子祥,就着他的一把吉他唱歌打发时间。
林子祥认真对他说,来我的唱片公司华纳吧。
刘德华和林子祥
回到香港,华仔与林子祥时常联系,被鼓动着练歌,去酒廊卖唱赚钱。
TVB找华仔谈续约,华仔眼馋成龙、周润发在电影界飚红,试探说:“我每年给你们拍两部剧,剩下时间拍电影可以吗?”
高层摇头。
华仔想了想:“我去跟华纳出唱片,可以吗?”
摇钱树成了反骨仔,高层大怒:“雪藏刘德华!”
华仔消失了400天,约满释放后,头也不回投奔了华纳。
《忘情水》《天意》台湾销量超百万,刘德华开创华语乐坛的“四大天王”时代。
华纳有种点石成金的魔力,能让嗓音平平,挣扎求生的华仔一跃“天皇巨星”,其实,这样的魔力,在塑造“天后”时,更加法力无边。
不如来重温,华纳与天后们的爱恨情仇。
宋柯说过:“没有郑秀文就没有今天的华纳”。
作为世界三大唱片公司之一,华纳90年代初控股台湾飞碟后称霸华语市场,最巅峰时,一网打尽王杰、蔡琴等顶级歌手,笑傲江湖。
然而,1997年一场“宫斗”,让音乐巨头差点万劫不复。
被兼并的“飞碟”创始人彭国华恐惧被踢出局,卖掉所有的股份,出走另起炉灶丰华唱片,很多交好的歌手随之跳槽,其他人也暂停续约观望。
最艰难时期,唯有郑秀文扛起大旗,想象不到的是,力挽狂澜的“一姐”初进华纳就遭遇当头一棒。
1995年,郑秀文签约华纳,安排和周慧敏演出,两人上台穿的同款裙子,她那时长发圆脸,婴儿肥得可爱。
站在仙气飘飘的周慧敏旁边画风陡变,那种无地之容,让她毕生难忘。
郑秀文曾形容感受:“感觉自己是个肥佬。”
减肥圣经“苹果瘦身法”7天只吃两个苹果,是她发明的。
体重60公斤到40kg,郑秀文对记者轻描淡写:“入行就没有吃饱过。”
暴瘦的郑秀文被奉为“纸片人”,蝴蝶骨是她的招牌,华纳对她犹如救命稻草,打造《舍不得你》等大碟获奖无数,可她知道这远远不够。
前有梅艳芳制霸歌坛,同期王菲如日中天,后面追兵杨千嬅虎视眈眈,想在香港歌坛生存谈何容易。
要搏,就博出位;要做,就做最特立独行那个。
她对公司喊话:“不要慢歌不要抒情,把快歌都给我”,郑秀文找准“演唱会”这个突破口。
作为香港史上第一个染金发的艺人,她比梅艳芳的“百变”更彻底,唱摇滚、跳热舞、吊威亚、衣不惊人死不休,连眉毛都修成了名噪一时的“Nike眉”。
能想象出的癫狂她都有,连小S都连小心翼翼问她:“能不能摸摸眉上还有没有毛”。
这个时间,《值得》出现的刚刚好。
当顶着玫瑰花头站立红馆,字字深情而倔强唱出“我们的故事爱就爱到值得,错也错的值得”,整个香港都被她打动,张国荣说这是香港最美的女星。
华纳自此陷入甜蜜的痛苦,被唱片行频频纠缠加货,出席四大台典礼,加班拿奖到手软。
当时的歌迷不会想到,歌词里的铿锵,是郑秀文对自己,也是对爱情的宣言。
完美主义者的郑秀文,认准的事情只管直来直去做,完全不知道顾及其他人的感受,就算是错了,倔犟那也错得值得。
冷漠、神经质、脾气臭,曾被港媒集体控诉她的数宗罪,因为家中排名第四,被媒体取了个“臭四”的绰号。
跟了9年的铁杆助理,最终也递上了辞呈,她一口气在4年换了8个助理,化妆师背地里一片哀嚎“她很难搞啊”。
男友许志安都大倒苦水:“我明明是大男人,却要扮成小男人。我向来是长跑好手,不过,如果再跑下去,我可能会变成跛脚。”
一切落在好友刘德华眼里,是种奇异的搞笑感,拉着她去找杜琪峰拍戏。
不愧“臭四”,郑秀文见杜琪峰第一句话:“我不会演戏,只想唱歌。”
杜琪峰没理她静静观察:“她在那里转来转去不晓得干吗,突然有时很好笑。”
郑秀文和刘德华
郑秀文遇事总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由她扮演心不在焉的神经质角色,真的太合适。
于是《孤男寡女》《瘦身男女》《龙凤斗》三部曲,无论是Kinki、Mini和盗太,港式偏执美女加“傻大姐”性格,与影片氛围形成极大反差,引发轰动效应。
郑秀文和刘杜成为香港影坛最美妙的铁三角,可至今与“金像奖影后”没缘。
2006年香港金像奖典礼,当刘德华念出周迅名字,台下郑秀文勉强绷住笑脸,但侧头咬牙的神情,还是暴露了不甘和心酸。
2020年,郑秀文第六次与金像奖错身,杜琪峰看不下去了,在发布会发飙国骂金像奖。
郑秀文在微博喊话:获奖者实至名归,我会继续努力!
郑秀文49岁了,半生走来经历了太多大是大非,遭遇过爱情背叛,在头破血流后学会了柔软,对感情和华纳不离不弃。
她依然坚持每天“八公里”,坚持从“天后”到“影后”,那种港女最直接的“忠”,和拼成功的玩命,公认梅艳芳之后,香港精神图腾。
人人都爱郑秀文,她属于香港,代表时代。
2005年,王菲离开歌坛的消息引爆香港。
记者纷纷追问谁是她的接班人。
王菲说:“非要说接班人的话,我觉得孙燕姿。”
是预感也是期望,孙燕姿没有辜负,半生走来重重诠释“音乐”二字。
小时候的孙燕姿却是个“哑巴”。
老师问:“你为什么不跟同学们说话?”
她回答:“我们家书太多了,我怕一辈子都看不完。所以没时间讲话。”
乖巧的“别人家”孩子,也会被老豆拿着皮带和拖鞋狠抽屁股,原因是为了买CD,偷偷攒坐公车的钱,每天走路上学。
5岁学钢琴,10岁登台,18岁写歌,师从李伟菘李偲菘兄弟,深受“新谣运动”影响,拿到了英国皇家业余顶级音乐证书。
1998年,华纳董事长周建辉去李伟菘音乐学校,当孙燕姿上台清唱,那种清冷干脆音色的美丽,瞬间让他呆若木鸡,转瞬狂喜:“天佑我华纳啊”。
彼时只有郑秀文苦苦支撑的华纳,孙燕姿是他们“下一站天后”的终极梦想。
然而“单相思”遭遇棒喝,孙家期望女儿学业有成,一口回绝邀请。
不死心的华纳展开了穷追猛打,孙家苦于这样不要脸的劲头,勉强同意两年后完成学业签约。
上一个敢这么做的是徐小凤,沦落到夜总会卖唱。
她配得上等待,2000年,处女作《孙燕姿》一经推出,在台湾卖出了30万张,拿下年度销冠。
认识孙燕姿,就是从黑白分明的画面开始,破旧工厂淅沥小雨,短发女生坐在钢琴前弹唱《天黑黑》。
记忆延续了二十年,那个长着苹果肌的女孩,在风里穿着白裙问“是否成人的世界背后,总有残缺?”
专辑上有句话:“没有一个22岁的女生,像她这样唱歌”。
孙燕姿说其实那时自己不能体会歌词的含义,只是天赋给了一道光。
《我要的幸福》朴素钢琴和弦绝配小女生式励志;北欧风《绿光》以踢踏舞的名义放纵大女生的张扬;《遇见》做回简单女孩,是动人心弦的坚强。
她的声线从不自怜自艾,坦然无责怪的情歌,没有岁月沉淀又如何,穿透老旧的围墙,就是能直抵人心。
与华纳联手的6年,孙燕姿和周杰伦撑起了台湾流行音乐。
《亚洲周刊》曾用10页版面描述她的巅峰;新加坡总理李显龙看到上海、台北都是燕姿代言的巨型广告牌,非常自豪。
奇怪的是,孙燕姿几乎是唯一与绯闻绝缘的天后。
周杰伦败给孙燕姿,错失金曲奖最佳新人奖,跟她同台时表白:“我的第一次被你拿走……”,台下观众哇哇大叫,孙燕姿大笑着,没有了下文。
孙燕姿和周杰伦
工作以外就是生活,手机关机谁也找不到她,躲进小窝里上网追剧,无聊就翻翻书。
宅与简单,恰恰让孙燕姿成为乐坛不染淤泥的奇葩,只为了唱歌而唱歌。
同样是她能够超然面对名利的底气。
最红的时候凌晨两点卸妆,四点起床重新上,她说:“我那时候是空的,没有任何情感,不知道怎么找快乐”。
2007年为了《逆光》远赴埃及,遭遇一场导游持枪敲诈的阴谋,被勒索26万回到台湾没有安慰,迎来的是小报们的疯狂意淫。
她说:“我只是孙燕姿而已,没你们说得那么好,我希望找到平衡,有自己的生活”。
挥挥手,离开了歌坛。
如今43岁的孙燕姿,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她会兴奋聊起做妈妈的心得和体验,自糗厨艺不佳,活得有滋有味。
音乐,还是热爱,只是融入日子中,成为生活的部分。
她说:“我要有时间接小孩,要有时间跟他看电视,也要有时间把专辑做好,再给大家听。”
她在微博讲着段子调侃王菲,做长在我们心尖上的“冷门歌手”。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
孙燕姿,人如其名,人如其鸣。
2004年,一场网络骂战引爆了宝岛舆论。
张惠妹粉丝占领了各大网站,矛头直指华纳对偶像不公,新专辑《也许明天》宣传费只有400万,许多后制工作粗制滥造,宣传照都来不及拍。
阿妹经纪人愤而辞职,无辜孙燕姿也被卷入漩涡。
张惠妹选择了自我放逐,对她来说,生命只有一件事不能接受,就是“死别”。
她是卑南族人,出生在台东部落,从小能歌善舞,活泼的性格让父亲格外宠溺。
上中学时,父亲突然病倒,,小小的张惠妹,帮助妈妈分担照顾父亲的重任。
病房里打发时间的只有电视,父亲最爱拉着她看“五灯奖”歌唱比赛。
有一天,父亲突然出声:“我发现他们不如我女儿唱得好,你也可以试试呀”。
张惠妹小时候
1992年,带着父亲的期许,张惠妹到台视参加比赛,势头一路破竹,让电视上看见女儿风采的病人,兴奋拉着护士转圈圈:“那是我女儿”!
到四度五关时,张惠妹紧张忘词,痛失冠军。
父亲在病床上摸着她的头发:“你差一点就成功了,我们都希望你能站在最高领奖台上。”
为了父亲,1993年张惠妹再次报名比赛,中途传来噩耗父亲病逝,她哭得不能自已,一度要放弃,母亲问:“你以为爸爸看不到了吗?”
十几天后,她捧着冠军奖杯,长跪父亲墓前,泪流满面:“爸,我拿到冠军回来了!”
18年后,张惠妹邂逅《我最亲爱的》,看到歌词她觉得整个心揪了一下,在录音棚里刚起调,就哽咽地说不出话。
她对采访的鲁豫形容:“想唱给他(父亲)听,问问他现在好不好”。
父亲给予了生命,是鼓励她勇敢逐梦的人,太多的亲情化不开思念。
接过父亲接力棒的,是一个叫张雨生的男人。
1995年,她离开家乡去了台北,加入表哥的RELAX乐团,作为女主唱在酒吧讨生活。
有一天表哥跑来告诉她:“张雨生来了”!
张惠妹一边兴奋,一边拼命冷静,告诉自己好好唱,让他注意到自己。
唱完后,张雨生邀请她坐下,说:“你唱得不错”。
以后的一个多月,张雨生每天都来听她唱歌,直到突然一天询问:“要不要去录音”。
《最爱的人伤我最深》交给她,这是她录的第一首歌,张惠妹唱歌时怕喘气声被录进去,连呼吸都憋着,不敢喘气,唱得脸通红。
华视的小燕姐进来愣住了:“你们不要玩一些人家听不懂的。”宝哥笑得直不起腰:“大方呼吸,后期制作会把它弄小的”。
眼里的宠溺,就像是看7年前,自己为之进入乐坛的妹妹。
《姐妹》《Bad Boy》是一股洪流,让张惠妹的高亢音色举世皆知,两张唱片破两百万,誉为90年代末乐坛神话。
”如果”他们还能继续,那段逆流成河的悲伤宛在昨日。
97年10月,张雨生在返家途中发生车祸送医不治,她从来没有真正接受宝哥离世这个事实,不停工作,不停录音。
2003年,张雨生父亲在整理儿子遗物时,发现了一首他从未提及,为阿妹写的歌,拿到歌谱的阿妹,突然间哭得撕心裂肺。
他的《大海》,给她的《听海》,曲风相异,冥冥之中,却是一种呼应。
他们未有过男女之情,但远比世间所有男欢女爱更缠绵悱恻。
声音渐渐沙哑,一点点透支天赋,自《我可以抱你吗?爱人》后,张惠妹一点点失去了野性,开始了画地为牢。
她寄希望于新环境新灵感,告别老东家华丰来到华纳,没有丝毫起色。
包小柏发言张惠妹唱片卖不动,碍于“天后”名声,公司要付出大量成本;包小松质疑张她的声音,认为她应该休息,对观众负责任。
这个世界不再有庇佑,靠自己踽踽独行。
谣言四起,抑郁症接踵而来,她选择放逐、选择流浪,在美国的苍凉的原野上,一点点找回自己。
2009年,《阿密特》横空出世,很多人如梦初醒,那个有点模糊的张惠妹回来了,歌很边际,她很开心。
2013年,“中国好声音”有了她的身影,那个爆肥的阿妹,可爱得像只吉祥物,是阿妹family快乐大家长。
如今,距离她出走台北,已经过去整整26年,经历“死别”后涅槃重生,她一如当年那个率真的小女孩。
一切都未变,但一切都在改变。
郑秀文、孙燕姿、张惠妹,从华纳走出的“天后们”,人生的际遇各不相同。
悲欢离合、阴晴圆缺,辉煌不代表世俗上的圆满,时间的河教会了他们放飞自我,寄情生活。
尽人事,知天命,求仁得仁,最是幸福,但自洽于心,才是永远的修行。
所以,不必唏嘘,为她们在心底留一个小小的位置,听听那些曾带给我们感动的歌,应该就是她们需要的,最大的安慰。
以此,感念她们,出现在我们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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