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记》是金庸的最后一部武侠小说。是金庸的封笔之作,代表了金庸武侠小说的最高成就。《鹿鼎记》这部小说从1969年10月连载到1972年9月,连载时间长达两年零十一个月,仍然连载在金庸主办的《明报》上。该书名字中有"鹿"和"鼎"二字,"鹿"是"逐鹿中原"的"鹿","鼎"是"问鼎"的"鼎",因此,从名字上看,《鹿鼎记》就和政治、和权力斗争是紧密相连的。故事背景设置在明末清初(1644年-1689年),讲的是一个从小在扬州妓院长大的韦小宝,以不会任何武功之姿态闯江湖各大帮会、周旋于皇帝朝臣之间并奉旨远征云南、俄罗斯之故事,塑造了一个与传统的侠客完全不同的小人物形象,并借这个形象讽刺了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和迂腐顽固的思想,表现了民族统一的思想。连环画共计八册,谨请欣赏。
1正行之间,忽有几十骑急驰而过。阿珂突然叫道:“郑……郑公子!”马上一个约摸二十三四岁年纪、面目俊美的人立时勒住马,待车子赶上后问道:“是陈姑娘?”阿珂道:“是啊,是我。”
2那人掀开车帷,把头探进车内道,河间要开“*龟大会”,也就是商讨如何*吴三桂的大会,“咱们正好一路同行。”阿珂立刻转头问白衣尼:“师父,咱们要不要去?”
3那青年此刻便也跃下马背,卷起车帷,躬身说道:“晩辈郑克爽拜见前辈。”白衣尼点了点头道:“好,那么咱们一起去河间府瞧瞧。不过我问你,你属何门派?尊师是哪一位?”
4郑克爽道:“晚辈的启蒙业师名叫施琅,是武夷派的。第二位师父叫刘国轩。晚辈是延平郡王次子。”
5原来,郑成功从荷兰人手中夺回台湾后,被明桂王封为延平郡王,招讨大将军。
6永历十六年五月,郑成功逝世,其时世子郑经镇守金门、厦门,郑成功之弟郑袭在台湾接位。郑经遂率大将周全斌、陈近南回师台湾,攻破郑袭,而接延平郡王之位。郑克爽即郑经次子。
7郑克爽又道:“晚辈近十年来,一直跟冯师父学艺。他是昆仑派的第一高手,外号叫作“一剑无血’。”白衣尼点头,放下心来,便命放下车帷。一行车马遂折向西行。
8几日后的正午时分,白衣尼九难一行到了河间府,投店后,店小二报说外面有人求见郑客官。郑克爽急忙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兴冲冲进来,说两河大侠冯不破、冯不摧兄弟在城外设宴,请他前往饮酒。
9待到十五傍晚,九难扮成中年妇人,头上蒙以黑帕,脸上涂了黄粉,双眉画得斜斜下垂,与郑克爽、阿珂、韦小宝及郑家众多随从,来到槐树坪赴会。
10一轮明月当头,数百英雄齐坐草坪。一位身材魁梧,白发飘动的老者站起身,抱拳说道:“各位英雄好汉,在下冯难敌有礼。”群雄站起还礼,齐声道:“冯老英雄好。”九难低声道:“他是冯氏兄弟的父亲。“
11众英雄见过礼,冯难敌便请众位献计,如何诛*大汉奸吴三桂。当下,群雄有的说大家齐*入云南平西王府;有的说明攻未必成功,不如暗*;有的说一刀*了太便宜他,不如剜眼,断手…
12众人吃喝了一会,冯难敌又站起来道,要请当世大儒顾亭林先生指教。人群中于是站起一个形貌清癯的老者,拱手向大家致意。他正是顾亭林。
13顾亭林建议,大伙儿分头并进,相机行事。但第一不能泄漏风声,第二不可鲁莽,第三不可争功抢先,自相争斗。这里天下十八省的英雄都有,咱们一省结成一盟,一共十八个盟结为“锄奸盟”。
14各帮、各派生怕推举盟主,不免压低了自己,争议一番,当下议决一省省的分别聚集,自行推举盟主。韦小宝听罢问九难:“师父,咱们又算哪一省?”九难道:“哪一省都不算。我独来独往,不必加盟。”
15过不多时,好几省的盟主先行推举出来,分别是少林寺方丈晦聪禅师,武当派掌门人云雁道人,华山派掌门人冯难敌,沐王府沐剑声、郑克爽,等等。又公推顾亭林、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为“锄奷盟”总军师。
16第二天,九难带了韦小宝、阿珂雇车东行。行到中午,在道旁一家小店吃饭。先是天地会数十人分坐六桌,吆三喝四,要酒要肉,正在热闹,门外又走进一伙人。阿珂眼尖,喜极而呼:“啊,郑……郑公子来了!”
17郑克爽看见阿珂,便走过来。已无空位子,阿珂即叫韦小宝到别处去挤。韦小宝满面不悦,走到天地会徐天川身旁坐下,低声道:“大家别认我。”徐天川立刻到另五桌传话:“本堂韦香主驾到,要大伙儿装作互不认识。“
18那边桌旁郑克爽兴高彩烈,大声说昨晚会上,众英雄推举他做福建省的盟主云云。九难提醒他,这等机密大事,别在大庭广众下提起。郑克爽瞟一眼作乡农打扮的天地会众道:“那些乡下粗人,听了也不懂的。“
19韦小宝低声说道:“这家伙嚣张得很,他还说了好多阴损咱们青木堂韦香主的坏话……”关安基怒极,举掌往桌上重重击落。韦小宝又道:“咱们非煞煞他的气势不可,否则大事不妙。”群雄都缓缓点头。
20恰在此时,郑府随从多人没座位,就有一人推推徐天川,让他们再让一桌。徐天川跳起身来,大骂,又一声咳嗽,一口浓痰呼的喷出,向郑克爽吐出,落在他头颈之中。郑克爽大怒,喝令随从道:“给我打!”
21双方动起手来,风际中乘势重重打了郑克爽一个耳光,逃出门外。郑克爽追出门外,风际中只与他东一拳,西一脚游斗。郑府随从去帮郑克爽,天地会众人一拥而上,郑府随从几个回合就被一一制服。
22郑克爽有心在阿珂面前炫耀,挥拳生风,踢腿有声,着着进逼。风际中似乎只有招架之功,往往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韦小宝道:“郑公子斗他不下,我在十招之内叫他落荒而逃。”阿珂摇头根本不相信。
23九难面现忧色。韦小宝说他有法子救郑公子性命,阿珂啐道:“郑公子转眼便蠃,要你救什么性命?”刚说到这里,郑克爽的长袍已被拉下一片。风际中十指便如铁爪一般,将他长袍,内衣,裤子一片片的撕将下来。
24郑克爽眼见全裸,急忙后退,风际中已握住他双手,顺势一挥,将他身子掷出七八丈远。玄贞道人追上接住郑克爽,便又掷出,落下时刚好高彦超赶到,接住后再掷给数丈外的徐天川…
25韦小宝看得高兴极了,拍手大笑,突然阿珂在他脑壳上重重打了个爆栗:“你不生眼睛么?他给这些强盗整得死去活来。”韦小宝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要我救他,这也不难,你得答应做我老婆。”
26阿珂急得哭了出来。韦小宝劝她别哭了,答应想办法,条件是对他的要求不能耍赖。阿珂敷衍道:“你快救了他再说。”两眼只是瞧着远处的郑克爽,伸手在韦小宝背上直推。他装着无奈,大叫:“喂,在下有话说。”
27韦小宝高喝一声:“我是韦小宝。”众英雄立刻抱拳行礼,躬身道:“原来是小白龙韦英雄,你*死满洲第一勇士鳌拜,我们好生仰慕。冲着韦英雄天大面子,这小子我们放了。”阿珂听了,心中又惊又喜。
28却见风际中踏上一步道:“且慢,大家素不相识,怎知你是真的韦英雄。”韦小宝道:“是真是假,一试就知。”风际中道声:“好”,便递过招来,伸出一掌。韦小宝使个眼色,伸手一接,风际中仰身坐倒。
29徐天川迈步而前。韦小宝似模似样使出“拈花擒拿手”。数招之后,两人双手扭住,徐天川“啊”地一声,右手软软垂下,假装被扭脱了关节,败下阵来。接着,樊纲、玄贞道人、李力世一一上前讨战,又一一败下。
30群雄躬身行礼,牵马行开,不敢在韦小宝面前上马,实是恭敬之极。阿珂终于服了,郑克爽也过来向韦小宝道谢。韦小宝讥讽他:“我误打误撞,胜了他们,讲到真实武功,远远不及阁下。”郑克爽不由满面通红。
31当晚一行人来到献县。韦小宝正在街上买菜,忽见阿珂、郑克爽亲热前行,一股醋意直涌上来。正自发狠,忽被人一把抱住。韦小宝转头一看,原是御前侍卫总管多隆;又见他身后跟着十多侍卫,不由得大喜。
32韦小宝道:“我有个相好的姑娘,此刻正在跟一个浮滑小子勾勾搭搭,你们只须去打他一顿,给我出这一口恶气。不过,不可碰那位姑娘。”众侍卫笑道:“这个自然理会。“
33韦小宝把蔬菜交给厨房,这才慢慢向西城行去。走出一里多地,远远望见数十人手执兵刃,打得甚是热闹。缓缓走近,不禁吃了一惊,只见众侍卫围住沐剑声、吴立身一干人,沐剑声身旁有个姑娘,已打得头发散乱。
34韦小宝当即走到督战的多隆身边,低声道:“打错了,城头上看热闹的那两个人才是。”多隆喝声不对,众侍卫纷纷退下。本已不敌的沐剑声等道:“惭愧,又蒙韦恩公相敫,多谢。”便奔出城门,向北疾奔而去。
35众侍卫奔上城头,将郑克麥团团围住,一人伸手,抓住郑克爽后领。余人一拥而上,拳脚纷施,将他掀在地下。阿珂去救,多隆是大内高手,武功了得,左手轻轻一挥,震得她连退数步。
36众侍卫向郑克爽拳打脚踢,劈劈啪啪不住打他耳光。阿珂拉住韦小宝的手,急得要哭。韦小宝囗称,只要郑克爽开口,他一定借钱给他还“赌债”。阿珂无奈,只得高叫:“郑公子,我师弟有银子,你向他借来还债吧。”
37郑克爽只得叫道:“韦兄弟,就请借给我一万两,我……保证一定归还。”阿珂又愿做保人,韦小宝遂从怀中摸出一叠银票,捡了一万两,交与阿珂。阿珂接了,说道:“银子有了,你们放开他啊。”
38一名侍卫接了银票。韦小宝骂道:“你们这批王八蛋,将我朋友打成这样,老子不和你们干休!”阿珂怕引起纠纷,拉住小宝。多隆举起郑克爽,重重摔在地上骂:“你以后离这姑娘远远的,否则扭断你的狗头!”
39第二天用过早饭后,九难道:“郑公子,我师徒有些事情要办,咱们可得分手了。”郑克爽二怔好生失望道:“不知师太要去何处,晚辈左右无事,结伴而行好了。”九难借口出家人不便,带着二徒径行上车。
40阿珂顿时红了双眼,差点哭出声来。韦小宝却暗暗祝福:“师父长命百岁,多福多寿。”又问:“师父,咱们上哪里去?”九难说上北京,又道:“那姓郑的要跟来,谁也不许理。谁不听话,我就把那姓郑的*了。“
41阿珂问:“要是师弟跟他说话呢?”九难道:“我一样把郑公子*了。”韦小宝听了,心花怒放,拉过九难的手,在掌心亲了一下。九难虽责他“胡闹”,但二十年来从未有人与她如此亲热,嘴边却带着微笑。
42数日后三人又回到北京,在东城一处僻静的小\客店住下。九难到韦小宝房中,闩上门,低声问:“小宝,你可知我们又到北京为了何事?”韦小宝道不是为了陶姑姑,就是为了余下的几部经书,九难点头。
43九难道:“倘若取齐了经书,断了鞑子龙脉,号召普天下仁人志士共举义旗,还我大明江山才有指望。”韦小宝立刻道:“待弟子先行混进宫去,说不定老天保佑,会听到些什么线索。”九难当即同意。
44次日清晨,韦小宝进宫去叩见皇帝。康熙大喜,拉住他的手,问被恶尼捉去后的遭遇。韦小宝道恶尼拉着他走了几天,几次想*他,幸好遇到平西王世子手下的卫土头头杨溢之说了许多好话,那尼姑才不打他了。
45韦小宝说:“一天晚上,杨溢之和尼姑在房里说话,被他听见,始知尼姑行刺皇上,果然有人主使。”康熙道:“是吴三桂这厮?”韦小宝现出满脸惊异之心,连呼皇上英明。
46韦小宝又道:“杨溢之不断劝那尼姑,说了皇上许许多多好处;又说如果吴三桂做了皇帝,天下百姓就要吃大苦了。那尼姑心肠很软,讲究什么慈悲,想了很久,表示再不行刺皇上了。”
47康熙赞许杨溢之。韦小宝立刻又道:“杨溢之说延平郡王次子郑克爽最近到了云南,跟吴三桂商量了大半个月,商量跟吴三桂平分天下。”康熙勃然变色,突然说道:“小桂子,你敢不敢去云南?”
48韦小宝道:“皇上派我去把吴三桂骗到宫来,咱们再揪他胡子,是不是?”康熙哈哈大笑,道:“就怕这厮老奸巨滑,不肯上当。我们把建宁公主嫁给他儿子,他就一点也不会防备了。”
49韦小宝一怔。康熙道:“这是那老贱人的女儿,咱们把她嫁到云南,让她先吃点苦头。将来吴三桂满门抄斩,连她一起*了。再说老贱人教女无方,逼她自尽。好,你这就护送建宁公主下嫁云南。
50听到此,韦小宝密告康熙,他买通了慈宁宫内一宫女,据宫女讲,老贱人是假太后,真太后还好端端在慈宁宫中。康熙大吃一惊,问:“那宫女呢?”韦小宝道:“如若泄漏,可不得了。奴才大胆把她推入一口井里了。”
51康熙站起身,摘下墙上两口宝剑,将一口交了给韦小宝,道:“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去慈宁宫。”两人议定,再叫些侍卫同去,事成之后,将侍卫处死灭口。
52康熙出得书房,传八名侍卫护驾。来到慈宁宫外,命侍卫在花园远远守候。康熙与韦小宝进入慈宁宫,宫女太监纷纷跪下迎接。康熙道:“你们都到花园去,谁也不许过来。”众人遵旨退开。
53韦小宝知道,当日假太后向九难拍了七掌“化骨绵掌”,阴毒掌力,尽数逼还自身。九难虽教了化解之法,但一使内力,全身骨骼立即寸断,心想:“我抢先向老婊子扑将过去,皇上以为我奋不顾身,其实是打死狗。“
54走进寝殿,却见殿中无人,床上锦帐低垂。太后在帐内问:“皇帝身子可安好吗?”二人见已商量好的法子不管用了,康熙便向韦小宝使个眼色,吩咐:“挂起了帐子。”韦小宝答道:“喳!”
55锦帐两下一分,太后急速转身,面向里床。在这一瞥之间,康熙已见太后脸颊瘦削,面貌大不同前。康熙心想:“小桂子的话果然不假。这老贱人今日没乔装改扮,故而不肯让我瞧她容貌。”
56康熙怒火中烧,大声道:“快卷起挂毯来捉老鼠!”韦小宝上前拉动羊毛索子,卷起挂毯,露出柜门。康熙知已不能偷袭,退到门口向韦小宝招手道:“传侍卫进来。柜子里有古怪声音,别惊吓了太后。”
57八名侍卫走到寝殿门后,躬身听旨。韦小宝见太后不拿出柜门钥匙,望着康熙讨办法。康熙心里有底,便令把柜门撬开。韦小宝立刻从靴筒中拔出匕首,插入柜门,轻轻一割,锁扣已断,一拉之下,柜门应手而开。
58韦小宝翻开柜中锦被,见到被底有一部书,便是《四十二章经》,急忙放下锦被盖住。但真太后却不知在何处?
59康熙一脸惊疑之色,望着床上高高隆起的被窝。韦小宝灵机一动,喜道:“被窝里还有人!”抢到床边,从被底伸手进去,却是一条毛茸茸大腿,不由得大吃一惊。
60便在这时,一只大腿突然撑出,踹中韦小宝胸膛,被窝一掀,一个赤条条的肉团跃出来,连被抱着太后,向门口冲出,把三各侍卫撞得飞摔出去,几个起伏,已到御花园墙边,跃上墙头,翻身出外,不见踪影。
61韦小宝急忙抓起经书藏入怀中。康熙回进寝殿,关上房门,摇头道:“是老贱人的奸夫。真太后呢?”韦小宝忽然想到一事,掀开太后床上褥子,说道:“床底下有暗格。”却见暗格中除一柄剑外,便无别物。
62康熙抢上前,帮着韦小宝掀开床板,只见一个女子横卧在地下一张垫子上,身上盖着薄被。
63韦小宝点起烛火,扶起那女子,问道:“是……是太后?当今皇上亲自来救圣驾。”那女子眼睁一线,向康熙凝视片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伸臂搂着康熙,紧紧抱住。
64韦小宝退开几步,心想他二人相会,必有很多话说。我多听一句,脑袋不稳一分,遂退出寝殿,关上殿门,招手将八名侍卫及宫女太监叫到花园中。
65韦小宝道:“刚才皇上跟建宁公主捉迷藏闹着玩,公主穿了一身古怪衣衫,扮成好像一个大肉球一般,跳了出去,大伙儿可瞧见没有?”众侍卫,宫女,太监十分乖觉,忙道:“是,是。公主身法快,扮的模样也好玩。”
66韦小宝微微一笑:“这些孩子们的玩意儿,皇上不想让人家知道。你们哪个脖子上的脑袋放得不稳,想多嘴多舌?”众人道:“我们不敢。“
67韦小宝问三名被撞倒受伤的侍卫:“你们怎么好端端受了伤。”一名侍卫道,他们三人练武,出手重了,互相打伤。韦小宝点点头,一一问了各人姓名后警告,谁胡说八道,就一起砍了。大伙儿一齐谢他救命大恩。
68韦小宝挥令众人散了,回到寝殿门口坐着静等,直到康熙喊他进去,才把自己刚才的安排一一禀告。康熙微一迟疑。太后道,今日大喜,不可多伤人命。康熙点头,韦小宝松了一口气,知道那三十五人已逃得性命。
69康熙封韦小宝为一等子爵后,吩咐退下。是夜,韦小宝到隐密处取出所藏经书,合刚得到的共七部,一一拆开封皮,取出许多羊皮碎片,又将各封皮缝起还原,将羊皮碎片包在一处,藏在一个秘密地方。
70次日一早,韦小宝去上书房侍候听旨。康熙低声道:“明日便派你送公主去云南,赐婚给那姓吴的王八蛋。太后说,那恶婢假冒太后,原想查知我们满洲龙脉的所在,要设法破了。太后守死不说,才令老婊子奸计未逞。”
71康熙道:“那恶婢手中有五部经书,另三部分别在正红旗,正蓝旗,镶蓝旗三旗手中。已命正红旗旗主康亲王将经书献上。正蓝旗主说,老旗主打云南时阵亡,一切后事都是吴三桂料理的。显见吴三桂手上有部经书,你去弄来。
72康熙还说,镶蓝旗旗主颚硕克哈交不出经书,已被下在天牢。韦小宝一边心里发笑,一边口中诺诺。康熙再交待,要韦小宝到云南后,连与吴三桂勾结的假太后和她的奸夫一并捉来,再立大功。
73韦小宝告辞出来,便有一名侍卫迎上低声道:“康亲王想见您,在侍卫房等候。”韦小宝跟随来到侍卫房中,只见康亲王一手拿着茶碗,坐着呆呆出神,眉头皱起,深有忧色。
74康亲王见到韦小宝,忙放下茶碗,抢上来拉住他的手道:“我家已预备了戏班子,就怕兄弟没空,这会儿能过去坐坐吗?”韦小宝知他是为了皇上要经书的事,便一口答应,两人携手出宫。
75乘马来到王府。康亲王隆重款待,极尽礼数,这一次却无外客。饭罢,一起到书房,说些闲话。康亲王忽地叹囗气道:“做老哥的眼前大祸临头,只怕全家性命都难保了。”
76康亲王站起身道,他的经书已给人盗去,向皇上交不出,只怕要追究:“弟如不给我想个法子,我……我只好自尽了。”
77韦小宝道:“王爷当我是朋友,我就为你送了这条小命,也是一场义气。好,你去奏知皇上,就说这部经书我韦小宝借去瞧瞧,却不小心弄丢了。“康亲王知他大字不识一斗,皇上不会相信,连连摇头。
78康亲王连说三个“想请兄弟”却不接下去。韦小宝做个砍下自己脑袋送给他的手势道:“已经交给你了,什么事都请你吩咐。”康亲王这才言明,请他到皇上或太后处偷一部。自己已请下几十个工匠,再连夜仿造。
79韦小宝一口答应,回到自己屋中。次日清晨,将镶白旗经书揣在怀中,径去康亲王府。康亲王一听说已经得手,一跃而起,将他一把抱起,抱入书房。众亲随见王爷这等模样,不由得暗暗好笑。
80康亲王见了经书,连声道谢,却说需三五日才仿造得出,求韦小宝找皇上宽限几天。韦小宝便出主意,让他将此原书交给皇上。康亲王心下感激,不由得眼眶也湿了,握住他双手,再也说不出话来。
81韦小宝辞别康亲王,回宫不久,便有太监宣下朝旨,封韦小宝为一等子爵,赐婚使,护送建宁公主赴云南,赐婚平西王世子吴应熊。吴应熊封三等精奇尼哈番,加少保,兼太子太保。
82韦小宝去见皇上谢罢恩,出宫时遇见康亲王,被他领到东城一所精致的宅第,里面陈设甚是奢华。康亲王道:“这就是韦大人的子爵府。车夫,厨子,仆役,婢女全都有了。做哥哥的跟你预备的。”韦小宝连声道谢。
83次日一早去见九难,告知皇帝派他去云南送婚。九难道:“很好,我陪你一起去。“韦小宝大喜,向阿珂瞧去。九难道:“阿珂也去。”韦小宝喜从天降,便是皇帝封他一百个子爵也比不上了。
84数日后诸事齐备,韦小宝率御前侍卫,骁骑营,天地会群雄,神龙教的胖头陀等人,辞别了康熙和太后,向云南进发。九难和阿珂扮作宫女,混入人群之中。
85一路之上,官府尽力铺张供应。这一日到了郑州,盛宴散后,建宁公主又把韦小宝召去闲谈。公主命宫女捧进一只五彩大瓦缸来,说是孟知府供奉的冰镇酸梅汤,命先给韦小宝盛一碗消暑。
86韦小宝只喝得一口,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转眼间便人事不知了。
87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韦小宝忽听得格的一笑,睁开眼睛,只见公主赤条条躺在自己身边,自己也被剥得赤条条。之后,他二人便时常同枕共眠。
88公主一行将到云南时,吴应熊出省来迎接,见到韦小宝时称谢不绝。按照婚礼,在成亲之前,他与公主不能相见。
89这一日将到昆明,平西王来迎公主鸾驾。韦小宝纵马上前,只见一队队土兵铠甲鲜明,骑着高头大马,驰到跟前,一齐下马,排列两旁。丝竹声中,数百名身穿红袍的少年童子手执旌旗,引着吴三桂来到军前。
90韦小宝仔细打量吴三桂,见他身躯伟岸,一张紫膛脸,鬓发白多黑少,年纪虽卷仍是步斯高视步的走来,到公主车前,跪倒磕头。
91吴三桂和韦小宝并辔而行,在前开道,导引公主进城。昆明城中街道旁早就挤得人山人海,竟来瞧热闹。城中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牌楼,喜幛,一路上锣鼓鞭炮震天价响。
92吴三桂迎导公主到昆明城西安阜园住下。吴三桂父子隔着帘帷向公主请安之后,这才陪同韦小宝来到平西王府。厅上早已摆设盛宴,平西王麾下文武百官俱来相陪。
93酒过三巡,韦小宝笑道:“今日才知那些人都是胡说八道。你要造反,也不过是做皇帝。你做平西王可比皇上舒服得多呐,又何必去做皇帝?待我回到北京,就跟皇上说,平西王是决计不会造反的。”
94吴三桂更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如何回答才是,寻思:“听他这么说,皇帝果然早已疑我心有反意。”只得哈哈的干笑几声,说道:“皇上英明仁孝,励精图治,实是自古贤皇所不及。"席间各人歌颂功德,吹牛拍马,尽欢而散。
95吴应熊亲送韦小宝回到安阜园,来到大厅坐定,奉上一只锦盒道:“这些零碎银子,请爵爷零花。待得大驾北归,父王别有心意。”送了吴应熊出去,韦小宝打开锦盒一看,里面是十扎银票,共是二十万两银子。
96又有云南的许多官员等候传见。韦小宝收了礼物,随口敷衍几句,打发他们走了。
97韦小宝想义兄杨溢之却未来见,便差人去告知吴应熊,请杨溢之过来一见。不料,吴应熊亲自来见,说杨溢之出外公干未回。问去了何处,吴应熊脸色微变,支吾道去了西藏。韦小宝见状,心中起疑。
98待到半夜,赵齐贤、张康年走进房来,报说他们跟王府的卫士喝酒,说起想请杨溢之一起喝酒,那卫士道,杨溢之被平西王关到了黑坎子大监,犯了什么事没敢问。黑坎子在五华宫西南约莫五里地处。
99韦小宝寻思一会儿,决定把吴应熊请了来做个抵押,天地会群雄扮着吴三桂的手下亲随,冲进大监救出杨溢之。如计而行,次日午后,把吴应熊请过来看戏,徐天川悄悄把韦小宝拉出去,见一毛毯中裹着一个人。
100韦小宝定睛一看,见是杨溢之。徐天川揭开毛毯,韦小宝一声惊呼,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原来,杨溢之双手已被齐腕斩去,双腿齐膝斩去。徐天川低声道:“他舌头也被割去了,眼睛也挖出了。”
101韦小宝悲愤难当,伸手拔出匕首,便要去找吴应熊拼命。徐天川拉住他道:“这件事果然跟咱们有关。吴三桂怪杨大哥跟韦香主结交,说他背叛旧主,贪图富贵,投靠朝廷,整治他不死不活,好叫手下将领不敢反叛。“
102韦小宝问徐天川,是如何得知这些的。徐天川转身出外,提进一个白白胖胖,身穿七品官服的人,重重往地下一掷,说是黑坎子大监典狱官。韦小宝却认得他是卢一峰。
103韦小宝一脚踢去,踢掉他三颗门牙,说道:“我去稳住吴应熊,各位仔细盘问这家伙。他如不说,也把他两只手,两只脚割下来便是。”
104徐天川逼问卢一峰,得知吴三桂如此折磨杨溢之,还因吴三桂和蒙古王子葛尔丹勾结甚紧,近来又派罕帖摩为使,跟吴三桂长谈了数日,竟被杨溢之得悉内情,他向吴三桂进言,致触其怒。群雄便又将那罕帖摩捉了来。
105罕帖摩五十来岁,颏下一部淡黄胡子,目光闪烁不定,颇为狡猾。韦小宝吩咐领他去瞧杨溢之。罕帖摩见到杨溢之模样,吓得魂不附体。声大叫,声音中充满恐惧。
106韦小宝再问罕帖摩,他便一五一十交待道,蒙古、西藏、罗刹国和吴三桂将一起出兵攻清,四分天下。中原江山由吴三桂独得,罗刹国得山海关以外,蒙古得天山南北路和长城以北,西藏得四川,神龙教得沿海所有岛屿。
107审完罕贴摩,韦小宝去看杨溢之,只见他半截身子已滚在地下,早已死去,床上的白布单上却写着几个大血字,徐天川道,是杨溢之用断臂写的,乃“吴三桂造反卖国”七个大字。
108为了避免引起吴三桂怀疑,韦小宝与天地会群雄计议,把杨溢之尸身和卢一峰送回黑坎子大监。群雄貽办后,韦小宝仍不放心,决定到平西王府探探吴三桂的动静。
109吴三桂亲自出迎。笑吟吟拉着韦小宝的手,一齐走进王府。吴三桂把他邀进书房。只见房内挂满刀枪剑戟,居中一张太师椅,上铺白章黑纹的虎皮。
110虎皮椅旁边,有两座五六尺高的大理石屏风,石上山水木石,便如是画出来的一般。一座屏风上有一山峰,山峰上似乎有只黄莺,水边则有一虎,顾盼生姿。
111韦小宝一瞥眼间,见桌上放着一部熟悉的《四十二章经》,不过是蓝绸封皮。欲要奪走,却又不便。忽地计上心间,便告辞回到安阜园。
112次日韦小宝又来,指着墙上一柄火枪道:“我从来没有放过火枪,借给我开一枪,成不成?”吴三桂道:“自然成。这种火枪是阵上用的,携带不便。罗刹人另有一种短铳火枪。”说着走到一只木柜前,拉开抽屉。
113韦小宝见他转身,也即转身,掀开所穿黄马褂,取出袋内的一部《四十二章经》放在桌上,将原放桌上的那部经书放入口袋中。这时,吴三桂已从抽屉内拿出两把长约一尺的短枪来。
114吴三桂从枪口中塞入火药,再放入三颗铁弹,将短枪、纸媒交给韦小宝道:“一点药线,铁弹便射了出去。”韦小宝如法而行,只听得轰的一声,将窗外假山轰去了小小一角。
115吴三桂捧起木盒,笑道:“这两把家伙,请兄弟拿去玩吧。”韦小宝当即谢过收了,说了些闲话,告辞回到安阜园,关上房门,将那经书封皮拆开,取出许多碎羊皮。
116韦小宝正自得意,听得有人轻敲房门。打开门,进来的是徐天川,马彦超,说是王府的卫士跑来东查西问,要寻找一个蒙古人,估计是在查罕帖摩。
117他们正商议,忽然钱老本匆匆来道:“刚才在西边树林见到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发现他们带了不少火油、硝磺等引火的东西,可能要放火。”韦小宝明白,吴三桂是要乘敦火混乱来査罕帖摩,或干脆将大家烧死。
118韦小宝道:“大汉奸造反,这蒙古大胡子是最大的证据,须送他到北京。”大家都说甚好。书小宝便吩咐将罕帖摩剃了大胡子,脸上涂些面粉石膏,换上骁骑营官兵衣帽,点一小队骁骑营官兵带上他回北京。
119韦小宝再吩咐让身材高大的玄贞道长作罕帖摩打扮,去逛妓院,喝酒胡闹,大家争抢美貌粉头,打起架来,由钱老本假装一刀*死道长,把妓女轰出,用一具剁得稀烂的真尸代替。众人同声叫好,立刻行动。欲知韦小宝如何云南应变,请看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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