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真快,来到常兴车站二年了。
68年冬天,大姐需要母亲去西安照顾出生才几个月的儿子,父亲住在粮站宿舍,家里只剩15岁的我和11岁的弟弟,有天晚上,我按照母亲教的方法封好炉子,就和弟弟去睡了,睡到半夜弟弟肚子难受,哭着叫醒我,手指着炉子上冒出的蓝色火苗让我看,我揉揉眼睛,朦胧中顺着弟弟手指的方向一看,炉子上冒着蓝色的火苗,在炉子的上空忽忽的一闪一闪,就象传说中的鬼火,我也害怕了,不敢下床去看,用被子蒙着头对弟弟吼道:“别哭了,喊叫啥,赶快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弟弟肚子痛的更历害了,又开始大喊大叫,弟弟的喊叫声惊动了同院的大叔大婶,他们慌忙起来,急切地敲门叫着我的名字问咋了,我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敲门,想起来去开门,突然感觉天昏地转,刚一下床就一头栽在地上,全身瘫软站不起来,但头脑还清醒着,外边是大叔大婶急促的敲门声和喊叫声,我用尽全力爬到门口,门拴就在头顶,试了几次去开,胳膊就是抬不起来,最后还是大叔用力把门撞开,看着我和弟弟的样子和炉子冒着的蓝色火苗,就知道是煤气中毒了,赶紧把我和弟弟抱到他家的炕上,开窗通风救了我们姐弟俩一命,做完这一切,天才麻麻亮。当时床都被我俩无意识的都尿湿了,如果不是弟弟第二次大声喊叫,如果不是大叔大婶听见来相救,再过半个时辰后果不谌设想。也算是我们姐弟俩命大,又碰上了善良的好人,才算是拣回二条命。
天大亮后,大叔去粮站叫回了父亲,父亲赶紧给大姐发电报让母亲赶快回来,母亲回来后哽咽着抱怨父亲:“我去了趟大女儿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呜呜…呜呜…。这二个孩子要有个好歹,我也不话了。”在母亲的抽泣声中,父亲在一旁也抹了一把泪,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难过流泪的样子。
我长大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才真正理解了母亲当时抱怨父亲的悲痛心情,当时父亲出去参加革命一走好几年,母亲一人在老家抚养孩子,当时贫穷落后缺医少药,孩子都没能活过10岁因病夭折,三四个孩子同时出麻珍,想喝口蜂蜜水的願望都没能满足,就倒在了母亲怀中,五六个孩子的代价呀!母亲怎能不珍爱,不溺爱眼前守着的这三个孩子。
真得是远亲不如近邻,如果不是大叔大婶把我们救出,我们的生命将定格在68年那个黎明前的早晨,那我的母亲肯定也活不下去了,我们这个家也就彻底毁了。
敬爱的大叔大婶,千言万语表达不了我的感激之情,我只能说:“你们的善良我己铭记在心。你们的救命之恩当结草衔环永世相报。”
69年开春,学校组织去市里参观某厂举办的阶级斗争教育展览,我和同学们参观完,坐火车回来的路上又出了状况,那天下着濛濛细雨,我和三四个同学在火车上有说有笑,正高兴着呢,火车刚驶岀杜家村车站东闸口,我突然就迷迷糊糊站起来,不吭不哈,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在火车行驶中,鬼使神差般的打开了车厢门,那时火车是绿皮车厢,一般车在行驶中门都是锁着的,不知为啥,那天那节车厢门没有锁,我一拉就开了,那一刻我的身体不受大脑的控制,拉开车门就往下走,因为下着毛毛细雨,车门外那三阶铁梯很滑,我又穿着雨鞋,刚下到第二阶铁梯,脚下一滑身子就掉了下去,只有v双手还紧紧的抓着门扶手,整个身子吊在车门上,这时才突然清醒,车没停我咋就往下走呢?被火车拖了一段,也许是手上没劲了,手一松,身体翻了几翻,打了几个滚,就被火车摔到铁路旁的小沟里。
我爬起来第一件事不是看自已伤到那了,而是想着太丢人了,同学们都好好坐着,自己怎么就滚下车了,为了弥补过失,我爬起来追着火车拼命跑,跑的筋皮力尽,看看实在追不上了才停下来,一路顺着铁路往回走,因为只剩下半站路了,等我走到车站的西闸口时,远远看见母亲颠着一双小脚哭着急着跑过来,拉着我左看右看,看我伤到那了。而我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匆匆往回走,母亲一直在后边跟着,不停的说:“慢点走,慢点走。”
九死一生,从火车上掉下来还被火车拖了一大截,却没有损伤一丝一毫,也算得上生命的奇迹吧。
时间不语,却很残酷,住进这个院子,入乡随俗,有样学样,母亲也学着邻居,出门去路上拾拉煤车掉下的煤块,从此我们家再也不用买煤。还跟着大婶去拾麦子,一个夏收季节,我们家也能拾到100多斤呢!
二年前刚从西安来到常兴的我,韭菜麦苗分不清,不认识棉花长啥样,还惊呀的问同学棉花怎么长在地里,我以为长在树上呢。同学说话也听不懂。不到二年时间,我也学着邻居女孩,挎个篮子爬到货场的圆木上铲树皮,也会和看管人员玩起捉迷藏。也不怕火车随时开走,爬到货车车箱扫玉米。还和弟弟到铁路的东闸口扫煤灰,春天和邻居女孩挖野菜,夏天跟着大人去农民地里拾麦穗,秋天和同学去拾农民地里遗漏的玉米棒,一口地地道道的河南方言脱口而出。直到现在只要出门开口说话,就有人上前问你是河南那的,我说是偃师的,晕,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一个从省城穿着花裙子来到这里的我,不到一年就扔了裙子换上裤子,被当地的民俗习惯彻底的同化了。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而可怕的同化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完成的。
五十八年后,儿子硕士毕业在西安工作,结婚生子,我们也顺理成章又回到了西安。今非昔比,感慨万分,旧地重游,我们去了边家村小学,去了曾经住过的那个大院,路过熟悉的边家村十字,想象着东南角那个经常去买本子铅笔的小商店。一股热泪涌在心头,却始终沒让流了岀来。再次去了西门里的儿童公园,却找不到曾经的秋千,站在原地,又仿佛听见几个小朋友的嘻笑声,在高高的秋千上传的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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