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J·索耶作品:恐龙文明三部曲之二·化石猎人·第十章

罗伯特·J·索耶作品:恐龙文明三部曲之二·化石猎人·第十章

首页休闲益智大头猛冲更新时间:2024-08-03

南极

戴西特尔号从船侧放下了两艘登陆艇,人们奋力划着小艇朝着冰原前进。其中一艘艇上载着戴尔帕拉丝、比尔托格和体型庞大的克尼尔,另一艘艇上乘坐的是巴布诺、斯拜尔顿和托雷卡。尽管托雷卡并不打算真的参加狩猎,他还是决定跟着看看他们能打到什么样的动物。

在第一次前往冰帽的远足和这次行动之前的间隔期间,船员们设计出了能锚定登陆艇的特殊的铁锚:长长的铁链上拴着铁钩,铁钩能深入冰层下方。一旦登陆艇抛下铁锚,六个昆特格利欧将走下小艇。

根据克尼尔的报告,此时的温度大约为零下十四度。覆盖着冰面的雪地又硬又脆。没人真正了解雪是怎么形成的。放在手里,它似乎会融化成普通的水,但它的质地与被它覆盖的冰层有很大的不同,在某些地方,它的结构非常松散,足以被风刮得飘荡在空中。

六个人都穿着有夹层的皮外套和雪裤,脚上还穿着底子特大的鞋子。克尼尔船长本人亲自领导此次狩猎。在猎手的肢体语言中,每个手指代表猎队内不同的成员,他用这种方式与猎队成员沟通。克尼尔脱下左手上的手套,丢进了一艘登陆艇中,登陆艇在冰冷的灰色水面上下浮动着。

他们一直等到下午过了一大半才出发来到这里。此时太阳低垂在天际,雪地上反射的光线已经不那么耀眼了。

克尼尔用裸手做了个手势,六个人从岸边向内陆进发。在白雪覆盖的陆地上,追踪相对来说简单得多,但他们的推进速度很慢,脚时不时会陷入雪中。在结了冰的路面上行走比较危险,托雷卡好几次差点滑倒。

白色的地面还是能看出高低起伏,但没有明显到足以根据地形判断出前方到底是山包还是山谷,大家只能对近在眼前的地形做出大致判断。猎队经过冰面上的一个大洞,洞的周围懒洋洋地挤着好几百只潜水者。看到了冰洞,又看到冰洞里的水,托雷卡不禁停了下来。他们脚底下不是坚实的陆地,而是一块浮冰,各地方的厚度千差万别。这儿的厚度可能足以支撑那么多潜水者,但其他地方也许不会结实到足以支撑几个昆特格利欧的体重。空气本身还没有冷得足以致命,但是冰冷的水的确构成了巨大的威胁。两天之前,斯拜尔顿走出登陆艇时不慎滑倒,跌入水中。他从头到尾都冻白了,托雷卡甚至以为他会就此死去。

潜水者显然从上次与昆特格利欧的遭遇中吸取了教训。它们立即滑入水中。水温对它们来说显然不算很低,潜水者的圆形银色躯体看上去就像滴滴水银,被冲入了排水沟。

风刮在脸上,寒意刺骨。他们继续向前走着。托雷卡发现克尼尔的动作有点冲动,显得很不耐烦。他的肢体语言仿佛在咆哮:那儿有值得猎*的猎物。前方肯定有大东西。

他们在一个小谷地中突然撞见了它:一头在冰面上笨拙移动的巨大生物。它与托雷卡曾经见过的任何动物都不一样,它的体型是一个成年昆特格利欧的三到四倍,白色毛皮覆盖着巨大的圆形躯干。短短的双腿叉开在身后,身体靠两侧的两只长长的、精巧的上肢支撑。它的脑袋圆圆的,脑袋前端那肉乎乎的鼻口躺在冰面上。

呼啸的风声妨碍了那个生物听到他们渐进的脚步声。托雷卡觉得,自己的嗅觉仿佛已经在寒冷的空气中丧失了功能,鼻孔中的隔膜似乎被冷空气冻结了。或许那头生物也遭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尽管它所处的位置在他们的下风处,它看上去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不断接近的猎手。

事实上,有那么一小会儿,托雷卡还以为那是具尸体;但紧接着,在刺眼的反射阳光下,他注意到它的躯体在一起一伏,而且频率很快;这是个明显的标志,表明它是个活着的温血动物。

克尼尔举起左手,手上的五根手指叉得很开,以此唤起猎队成员注意。随后,他以另一个手势指挥猎手们沿着一条小小的冰脊边缘散布开来:巴布诺和斯拜尔顿在他的左面,比尔托格和戴尔帕拉丝在他右面。托雷卡尾随在后,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生物。

克尼尔的手迅速做了两下下劈的动作,示意猎手开始攻击。所有五个猎手一下子跃了起来,开始进攻。那生物刚才显然在睡觉,反应很迟钝,但它很快从地上抬起头,眼睑内翻,肉乎乎的鼻口上方出现了两个面对前方的金色眼窝。

生物张开了它的嘴。它锋利的牙齿上有些很不寻常的东西,但在现在这个距离上,托雷卡无法分辨那是什么。巴布诺趔趄了一下,仰面朝天摔倒在冰面上,冰面稍稍有点倾斜,那生物又刚好站在坡底的位置。她徒劳地挥动四肢,竭力避免自己滑向那个生物。其他人正在沿着冰坡小心地前进,得花上比她长得多的时间才能接近那个生物。

克尼尔看到了眼前这危险的一幕,他立刻肚子着地,头冲下滑下冰坡。一转眼间,斯拜尔顿也跟着他做了同样的动作,他们三个——体型巨大的克尼尔、年轻很多的斯拜尔顿和四脚乱蹬的巴布诺——向那头生物俯冲而去。克尼尔解开雪衫上的鼻口罩,嘴巴张得大大的,显然已经准备好了接触时的咬合攻击。

但紧接着,那只生物的两条腿站了起来,它的躯干比克尼尔木桶般的身躯还要大,随后——

出于惊愕,托雷卡的瞬膜不断眨动着,把接下来的整个场景剪辑成了一幅幅照片。

那个生物瘦长的前臂正在打开,先是打开了一长截,然后又是一截。这两截前臂原先是折叠在一起的,就像建筑师用的折叠尺——

细长的上肢看上去像是昆虫的节肢,现在的长度已经三倍于它的躯干了——

克尼尔、巴布诺和斯拜尔顿仍然在滑向它,与它的距离只有十来步远——

长长的上肢以横扫一切的态势向下扫去,接触到了地面。上肢末端本应长爪子的地方长着一个宽大平整的肉垫,看上去肉垫只是微微地陷入雪地之中——

接着,那生物的躯干升了起来,不断升高、升高,最后升在空中。它的腿离开了地面,自由地悬挂在它的躯干下,多节的上肢将它的身体越撑越高。

几个猎手中体重最重的克尼尔率先到达,他用两只手臂关节撑着冰面充当刹车,但还是滑过了那生物原来所处的位置。老水手现在就像巴布诺一样忙乱地挥舞着四肢,想让自己停下来。

第二个滑到的是巴布诺,看上去像要撞到那两根多节上肢中的一根。上肢看上去那么纤细,托雷卡预计在撞击之下,它会像屋檐下的垂冰一样被撞得粉碎。但那生物抬起上肢,躲开了巴布诺,并用另一根上肢保持住身体的平衡。同样地,巴布诺也采取了刹车措施,但没有效果。她和克尼尔一起撞在一条雪堤上。

这时,其余猎手也来到了坡底,滑行中的斯拜尔顿设法停住大头朝前的猛冲,比尔托格和戴尔帕拉丝也站住了。他们抬头盯着这只雪地怪兽,嘴巴张得大大的——不是要攻击,而是因为实在太吃惊了!

生物悬挂在身体下的双腿伸直了,分别抓住两只长长上肢的中点,形成了短短的对角支撑。它双脚的末端长着五个适于抓握的脚趾,脚趾握住纤细的上肢,随后——

那生物开始行走,它的短腿控制着伸长的上肢,上肢则充当两副高跷。它迈开大步,在狂风肆虐的白色地面上越行越远。

克尼尔显然为自己撞上了雪堤而羞愧万分。他立刻站了起来,开始追赶那生物,包裹在雪衫锥形附属筒中的尾巴在他身后上下翻飞。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噗哧噗哧”的声音,沿途激起一阵白色的雪雾。

过了几下心跳的时间,其他人才反应过来,随后也开始了对上肢行走者的追赶。

这场追逐似乎看不到希望。昆特格利欧习惯于在坚硬的地面或是岩石上奔跑,却不习惯柔软的雪地或是滑溜溜的冰面。他们很快便碰到了一条冰缝。那生物——高跷,托雷卡已经在脑海中给它取好了名字——轻易跨了过去,但是克尼尔——他的长腿使他遥遥领先于其他猎手——直到跟前才看见这条冰缝。他赶紧刹车,竭力避免掉进去。摔在裂缝底下坚硬幽蓝的冰面上,肯定会折断他的脖子。

克尼尔滑向冰缝,尾巴和右腿已经挨着缝隙边缘。高跷停止了奔跑。意识到现在已经安全了之后,它反而转过身来,兴味盎然地看着克尼尔。船长继续向前滑行,穿着鞋子的脚找不到任何支撑。

托雷卡和其他人赶到了,但冰缝周围的冰面太滑,他们不敢在这儿冒险。能拯救克尼尔的东西只有他那只没戴手套的手,手上的爪子扣住了冰层。但他继续向着冰缝开口无情地滑过去,爪子后留下了几道划痕,白色的冰粒在划痕上飞舞着。

托雷卡紧跟在巴布诺身旁。“把手伸给我。”他要求道,但声音消失在狂风之中。她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随后用另一只手使劲推搡她的肩膀,把她推倒在冰面上。现在他们俩都躺了下来,他这才伸出手去够克尼尔。

巴布诺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发疯般向戴尔帕拉丝做起手势,要她抓住自己的另一只手。托雷卡回头看着戴尔帕拉丝。她愣愣地站在那儿,那被诅咒过成千次的地盘争斗本能再一次成了她的负担,愚蠢的本能阻止她伸手与其他人接触,即使眼前一个生命正受到威胁……

“抓住巴布诺的手,你这棵蔬菜!”他叫喊道,侮辱性的语言把她从迷茫中唤醒了。她扔掉手套,牢牢地抓住巴布诺的手,随后自己也倒在冰面上。比尔托格和斯拜尔顿紧随其后,连成了一条生命之链。

托雷卡的尾巴离克尼尔很近,如果克尼尔能够从冰面上抬起他那只裸手,他完全能抓到它。但这么做无异于自*。如果拉力太大,尾巴会与身体断开,克尼尔也就会抓着断尾,滑人他的死亡之渊。

托雷卡在冰面上转动着身子,使劲伸出他那只自由的胳膊。他以相同的速度与老水手一起滑向冰缝。巴布诺理解了他的意思,她奋起全身之力,把自己也拉到了悬崖边上,并拖着身后的四个昆特格利欧和她一起滑行。

近了,非常近了。

抓住了!

托雷卡的手掌和克尼尔的抓在一起。六个人组成的链条把他们拖离了悬崖。

冰缝另一边的高跷肯定以为自己仍然可以高枕无忧,它就站在那儿,躯干位于瘦长胳膊的高处,向下看着因为成功拯救了克尼尔而欢呼雀跃的昆特格利欧们。

随后,克尼尔发现冰缝源头离他差点掉进去的地方只有十来步距离,他又启动了,沿着冰缝前进,到达了不费力就能跨过冰缝的地方,随后跳了过去,继续朝高跷奔去。高跷意识到自己再次陷入了麻烦。它立即开始逃跑,长长的步伐是它通往安全的门票——

但它前面大约三十步远的地方有另一道冰缝,这条冰缝太宽了,即使它长着长长的胳膊,也无法跨越过去。

终于,克尼尔赶上了它。一小会儿之后,巴布诺、戴尔帕拉丝和斯拜尔顿也赶到了。托雷卡闭上眼睛,避免看这一幕*戮场景,避免看到嘴巴的撕咬,避免看到深红色的鲜血流淌在冰面上……

高跷死了之后,托雷卡走上前去,其他人正从尸体上扯下大块的肉。尸体已经在寒气中变得有点僵硬了。

戴尔帕拉丝停止撕扯,昂起头,咽下一块刚扯下的肉。她冲着托雷卡大喊一声,声音响到足以盖过呼啸的风声。“还是拒绝不了新鲜肉食吧,嗯?”

“我不想吃,”托雷卡回喊道,“我想看看它的胳膊。”

克尼尔吞下一块肉之后,喊道:“胳膊上没多少肉,托雷卡。你今天表现得最出色,有权选择最好的肉。快吃吧!”

托雷卡没有理会他,而是从雪衫兜中取出手术刀,剖开了高跷的整只左臂,露出里面的骨头。

这并不是一条手臂,真正的手臂部分在第一个关节处就结束了。剩余的那极长的、用于行走的附属肢其实是由四根加长的指骨组成的。

托雷卡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指骨!

他试着用手掰断其中的一根指骨,但没有成功。最后他把那根骨头踩在脚下,用尽全身力气向上弯折。骨头断了。它几乎是实心的,但中间有个小小的洞孔,里面填满稠密的棕色肉质或是骨髓,进一步增加了骨头的强度。

头在哪儿呢?还有那肉乎乎的鼻口?巴布诺正在劈开那野兽的脑壳,想寻找里面可口的脑浆。鼻口只是一层包裹着角质鞘的覆盖物,牙齿也不是真正的牙齿,而是鞘的锯齿状延伸:一种本来没有牙齿的动物所采用的变通方法。

托雷卡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克尼尔的神情却非常高兴——带着厌恶的表情,托雷卡把自己的鼻口埋在那东西的躯干中,扯下了一小块肉。

不出所料。

它吃起来像是块翼指肉。

首都

国王走进皇宫餐厅。他穿过公共区域,向高级顾问们点头示意,随后进入餐厅后部的私人区。

令他十分惊奇的是,骨瘦如柴的阿夫塞也坐在那儿,面前没有摆放任何食物。

“嗨,阿夫塞。”迪博说道,弯腰坐在桌子对面的凳子上,“很高兴见到你。”

“等我告诉你我来这儿的目的之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阿夫塞说道。

“哦?”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色工作服的屠夫走进来。她带来了一只银质大浅盘,盘子上搁着一只小铲嘴的后腿。

迪博看着她。“我看,这东西对阿夫塞来说足够了,但你最好为我宰*一只成年铲嘴。”

阿夫塞深深吸了口气,把他瞎了的双眼对准屠夫。“和我要求的一样吗?”他问道。

“是的。”她回答道。迪博觉得她有些紧张。

“好吧,你可以下去了,富塔布。随便做些休闲活动,打发今天剩余的时间。”

她匆匆点了点头,急忙转身离去了。

“等等,”迪博对阿夫塞道,“我吃什么?”

“这就是你的。”

“肯定不够。还有,你吃什么?”

“这也是我的。我们两个人分享。”

“分享这个?这不过是一份小点心罢了。”

“足够两个人吃了,迪博。从现在开始,直到战斗结束,你必须和我一块儿吃饭,而且必须和我吃同样的分量。”

“我是国王!”

“同时也是个胖子,我的朋友。我们必须使你在战斗前达到良好状态,首先从节食开始。”

“你不能给我下命令。”迪博说道。

阿夫塞张开双臂。“不,当然不能。我只是个顾问。但我强烈建议你这么做一少吃点。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你的腿脚得相当敏捷才行。”

迪博狐疑地看着那只后腿。“它没有多少肉。”

“它的营养足够了。”

“但是,阿夫塞,你的身体之瘦和食量之小早已闻名世界。我能不能和鲍尔—坎杜尔或德特—耶纳尔博吃的一样多?”

“他们比你老多了。我和你一样大,和你一样高。来吧,我还算是大方的呢。这东西的一半也比我通常吃的多。”

“如果我待会儿觉得饿了怎么办?”

“你可能会觉得饿,到那时你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哈,这还差不多。”

“条件是,你所吃的必须是你自己猎*的。在长草里追踪对你有好处。”

“阿夫塞,你是个苛刻的工头。”

“不,”阿夫塞说道,“我只是你的朋友。我想让你赢。”

迪博嘟囔一声,随后把鼻口埋进肉里。

每个奇数天,迪博都会在皇家法庭上度过三个分天的时间。他趴在御用板床上,高级顾问坐在长凳子上,分列在他两边。任何公民都可以约见迪博,这是他的主要改革措施之一,取代了他的母亲和前任伦—伦茨那种孤立、专制的统治风格。

有时,人们会前来请求推翻司法系统做出的判决。迪博当然有权推翻任何判决,而他又以心肠软而著称。其他的时候,学者和发明家会前来寻求皇室资助。在这种时候,迪博会变得非常实际:如果该提议有助于出逃项目,即便是刚刚擦个边,提议者通常都能带着一份盖有迪博印章的文件离去。但任何其他项目都很难引起他的兴趣,尽管有时他也会资助一些音乐家。音乐一直是国王的至爱。迪博一向不要求直接的贡品,他从来不是个财迷。然而,要是有人奉上可供育婴堂内的小宝贝玩耍的玩具,此人的要求通常会得到满足。

现在,他正倾听着一位来自楚图勒尔省的年轻女性的抱怨。她觉得人家为她选定的职业不适合她。但她的抱怨被一个名叫威特孚的初级侍从冲进来打断了。

迪博知道下属不会没有理由就来打扰他。他期待地看着威特孚。

“又发生了,”侍从说道,“又一次谋*。”

“哪儿?”迪博从御座上站起来,从板床基座上走了下来。

“还是在一座公寓楼内,帕克塔制革厂附近。”

“受害者是谁?”

“亚布尔,一个数学家、自然学家。”

“哈尔丹的兄弟。”迪博说道。

“哈尔丹的什么?”

“兄弟,”迪博不耐烦地说道,“同一父母所生的不同子女。”

“哦。我以为——”

“怎么发生的?”

“和上次一样,”威特孚说道,“亚布尔的喉咙被切开了,很恐怖,显然是被一片镜子碎片切开的。尸体周围到处是镜子碎片。”

“知道了。”迪博说道。

“应该派人把这个消息通知信使,让他们各处传达。”迪博的某位助手提议道。

“还没到时候。”

“陛下英明。”

迪博道:“还有其他人需要马上通知到,比如他的主管。”

“当然,”威特孚说道,“我会处理的。”

“还有他的父母。”

“请原谅,你说的是……”

“他的父母。阿夫塞和娜娃托。”

“哦,明白了。”威特孚说道,“好吧,也交给我了,国王陛下。”

“不,我要亲自去。”

威特孚鞠了一躬,“国王不应该承担这种任务。”

“我说了我去。”迪博抬起头来,看着屋子远端矗立着的伦茨塑像,“只有我才能理解失去……失去家庭成员是多么痛苦。”

戴西特尔号

这个世界角落并不只有潜水者和高跷两种脊椎动物。随着时间一天大过去,托雷卡和巴布诺设法收集到了很多其他物种。

它们都各不相同。

但它们全都有一个共同点。

它们都是——它们中的每一个——基于翼指的身体形态发展而来。

这是个偶数夜晚,轮到托雷卡值日。但日落之后甲板上实在太冷了。他坐在他的舱室内,察看他的笔记和他匆匆画下的草图,身旁的油灯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踏板车”没有了翅膀,它们用强壮的后腿推动自己在冰面上前进。

“披肩”又高又瘦,站在那儿就像生长在冰面上的树木。它们用厚厚的、毛茸茸的翅膀做斗篷,覆盖全身。

“清道夫”利用它们的翅膀在冰面上滑翔。离地的高度没有多高,但在风力帮助下,它们能滑出极远的距离。在滑翔时,它们的嘴张得大大的,吞下在雪地上蹦跶的昆虫。

“枪骑兵”长着非常长的爪子,爪子间没有翼膜。它的最后一根指骨逐渐变尖,最后变成一个锋利的枪头,以闪电般的速度,“枪骑兵”把它们当做梭镖,刺*游行在冰水表面的鱼。托雷卡曾经见过“枪骑兵”的左右梭镖上各叉了一条鱼,然后这边一口、那边一口地啄食仍然在叉子上挣扎的鱼。

“铁锚”——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它们的喙和冠使这种动物看上去像船上的锚锭——已经完全没有了前肢,但它们的胸骨表明,它们仍然属于翼指一族。

翼指。每一只都是。

它们是怎么来到这儿的?这一点很清楚……

……但要是深入思考一下呢?

毕竟,翼指可以飞,所以可能是从陆地直接飞来的,可能是在好几千个千日之前。

但是……

但是这些翼指中的很多种并不会飞。铁锚没有翅膀;潜水者用鳍状肢代替了翅膀;“高跷”、“披肩”和“踏板车”长着对飞行毫无作用的前肢。

好吧,假设它们是游到这儿来的。

但“高跷”无法办到。就托雷卡的观察来看,它们几乎不会游泳。而且,如果这些生物能游这么远的距离,为什么它们中会没有一种再次回到陆地上?为什么以前从没见过这些动物?

它们肯定是飞到这儿来的。

肯定是。

随后,它们——

它们改变了。

改变!

托雷卡摇摇头。疯了!动物不可能从一种形态变化到另一种。

但是……但是……但是……

它们的确发生了改变。

他被难住了。但他会弄明白的,他会的。

他朝舷窗外望去,舷窗表面结上了霜花,皮窗帘卷了起来,就像是一只飞翔中的翼指的翅膀。

新的一天的黎明已经到来了。

首都

迪博发现最近自己已是连续第二次登上石柱区了。今天的天气挺暖和,昆虫在空中发出嗡嗡的叫声,翼指在头顶上方盘旋。一层银色的薄雾几乎把天空染成了蓝色。走近巨石阵时,迪博的爪子不由自主伸了出来。

阿夫塞、坎杜尔,甚至连高克都俯卧在地。短短的一瞬间,迪博以为他们同样被谋*了,但一贯警觉的高克抬起头来,用它分叉的舌头品了品空气中的味道。一会儿之后,坎杜尔也醒了,打了个哈欠。随后他迈着大步向国王跑来,离阿夫塞躺着的地方有几个十步那么远。

“他在睡觉,”坎杜尔低声道,“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睡得这么香。”

迪博仰起头,看着瘦长的坎杜尔。“又发生了谋*。”他直截了当地说。

坎杜尔的尾巴“嗖嗖”地甩动着。“谁?”

“亚布尔。”

“我去叫醒他。”坎杜尔说道。

“别去,或许他应该睡觉。他做不了什么。”

坎杜尔摇了摇头。“请原谅,陛下。这是狩猎,如果等到野兽的踪迹过时之后才出发,猎物也就逃脱了。如果不马上告诉阿夫塞,他肯定会生气的。”

站得离正在醒来的人太近可不是什么好事。坎杜尔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大喝了一声:“阿夫塞。”

威胁?挑战?即使站在这儿,迪博和坎杜尔还是能看到阿夫塞的爪子露了出来。大学者抬起头,张开嘴,露出里面锋利的牙齿。等这一过程结束之后,他的爪子又缩回鞘中。“坎杜尔?”

“阿夫塞,迪博国王来了。他要和你说话。”

阿夫塞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仍然觉得有点头晕,于是在尾巴上靠了一会儿,使自己保持平衡,随后才向印象中坎杜尔的声音来源处走了过去。正常情况下,阿夫塞的听力无与伦比,但由于刚刚醒来,他迷迷糊糊地走上了正确线路的切线。坎杜尔和迪博上前截住他,当然,每个人之间的距离不会少于五步。

“嗨,阿夫塞,”迪博说道,“很荣幸见到你。”

“我也很荣幸见到你。你要见我吗?”

“是的,我的朋友。靠在尾巴上站稳了。”

阿夫塞照办了,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架姿态。

“阿夫塞,又发生了谋*案。你的儿子亚布尔死了。”

阿夫塞微微晃了晃,但尾巴支住了他。“亚布尔……”他说道,“手段一样吗?”

迪博点点头。“是的,一样。”

“我必须检查谋*现场。”

“当然,”迪博说道,“你准备好了吗?”

“这种事永远无法准备好,”阿夫塞轻声道,“但必须去做。”

三个人安静地回到城市,高克跟在他们后面。

两次谋*在细节方面有所不同,但整个场景差不多。亚布尔躺在大理石日用板床上,板床挂在他工作台的斜上方,工作时用板床支撑他的躯干,脖子和头伸在板床外头。他的脖子被人从旁边切开了,泛滥的鲜血淹没了整个桌面。这次用于谋*的镜子碎片小一点;上面虽然有裂纹,但仍然是完整的一片,躺在桌子表面。镜子表面点缀着一片薄薄的干血迹。一段木框连接着镜子相邻的两条边。木头的质地看上去和上次一样,好像是哈马达佳。

亚布尔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能是昨天,甚至有可能是前天。地板上的血迹中有几个脚印,但被这儿扫来扫去的尾巴给破坏了。

去亚布尔公寓的路上,阿夫塞、坎杜尔和迪博得经过盖索尔的办公室,于是把他一块儿带来了。

盖索尔用爪子把镜子从血迹中勾出来。“我们挺走运,”他说,把镜子举在灯光下。“这一回上头有制造者的印记。‘胡—诺迪斯,楚图勒尔省’。”

“楚图勒尔省。”阿夫塞道。

“对,”盖索尔说道,“就像我怀疑的那样。”

坎杜尔、盖索尔和迪博继续搜索屋子,以期发现更多的线索。阿夫塞则站立在原地,认真倾听他们的解说。

“这一回的谋*不像上次那么容易。”盖索尔说道。

“什么意思?”阿夫塞问。

“是这样,上一次的案子中,哈尔丹坐在一张凳子上,面对着墙壁,她的后背是暴露的,从后面接近她不是很困难。但现在这张日间板床差不多位于屋子正中,因此亚布尔的视野应当相当开阔。要么他完全沉浸在他所写的东西之中——中指的爪指上有墨水,明确告诉了我们他临死之前在做什么——要么就是攻击者的接近方式极其隐蔽。”

“亚布尔在写什么?”阿夫塞问道。

“恐怕我们再也无法知道了,”盖索尔说道,“他那片书写皮子已经完全被鲜血覆盖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他的墨水瓶打翻了,皮子上泼满了墨水。他可能在全神贯注地工作,但我们无法确认。”

“如果他不那么专心致志,那么*手——”

“*手是潜行着接近他的,”盖索尔说道,“你知道,像个猎手。”

“猎手。”阿夫塞重复道。

“没错。”

“我无法想像一个猎手会去谋*他人,”坎杜尔道,“打猎本身已经驱逐了体内的暴力和攻击倾向。”

“通常是这样。”阿夫塞道,或许记起了他为数不多的几次狩猎——伟大的狩猎。他循着盖索尔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你是说一个猎手?”

盖索尔点点头。“有这种可能。”

“一个猎手,”阿夫塞又重复了一遍,在大脑中翻来覆去地琢磨这个问题,“有其他可能性吗?”

“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

“他在——”坎杜尔开口道。

“是的,我在撒谎。”盖索尔道,“对不起。我只是害怕大声说出这个假设。”他紧张地看着迪博的方向。迪博的身子靠在尾巴上,正认真地听着。

“你说的话决不会传到这屋子外头去,”阿夫塞说道,“而且,相信我,我是最后一个会因为你说出一个不受欢迎的想法而对你横加指责的人。”

“好吧,”盖索尔说道,“你是否想到过,凶手可能是个心怀怨气的血祭司?”

“没有,”阿夫塞说道,“从来没想到过。为什么会这么想?”

“请原谅,”盖索尔说道,“但是,我听说过有关你的八个孩子都被允许活下来的故事。血祭司认为你是鲁巴尔预言会出现的‘那个人’。或许,到了现在,嗯,某位血祭司觉得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于是试图纠正这个错误。就是这么回事。”

“*死我的孩子?”

“只是个想法。”

“一个心存不满的血祭司。”阿夫塞陷入了沉思。“但是现在,皇家血祭司全都不见了——”

“根据历史记录,*人犯通常会逃走。”盖索尔道,“皇家血祭司是美克—麦里登,是吗?”

“是的。”屋子另一端传来迪博的声音,“但是麦里登已经离开了首都。”

“哦。您派给了他一项任务?”

“不是,”迪博说道,“只不过,他屋里的东西都不见了。”

盖索尔点了点头。“请原谅,陛下,但是,嗯,这并不意味着他肯定离开了首都。或许他只想制造自己已经离开首都的假象。”

迪博转身面对阿夫塞。“假如他真的对孵化我和其他皇家婴儿的骗局负有责任,”他说道,“那么,在人民眼中,麦里登已经是个罪犯。如果他已经犯下了一个罪行,为什么不会犯下第二个呢?”

阿夫塞看上去正在思考他的话。“美克—麦里登,”他轻声说道,“或许吧。”他看着盖索尔,“你还有什么想法?”

“没了。”殡仪员道。

“你的鼻口……”坎杜尔说道。

“我不能说出这个想法。”盖索尔说道。

“说吧,”迪博说道,“不管是什么,大胆说出来吧。”

盖索尔摇了摇头。

“只不过是表达一个想法而已,没什么好怕的。”阿夫塞道,“说吧。”

“我不能,因为……”

“因为什么?”阿夫塞说道,“因为——因为国王在这儿,是吗?”

“你可以在我面前说出你想说的任何话,盖索尔。”迪博说道,“我赐予你这个权利。”

“可您会生气的……”

“也许吧。但我不会因为你的话惩罚你。”

“没什么,”阿夫塞说道,“告诉我们吧。”

盖索尔咽了口唾沫,尾巴左右扫来扫去。“是这样,阿夫塞,在你的孩子出生之前,皇族是惟一有亲戚存在的家族。”

“是的。”

“请原谅,陛下,但是,那的确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优待。或许皇族中有人因为这种特权被授予了别人而心怀不满。”他匆匆看了迪博一眼,随即低下了头。

“这没什么,殡仪员,”迪博说道,“这是个很有根据的想法。”国王转脸看着坎杜尔和阿夫塞,“我没有谋*任何人。”他把这句话说得很响,说话时还把头转来转去,好让别人能看清他的鼻口。“难道是那些据说是我的兄弟姐妹的家伙们*?”

“他们都会来参加与黑死兽的决斗,”阿夫塞说道,“有几个已经到了。”

迪博点了点头。“只要在这个千日期内的第666天之前到达就行。但是,是的,代普洛德和斯班瑞斯已经到了。”

“斯班瑞斯,”阿夫塞道,“她是楚图勒尔省的省长继承人,是吗?”

“是的。”迪博道。

“用来*人的镜子就来自楚图勒尔省。”

“的确如此。”坎杜尔说道,“但是,楚图勒尔省离首都很近,尤其是走水路时。她到得早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其他人都还没来吗?”阿夫塞问。

“当然,还有罗德罗克斯,”迪博说道,“就是挑起这场风波的那个人。”

“是的,”阿夫塞说道,“他的内心肯定充满了仇恨。”

“而且他还公然藐视国王,已经触犯了法律。”

“是的。”阿夫塞说道。他沉默了一阵子,“先是哈尔丹,然后是亚布尔。”

“意味着,”坎杜尔一字一句地说,“不管凶手是谁,你的其他孩子仍处于危险之中。”

“我会下令让皇家卫兵保护他们。”迪博说道。

阿夫塞点点头。“谢谢。”

坎杜尔甩动着尾巴。“*手肯定是个疯子。”

“是的,”阿夫塞道,“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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