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深深

来源：【赣南日报】

□卢策

家乡的村庄很大，房屋很多，房屋紧紧相连，鳞次栉比。这就构建出了许许多多的小巷，什么羊肠巷、扁担巷、弯钩巷、弓背巷、柳叶巷等等，名目众多。小巷勾连相通，七拐八弯，犹如迷宫一般。有人说，小巷像村里的一条条脉管，不管在哪个犄角旮旯，小巷都能通到；也有人说，小巷像一条条纽带，牵动着村里成千上万村民的心。因此，密如蛛网的小巷也就成了村里一道独特的风景，衍生出许多的轶事和故事。

小时候过年时，我见一队队的龙灯，从一条条的小巷里游出，来到巷口的青草坪上，翻飞舞动，煞是好看。

抗美援朝那年，我见一个个青年，胸戴红花，从一条条的小巷走出，吹吹打打，来到巷口的青草坪集结，奔赴前线。

村庄究竟是何时形成的，小巷是何时构成的，不得而知。只听老人们说，小巷防土匪强盗确实是很有效的。据说，抗日战争时，当年有几个鬼子兵在小巷中迷了路，被后来赶回来的村民发现捕俘，送去了镇上。听母亲说，有一年父亲差点被当壮丁抓走，也是多亏了村里的小巷，躲过了这一劫。

不管是日本鬼子在小巷中迷路也好，父亲与壮丁们在小巷中四处逃散也好，这些都是老人们口口相传的事，但小巷真正让我们体验到乐趣的，是小时候捉迷藏。

我们一群小伙伴隔三岔五会聚集在小巷口，演绎“老鹰找小鸡”的游戏。小伙伴中推选一人扮演“老鹰”，靠在小巷口蒙上眼睛，其他的人扮“小鸡”四处躲藏在各条小巷中。记得最让我们扫兴的，是二狗子扮“老鹰”那回。二狗子是个胖墩，平时怪憨的。本来，大家已经约好了，他扮“老鹰”，我们几个小伙伴扮“小鸡”，等待他来找。可是，我们躲藏好后，左等右等，许久未见这只“老鹰”来找。后来，大家实在憋不住了，陆续出来想看个究竟。结果，巷口不见人影，找到他家时，只见他在院里大口大口地吃着西瓜，西瓜汁正一滴滴地掉落在他圆鼓鼓的肚皮上，而我们白白憋藏了那么久，真令人丧气。

小巷的另一种优势就是有利逃逸。小时候，难免有些顽劣，少不了要挨大人们的呵斥与打骂。呵斥犹能忍受，皮肉之苦谁都不愿尝。所以，只要大人们一有准备开打的动作，我们便会作惊鼠状，一溜烟，本能地往外逃。这时，小巷就成了我们很好的“避风港”。

有一次，我偷偷地把奶奶用罐子私藏的蜜酒喝了，还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奶奶拿了笤帚，急得要来打我，我赶紧扭头就跑。她一边追，一边说：“我藏起来用作泡醋果子的，你这犊子给我偷喝了，看我不捶扁你……”她动作哪有我快？三下两下我就跳出了院子，直往小巷子里钻，顷刻就不见了踪影，等到晚上回来时，事情早已“烟消云散”了。

时光荏苒，当改革大潮席卷大地时，村里的条条小巷也吹进了春风，小巷又成了繁荣经济的地方。一时间，村里许多人家都开门凿窗，做起了生意。小巷深深，小巷弯弯，做生意的人家生怕顾客找不到地方，便在小巷入口画上箭头，指明目标。张老爹家米酒蒸得好，来他家沽酒的人络绎不绝，箭头标识从巷口七弯八拐，一直通到巷尾的老爹家，正应了“酒好不怕巷子深”的这句古话。

更有甚者，随着乡村文明程度的提高，一条条小巷被美化得特别漂亮 ，成了人们休闲和幽会的好场所——墙体粉刷一新，饰以壁画，珠灯在绿色棚架中闪烁，休闲椅光洁舒适，环境温馨优雅，一对对的年轻人，从小巷的幽会中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如今，家乡的房屋在新农村建设的热潮中进行了拆迁，原先密密麻麻的房屋，改建成了一栋栋的小康楼。小巷，也已随之荡然无存了，只作为一个时代的印记，留在了人们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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