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食品报】
几片皮酥肉嫩的鸭肉,配上葱、酱,裹上薄薄的荷叶饼,轻咬一口,唇齿留香……说起中华传统美食的代表,不能不提烤鸭。皮酥肉嫩、味美醇香的烤鸭不仅深受国人的喜爱,而且在国际舞台上拥有大批拥趸,成为中国面向世界的一张美食名片。
很多人对烤鸭的印象集中在久负盛名的北京烤鸭,其实,我国的烤鸭种类繁多,按地域划分可分为北派烤鸭和南派烤鸭,具体细分,除了北京烤鸭外,还有金陵烤鸭、庐州烤鸭、济南烤鸭、宜良烤鸭等。
烤鸭的历史十分悠久,从南北朝文献记载的炙鸭开始,千百年间蕴藏着丰富的美食故事和匠心智慧。
烤鸭摆上清宫宴
元、明、清三代,无论是炙鸭、片皮鸭还是烤鸭都是宫廷御膳房的珍馐,尤其是明清时期。明万历年间刘若愚所作的《酌中志》详细记述了明宫中的饮食情况,其中就有“本地(指北京)则烧鹅、鸡、鸭”的记载,这被认为是民间烤鸭传入宫廷的印证,也说明烤鸭已经具有地道的北京特色。
到了清代,除了常见的猪肉外,鸭肉依然是清宫菜肴里的“霸主”。根据《清宫御档之清宫御膳》记载,清代从雍正时期开始,皇帝的每日膳食要吃掉至少3只肥鸭,一年下来就是1000多只,而这仅仅是皇帝一人的分量。
清代上至皇家、下至商贾宴请宾客时,筵席上一般都少不了鸭宴。如宫廷御膳“大碗菜四品”中有燕窝“万”字金银鸭子、燕窝“如”字锅烧鸭子,“怀碗菜四品”中有燕窝溜鸭条、溜鸭腰,“碟菜四品”中有燕窝炒炉鸭丝,“片盘二品”中有挂炉鸭子。清咸丰十一年(1861年)同治皇帝继位的宴会,可以说是一次豪华的鸭宴,菜品里有八仙鸭子、金银鸭子、挂炉鸭子等。在当时,鸭类菜品极为丰富。据清代美食家袁枚的《随园食单》记载,与鸭子相关的美食有野鸭、蒸鸭、鸭糊涂、卤鸭、鸭脯、烧鸭、挂卤鸭、干蒸鸭、徐鸭等,其中,挂卤鸭颇具特色,是“塞葱鸭腹,盖闷而烧……家中不能作。有黄黑二色,黄者更妙”,而烧鸭的做法是“用雏鸭上叉烧之”。清代童岳荐所撰《调鼎集》中的“炙鸭”技艺与《随园食单》中所述相同,也是“用雏鸭铁叉擎炭火上”烤熟,这说明当时的烤鸭技艺与今天几乎一致。
清代姚元之在《竹叶亭杂记》中写道:“亲戚寿日,必以烧鸭相馈遣。”可见烤鸭还成了当时达官贵人往来间的必送礼品。
烤鸭同样是招待外国宾客的尊贵菜肴。康熙皇帝在一次宴请俄国使团的盛宴上,亲自向使团首领赐烤鸭。在大臣代表康熙皇帝为俄国使团接风洗尘的宴席上,也有烤鸭、烧鹅、羊肉等物。当时清宫御膳房专门设有专为帝后做烤猪和烤鸭的“包哈局”,“包哈”为满语,即下酒菜的意思。
在北京故宫档案馆珍藏的清宫早期御膳档案中,有大量关于烤鸭的记载。清代《帝京岁时纪胜》《都门杂记》等书均写道,宫廷御膳房每逢中秋佳节,除桂花月饼外,还准备南炉鸭(烤鸭)供帝王享用。
皇宫吃烤鸭之风盛时,乃是清中叶的乾隆时期。在清宫膳底档中多有记载,乾隆皇帝非常爱吃鸭子,每膳必不可少。
在乾隆皇帝的日常菜单中,经常可以见到各式鸭馔:拆鸭烂熟面、红白鸭子三鲜面、燕窝鸭腰三鲜面、燕窝拆鸭子烫膳、燕窝锅烧鸭子烫膳,口蘑冬笋白鸭子、燕窝冬笋锅烧鸭子、燕窝冬笋锅烧鸭丝、冬笋鸭腰锅烧鸭子……当然还有烤鸭,如挂炉鸭子肥鸡咸肉攒盘、挂炉鸭子鹿尾攒盘。据《五台照常膳底档》记载,仅乾隆二十六年(1761年)三月初五日至十七日这段时间,乾隆皇帝就吃了8次烤鸭,其中,挂炉鸭子6次、烧鸭子2次。乾隆三十年(1765年)的《江南节次照常膳底档》中记载,从正月十七到正月二十五几天中,乾隆皇帝天天都吃挂炉鸭子。
挂炉鸭子其实就是现在的挂炉烤鸭。相传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乾隆皇帝在民间食得八宝鸭,作诗《客邸晚炙鸭》一首:“秀女山下就烟霞,茅屋三橼赁客家。八珍挂炉炙凫鹜,园蔬登俎带黄瓜。片片宛如丁香叶,焖烤登盘肥而美。炮烙炙制法尤工,天下第一八宝鸭。”皇帝回宫后,清宫的御膳房就对烤鸭的技法进行了修改,由原来的焖炉鸭子改为挂炉鸭子。修改后的烤鸭皮脆肉嫩,体状丰满,色泽红亮,入口即化,肥而不腻。鸭子向来是乾隆御膳当中出现频率最高的食材,在鸭馔之中,除了热锅类以外,最多的便是挂炉鸭子。
清末慈禧太后也同样喜欢吃各式鸭肉,尤其是烤鸭。现在能查到的慈禧太后膳单中,依然能见到挂炉鸭子的身影。在清宫膳单里,挂炉鸭子出镜率非常高,可以位列清宫膳食排行榜的前三名。
清代贵族喜爱烧烤,宫廷的御茶膳房常设5个机构——荤局、素局、饭局、点心局和挂炉局,这挂炉局就是专门负责制作炉肉、烤鸭的部门。
焖炉鸭鹊起民间
烤鸭在明清时期能够得以蓬勃发展,除了宫廷的推动外,民间的力量亦不容忽视。
明永乐十四年(1416年),正当明成祖朱棣令人修建北京城、准备迁都之时,一家位于北京菜市口附近的金陵片皮鸭店开业,其匾额上冠有“金陵”二字,说明是从南京迁来的。
这家小作坊可以说是北京最早的烤鸭店,因为物美价廉,被顾客们称为“便宜坊”。据明人笔记记载:“前门桥东陈内官家首饰,双塔寺李家冠帽,大栅栏宋家靴,顺城门刘家冷淘,米市口便宜坊烧鸭,皆著名一时。”便宜坊,第一次出现在当时的文字记载中。
时间来到嘉靖年间,吏部左侍郎何孟春因受“大礼议”事件的牵连而罢官,后来掌管起便宜坊,便宜坊逐渐发展成当年北京的最大饭庄之一,光伙计就有50多人。明嘉靖兵部员外郎杨继盛在这里大快朵颐后,留下了“便宜坊”3个遒劲雄健的大字。这块牌匾也流传至今。
便宜坊原先是一座“前堂后寝”的三进四合院。前面为餐厅,餐厅后面是掌柜处、账房和厨房等,最后面是养鸭房,主营焖炉烤鸭和各种鸭馔。
焖炉烤鸭的特点是“鸭子不见明火”,所用的焖炉是从地面直接用砖砌起的,砌炉时砖的码放很有讲究,是“上三、下四、中七层”,一面砖墙下有炉门,炉内可烤5—7只鸭子。烤的时候,炉内放入秫秸,点燃后将烤炉内壁烧热到一定程度,呈灰白色时将火熄灭,然后把鸭坯放在炉中铁罩上,关上炉门,全凭炉内炭火和烧热的炉壁焖烤。中间不能开炉门,也不能移动鸭子,一次放入,一次取出。因此,厨师要有一定的把握才行。烤炉是关键,如果炉烧得过热,鸭子就烤煳了;热的温度不够,鸭子就生。所以,当炉内壁被烧成灰白色时,要迅速将生鸭坯放入炉内,约莫半小时后,打开炉门,手感鸭脯“暄腾”,即可出炉。烤出的鸭子呈枣红色,外皮油亮酥脆,肉质洁白细嫩,肥而不腻。
清代由于习食烤鸭之风极盛,因此便宜坊生意依然兴隆。又因当时便宜坊所在的米市胡同是“官巷”,内居潘世恩等朝廷重臣,加之附近有南官的聚会沙龙——海南会馆,以及许多高官显宦的府宅,那时一只烤鸭虽贵为银一两余(相当于20多斤猪肉或50多斤面粉的价格),但便宜坊门前仍然是车水马龙。尤其是咸丰年间前门外鲜鱼口便宜坊烧鸭店的开业,更让便宜坊名声大振,以至于有不少门店争相仿冒,如“便意坊”“明宜坊”“便宜居”等,遍布前门、观音寺、西单、地安门外大街等地。时有文章描述:“逊请老京官,每宴封疆大吏,会试主考,非此地方不为恭敬。同业垂涎日久,相继冒同仿名,甚有加便宜坊字者。光绪末季,戴恩溥、王序书匾,力主增加‘老’字,‘老便宜坊’之称,实基于此。”
当时还有一个民间机构,名为“鸭业同业公会”,类似于烤鸭行业协会,旨在维持行业秩序,协调行业矛盾。其中有一些内部规定颇为有趣,如聘用烤鸭师唯山东荣成籍者是需,且仅限烤鸭技艺的传承不逾两代,逾此不聘。当时北京大小餐馆,厨师多以山东人为主,于是渐成京鲁菜的传承。
清道光年间的进士、翰林院庶吉士严辰晚年回到浙江老家,还时时忆起北京的烤鸭:“忆京都,填鸭冠寰中,烂煮登盘肥且美,加之炮烙制尤工……”此时的烤鸭店已经遍布京城各处繁华街市,著名者如便宜坊、六合坊、金华馆等。徐珂的《清稗类钞》更是直陈京师食鸭“以烧鸭为最,以利刃割其皮,小如钱,而绝不粘肉”。
(王宁 综合整理)
《中国食品报》(2023年11月10日06版)
(责编:王 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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