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是一个富二代。
最近他们圈子在玩一个炫穷游戏。
穷得叮当响的我让他屡屡获胜。
直到另一个男生的女朋友撞坏了新买的豪车。
这游戏突然变了味，炫穷变成了炫败家女友。
男朋友扔了一张卡给我：「去花吧。」
我做好心理建设，去了全市最高档的麻辣烫店，吃到撑才出来。
他电话立马打来：「你再卷一个试试看？」
1
烈日炎炎，我顶着骄阳送外卖。
刚到女生宿舍楼下，一个男生拦住了我。
「你经常给这栋楼送外卖？」
「对。」我锁好租来的电动车。
「那你对这栋楼女生的消费状况很熟悉咯？」
我把外卖从箱子里拿出来：「你要干嘛？」
他伸手拿起我挂在脖子上的二维码，扫了 888 给我。
「3 分钟之内，我要这栋楼最穷那个女生的名字。」
「好嘞！」
我拿起外卖，一个健步飞起，唰唰唰把外卖全送了出去。
2 分 59 秒的时候我回到了那个男生身边。
「找到了？」他问。
「嗯。」
「谁？」
「我。」
2
他上下打量我，问出一句：
「没钱交学费啊，需要送外卖？」
「对啊。」
我答得干脆，他一噎。
大概是没想到穷能穷到这个地步吧。
「兼职干吗？」
「干！」
「聘用你当我女朋友，包吃包住。」
我惊得合不拢嘴，听说过各种猎奇的，没听说过喜欢穷的。
我摇摇头：「不了，我只挣正当的钱。」
「我聘用你怎么就不正当了？」他双手叉腰。
「那种事我不*。」
他的脸直接红透，半天憋出一句：「你看一下我的脸。」
嗯，有点帅，但通红。
「再看一下我的眼睛。」
嗯，不近视，炯炯有神。
「你看到什么了？」
我思考了一下：「通红的帅脸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你还知道那是眼睛啊？」
「啊？」
「那不是黑窟窿，不会饥不择食。」
我：……
「我在和朋友们玩一个炫穷游戏，比比谁更穷，所以我需要一个特别穷的女朋友，你什么也不用干，就顶着这个名头就行了。」
？？？
啥玩意？
炫穷？
他们这些富二代是没东西玩了开始糟践自己了吗？
「话说，还能参赛不？」我脱口而出。
他鄙视地看了我一眼：「当我女朋友等同参赛。」
「那奖金——」
「全部归你，」他既慷慨又大方，「每个月再给你男朋友名额使用费，要多少你开价。」
嗯？？？
男朋友名额使用费？？？
一个穷鬼的男朋友还有名额限制？
天降喜事，我不得不慎重考虑。
「容我三思。」
「嗯。」
既然是富二代，那我就好好讹一笔：「三——」
「嗯？」
我心里一抖，要不还是按照市场价？
「一千五？」
「嗯？？」
我心一狠，苍蝇腿也是肉：「一千！」
「？？？」
我想想，毕竟啥也不用干，还包吃住，能薅一点是一点：「五百吧，再低就没意思了……」
「五百你也说得出口，你这是要砸我招牌吗？」他扯下我脖子上的二维码，「五万扫你了，现在就开工。」
五、五万？
我心理价位其实只有三千的，爸爸。
3
他加了我*「晚上我有个聚会，你能来吗？」
又把时间地点发给我。
聚会？
听说有钱人的聚会都是要穿礼服的？？？
还是那种几万块的一次性礼服？
「有是有，但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我问得战战兢兢，深怕他让我皇后礼服来一套。
他摸摸下巴：「扮穷的话，需要多少演技？」
扮穷还需要演技？
我直接丢给他一句话：「本色出演。」
「外瑞古德。」
走之前他又叮嘱我，不能太假太刻意，演技浮夸是大忌。
我决定全面贯彻指导方针，积极思考如何把我的穷发挥到极致。
不能穿旧衣服，太假；不能穿外卖服，太刻意。
要怎么样才能在无形之中将穷这一特质彻底点亮，既要简单自然又不能矫揉造作，能分分钟秒*全场选手？
正当我思考之际，学长顾怀发来信息。
「顾怀：有论文代写，今天有空吗？」
顾怀知道我家条件不好，一直以来都在帮我找兼职。
我拿起手机回复他：
「我：今天晚上有事，可能不行，能迟几天吗？」
虽然现在有了「男朋友」给我刷的钱，但是这五万块我是想留着交学费，其他的生活费还得我自己努力挣。
「顾怀：晚上也有事？」
「顾怀：新的兼职吗？」
「顾怀：别太晚，注意安全。」
「顾怀：论文不急，月底之前都行，你有空了我把材料给你，有一部分是纸质的。」
我立马回复：
「我：好的！谢谢学长！」
「顾怀：不客气，晚上注意安全。」
放下手机，我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个扮穷的方法！
我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那件特别的衣服！
对，就是它了！
4
我按照地址到达聚会地点。
小小的一个聚会餐厅拉了一个巨大的横幅：
One night in Poor
穷也能穷得这么高大上？
我瞬间感觉有钱人的精致是我想象不到的。
主持人叫熊成，也是他们圈子一起玩的男生。
熊成给我们介绍：
本次炫穷比赛一共三轮，根据大家的表现打分，最后得分最高的就算赢。
「规则如下，」熊成边说边指挥，「两人一组，有女朋友的和女朋友结对，剩下的单身狗就和狗结对。」
「熊成，你骂谁呢！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众人一阵哄笑。
我的手突然被捏了一下：「哈哈哈，这家伙也太搞了，幸好我有女朋友。」
一个小动作加一句「女朋友」，我突然心跳了一下。
第一轮开始，请用一句话证明你很穷。
咦？
这个比赛看起来是炫穷比赛，但是感觉更考智商。
大家轮流来说。
众人说得都还可以，但没有特别突出的，直到这一句：
「我以前不知道，世界上竟然还有臀部精华这种产品！」
众人：？？？
「我怀疑你开车！」有人提出质疑。
「我开啥车啊，真有臀部精华啊！我女朋友就一直用！」男生反驳。
「淘汰！你女朋友还在用呢，那你还装无知，你搁这儿炫富呢！」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哈……」
熊成走到我们面前：「阿羽，到你们了。」
阿羽转头看我，我点点头，朝熊成自信一笑：「我的穷写在脸上，根本不用证明。」
「哟，绝了。」
「直接颠覆命题。」
「反其道而行啊，阿羽，你女朋友可以的嘛。」
「就是，你小子哪里找来颜值这么高的妹子！」
我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大家才注意到我。
有人还凑上前来，想跟我握手：「妹妹，你看看我怎么样？其实你也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我绝对比阿羽更宠妻！」
「去！」阿羽直接打掉他的手，「把你狗爪子拿开！打主意打到我媳妇身上，皮痒了？」
5
第二轮开始，请用一件事情证明你很穷。
一个男生抢先说：「上午吊瓶，下午继续上班。」
他刚说完，立马就有人质疑他：「你那也叫上班，逗我玩呢？」
我偷偷问阿羽：「他是做什么工作的？生病还要上班，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那得怨他妈！」阿羽笑起来。
？？？
怨他妈？
为啥呀？
我自己脑补了一下。
可能他妈妈是公司女强人总裁，儿子在公司打工，为了培养他吃苦耐劳的精神，特地关照人事不允许儿子请假。
我不由得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越是有钱的人家对孩子的教育越是严格。
「他名下有三十套房产，按照顺序每天去一家收租，三十天排开，每个月顶多休一天。收到房租之后他就得想办法把钱花掉，第二天继续，如果哪一天钱没花掉，他还得亲自去一趟银行。」
？？？
「有一次他生病去医院，医生让他挂水，他实在不想下午去收租了，结果他妈给他打了个电话，只说了一句话：人不能闲着，一闲着就废了！他只能从输液室凳子上跳起来去收租。」
？？？
真是王健林听了都沉默，王思聪听了都找妈。
他真的不是来凡尔赛的吗？
……
一圈下来，又轮到了我们。
众人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我说：「我被微信好友拉黑了。」
众人不解：「这和穷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我天天给她们发链接。」
「发什么链接？」
「帮我砍一刀。」
全场静默三秒，瞬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6
最后一轮了。
熊成把一张表格发到大家手中，要如实填写身上的衣服和首饰的价格，看看谁的总价最低！
阿羽填好后把表格递给我，他的衣服也都不算贵，一两百的价格。
我看着身上的衣服却犯难了，因为这件特别的衣服我根本不知道价格。
熊成走过来，看我一直不下笔：「怎么啦，阿羽媳妇，你身上这件衣服是不是很贵啊？」
「挑事？」阿羽开启刺头模式。
「哎呀呀！谁敢呀！」熊成一脸嫌弃，「难得啊，还没见过我们阿羽护妻呢！」
我听他这么说，脸上一红。
「你正常写，我不信他们这些人会穿便宜的衣服。」阿羽双手抱胸。
我有些为难：「不是我不写，是我真的不知道这件衣服多少钱。」
「别人送的吗？」
我摇摇头。
「那哪来的？」熊成很好奇，「总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我老脸一红：「拼夕夕砍的。」
7
我们以绝对的优势赢得了比赛。
熊成夸奖道：「成绩还是很不错的，除了第一轮没有输，其他两轮都赢了。」
？？？
夸得真好，下次不要再夸了。
奖品并不是奖金，而是一套高定情侣睡衣。
怎么感觉怪怪的？
但是我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阿羽以为我不高兴：「奖金我给你补上，照这个睡衣的价格给你折现。」
我点点头。
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
天哪！明明感觉时间并不长，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这个时候回宿舍的话，肯定会被记下来。
这样的话奖学金就泡汤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阿羽转头看我，「你跟我回去吧，就我一个人住，房间也多。」
熊成偷听到我们谈话，贱兮兮地走过来：「对啊对啊，正好你们可以试试奖品怎么样。」
「滚！」阿羽直接喷他。
8
到他家之后，我们都困得不行，洗漱完毕就直接分房间睡了。
……
我睡得模模糊糊，突然听到开门声，接着就是换鞋子放东西的声音。
「顾羽！」来人喊了一声。
我听到隔壁房间的穿拖鞋的声音，开门，出门，一气呵成。
「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里面明显有着不耐烦，不过我终于知道他原来叫顾羽。
怎么感觉声音好熟悉？
「作业写不写？」来人又问。
「不写。」
「你还要不要分数？」
「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个专业，是你们非要我读这个！」
「之前是没考虑周全，既然已经读了，那你就好好读，考研的时候你想换专业也可以！」
「不用了。」
「你！」
顾羽懒得搭理他，叮铃哐啷地去弄餐具。
「你不写是吧！」来人气急了，「你不写我找人给你代写！」
「随便你。」
两人吵得激烈，我只能尴尬地躲在房间里，不过好在还有个房间让我躲。
正当我庆幸之余，手机铃声好死不死地响了起来。
！！！
要命啊！
顾羽会不会冲进来*了我！
我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想要把电话按掉，然而「顾怀」两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顾怀。
顾……羽。
！！！
一个恐怖的想法在我脑海里炸起！
他们不会是亲兄弟吧！！！
救命啊！！！
我疯狂地巡视四周，想要找一个狗洞之类的东西钻进去。
实在不行的话，跳窗也算上策！
「砰！」
窗子还没来得及跳，门先被撞开了。
我与顾怀四目相对。
嘶——
我大脑高速运转。
不要慌。
我只是来借宿的，不是干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的。
顾羽走过来，嘴角一勾，向顾怀挑衅：「我女朋友，漂亮吧？」
！！！
他是嫌火烧得不够旺是吧！
我头都不敢抬，周围静得吓人。
壮着胆子偷瞄一眼，我看见顾怀的脸红得像猴屁股，而且像憋屎憋到快要爆炸的屁股。
「顾羽——！！！」
9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顾怀、顾羽，好巧啊，你俩都姓顾。哈哈哈，你们不会是兄弟吧，哈哈哈……」
两人的脸登时就黑了。
哈……
我再也笑不出来了。
卧槽！
不是吧！
他俩不会真的是亲兄弟吧！
地球上有 75 亿人口，为什么偏偏他俩就是亲兄弟？？？
……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顾怀表情严肃。
我想了想。
昨天？
One night in……
呃……
等等，这个回答听着好像不太对劲。
顾羽抢先回答：「你们？你说我和哪一个？」
！！！
我哭笑不得，感觉他再这么说下去，顾怀就要把我们俩从地球上开除球籍了。
我立刻去捂他的嘴，根本顾不上动作暧昧。
顾羽不反抗，任由我去捂嘴，时不时还朝顾怀抛抛媚眼。
顾怀脸色更难看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顾羽问哪一个，我去捂他的嘴，说明我也认同他这句话。
哪一个。
那就是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人能干什么事啊？
能干什么事啊？！
能干……什么……事……
真是要了老命了！
顾怀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们好自为之吧！」
我心里愧疚，毕竟他一直在帮我，现在这么一弄，搞得好像我拉着他弟弟堕落似的。
我赶紧追上去，想要解释一番。
顾羽拉住我：「你是谁的女朋友啊？你当着我的面给我戴绿帽子啊，还是跟我哥，你倒是很会吃窝边草啊！」
「没有没有没有！」
顾怀气得直接把门一摔。
「哈哈哈哈哈……」顾羽笑得没心没肺。
我好委屈。
感觉他们兄弟俩的矛盾已经到了把我一点就能爆炸的地步。
10
我给顾怀发信息。
本来想发「对不起」的，结果一紧张，打成了「跪不起」。
我赶紧撤回来。
这一撤回又显得很心虚。
我硬着头皮再发一遍：
「我：对不起。」
很长时间没有回复，那个「正在输入」出现又消失，出现又消失，过了好久才回消息来。
「顾怀：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自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顾怀：代写的材料我发给你了，其中有一篇是顾羽的论文，纸质材料他那边也有一份，你直接问他拿吧。要是不想写的话，你跟我说一声。」
我吓得赶紧回复：
「我：想写想写！我一定会好好写的！」
之后他就不再回复我了。
我逐一看了他发给我的材料，只有顾羽的那份是不全的。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我只能再去找顾羽要。
11
「你来啦！」顾羽似乎早料到我会来，「什么事？钱不够花？」
！！！
对的！
我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仅存的理智制止了我。
「我是来跟你拿论文材料的。」
「啥？论文材料？」顾羽气得笑起来，「你还真听我哥的话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大嫂呢！」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我跟你哥只是普通的交易关系！
等等。
我和他好像也是……交易关系？
很好，我快被这两兄弟搞疯了，自己掉进自己的套里了。
我只能改口：「我跟你哥只是普通的男女关系。」
顾羽眼睛一斜：「都男女关系了还普通？」
？？？
你语文是伏地魔教的吗？你理解能力有问题吗？？？
「不普通！不普通！」我赶紧反驳。
「嗯？」
「啊不，普通！普通！」
「嗯？？」
你够了啊！
「顾羽，我是有底线的！」我说得十分认真。
「那我非要挑战呢？」
「呃……」我秒怂，「那……我只能换个底线呗。」
毕竟是供养我的金主爸爸，他要是材料不给我，他哥哥那边也得罪的话，那我生活费就没着落了。
「这还差不多。」
「爸爸，啊不，」我一紧张又喊错了，「顾羽，你能把材料给我吗？」
「叫老公。」
？？？
「啊？！！！」我发出了狗熊般的尖叫。
「哈哈哈哈哈……」他笑得都岔气了。
「逗你玩的，谁让你跟着我哥欺负我呢！」他抢过我手里的材料，「男朋友的职业操守之一——帮女朋友写作业。现在你手上的作业都是我的了！」
「哎，」我还没反应过来，「还有别人的作业呢……」
他一边翻阅一边嘟囔：「啊，竟然还有他们的作业，我哥是真不心疼你啊，你看看，到底谁对你才是真爱！」
真爱不真爱什么的，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总之，我的心脏像坐过山车，我应该是上辈子挖了他们俩兄弟的祖坟，这辈子还命来着。
12
我忐忑了三天，他终于把论文给我拿来了。
「拿去吧，都写好了。」他把材料递到我面前。
「这么快？」我仔细翻阅了一遍，优秀得不像话，简直像代写，而且完全不是我这种代写的水平。
「你找的代写？」我问。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你不就是他们的代写吗？我不就是你的代写吗？」
？？？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啊。
……
消停两天，顾羽又给我发来新任务。
他们圈子有一个男生的女朋友撞坏了男生新买的豪车，这游戏突然就变了味，炫穷变成了炫败家女友。
「信用卡给你，随便花。」
啊？
这难到我了。
省钱我是王者，败家我一窍不通。
别说去高档的店里刷卡，就是让我进去都感觉不自在。
万一他这张卡消费额度太低，刷不出来，我能当场囧死。
思来想去，我决定犒劳一下自己的嘴巴。
挑了一家号称全市米其林级别的麻辣烫店，进去把我想吃的全部点了个遍。
撑着肚子刷卡结账，正要走出店门，顾羽一个电话飙过来：「你再卷一个试试看？」
我立马认错：「我错了，我现在马上再进去吃一碗！」
顾羽：……
我能怎么办呢？
我跟他只是交易关系，又不是他真正的女朋友，我可不敢乱花他的钱。
而且他哥已经认定是我带着他弟弟堕落了，如果我再去花他的钱，我真怕顾怀要来找我。
顾怀来找我了。
就像教导主任找谈话一样，语重心长地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你们还小，现在还不是谈恋爱的年纪，好好学习，这些事情等长大再说。
从顾怀口中我得知，他们爸爸妈妈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顾怀跟着爸爸，顾羽跟着妈妈。顾羽上高中那年，妈妈病逝了，爸爸就把他接到身边来，也是那个时候顾羽的爸爸做生意赚了不少钱。顾羽发现自己爸爸和哥哥竟然过着如此富足的生活，而他却像个收破烂的孩子。
从那一刻起，顾羽就变了。
他反感爸爸和哥哥的指手画脚，他独来独往，自己一个人住。
为了跟他们怄气，他还装作纨绔子弟的样子，各种乱花钱。
「微微，你是好女孩，我不想你卷入进来。」
唉，这是给我发好人卡了。
也行吧，再这么下去我心脏也受不了了。
自从顾怀和我聊过之后，顾羽就再也没有联系我了。
我猜顾怀除了找我谈话，应该也找过顾羽吧。
也许在顾怀的软硬皆施之下，顾羽不敢乱来了。
我撇撇嘴。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阵失落。
换衣服的时候，我看到那件拼夕夕砍来的衣服，想到和顾羽一起炫穷，好像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我把那件衣服塞到箱子里。
下次收废品的来了就一起卖掉吧。
我换上外卖服，继续开始我的接单生活。
13
周末一向单子多，但是今天好像要下雨。
雨天其实很尴尬，送餐费会上涨，但是淋雨又很难受。
犹豫之际，突然来了好几个单子，我本能抢单，抢到后发现几个店铺都聚在一起，而且送货点也是同一个地方。
——这是骑手最欢喜的事情，跑一趟但送餐费成倍。
出餐后，天上开始下起毛毛雨，我迅速上车出发。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里好像是顾羽家。
上次他带我过来，路我认识，但是具体地址不知道。
此时此刻我不确定手上的外卖是不是他点的。
我按照地址往里走，越走心跳得越快。
等到我站在顾羽家门口的时候，我整个人都麻了。
敲门还是不敲，敲的话见面太尴尬，不敲的话……
我决定还是不敲了！
冷了坏了偷了我就认命赔吧！
我把东西一一放好，正准备逃离现场，门突然开了。
「外卖来了！咦，这不是阿羽媳妇吗？阿羽！你媳妇来了！」
完了！
顾羽走过来，打量着我的外卖服，瞬间眉头就皱成了山。
没眼力劲地在那儿大喊：「阿羽媳妇，你咋穿着外卖服呢？万圣节 cosplay 吗？」
我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只想用脚指头抠出三室一厅：「我是来给大家送外卖的，东西送到了，我先走了！」
我掉头就跑，恨不得从楼梯上滚下去才好。
雨大了起来，脸上火辣辣的，伸手一摸还全都是水，要不是天上下雨，我差点以为我哭了。
我推着电动车往前走，雨水打在我身上。
走着走着，像是谁的哭声在耳边响起。
我哭了，我没装。
我停下来，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是不管我怎么样，眼泪都在不停地往下掉。
14
我浑浑噩噩地往学校走，到学校时天已经放晴了。
我已经浑身湿透，只想快点回宿舍。
「哟！这不是我们校园名人，贫穷之星——段微微嘛！」几个漂亮的女生迎面朝我走来。
「别乱说哦，人家可是顾羽的女朋友呢！顾羽家什么条件呀！怎么舍得让自己女朋友送外卖啊！」
「对啊，对啊，人家撞坏的豪车修都不修了，直接砸着玩。送外卖？跟他们哪是一个世界的人。倩怡，你说是不是啊？」
那个被称作倩怡的人走上前来：「听说我们的论文都是你写的？你到底是想勾搭顾怀呢，还是顾羽？」
我说不出话。
因为我心虚。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了顾羽。
「你知道吗？你这种人在我们圈子被称为『荷兰猪』，懂什么意思吗？」她冷笑着看我，「就是身份低贱，只能用来给男人消遣，除此以外一无是处，所以你们就是和、男、猪，懂了吗？」
我感觉眼睛很痛，嗓子也很干，只想赶紧逃离。
「想走？」其中一个人拦住了我。
「走也可以，先给我们倩怡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敢痴心妄想顾羽他们了！」
「对！道歉！不道歉的话，以后你所有的外卖我们全部给差评！」
眼泪拼命往下砸，我强忍着哭腔：「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可不可以不要给我差评？」
「当然可以，」倩怡高傲地看着我，「像你这种有自知之明的我还要打赏你一分钱。」
「哈哈哈哈哈哈……」
我伸手去抹眼泪，却越抹越多。
眼泪，不要再掉了好吗？
「陈倩怡！！！」
这一声怒气冲冲。
我的胳膊突然被抓住，下一秒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我抬头，是顾羽。
「你……」
他搂过来：「你是故意淋雨生病好让我照顾你是吗！」
「我……」
他把外套脱下来，裹在我身上：
「信用卡额度不够你刷，你家是外卖公司需要你这么卖命吗？」
他这个样子，我的眼泪掉得更夸张了。
「顾羽！」陈倩怡气得跺脚，「你宁可和这头荷兰猪在一起，也不和我在一起是吗？」
「荷兰猪？呵呵。」顾羽显然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对，我就是不和你在一起，要不你也当我是猪吧，种猪。」
「顾羽！」陈倩怡气疯了，「你信不信我让她在学校里混不下去？！」
「呵呵，你试试看？」顾羽帮我把车推起来，「陈倩怡，你猜你的论文到底是谁写的？」
这句话一出，几个女生都愣在了原地。
「难道……」陈倩怡瞪大了眼睛，「是你……？」
「想继续在学校混下去，最好别打我媳妇主意。」
15
顾羽把我拉回家，他的朋友都已经走了，我看着那些一动没动的外卖，心里很难过。
「怎么，饿了？」顾羽把外卖都推给我。
「对不起……」我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我也不知道对不起他什么。
是对不起我的职业操守？
还是对不起我那五万块？
顾羽拿了一条干毛巾给我：「对不起什么？你是准备把外卖吃光光，先提前客气一下说对不起是吗？」
我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丢人了！呜呜呜呜呜……」
「你还知道啊？」顾羽直接拿毛巾帮我擦头发，「别哭了，真的很丑。」
我不听他的，继续哭。
「我真搞不懂你，我哥到底有什么好？你为什么要对他死心塌地？」
我停下来：「我哪有？我没有。」
「没有吗？」顾羽也停下来，「他说什么你听什么，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视而不见。你到底图他什么？还是你喜欢他，想当他女朋友？」
「我没有！」我态度坚决，「顾羽，从始至终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我只当过你一个人的女朋友！」
「喜欢我？」顾羽突然一笑，但很快又佯装严肃，「我怎么看不出你喜欢我，电话也不打给我。」
「你也没有打给我啊，我以为你不想聘用我了。」
「确实不想。」
「啊？」
「交易结束，爱情该开始了。」
16
后来我才知道，顾羽的高中成绩很好，他想读金融，但是顾爸爸和顾怀都希望他去读机械设计，以后帮家族企业出一份力。
顾羽跟他们谈了条件，一要自己搬出去住，二要零花钱没上限。
一开始他们认为顾羽是很懂分寸的，因此很爽快地答应了。
可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顾羽的小阴谋。
上了大学之后，顾羽整天跟一群富二代混在一起，每天乱花钱，作业不写，论文不交，为的就是跟他爸跟他哥怄气。
他哥哥告诉我，他们爸妈从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那个时候他和他爸也很穷，直到顾羽高中那年，他爸在外地做生意才突然发家，正想着要接济他们母子，结果顾羽的妈妈就病逝了。
顾羽其实知道这个事情，但是心中始终有结，所以变着法子想要发泄心中的不满。
「小时候我和妈妈住在水露寺巷，房子很小很破，可是那儿的阳光却是最好的，直到我妈妈去世，那里再也没有阳光了。」
「水露寺巷？你以前住水露寺巷？」我有点惊讶。
「是啊，怎么了？」
「我小时候也住水露寺巷！」
顾羽有些吃惊，他想了半天：「你是……」
「我是毛豆！」我惊喜极了。
顾羽也激动起来：「我是豌豆！」
那时，水露寺巷的孩子们经常聚在一起玩，因为孩子们都不喜欢吃蔬菜，所以大家就直接用孩子们不喜欢的蔬菜来叫名字。
我不喜欢吃毛豆，所以大家叫我毛豆。
顾羽不喜欢吃豌豆，所以大家叫他豌豆。
我和顾羽激动得热泪盈眶，差点流出了拉面般的眼泪。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愿望吗？」耳边的声音很温柔，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记得！」我回忆起来，「那时候我们说，要是以后有钱了，就把所有毛豆豌豆收集起来，当子弹打，专门打煮毛豆和豌豆的大人！」
「哈哈哈哈哈……」顾羽笑起来，他的笑声好像穿越了时空，与旧时光重叠了起来。
我牵起顾羽的手：「阿羽，别和你爸你哥赌气了，他们也不想的。」
他点点头：「嗯，我知道。其实我知道爸爸是在我高中的时候发家的，那个时候他想要来接济我们，甚至是和妈妈复合。可是命运总是这么曲折，妈妈没有等到爸爸来的那一天，她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死去了。」
我搂住顾羽，想要给他安慰。
「我就是心中有一股气，感觉憋得不行，我也不知道怎么发泄出来，我看着爸爸和哥哥的生活好起来，我一面很开心，一面又很厌恶，我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如果我好好生活，过富足的日子，我感觉对不起妈妈……我就是想让他们也感受一下，感受一下那种无法发泄的委屈，那种左右为难的痛苦。」
我拍拍他，不想他太难过。
其实我很理解他，就像他给我钱给我卡，我却不敢用，那种患得患失真的很让人崩溃；又像陈倩怡用差评来威胁我，我心中憋屈，但为了生计我又不得不屈服。
我不想他继续难过，于是转移话题问他：
「陈倩怡很喜欢你吧，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我为什么要喜欢她？她喜欢我我就要喜欢她啊，」顾羽反问，「我又不是她那个圈子的，融不来！」
「那你是哪个圈子的？」
「猪圈的！」
「哈哈哈，你骗人！」我继续逗他，「那你还帮她写论文。」
顾羽：？？？
「我帮她写论文？？？」他双手叉腰，「段微微，是我这个代写帮你这个代写写论文吧？」
「呃……」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这些论文你怎么会写的？」我岔开话题。
「我学了呗。」他说得随意，「你以为我像你啊，忙着赚钱，不管学业。」
？？？
富家大少爷哎，你以为我想送外卖啊？
「也不是你专业的内容啊，」我又问，「你怎么会写的？」
「我想跨学科考研，」他想了想，「再说了！不努力，我拿什么养你？难道靠我这张脸吗？」
呃……好吧，我还能说啥呢？
「那也太简单了吧！」
蛇精病啊！
阳光进来，像小时候那间破旧屋子里的光芒。
迎着阳光，顾羽给了我一个温柔的、温暖的、大大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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