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策划:江苏盐城大丰 韦晓东
新丰镇和平街口述历史系列之三
浦家巷的木匠世家
种田糊口,木艺求生
晓东采集手记
小时候就知道巷子里的浦家爷爷、几个伯伯都是技术高超的木匠,能够帮淮南纱厂做模具,做木梭,做家具。隔壁的老伯,多少年之后还在箍桶,锯刨凿整,乐此不疲。那双柄成弧形的木桶,真的是好看。
浦家巷,是和平街上难得的以姓氏命名的巷子,除巷子中浦姓人口众多外,可能重要的还在于:浦家木匠世家勤劳、苦*家风对乡里的影响巨大。本期和平街口述历史采集,邀请到浦家后人前来讲述,家事记载清晰,工艺传承有序,是和平街传统街区重建的一份可资参考的文化资源。
乡村文明振兴的一个重点,就是传统工艺传承,以及伴随着这些聪明肯干手艺人一身的、美德的弘扬。在新工艺、新材料广泛运用的今天,我们一些传统的工艺包括材料如何继承运用?如何在全域旅游的视野之下复活振兴?浦家巷木匠世家的故事,以及我们即将推送的弹棉花手艺人、老铁匠、布鞋制作人的故事,都将带给我们一些思考。
先辈艰辛的生活、艰苦的劳作已经成为往事。我们有幸聆听并记录点滴,同样是为了一份初心,一份传承。
口述人:浦友才
一路跋涉到淮南垦区 一直租种别人的田地
我的曾祖父原籍江苏句容,迁移到启东市吕四镇附近的通兴镇西三里路,主要靠扳罾取鱼、带种二亩地为生。1879年祖父浦云高在这个家庭出生,祖父母出生于清朝光绪年间。
祖父母所生五男三女,十口之家,只有很少一点土地。虽然祖父办了一台土油榨机加工食油,以及作圆木工手艺,全家依然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
1921年春,清末状元张謇倡导“实业救国”,在苏北沿海一带拓荒开垦种植棉花,南至如东县,北至滨海县,甚至到连云港,动员南通地区启东海门人(因当地田少人多)来开荒种棉,并派船迁送,免费乘坐。
祖父为减轻家庭人口多的生活负担,事先将大姑母浦仲云、二姑母浦佐英嫁到上海,我父亲浦载清年仅15岁独自一人去上海学木工手艺。
其后,全家五口人乘船到现建湖上冈东北三冈口子(大约在射阳县境内)种田,挖沟开河,以赈代工。由于河道不通,海潮无挡,全家连续两年颗粒无收。
第三年初夏,租种的田亩被雨涝淹没。我祖父看农时尚早,向公司借稻种,在水将退之时,撒了稻种。很侥幸,在广种薄收的情况下,秋天收到十余担稻谷,交去租金外已所剩无几。
为离开这个“十年九荒”的地方,为了全家人的生存,只好肩挑步行,一天行二、三十里路。沿途人烟稀少,路边荒田有草堆,就是住宿过夜的地方,埋锅烧野菜糊口,休息一二天再走。走呀,走呀!走了多少天,才到大丰县三龙镇东边,经熟墩人张志清(我祖母姓张认姐弟)介绍种2亩高墩子和20余亩荒田。
1924年春,祖父带着全家人开荒种棉,我父亲浦载清三年木工手艺学成后,从上海找到大丰三龙,找到了全家人。过了几宿又去找姓李的师傅在大丰南阳一带做木工。当年棉田全部淹没,紧靠高墩子上种 的一点玉米、黄豆糊口。
1925年春天,又迁到现新丰镇新同村,有位老乡姓包,老包、小包是医生,小包叫包润之,是启东包场人,有土地有钱,看到我家的劳力多,就叫我家租种他家土地20余亩,另外又租种几亩马路边即新丰到大丰的西马路边的地。反正大田被淹,马路边地势高,多少会有一点收成。
1926年,木行先生杭国民在大中镇阜丰有四条田,分一条田给我家种,这年收到20余担棉花。后又到万丰区西中框,即现在的裕华镇兴旺村租种棉田18亩,靠马路边头条田,搭了两间草棚安了家,祖父带着我父亲、二叔外出做木工,祖母带着全家人种田。
浦家巷口。 摄影 许昕
祖父在新丰镇赵观山木行搭了工棚住下,木行内有脚料(次木材)不好销售,请我全家做成家俱,如桌子、板凳、水桶等用具销售。祖父还替农民们买木材,有百分之三的工资收入。旧社会木材计量用竹蔑子量,条木量中央直径,元木量小头直径,以两计价。多少年后祖父还叫我背木材口诀,他说一句,我跟学一句。一尺三分、尺八一钱八、二尺二钱八、三尺一两零……在这几年里,祖父向木行老板赵观山要了一块堆木材的场地建两间房子,即现在新丰镇和平街浦家巷的这个地方。
1929年秋天,我父亲去启东县和我母亲结婚,我外祖父是一位游乡串街的郎中(即医生),经常去上海购药,外祖父母所生四子一女。婚后一星期,父亲将我母亲带到大丰万丰西框农村种田居住,我是1930年农历八月初一出生在农村草屋内。
祖父为人正派、忠厚善良、勤劳朴实。他经常教育我们:“让人三分不吃亏”、“吃苦人常在”。所以,他胸怀宽广,从不与人作无所谓的争论,从不计较他人占便宜,也不干损人利已的事。他的生活很清贫,冬天吃咸菜,平时吃青菜,买点小鱼煮煮就是改善伙食了,常年吃杂粮、糁子,享年91岁。
祖母张翠芝,高高的个子,修长的身材,为人精明能干,操劳繁重的家务,艰苦一生,享年84岁。
老匠人自己做的刨子。 摄影 解楼霞
在新丰和平街开车行 在三龙遭遇霍乱病故
我父亲浦载清,1907年出生,个子不高,胖胖的身体,身强力壮,有一手好手艺。他广交朋友,为人很讲义气,富有开拓创新精神。
早在1927年,他看到大丰棉垦区唯一的交通工具——独轮手推车,一个人可推棉花、粮食300-400斤,比肩挑人抬提高工效2-4倍,想在新丰镇开车行,制造、修理手推车。
独轮手推车虽属木制的,但和木工手艺完全不同,他在大丰马家车行学艺一年左右,帮他家做不要一分钱工资,回来后就在新丰镇和平街开车行。祖父每年都要外出采购杂树做手推车原材料,一般过了正月半外出。祖父外出时,总是带着银元,背着一个布包袱,拿着一把布伞,一根旱烟管。这根旱烟管光亮细滑,用竹子做的,有一公尺长,它既能吸烟,又能打狗。他外出是步行的,包袱内带有炒熟的小麦面,路过人家要点开水一冲,就是一餐午饭。经过二、三个月的长途跋涉,买回两大船的杂树。
多少年后,祖父回忆起往事告诉我,榆树韧性大,可做车把;檀树材质硬,可做车身;枸骨树弹性好,可做车轮;桑树可做锹柄…….还告诉我,这都是一家一户去买的,大多还长在人家家前屋后,花几天时间,跑到刁家铺,什么高邮到邵伯六十六……。
浦载鸿(中坐者)与三个孙子(左起)浦健、浦巍、浦毅的合影。 资料提供:浦巍
新丰镇浦家车行办得红火,二叔父浦载鸿专门在家修车,还请一位师傅叫许长宝做新车,父亲经常外出带着一帮人做工。为了减轻大家庭的生活负担,在1931年春,父亲和带着不满周岁的我,离开万丰区到仁丰区即现在的金墩乡仁北中框租种公司半条田,(长约10亩)又搭起一间茅屋。
当年夏秋之间发洪水是历史上罕见的大洪水,不仅田里庄稼淹没,连室内都有半人深的水。两个多月水退后,我家和其他许多的穷苦劳动人民一样,田里是颗粒无收,家里无一粒存粮,饥寒交迫,只得到圩堆、高地上挖野菜度日。当年农民去挑斗龙港,兴修水利,以工代赈,工资给小麦,父亲力气大,挑土多,十天半月晚上回家一趟,除去自己在工地上吃掉一点外,总能带回一袋小麦,有四五十斤,用石磨磨,连小麦皮磨在一起,和上野菜煮粥吃。
1932年春,父亲迁到龙王庙做木工,即现在三龙镇小街。当时龙王庙是斗龙港通向黄海的主要港口,龙王庙高出地面七八尺,总面积20多亩,四厢房正殿是龙王菩萨,传说是为了保平安不发海潮,因此老百姓常到庙里烧香敬神。
龙王庙一度比较繁荣,经商的、取鱼的船,停靠在龙王庙前的斗龙港大河内。有时多的时候有100余艘木帆船,这些船从山东运来莱阳梨,日用品有:锅、碗、火油、火柴、土黄币(迷信品)。四、五月份,停靠百余艘载渔船在黄海里取黄花鱼(即小黄鱼,小的半斤多一条,大的一斤左右一条),这种鱼味道鲜美,无丝骨,鱼肉很嫩,像大蒜肉一样,价格非常便宜,大约一斗杂粮(25市斤)可换100斤黄花鱼,吸引了上百里的农民前来买鱼,多数农民每户要买100-200斤,把它晾干后储藏。富裕的农民把鱼晒干后,用酒糟起来,储藏到春节食用。
龙王庙原有二十户人家,短短几年内发展到二百余户。父亲木工手艺好,以他为首召集二三十名木工,他为工头,这家搭棚、那家找房,忙得不亦乐乎。平时到人家做工,在人家吃饭,下雨天不能出工,有些工人离家远,所以就在我家吃饭,母亲忙着煮麦饭、烧菜汤。
用来箍桶的工作凳。 摄影 解楼霞
父亲省吃俭用情况,有一点积蓄。在龙王庙西街座北朝南建了六间半门面瓦房。其中两间半自己居住开车行,另外四间租给人家开酒店。
浦家的车行,先后找过四五名徒工:李文龙、范成昌、黄秀茂、蔡小才、卢汉清(是我舅父)。1938年夏季,在龙王庙小街上流行霍乱(即二号病),上呕下泻。300多户的小街,一个月内死亡100多人,满街啼哭声。父亲带着几名木工,整日整夜替人家做棺材,因而也传染上了霍乱病。当时缺医少药,请当地唯一的医生刘侉子针炙治病,等到天明,人已完全脱水,虽用多种土办法,医治无效,于1938年农历6月21日病故,享年仅32岁。从而,父亲在那个年代的创业成了泡影。
如今,你的儿女及孙子女,不论在国内还是国外,不论是经商还是从政,他们在各条战线、各自的岗位上出色地工作,为实现自己的梦想勤奋努力,拼搏进取。父亲,你在九泉之下,如能听见我向你禀告的话语声,你也会含笑吧,我们的乡村创业者浦载清先生!
浦友才眉寿生日合影
一只铜火炉换来一斗口粮 方砖上练字每天写一碗水
1939年,龙王庙进驻了伪军33师,约1000余人,他们不仅到农村扫荡,还到海上去抢劫商船、渔船。1940年,日本鬼子经常用汽油船沿斗龙港而下,到龙王庙烧、*、抢,在国乱家难的日子里,全家五口无一劳力,父亲病故时,我虚9岁、二弟友良6岁、妹妹友琴4岁、三弟友成是“遗腹子”,父亲病故42天,他才出生。
在一无经济来源、二无借贷之路的情况下,1939年春,母亲不得不将自家房屋廉价折卖,其中两间抵押给裕华天主堂学校校长汤老先生,租种草田18亩,坐落在时年乡(金墩乡金东村六组),靠马路边头条田。
母亲独自开荒耕种,家中无吃无穿,弟妹都在时年乡,我一人寄宿在三龙镇小学,当时学校名叫“私立农垦小学”,即现在的龙西小学,校长叫张雅。在确实无法维持生活的情况下,我于1941年春辍学回家务农,在田间拔草、拾棉花,帮助大人做家务。
曾记得春末夏初期间,家中断粮,母亲叫我将家中唯一的值钱物——铜火炉,是冬天取暧用的(约一斤,铜质),步行到新丰镇换口粮。先后跑了十多家粮店,换回一斗(约15斤),回家磨后,割上草头(黄花菜)煮粥吃。隔了几天,家中又断炊了,我拿来一只小布袋到新丰镇祖父家求借。祖母从缸里量了一斗黄稷,黄稷皮壳多,一斗黄稷仅10斤重,就这样草头(学名苜蓿)当粮糊口。
早也盼、晚也盼,好不容易盼到夏天,自家棉田里夹种的黄稷成熟了,高粱穗也发红了。秋天,棉花也采摘了,所交租金后已所剩无几。如将棉花拿到街上换杂粮,当时100斤籽棉只换200斤玉米,粮棉比价是相当不合理的,母亲不舍得将仅存的一点棉花换口粮,就将籽棉轧成皮棉纺成纱,到仁丰区熟人家搭机织成土白布,再去换口粮,比棉花换口粮增值多了。
地主的压榨,奸商的剥削,加上连年灾荒,广大农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家人多劳动力少,更难维持生活。1942年春,年仅13虚岁的我,离开家外出谋生。先想学木工,二叔父嫌我个子矮、力气小,怕我吃不消,后在祖父的推荐下,到一家合股的棉花行做小伙计,主要任务是开门扫地、替先生倒尿壶、洗水烟管,擦煤油灯罩,待遇除供伙食外,每月一元的月规费,只能够理发、洗澡、买肥皂。虽然很累很苦,但生活上还算安定。因知道家中困难,舍不得花钱,处处节省,从月规费中每月节约五六角钱。理发每月一次一角,剃光头可两个月理一次,买肥皂洗衣服每月需二角,买石碱每月只需一角,节省的钱存到过年过节请假回家一趟,步行十几里路买点米和豆腐、卜页烧纸敬祖宗。有一次过冬回家烧纸,除了买豆腐卜页又买了二斤肉,母亲把二斤肉用盐腌起来用麻袋片包起来挂在屋梁上到春节吃。
在学校读过五年书的基础上,拜请棉花行棉检司磅先生 ,是一位失时的穷知识分子,叫陈元勋,他对我非常关心和同情,每天晚上洗漱后,指导我打算盘,每天不少于一小时。他喜欢喝酒,在高兴的时候,也教我两个小时,他讲我专心听,然后自己练习。掌握了加、减、乘、除基本知识后,一是求准确性、二是求熟练性,一年四季都是五点起床,冬天练算盘,夏天练毛笔字,用一块方砖(约一尺见方)磨平后,用羊毛蘸水写字,每天写完一大碗水,约一小时左右,直至1943年,该棉花行关闭。
1944年春,我十五虚岁,到韦连和粮行学徒,实际上是在门市上做生意。经过一年的实践,韦连和对我信任,叫我做账房,即收款记账,除供伙食外,月工资开始三斗米(45斤),后增到六斗米,一直到1946年秋新丰镇解放,韦连和粮行被封(土改分家财)粮行关闭。
母亲在时年乡家中种田,妹妹浦友琴在家帮助种田,二弟浦友良13岁学做车锭子,15岁到张锡康家学元木工手艺,三弟浦友成在时年乡家中上小学,是新四军开辟的根据地创办的小学。1946年土改,我家分得18亩棉田、3.5亩粮田。童年生活的艰苦,也正像《红灯记》里李玉和唱词中的一句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浦家车行的独轮手推车
我叫浦友山,1946年10月出生于新丰镇和平街浦家巷,1996年10月退休。从上世纪二十年代,我的父亲浦载鸿随祖父浦云高,祖母张翠芝从海门移民到大丰。我是浦家移民到新丰后出生的第一代人,新丰镇和平街浦家巷也许是新丰镇唯一以家族姓氏命名的小巷。父亲十几岁从海门移民到新丰,先在建湖上冈东北三冈口子,1925年又迁到新丰镇新同村,现在荷兰花海附近。1928年,在新丰镇赵观山木行堆木材的场地建两间房,即现在新丰镇和平街浦家巷定居,现在浦家巷口几间房子就是在原来老屋的位置,由此浦家在新丰生活了近百年。
浦友良,擅长箍桶。 摄影 解楼霞
木工分方作和圆作,我大伯浦载清也是做木匠手艺,他二儿子浦友良学的是圆作,当地人土话叫箍桶(拜张锡康为师),他箍的桶每块板的切边都是自己凭经验刨到一定的角度,不打箍既不漏水也不会散,能达到这种水平确定不容易。他退休多年,仍有很多人慕名把桶送来修理,后来生活条件逐步提高,木桶也都改成塑料桶,二哥也年老体弱,才算是正式退休养老,他还做了些小的木桶送给大家做个纪念,这桶至今已经十多年了,至今未见半点裂痕。
左起:浦 巍、浦友龙、浦友良 浦友山。摄影:解楼霞。
我父亲浦载鸿以方作为业。他的手艺从浦家车行起步,跟我大伯学的。当时棉垦区唯一的交通工具--独轮手推车,方言俗称,狗头车子,比人挑肩杠提高很多工效。
浦家车行就是制作、修理独轮车,祖父负责外出采购木料,我父亲和大伯在家做,浦家的木车,经久耐用,在新丰镇小有口碑。家里请了叫许长宝的师傅做新车,父亲跟着学修车,旧社会手艺人保守,手艺不外传,父亲只能偷偷学些手艺,祖父还带着人出去做工,贴补些家用。
父亲做几年,家里单独可以招徒弟,先后有施学义、陈祝英、陈狗(小名)、卞龙堂等,我三叔浦载阳大部分时间在农村流动做些木工,也带了徒弟,有黄其功、沈卞英等。1950年左右,五叔浦载鳌从上海返回新丰,也跟着我父亲学木工手艺,浦家学木工手艺的,以后大部分都进了工厂,成为厂里的木工骨干。
解放初期,父亲在新丰建筑公司做木工,以打家俱为主。淮南纱厂当时有翻砂车间,一些纺织配件需要自己翻砂制作,翻砂必须先要有木模具,厂里难找这样的模具师傅。父亲心细手巧,勤奋好学,他向厂里技术员请教,有时还跑到车间,跟翻砂师傅一起研究,如何做好木模,怎么容易脱砂。开始以日工帮纱厂做,父亲到50多岁时,厂里负责劳资的负责人倪勇跟父亲说,你这样拿日工也麻烦,不如进厂吧,以后还可以退休。父亲对进厂和退休没什么概念,虽然正式工收入比做日工少,还是进了淮南纱厂。我的二哥浦友龙,也跟着进了淮南纱厂做木工,负责修理织布机上的木梭。二哥也是浦家移民第一代中传承了木工手艺的仅有的几个人之一。
父亲那个年代,没什么条件学习文化,要把翻砂用的模具图纸能看懂,于他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但他做出来的木模都很符合质量标准。父亲退休后,淮南纱厂因找不到能够做木模工的合适人选,父亲一直留用,后来技术进步,一些纺织配件可以通过市场购买到,纱厂的翻砂车间才停止生产。
父亲做事精益求精,不仅精于木模,还善长雕工和卯榫结构的桌椅。在计划经济年代,木材是紧缺商品,能有木材做一件象样的家俱是很奢侈的一件事。我们结婚用的宁波床,三门橱、饭桌、座椅都是在父亲带领下自己做的。家里的木工工具,刨子、手钻,锯子等不下几十种,都是买回来配件自己做的,每个工具都做得象工艺品一样,让同行赞不绝口。
父亲退休在家,一些工厂由于缺少木模工,仍然将图纸送到家中,请他做些木模,一直做到近70岁才真正退休。年纪大了,父亲闲不住,仍时不时要动动斧凿,他用家里的边角料木材,纯手工制作了佛龛,不用一根钉,卯榫结构,屋顶上还做成瓦脊,两扇门可以自如开关。至今这些桌椅佛龛都还留在浦家巷的老屋。
岁月悠悠,祖父当年带领全家五口人从海门通兴镇到新丰镇和平街浦家巷近百年,青砖茅草屋变成红墙瓦房,浦家移民到大丰后也已经到第四代了,后代有的漂洋过海在美国、英国定居,国内在北京、上海、安徽、深圳、南京、苏州等地,已经没有人再从事木工手艺,但浦家勤奋、纯朴的家风依然在传承。
访谈时间:2020年10月28日
访谈地点:大丰区某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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