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26日凌晨5点左右,尼日利亚海岸附近的贝宁湾上狂风四起、海面波涛汹涌。突然,伴随着一个巨大的海浪袭来,一艘拖船瞬间翻转,迅速沉入了茫茫大海之中。
这艘拖船是“杰斯肯4号”,其总长34米,共配有12名船员。灾难发生之前,杰斯肯4号正在相应海域待命,准备和其他两艘拖船一起,将长达280.5米的超级油轮“阿列克谢柯西金号”拖到停泊处。
由于这只是一次相当日常、简单的作业,所有人都没有预想过发生大型事故的可能。所以,随行的救援队压根没有做船难救援的准备,船上也没有所需的深潜装备。受此影响,救援队只能先下水查探了一下,是否有逃出船舱的幸存者,并确定了沉船的位置和深度,然后就回到了水面上紧急调集打捞船,和专业的深海潜水救援队。直到两天之后,即28日下午,搜救工作才正式展开。
众所周知,在30米的深海之下,氧气、低温、缺水那都是致命的问题。别说普通人了,就连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深潜爱好者,都不敢轻易在海底待上超过半小时。
眼看着距离沉船已经过去两天半之久,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杰斯肯4号的12名船员,应该已经全部遇难。毫不夸张地说,救援队就是抱着打捞遗体的打算下海的。可没曾想,死里逃生的场面竟然奇迹般地上演了。
当救援队下潜30米,花费一个小时终于打开舱门、进入船体后,队员们便四散开来,奋斗仔细展开搜寻。由于身处暗无天日的海底,船身在陷入淤泥后又扬起大量泥沙,能见度几乎为零。救援队员们只能借着头顶探照灯发出的微弱光线,然后在摄像机背后技术人员的协助下,慢慢摸索。
其中一名叫做尼克·范·希尔登的队员在打开一扇房门后,透过浑浊、昏暗的水,隐约看到了人的四肢。尼克想当然的认为,这应该和之前找到的其他4名船员一样,都已经成为了尸体。可正当尼克拉起“尸体”的小臂,准备将其拖出船舱时,他的手竟然被紧紧握住了。
因为潜水服太过厚重,尼克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耳机内传来一声声惊呼:“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原来,打捞船上的技术人员考尔比通过尼克身上佩戴的水下摄影机,清楚地看到了“尸体”抬起手抓住尼克的全过程。
伴随着考尔比充满堂皇的惊呼声,尼克立马往上游了几下,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忘怀的一幕。房间内,漂浮着各种杂物的水面上,还存在一块没有水的狭小空间。一个身材壮硕的年轻人正站在那里,双眼睁得大大的看着尼克,海水刚好溢到他的胸口处。没错,他真的还活着。
这个奇迹般的幸存者名叫哈里森·奥克尼,时年29岁,是杰斯肯4号拖船的厨师。那么,沉入海底的60个小时里,他都经历了什么?他是怎样死里逃生的?之后的生活又是如何呢?
时间重新拉回到船难发生之前。
5月26日凌晨,一片黑暗与寂静之中,杰斯肯4号的船员们都呆在各自的房间,正处于沉沉的睡梦当中。当时间来到4点过,哈里森突然被尿意憋醒,便独自去到了卫生间。此时的他光着膀子,浑身上下就穿着一条四角短裤。而这也是之后,众人震惊于他幸存的原因之一。
正是在哈里森上厕所期间,那股巨大的海浪猛然袭来。随着船体倾倒,哈里森也被瞬间掀翻在地。他敏锐的意识到,船很可能要沉了,于是连忙开门想要往外逃。
可此时,海水已经狂躁的涌进了走廊,水压让开门受到了很大的阻力。这时,哈里森看到3名船员从自己面前跑过,似乎是想从紧急逃生舱口出去。哈里森原本想跟上大部队,可还没等他挤出门,便眼睁睁看着3个同事被打开舱口后,瞬间涌入的巨大水流,冲得不见了踪影。
哈里森被眼前的场景吓懵了,但强烈的求生欲又将他的思维能力激发到了顶点。首先,船显然已经沉入海里,紧急逃生舱口并不能逃生。其次,空间狭小、空气稀薄、已经灌入了大量海水的卫生间,明显也不适合久留。
思索一番后,哈里森猛地吸了一口气扎进水里,然后朝着位于船舱底层的办公室游去。一来,船翻转之后,原本的船底就成为了最高点,更适合等待救援。二来,办公室的空间较大,船底封闭性又较好,所以那里应该是船内海水最少、空气最多的地方,生存机会显然更大。
而最终的结果证明,哈里森这一把搏对了。他成功抵达了工程师办公室,并把门关上,为自己制造了一个密闭的生存空间。随后,哈里森还利用办公室内的桌子、沙发垫等物件,给自己搭起一个简易的漂浮台,从而让绝大部分身体都离开了冰冷的海水。甚至于,哈里森还找到了一罐饮料。尽管它相较于人体所需的饮水量,简直微不足道。但它所给予哈里森的求生动力,却无限大。
就这样,哈里森蜷缩在这片相对安全的空间里,一边回忆着与家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一边向上帝祈求祷告,苦苦坚持了60个小时。直到尼克找到他。
“这是什么情况?”
“他真的还活着?”
“好的,先...先稳住”
“我都要犯心脏病了”
真正看到哈里森的那一刻,尼克和考尔比都被吓得手足无措、语无伦次。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竟有人能在毫无潜水装备、毫无物资补给的情况下,独自在深海生存60个小时。
不过救人要紧,他们很快就能平复好情绪,有条不紊地展开援救工作。这边,尼克给哈里森戴上呼吸面罩,并用安全绳索将他和自己连在一起。那边,考尔比通过耳机不断和哈里森交流对话,让他放松。与此同时,救援所需的潜水钟和减压舱也都准备就绪。
28号晚上7点左右,在拖船沉没整整62个小时后,哈里森·奥克尼终于得以浮出水面、重见天日。当然,哈里森也是杰斯肯4号的12名船员中,唯一的幸存者。他的同事们全部丧生海底,有的尸体甚至被鱼啃食得残缺不全。
哈里森的海底求生,令所有人为之激动、震惊。而随着船难细节的逐一披露,哈里森的故事更是被奉为了奇迹中的奇迹。
首先,根据专家的测量,哈里森所处的工程师办公室内,有一个6立方米的“气穴”。所谓沉船气穴,指的就是船舶迅速翻沉时,那些没有逸散出去的空气的聚集之处。可以说,气穴的存在就是沉船事故中,船内人员生还的关键。
理论来说,6立方米气穴内的空气,往往只够一个人呼吸约15小时。但巧合的是,沉船所处的30米海底,其空气压缩率是海面上的4倍,相应的氧气含量也是正常含量的4倍。这就意味着,办公室内的氧气只够哈里森呼吸60个小时左右,一旦超过这个时间,他便会因为缺氧而呼吸困难、头晕目眩,直至丧命。而救援队正好就是在氧气耗尽的临界点上,找到了哈里森,并给他戴上氧气面罩。
其次,尽管事发地位于赤道附近,终年高温,年平均气温在25-30摄氏度。但哈里森所处的30米下海域,水温却只有16摄氏度。要知道,一旦人体的核心温度下降至35度以下,就会引发“低体温症”。一开始,患者会不自觉地颤抖,进而神志不清、心跳巨减、肌肉僵硬,逐渐陷入“冰人状态”,严重的话还会死亡。
可幸运的是,哈里森选择了办公室这个求生地点,利用桌椅、木板、床垫、沙发垫等物品为自己搭建起一个高架,从而让身体脱离了冰冷的海水。再加上哈里森的体格比较壮硕,体内丰富的脂肪为他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供热御寒,这才让他得以幸存下来。
作为“杰斯肯4号”船难唯一的幸存者,哈里森无疑受到了广泛的关注和讨论。然而,在众人对他奇迹生还的惊叹声中,也夹杂着一些刺耳的批判声,因为哈里森拒绝参加11名遇难同事的葬礼。那些喜欢道德绑架的看客认为,哈里森就应该在亡者的墓碑前痛哭流涕,他拒绝参加就是自私自利、独善其身的表现。
可事实绝非如此。原来,哈里森的身体虽然安然无恙,仅仅在减压室呆了两天半时间,就恢复了全部身体机能。但他的心理,却生了重病——哈里森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和“幸存者内疚”。
对于这两个概念,想必大家都不会陌生。所谓创伤后应激障碍,指的就是亲身经历、目睹或遭遇到死亡威胁、严重伤害后,所出现的精神障碍。患者会不受控制的一遍遍重温那段惨痛经历,然后反复被伤害,持续性的陷入恐慌。
而幸存者内疚则是一种道德创伤。在天灾人祸中的幸存者,他们会反复问自己为何只是自己生存了下来?从而形成的一种内疚。这种创伤情绪会突如其来的出现,也会不知不觉的消失,其可能只会存在一天,也可能会缠绕在心底一辈子。
而哈里森在成功脱险后,便瞬间陷入了低迷恐慌的状态。从那张他和救援队员在减压舱中的合照就能看出,救援者一个个笑容满面,为他的幸存开心激动。唯有哈里森目光呆滞而空洞,微微挤出的笑容都充满苦涩。
此后的很长时间里,哈里森都是白天胡思乱想,夜里噩梦缠身。他不断在内心责怪自己,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活了下来,为什么没有尝试去救救自己的同伴。每逢夜晚入睡后,哈里森的灵魂更是会回到那片海底,他的四周一片黑暗和死寂。他能听到海水的流动声、船体的咯吱声,以及鱼儿啃食同伴尸体的声音,甚至隐约还能嗅到一股血腥气味。这些都让哈里森寝食难安,他经常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并下定决心不再涉入海水半步。
万幸的是,时间能够治愈一切。在家人、朋友的安慰与陪伴之下,哈里森最终还是走出了阴霾。他最后一次在媒体报道上露面,就是勇敢的在一家潜水中心接受了专业潜水训练。当时,中心还专门邀请来尼克·范·希尔登,亲手为哈里森颁发荣誉证书。
哈里森的故事告诉我们,无论身处怎样的险境,都不要放弃求生的*。以及平日里最好多多学习各种情境下的自救知识,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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