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牺牲很多个人时间。但仔细想想，如果个人时间只是在家看看电视，那还不如出来为大家做点事情。”
今年38岁的黄凯来自中国上海，带着家人在纽约定居以后，开着一家小店。除了这个正职，他还有一份“副职”——移民来美国才四年多的他，在长岛Manhasset-Lakeville消防三队已经做了两年的志愿消防员。
黄凯（右）和Manhasset-Lakeville消防局第四副局长Michael Rice（左）、消防三队队长David Porras（右）
在中国的时候黄凯就做过消防方面的工作，移民来纽约后，他从家附近贴的招聘广告上知道了当地消防局正在招志愿消防员，也没多想就应聘了。
“我们消防局一共五六十个消防员，除了服务了几十年、年纪已经比较大的，一般出任务的消防员有三四十个，其中90%以上是志愿者。火场上我们所有人都很专业，其实大部分都不是全职的。”
消防喷水车辆
黄凯为我们展示了不少消防站里的装备。这辆喷水车的后部有个很大的水箱，水管中粗的是从消防栓连接到车上，细的则是从车上连接到火灾现场，不同的现场情况，会用到不同的水管和水枪，车里还有云梯、用来破顶的工具等等。
消防救援车辆
消防队还有一个主要工作就是车祸现场的救援。黄凯也为我们展示了救援车辆上的设备，例如用来扩张和切割车辆的特殊工具，可以剪掉整个车顶，把人从顶上救出去，以及气垫，是在有人被压在车下的时候，用气压将车抬高救人。此外还有照明灯、电锯、覆盖车体漏油的装备、现场警示标志等等。
平时，消防站接到的火警多数以误报或小型起火居多，比如烟雾报警器无故响了，或是抹布掉在炉灶上等等，但即使只是这样，消防员们也不敢掉以轻心，一定要上门查看，每日任务很多。
除此之外，哪怕只是这么一个安静的社区，大型火灾却也不少，黄凯参加的两年里，几乎每个月都有遇到。他回忆起有一次，局里正在开年度大会，突然接到了火警，大家马上离开会场，上车赶去现场，发现情况很紧急——一户很大的住宅起火，家里还有两个小孩。他们先派搜索队员进去，再扑火，大火足足烧了三个小时才被扑灭。
黄凯在自己开的潜水店里，这是他的正职。
志愿消防员在美国消防系统中是存在已久的制度。根据美国消防局(U.S. Fire Administration)的数据，截至今年11月16日，登记备案的消防队员为121万7900人，其中志愿消防员占55%，是美国消防队伍中的重要部分。
虽然只是志愿者，但灭火救人并不是抡起袖子就能上的。黄凯说，报名以后，先要在消防学校上几十天的课，学习基本的灭火及救护知识，再通过一年的新人训练，进行各种培训，才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消防员。
而即使正式上阵了，志愿者们也会几乎每天来消防站训练，熟悉工作程序，同时也与队友磨合配合默契程度。即使没有火警或训练的时候，他们也会去消防站楼下的健身房进行耐力和力量练习。
“随着经验增长会少花一些时间，但新人的时候尤其需要训练。上了火场就要对自己和别人负责，容不得失误，所以是我们自己要来训练，没有人要求我们每周要来多久，你可以用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但如果空闲的话，都会想要多来。”
黄凯为我们展示穿戴个人保护装备。整套装备重达200到300磅，包括隔热层、呼吸装备、个人救援装备、警报器等。黄凯说，每个人进队第一件事就是练习穿这套装备，新人需要练习到至少在两分钟内穿戴完，再往后，快的消防员只花几十秒就能完成。每周，他们还会练习穿着所有装备去搜寻援救。
出火警、训练、健身、值班、开会......志愿消防员每天至少有一两个小时花在消防站，加上紧急情况，平均大概四分之一的时间在这里，时间和精力投入都不小。
“突然出去的情况很多，尤其是过节或周末，大家都在家做饭、party，出现意外的概率也高。有时候吃饭吃到一半，突然知道火灾了，就要马上来消防站做准备，再出去。不管吃饭也好，睡觉也好，洗澡也好，我的pager从来不会离开身边，听到就要出去。”
作为志愿者，顾名思义是不拿报酬的，全是义务服务，政府只提供体检、养老金计划、税收优惠等等。但黄凯说，他们还是很愿意去做这些事情，因为这是为了社区。妻子和孩子除了担心，更多的也是为他骄傲。儿子虽然还小，但看到爸爸穿着制服，会说“我以后也想当消防员”。黄凯说，有时候觉得，这可能也算是孩子的一个美国梦吧。
下午，黄凯接了儿子放学，带去店里。
“给我最大的乐趣，首先就是能帮助别人，不管是火灾还是车祸，你会遇到很多需要帮助的人。还有就是你穿着消防服走在街上，或者坐在消防车里经过，很多人都会用感激敬佩的眼光来看你，因为你在为所有人服务，那个时候感觉特别好。”
当消防员带来的“被人感恩”的自豪感，让黄凯很开心，而对于这个不拿钱的“兼职”，他也觉得很感恩。
“加入消防队后我也学了很多东西。看过很多事故，更觉得要珍惜，也更懂得保护自己的家庭。不接触这个真的不知道很多事，比如原来家里的烘干机可以很危险，要每周清理，比如炉灶也有很多隐患，要做好预防的工作。现在知道保护自己和家人，平时训练还锻炼了身体，有很多好处。”
长岛现在华人很多，但黄凯所在的消防队里，包括他在内只有两名华裔消防员，整个消防局也只有五六名。黄凯说，有时他们接到火警，但只知道区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户发出的警报，只能挨家挨户去问；然而社区里部分华裔，尤其是随儿女移民过来、或是探亲的老人不懂英文，要询问或告诉他们注意事项都很困难；社区里已经有懂不少语种的消防员，他也非常希望有更多华裔参与进来。
“很多华人刚移民过来，可能只想忙于在这里立足、打拼，但我们也可以为自己生活的环境做一些贡献，而不仅仅是自己的生活。其实现在越来越多的华人有这样的想法，我也有朋友在其他消防局做志愿者，我们时常聊天时也都会觉得，其实为社区做点事不仅是付出，也可以得到很多。”
采访里，黄凯说的最多的词就是“社区”。在他看来，做志愿者消防员不是多伟大的工作，但却是为了社区，这两个字使一切都变得值得。华裔现在越来越强调“参与”，参与政治、参与社会，黄凯用了一种英雄式的、也是更危险的方式来做这件事。虽然感恩节已经过了一天，但对于这些出生入死的英雄们，我还是想要说一句谢谢；而对像黄凯一样，用行动改变着社区、也改变着社区对华人群体印象的人，我也想要说一声谢谢。（原标题：来美四年 我在纽约当不领工资的消防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