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娟的春天（2）（欢乐五子棋）

张美娟的春天（2）

　　（范通成）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广阔不经历磨难怎能感到？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继续跑，带着赤子的骄傲，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

　　 ——题记

　　2022年1月20号，中午，斑竹园文锦街的“幺妹串串香”饭店。

　　“小朱，菜区弄完了，我走咯！”一位五十岁的妇女一边走出菜区，一边大声说到，她那尖细的声音飘过大厅数十张被擦得一粒灰尘都没有的火锅桌，落到收银台斜对面绿色的沙发上。沙发上坐着三个女孩，都低着头玩手机，三瓶奶茶放在他们的面前。听到尖细的声音，坐在中间的女孩站起身，伸伸懒腰，回答：“要得，你先走嘛，李孃，辛苦了。”她坐下来的时候，扭过头，向背后跟了一句：“你去后厨看一下，小张怎么还没忙完？”

　　“你在摸蛆啊？”李孃走进后厨，看到张美娟正在低头洗东西。

　　他闻声，抬起头，看到李孃掀开门帘走向洗碗台。只见她穿着工作服，工作服的前胸从右肩斜着下到腰，上部分是红色，下部分是黑色，如同太极中的八卦一样，它的后背则是黑色；她个子矮小，身体偏胖，头发疙瘩整日被深紫色的网罩给罩在脑后。

　　他笑着回答：“要快了，手上的锅圈洗完就结束了。”

　　“这水好冷喔！该换的了”，她走过来，帮他从清洗池里拿起锅圈，说，“等你把这地板冲洗干净噻，估计又是两点了。”

　　“呵呵……”

　　“你动作来快点嘛，慢梭梭的，累得还不是你自己？年过完，明年小朱他们三个都不在这里做了。那个时候，哪个帮你喔，怕是几个碗要从早上洗到第二天天亮喔。”

　　“什么？小朱她不做了？”他很诧异。他是个自卑的人，所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尽量让语气流露“这是她的店子，她居然辞职不做”的诧异，真正诧异的是小朱终究辞掉工作、去彭州跟姓吴的男孩在一起——这是这段时间他“偷听”她与小吴的微信语音聊天得到的。

　　“所以，你手脚来快点，到时候没有人帮你了。我先走了，不要忘了，今天中午该你值班。”李孃一边转身掀开门帘走出后厨，一边丢下这句话。

　　“幺妹串串香”里面，算上每天早上把菜送过来的老板，和时不时来的老板娘，一共有7个人，剩下的五个人是老板和老板娘的女儿朱娅莲、周敏、袁佳、张美娟。抛开不是整天待在店子里的老板和老板娘，他们五个人里，张美娟看起来是最累的，因为他中午休息的时间最多只有一个多小时。他的手脚太慢了！不仅没有帮到别人，别人忙完手上的活儿后，还要来帮他。他的工作是洗碗，具体说是洗碗和打扫厨房里的卫生，以洗碗为重点。洗碗这份工作，别人来做，不仅很快做完，还腾出大把时间帮助别的员工……所以说他手脚慢，不是污蔑之言词，而是事实之反映。

　　今天中午，与昨天、前天——与他来这家店的每一天一样，忙完手中的活已经是两点。他看了看洗好了的碗、盘子和酒杯，看了看码得整整齐齐的锅圈，看了看拖得洁净而干燥得连水滴也没有的地板，便满意地关掉壁灯，掀开门帘走出后厨。

　　“你终于出来啦！”周敏说。

　　袁佳翻了翻白眼：“刚刚娅莲问我，你是不是掉在下水道被冲走了喔。”

　　朱娅莲从收银台拿一瓶水放在张美娟的手里，柔声说：“累了，喝口水，歇一会。”

　　“谢谢”，张美娟接过水，道了谢，在他们的对面坐下。

　　过了五分钟，周敏提议玩“二荆条”。“我不会”，张美娟太累了，想歇息，又加上他没有听过这个游戏，的确不知道怎么玩。

　　“喔唷！你看你，啥都不行，说嘛说不赢别人，干活嘛干不赢别人，玩游戏嘛玩不过别人，比文化嘛比不过别人，长相嘛丑得让人遭不住”，朱娅莲在旁边起哄。

　　“学嘛”，张美娟被朱娅莲的话儿给激了。

　　袁佳眼珠子一翻，说：“玩啥子二荆条喔，趁着现在没事，我们来一把‘王者荣耀’，娅莲你带带小张。”

　　“你要玩不？”朱娅莲笑眯眯地看着张美娟。

　　“来嘛，我学就慢慢会了”，他吃惊于朱娅莲愿意听从袁佳的建议——她带他玩王者荣耀，兴奋得语无伦次，把手机递给了穿着红色的保暖罩衣的朱娅莲。朱娅莲一脸微笑，接过手机，下载“王者荣耀”。下载后，教他如何玩这款游戏。张美娟很兴奋，“哇，好美！模样说不出的别致之美！只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像老太婆罢了”，看着坐在他边上的朱娅莲，他在心里感叹。随着她讲解这款游戏的时间增长，兴奋渐渐淡化，困倦渐渐产生，为了让她继续在身边待下去，他遏制着困倦带来的厌烦，盯着她手上的手机，听她的讲解。

　　朱娅莲带着他，几盘玩下来，失望地摇了摇头：“他太笨，我带不动。”

　　张美娟讲实话：“好啊，你们三个联合起来打我一个，说好了周敏和袁佳一家、我们俩一家的，可是，这几盘都是你帮她们两个，在我的背后捅刀子。”

　　朱娅莲：“你坐远点！满身都是油烟味。这是教你好不好？真的是，一块烂了的榆木疙瘩——报废了。”

　　“周敏，你去把那盒扑克拿来”，袁佳说，“我们教他玩‘跑得快’。”

　　周敏：“要的，这是三岁的碎娃儿玩的，这个你都玩不会，你就只好整天埋头洗碗了。”周敏拿来扑克，喊袁佳教张美娟。朱娅莲捧着瓶盖上显示温度的黑色水杯，站在旁边，一边喝温水，一边看他们三个玩扑克，她认为这个呆子学不会。过了十来分钟，这个呆子居然学会了。“跑得快”玩腻了，呆子一拍脑门，向三位美妹牛气冲天地“下战书”：“你们会下五子棋不？”三位妹倌儿一句话不说，直接掏出手机，袁佳把“欢乐五子棋”这个游戏软件发到他的微信。

“哇靠！”张美娟惊讶，“不是在方格纸上玩吗？”“你太out了”，袁佳翻了翻白眼。“你一天天的，我们都在微信、支付宝，只有你背着现金，现在闹笑话了噻”，周敏一边说。“屁话胜过文化，快教我手机玩‘五子棋’”，张美娟不耐烦。

　　几天玩下来，三位妹倌儿赢到失去与他玩五子棋的兴趣，每当她们嘲笑他玩不赢的时候，他就反驳：“你们藏得太深了！三个老油条。”袁佳马上回嘴：“你才是老油条，还是炸糊了的、没有女孩要的老油条！”

　　他反驳：“我是让你们的，敢不敢过年跟我下五子棋？”

　　“好！好！好！”朱娅莲兴奋地大叫着，“我们签协议，哪个输了，哪个就给钱。”

　　“谈钱伤感情哈”，张美娟很渴望这场欢笑永远持续下去。

　　“不跟你谈钱，难道谈感情啊？”袁佳向他翻了翻白眼。

　　“娅莲，叫他签个字条，免得过年他输了耍赖皮”，周敏说。

　　“马上签字、盖手印！”朱娅莲跑到收银台拿来一张纸、一支黑色的中性笔和装着红色印泥的圆盒子。

　　“我操！”张美娟看到它们摆在桌子上，惊讶得头发都立起来了，“玩玩游戏而已，有这么正规？”

　　“对你这种人就要正规”，朱娅莲哼了一声。

　　“我君子……”，张美娟刚说这个“君子”就引来袁佳的假装呕吐声。他不管这个声音，继续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输了，我认。如果你们输了呢？”

　　“我们认！”他们三个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