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已由作者：唐陆婉游，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有情”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宋河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沈苏刚下班。
两人许久未见，宋河刚从外地回来，开车在城里游荡，晃来晃去想到了她。
沈苏很痛快地答应了一起吃饭的要求，宋河左右无事，干脆叫她等一等，他开车过来接。
五月傍晚还是凉快，沈苏穿了身桃灰粉的修身连衣裙，肩上的白纱轻柔，风一吹就飘扬起来，像一朵涌动的云。
宋河缓缓在她身前停下车，摇下车窗的一瞬间眼底掠过惊艳：“你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啊。”
沈苏打开后座门，迈进一条腿：“这不是年纪上来了吗。”
车门合上，宋河握着方向盘轻笑：“哎，我说你啊，干嘛坐后座，我说话老想着偏脑袋看你。”
沈苏舒展了两条腿，把包包卸下来放好：“你没听过啊，副驾是老婆女友专座，我可不敢占这便宜。”
宋河摇摇头，缓缓驶离大厦：“你想吃什么？”
沈苏拿着手机划拉了半天，这个点吃晚饭太早，而且附近也没什么好吃的。就说先去步行街附近看看吧。
宋河说好，方向盘一打，慢慢融入车河。
2
停好车出来才六点四十，宋河把车钥匙揣进兜里。他今天穿得休闲，简单一件白衬衫，浅蓝色牛仔裤，清爽得像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
两人漫无目的沿着街道走着，沈苏和宋河认识少说有十来年，并不存在久违的尴尬和生疏。
“你记得黄瑛和杨杰吗？就高中分分合合好几次的那一对，他们上个月结婚了，肚子里还带着一个呢。”
宋河侧过头笑着跟她说，沈苏也笑着点头：“我知道，只是那段时间太忙，没空过去当面祝福。”
宋河伸手帮她拿住奶茶，好叫她空出手来去拂被风吹乱的头发：“是啊，我以为那次会遇见你的。”
沈苏动作顿了顿，瞬间又恢复自然，伸手把自己喝了一半的奶茶拿回来：“这些年来只要你想，我们总还是能见面的。”
宋河闻言轻声笑了：“你这语气好幽怨，但反过来一想，不正是证明了总是我来找你吗？”
沈苏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好吧好吧，你说了算。我们吃什么？”
3
其实两个人现在都不饿，勉强为了吃饭而吃饭实在是有些太过刻意。所以宋河在不经意抬头的瞬间看见了挂在五楼的大幅海报，起了别的心思。
“我记得你当初看完这部电影，和我说很久的宫二。”
宋河示意她去看大海报上头头戴白簪花，素净一张倔强脸庞的章子怡：“想不想再看一遍？”
沈苏犹豫了一下，才慢慢点头。
这是重映版，看的人不多，寥若星辰散布在偌大观影厅。
沈苏抱了桶爆米花，按着票根上头的座位坐好。宋河紧着她坐下，长腿在这方寸之间显得有些局促，略略收放在过道之中。
沈苏悄悄侧过脸看他，灯光暗下来，只有荧幕上的光投在他脸上。变化不停的画面给他镀上光怪陆离的色彩，无一不让他更加迷人。
时光果然偏爱美好之人。
宋河察觉她的视线，也侧过脸同她对视：“怎么了？”
沈苏摇头，把爆米花放在两人中间：“一起吃？”
宋河正过脸把3D眼镜戴上：“你们女孩子喜欢这些，我不怎么吃。”
4
沈苏默默地把手机调成静音，心慢慢地沉下去。
他现在单身。
她告诉自己，这场电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但也不会有太多意义。
电影放映到张永成同叶问一起看戏。金楼里灯光靡靡，那个年代少有良家女子抛头露面听戏，满座女宾里只有她素净着脸，弯弯一罥柳叶眉，神态有些许游移。
叶问在此刻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沈苏注意到她的神态在这一瞬间就变了，微微抬起下巴，倨傲又自得，难得有些小女儿家的样子。
不由得侧过头去看宋河，他面色不改，只全神贯注看着荧幕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
真可惜啊，在这金楼里头，叶问也曾满心满眼都是张永成，各色眼神交错之下也坚定不改握住她的手。
只是还没遇见宫二罢了。
沈苏低低叹了口气，继续看电影。
剧情继续推进，宫二在北方大开大合那些年，叶问却过的并不顺遂。画面转到宫若梅同马三在火车站那场对决，大雪纷飞之下宫二一身黑裘，素白的脸，身板纤细掌下生风。
宋河贴过来同她说了句：“宫二太要强了。”
5
电影看完已经快到九点，两人也都饿了。一边下电梯找地方吃饭，一边讨论刚才电影的剧情。
“你觉得叶问心里有没有宫二？”
沈苏问他。宋河单手扶着电梯扶手，垂着脑袋想了想，说：“我觉得是有的。”
沈苏听了抬头看他，无声问询的眼神压着宋河接着说下去：“他的境界很难遇到一个对手，宫二是山外之山。你或许不懂，同一个人有共同语言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哪里会不懂呢。
沈苏却避开了这个话题，轻轻说：“我从前只看见宫二，这人身上光芒太盛，压住了旁人。今天又看一遍，却叫我更多地看见了张永成。”
“张永成是叶问心檐下的一盏灯笼，她在，他心里就还敞亮温柔。”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宋河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好在一旁揽客的服务员及时解了围，分外热情地把两人招呼进了店。
一顿饭吃完，已经到了十点多。好在第二天是周末，宋河执意送她回去，沈苏也不扭捏，两人一同出门回去。
沈苏买了间单身公寓，两室一厅的房子。宋河把车停在楼下，看着她关了车门，轻声说：“你上楼，灯亮了我再走。”
沈苏点头，没再说话，刷开门禁进去。他这样贴心，叫她心里温暖又难过。
这聚少离多的几年里，宋河有多少次这样目送她人上楼，又或者，同她人一起上楼。
6
少年时的宋河颇有些桀骜不驯。
作为一路旁观他成长起来的沈苏，深以为然地觉得他的桀骜是有资本的。
相貌好，成绩好，家境不错，脾气乖张倒也不讨厌。老师总归是对成绩好的学生有偏爱的，学生时代也很容易因为一张好皮相就对人心生好感。
高二那年运动会，宋河可谓出尽风头。在一众业余选手里头拔高个，他的跳高简直吸引了所有女生的目光。
彼时沈苏还因为身体康健结实被体委摁着报了800和400。田赛径赛两不耽误互相进行，上午400米沈苏围着跑道跑得脚下生风。好不容易抵达终点气喘吁吁地深吸一口气，就听见旁边足球场爆发出了一阵喝彩，大多是女孩子拔尖了嗓子的叫喊。
同班同学过来扶她，到班级区域坐好沈苏问她：“那边比什么，这么热闹？”
同学也有些想去看：“宋河在跳高，听说甩第二名好远了，帅的一匹。”
原来如此。
沈苏示意自己不用管，让她去看。自己慢慢拧开瓶盖喝口水。这咽口水的功夫就听见足球场那边噔的一声，一个修长矫健的身影腾空而起，越过高杆，重重落在垫子上。
简直身轻如燕呐。沈苏有些怔愣地拧上瓶盖。
7
中午食堂，沈苏刚坐好开吃，宋河就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她对面。
“沈苏你今天状态不行啊，计分板上我看了你才第二名。平常苏阿姨要打你你不是跑挺快的吗？”
沈苏一筷子插在土豆片上，给宋河投去了一个和善的眼神：“当然比不得你了，一马当先谁与争锋。”
宋河听她语气抬头看了沈苏几眼：“这么大脾气，酸溜溜嫉妒我啊？”
沈苏不想理他，抬头吃饭，今天这土豆红烧肉做得不错。宋河皱着眉看她吃饭：“你能不能注意下形象？吃成这样有碍观瞻。”
今天出了风头就毛病这么多了。沈苏好脾气地看他一眼：“我就这样，你看不惯换个桌呗？”
周围有不少女生偷瞄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宋河看她态度不好，也不说话，吃自己的饭。
沈苏饭还剩一半没吃完就起身倒掉了。放餐盘的时候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女生过来同她一起，贴近了小声问沈苏：“你认识宋河啊？”
8
女生叫肖璐，长得好看，性子也高傲。沈苏不怎么关心八卦的人也听过她芳名，说是高二级花。
今天这朵高岭之花如此平易近人，叫她有些适应不来：“认识啊，打小就认识了。”
肖璐听了一双大眼睛笑得更明亮：“我想认识他，你能不能帮帮我？”
沈苏洗手的动作一顿，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还在吃饭的宋河一眼。真是岁月如流水啊，当初那个瘦弱的男孩子如今长得像根青翠的竹，俊朗而有朝气。阳光下都是掩盖不住的青春气息。
难怪得人青睐。
若无其事扯了纸擦手，眼前的级花依旧睁着一双盈盈欲语的眼睛，无声地期待她的回答。
“好吧。”沈苏不太习惯拒绝：“但是要看他的意思。”
那时候她不知道，肖璐像是一道墙，慢慢增长，隔开两个相扶长成的他们的前路。
下午沈苏还有个800米，她跟宋河并不在一个班级，一个文科一个理科，对这场运动会来说是两个阵营。
所以宋河不会为他加油，她也不会为宋河喝彩。
9
比赛快开始的时候沈苏在一旁做热身，肖璐像一只蝴蝶似地围着她转：“小苏你要不要我帮你拿外套？你的水壶在哪里，要不要我在终点等你？”
沈苏有些脑袋疼：“我没关系，你可以去看看别的。”
肖璐听了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像是受了委屈似地说：“我只是想对你好点儿。”
这样辜负人家的好意的确是说不过去，沈苏叹口气把外套给她：“那就麻烦你了。”
“想不到你这样的业余选手还有这么专业的场外助手。”宋河单手插兜过来，看着沈苏的样子笑了：“你这头发还得绑紧，不然跑起来像个疯婆子。”
要你管。沈苏给他翻了个白眼，手却不听使唤地伸去后脑勺给皮筋再缠了一圈。
肖璐像是有些气不过地帮沈苏辩驳：“才没有，我看上午小苏400跑了第二呢。你不要看不起我们女生。”
宋河像是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肖璐：“我记得你理科四班的，怎么过来给她加油了？”
肖璐很高兴地挽住了沈苏的胳膊：“我们今天认识的，聊得很投缘，所以特意来给她加油呀。”
沈苏任由她抱着自己胳膊，心里有些复杂，宋河知道肖璐是哪个班，估计也早就注意到她了吧。
10
比赛快开始，沈苏戴上号码布在起跑线上站好，乌泱泱围了一大堆人在跑道两旁看着。体育组的老师戴着口哨举着发令枪在一旁核对比赛选手，一切准备就绪。
沈苏侧过脸看见宋河身形挺拔地站在跑道边上，旁边紧挨着的是拿着自己外套的肖璐，两个人似乎还有说有笑。
略过两人又看见不少自己班上同学。一个个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沈苏深呼吸一口气，把其他的思绪都抛在脑后，集中精神去听那发令声。
砰！
一声枪响，一群女孩子像迁徙的羚羊一样奔跑起来。沈苏调整自己的呼吸，慢慢靠近跑道内侧，学校的跑道400一圈，她们需要跑个两圈，现在不用急着领先。
第一圈快跑完的时候选手已经慢慢拉开了距离。沈苏在第三位，紧紧咬着第二名，经过升旗台的时候遥遥看见宋河还站在那里，他也刚好望过来，给了她一个加油的手势。
身边的肖璐像头小似地看着自己又蹦又跳，沈苏低头，足下发力，努力越过了第二名。
最后一圈。
第一名是个瘦高的女生，跑起来步子迈得很大，沈苏在后头跑得呼吸困难，肺里呼气艰难得像拉破了的风箱。
11
到最后她还是一步之差输了，依旧是第二名。
宋河跟肖璐一道过来，肖璐轻轻拍她的背，问她怎么样了。沈苏只觉得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只能摇手。
宋河伸手架住她的胳膊把她往足球场带：“你说你这么拼命还是个第二，何必呢？”
沈苏本来两条腿酸软地不行，听他这样一说却没来由地心酸，下意识把他推开：“我就是这样了，你别管了行不行。”
肖璐把宋河拉住，有些惊讶地看了沈苏一眼：“小苏，你不该这样说的。”
沈苏凉凉地看她一眼：“我跟你也不是很熟。”
后来不欢而散。
很久之后她都没有跟宋河说话，本来也就不是一层楼，不用太刻意就自然而言疏远了。
再见面是一天傍晚，宋河胳膊下夹着颗篮球，单肩挎着书包，额发都湿透，黏在额头上，看着很有少年朝气。
沈苏抬步停在最后一层阶梯，初秋傍晚仍有阳光，透过微醺般红了脸的枫叶斑斑点点撒在地上，交错明暗一片。
是什么时候开始，会对这样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人望而却步呢？
就在她迟疑的这一瞬间，肖璐蹦蹦跳跳地窜出来，仰起脸来对着宋河笑，一脸的明媚美好。
有些事就是这样，经不起任何的犹豫迟疑。
12
沈苏生日的时候，宋河送了她一本书。
迟子建的《亲亲土豆》，她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宋河也就记住了，还买了送她。
可他这时候已经同肖璐在一起了。
外形出众的男女不论老少都是焦点，何况是青春躁动的校园。
宋河肖璐外形相配，且都是理科班。宋河成绩一如既往地好，肖璐也是常居年级前三十的人物，说来也算金童玉女。
沈苏努力劝诫自己别去想这些，历史政治一大堆要背的，高二的尾巴上就隐隐有了高三的忧虑。
沈苏不想就山，奈何山要就她。
宋河生日她不得不去，这么多年来的默契和陪伴，还是促使着她鬼使神差去买了礼物。
宋河生日照常开了个包间，一群相熟的人在一块儿唱歌奚笑玩闹。沈苏推开门进去是气氛正酣，肖璐穿了条白色连衣裙，窝在沙发一角，凑近宋河，光影交错间笑得很是自得。
她先于宋河发现了沈苏，一副女友姿态叫她进来坐，亲亲热热挽她的臂膊，叫宋河谢谢她的礼物。
宋河正在同一旁的男同学聊天，闻言侧过脸，眼神定在沈苏有些无措地脸上三秒，爽朗地笑了：“我们之间用不着，这都多少年了。”
“是啊，他俩青梅竹马呢。”
不知哪个愣头青这样喊了句，一时间整个包厢都静下来，肖璐的脸分外难看。
13
“青梅算不上，倒霉倒是真的。”
沈苏笑着解围：“宋河小时候可讨厌了，我都忍好久了。肖璐是救我一命，还顺带解了宋河的单身问题。”
一席话说得场面漂亮，肖璐有些羞涩地把脸凑近宋河肩膀，沈苏笑着看他们两个，有些累。
宋河笑着的脸一瞬间冷淡下来，侧过去看屏幕上跳动的歌词，并没有去理会肖璐的小鸟依人。
沈苏安静坐在一边，自有人热场欢笑，有人高歌，有人呼喊，她坐着，麻木地感到心慌酸疼。
散场时一大群人拥挤着出来，沈苏随着人流慢慢走。临门前回头，看见肖璐红着一张脸，慢慢埋进宋河胸膛。
就这样吧，是你举步不前犹豫不决，拱手让人的。
沈苏替他们轻轻把门合上。
步入高三，压力很大。沈苏的数学不好，连着几次考试成绩都不理想。沈母撺掇着她去找宋河补补课，麻利给她收拾好书包，塞给她一碟自己做的蛋糕，推出了门。
沈苏长长吸一口气，下楼去找宋河。
开门的是宋河，穿一件淡青色卫衣，头发软软地垂下来，应该是刚刚洗完头。
宋妈妈看这样子也知道怎么回事，正好她要出门，就招呼沈苏进了门：“弯弯来啦，你自己玩哦，阿姨先出去有事啦。”
沈苏点头，宋河叹了口气：“这次考多少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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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苏这次只考了106分，150的满分，这简直是擦着及格线低空掠过。
宋河摊开她的试卷仔细看了一遍，半晌无奈地叹口气：“你但凡长点心，也不至于考成这样啊。”
沈苏破天荒地没有反驳他，只垂了脑袋指着那道函数题：“你给我讲讲这道题吧。”
宋河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沈苏，坐在旁边拿了只笔开始讲解。
少年嗓音低缓有磁性，混合着洗发水的香味，蒸腾着沈苏的脸颊。宋河讲完看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我给肖璐辅导都没这么费劲，你读文果然还是有原因的。”
沈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倏地抬头：“你也这么认为？”
不知为何，只要看见她的眼神，宋河就心软：“没有，我刚刚说错了。”
沈苏慢慢低下头：“你觉不觉得，我们上了高中之后就疏远了。”
宋河正在给她整理解题思路，听了半截：“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说吧，我听着。”
连日来的压力之下，沈苏开始大把大把掉头发。沈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她自己不在乎，选了个放假的时间，直接去了理发店剪了个短头发。
15
人类就算语言沟通无障碍，还是会存在表达交流的隔阂。
沈苏顶着她说的剪短点，Tony老师眼中的标准学生头，心如死灰地出了门。
这是阿童木标准发型吧？沈苏欲哭无泪，慢慢走回家，好死不死小区门口遇见宋河。
“你这是，有什么想不开？”
宋河像是见了新大陆似地围着她打量：“怎么剪了个这样的发型？”
沈苏本来就心情不好，瞪他：“好啦好啦，我丑行了吧，你家肖璐好看。”
宋河刚还笑得开心的脸暗下来：“我跟她分手了，当初也是头脑一热答应的。”
沈苏有些震惊：“不会吧，你们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吗？”
宋河慢慢跟她一起往楼道走：“那时候也只是试试，谈不上喜欢。”
“而且，她好像只是喜欢恋爱的那种感觉，并不是为了我这个人。”
沈苏听完抬头去看他：“那你想要的什么样的人呢？”
“不知道啊，我也说不清楚。”宋河抬步往上走：“就相处舒服的吧，跟你一样。说来奇怪，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我不是我自己。”
“沈苏，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沈苏慢慢地跟在他身后，不经意听见这么一句。
16
那个时候沈苏回答的是没有。
后来高中毕业，沈苏宋河被不同的大学录取，隔得很远。沈苏自己整理行李出发，在楼下看见他：“我们学校晚些开学，送你。”
暑假里他早就考上了驾照，开车去高铁站的路上给她放了首我的天空，听得沈苏心绪翻涌，在副驾上侧过脸不去看他。
再见，我的过去。
我要去更远更大的地方了，希望那里热闹到能让我忘了你。
上车的时候沈苏同他道别：“宋河，祝你心想事成，前程似锦。”
少年在检票口的护栏边笑得一脸不以为意：“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你说得这么郑重干嘛？”
过安检，上电梯，进候车室，沈苏始终没有回头。
宋河在微信上给她发消息：你个没良心的丫头，使唤完了掉头就走，也不回头看看我。
沈苏没有回，打开了沉寂已久的QQ。
点进了宋河的空间，他高二时候弄丢了自己的企鹅密码，到如今这个号已经很久没更新了，只是沈苏一直没有删。
哪怕他已经申请了一个新号，并加了她好友。
高铁广播完，开始发车，时速三四百公里每小时，飞也似地掠过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市。
沈苏在宋河旧号的空间留言：我只有两件遗憾的事，三年级的时候剪了很难看的发型，你从来没有约我出去。
17
中间那几年，沈苏也谈两次过恋爱，无一不是分手告终。
最后一任跟她说：“沈苏，我总觉得走不进你，你对人始终有戒备。”
她也搞不懂为什么，明明很努力，但是所有人都说她心不在焉。
宋河也谈过恋爱，其中一个甚至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那年年底宋河带人回来过年见父母，沈苏也见了。很温柔体贴的一个女生，特意给她备了礼物。
她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对待宋河身边的每个人。
那晚她不知怎么喝多了，宋河皱着眉头看她：“我说你不至于那么高兴吧？别喝太多了。”
沈苏轻声笑：“我是开心，林玥这么好的女孩子，可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林玥有些害羞地靠近宋河：“沈苏真的是特别特别好的朋友。”
宋河抬眼去看沈苏，昏黄灯光下一张明丽的脸被酒精氤氲得微醺，莫名有种小姑娘的娇憨。
心像是瞬间漏了一拍，看她又要举杯，下意识地吼了句：“差不多行了！”
沈苏被他吓了一跳，连带一旁的好友都有些震惊，这么多年来，从没见过宋河同沈苏甩脸子。
林玥轻轻拍沈苏的背：“他也喝多了，你别放在心上。”
18
沈苏第二天睡到十点才起床，不用上班的日子她一向过得悠闲。
慢悠悠给自己煮好饭，打开冰箱却发现没了食材。
昨天原本计划好的采购计划叫宋河打乱，沈苏认命地换衣服换鞋，准备下楼买菜。
才到超市却又接到宋河电话：“我这入职还有三天呢，日子该怎么打发？”
宋河大学毕业就在外头上班，拼打几年也算有所成就。总公司开疆拓土在宋河老家开了分公司，一顺路就把他给派过来坐镇了。
中间还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好好陪家人。宋河父母都是比较开明的人，对于子女的个人事业和情感也不是很有控制欲，同样，也不会花太多时间来弥补所谓的久别时光。
这平白空出来的假期就让宋河很是无措，留守老家的旧友就这几个。但不知为何，只要空闲下来，他就老是不由自主地想到沈苏。想她在做什么，她忙不忙，她有没有一瞬间也同自己一样，期盼对方的一个电话，没有缘故地期盼。
这种感觉由来已久，从大学起就有了。
虽然不在同一个城市，但凡自己遇到什么事，总是会第一时间想到她。
然后又忍不住想，如果她就在自己面前，那该多好。
19
沈苏做了紫苏南瓜，青椒炒肉，红烧鲫鱼，最后一道菜是酸辣土豆丝，当年高中食堂的至尊名菜。
她在厨房热油的时候宋河还在客厅打趣：“沈苏，你做的菜应该能下筷吧？”
土豆丝下锅，炝起油烟，沈苏扯着嗓子回他：“我这么多年试过了，不会死就是了。”
宋河在客厅低低笑起来，油烟机和热油的噼啪声里沈苏居然还能清楚听见。甚至还能想像出他喉结上下滑动脸上笑意直达眼底的模样。
出神间不小心热油溅到胳膊，沈苏痛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去关火冲水，宋河就从客厅跑到她身后，直接拉过她胳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其实不严重，只有两三点油星在白皙胳膊上，但宋河还是她给擦了点牙膏。沈苏努力把土豆丝炒完盛出来：“这多大点事，你这么紧张。”
宋河没理她，埋头吃饭。沈苏其实说得很谦虚，她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最重要的是，温暖得让他有种回家了的错觉。
沈苏爱吃鱼，宋河也是。鱼腹那块很快就只剩骨架，宋河对此显得意犹未尽：“要是能天天吃到这样的饭菜就好了。”
20
吃完饭宋河很自觉去洗碗，沈苏打开冰箱拿出才买的青提洗干净放在客厅茶几。两人都很默契地不去提及刚刚那句有些不合时宜的话。
宋河穿着她买的蓝胖子围裙洗碗，系在腰后打了个蝴蝶结，勒出一道劲瘦的腰。
连碗筷相碰的叮咚声响听起来都格外悦耳，沈苏舒服地伸展身体，躺在沙发上头像条咸鱼一样打开了电视。
宋河忙完把手洗干净，长腿一迈走到她跟前抽出几张面巾纸擦干手，顺便转身示意她帮忙解开围裙。
沈苏一手抓着青提一边看着电视，心不在焉伸出仅空的一只手过去给他解围裙。未料她实在没有一心三用的天赋，一个咸猪手直接贴在了宋河的挺翘臀部上头。
………
沈苏努力咽下口中青提，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速度帮宋河解开了围裙，并且立马恢复端庄大方的坐姿。
宋河把围裙解下来叠好，回身进厨房放好。出来看见刚刚还悠然自得的人一本正经端坐聚精会神看电视，青提都不吃了。
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同她一起看电视里头的海绵宝宝，顺手拈起一颗青提递给她。
沈苏面色泰然接过，自然地放进嘴里，宋河就在这时候很随意地问了句：“手感如何？”
21
差点没叫这颗青提噎死。
沈苏努力把嘴里东西咽下去，看了看一脸闲适的宋河，决定不能认怂。
“还行，就是年纪大了肉有点松。”
宋河的脸在一瞬间放大，沈苏瞪大眼睛往后退，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你……你不要乱来……你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宋河伸出一只手轻轻从她身后拿出遥控器：“我当然知道你是谁。”
电视切到新闻频道，沈苏在他靠近的一瞬间感觉浑身都沸腾，一颗心如同骤然失控般停止跳动。
直到他拿走遥控，她才觉得这颗心慢慢恢复跳动，一下一下，却叫她浑身都冷了下来。
今天这一遭，怕是叫她掩饰好的从前露了端倪。
未料到宋河一脸淡然：“我好像吃光了你家的存货，要不要再去买点给你囤着？”
沈苏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又摇头：“我都是吃一顿买一顿的。冰箱只囤雪糕水果鸡蛋和饮料。”
宋河叹了口气：“你总得要我给你补偿点吧，不然下次我就不好意思再蹭饭了。”
这样才算是安全距离，一来一往算得清清楚楚。
沈苏想着也就答应了。
22
只是未曾想到，这一来一往的，宋河居然把她这儿当饭堂了。
沈苏切菜时突然想到借书是爱情的开始一说，借了就有由头问，慢慢深入，总有机会找到合适的话题。
怎么到自己这儿就成了这么有烟火气的买菜做饭了呢？她看客厅那个坐着等吃的男人，心里有些忐忑的期盼。他真是如同她想的那样吗？亦或者只是想找个地方吃饭而已。
已经九点多了，沈苏加快速度炒了盘荷兰豆，一个香干炒肉，做完却发现客厅没了声响。
宋河已经靠着她的婴儿蓝沙发睡着了，他进门就脱了西装，今天上班穿得正式。但此刻白衬衫扣子开了三四颗，黑色西装裤勾勒出好身形。一张轮廓英挺的脸埋在她的米黄色抱枕里，胸膛微微起伏。
沈苏轻轻把饭菜放好，拍拍他的肩膀：“先吃饭吧，饿着会睡出胃病的。”
宋河被她拍醒，睁眼的一瞬间有些不适应明亮灯光。抬手遮住眼睛问她：“弯弯，你叫我？”
沈苏动作一愣，目光直直看他：“你叫我什么？”
23
宋河有一瞬间的尴尬，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神色：“弯弯啊，这不是你小名吗？”
沈苏也反应过来，给他递筷子：“我有些不适应，你以前从来没这样叫过我。”
宋河接过筷子，又起身去厨房洗手，接着进了洗手间洗了个脸，出来时又拿了一副碗筷。
“陪我吃饭吧，一个人吃总觉得不是滋味。”
沈苏接过碗筷，夹了筷荷兰豆：“我记得林玥之前跟你相处很融洽，为什么没有到最后？”
“她很好，只是我没办法给同样的回应。”宋河吃完一口饭，回答她：“人都说要自私一些，找个爱你的，而不是你爱的，这样往往容易得多。”
“可我说服不了我自己，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总会下意识地会做比较，她继续这样，我终有一天会被愧疚淹埋，但那不是爱。”
宋河抬眼看沈苏：“你应该知道那种感觉，不自控地去比较，然后越来越觉得不堪重负。”
沈苏的确懂，两个前任都这样说过她。
你太计较对方为你做了什么，然后开始不停盘算思考自己能回报什么，一旦超出你的负荷，你就会恐慌，想要逃离，下意识地躲避。
24
一顿饭吃饭最后宋河照旧去洗碗，系上蓝胖子围裙，身形依旧挺拔养眼。
沈苏坐在客厅看他的背影，觉得心头有种难言的情绪就要喷薄而出。她极力压下这样躁动不安的心绪，开始在房间里头没事找事拾掇起来。
宋河洗完碗看沈苏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似地在自己家里走来走去，心里不知为何就生出她这样其实挺可爱的想法。
沈苏把自己惯常看的书收拾好放在茶几上，抬头看宋河已经出来了，不知为何脸上就悄悄爬上了红晕：“你忙完啦？要不要我送你？”
宋河不置可否，低头不经意看见一本熟悉的封皮，伸手去拿起来：“这好像是我高中送你的生日礼物，你还带着呢？”
沈苏伸手要去抢，宋河不肯给她，抬高了手不让她够着，从喉咙发出快意爽朗的笑声：“弯弯，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沈苏收回手，好整以暇看他，宋河这一招转移注意力的法子百试百灵。
见她收了势头，宋河这才放下胳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苏：“我前段时间找回了很久以前丢失的QQ号，发现了一个人给我留的言。”
“我只有两件遗憾的事，三年级的时候剪了很难看的发型，你从来没有约我出去。”
宋河说到这里轻轻柔柔地把沈苏拥入怀里：“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很冤枉，明明一开始就遇见了。却还是非要这样费尽周折才能明了彼此心意。”
“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但隔得太远，你又有自己的生活，所以一直没有打扰。”
“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我十数年单相思，终于圆满。
“到今天它有些藏不住了，那些日积月累的喜欢成了爱。弯弯，你说我现在约你出去，你还会答应吗？”
沈苏笑中带泪锤了一下他的胸膛：“出去个屁啊，你锅还没刷呢！”（原标题：《我可能不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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