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奇书<何典>:用方言写的鬼话妙文

关于奇书<何典>:用方言写的鬼话妙文

首页休闲益智口袋成语达人红包版更新时间:2024-06-15

《何典》是一部用吴方言写的借鬼说事的清代讽刺小说。成于清嘉庆年间,翻刻于光绪四年(1879年),而真正流传开来则在1926年。1981年,工商出版社印行“内部发行”版。2005年,学林出版社再出新注彩绘本。《何典》编著者“过路人”原名张南庄,清代上海人;评者“缠夹二先生”原名陈得仁,清代长洲(今江苏吴县)人。一九二六年六月,刘复(半农)将此书标点重印,鲁迅曾为作题记(后收入《集外集拾遗》)。

简介信息

《何典》,又名《十一才子书·鬼话连篇录》,是清代用吴方言撰写的长篇滑稽讽刺小说,被称为天下奇书之一。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此书得到新文化名家的推崇。

《何典》是一部奇特的中国古典小说,它的艺术性是令人难忘的,采用了别是一格的“幽默”文体。小说通过“下界阴山”“鬼谷”中的“三家村”土财主活鬼一家两代的不同遭遇,讽刺了阴曹地府。它一反旧小说的所谓“文人气”,无章无典,无规无矩;满目脏字却不下流,油嘴滑舌却很严谨。

作者简介

张南庄

《何典》原署名“缠夹二先生评,过路人编定”。

1926年,刘复考订其作者为张南庄,评者为陈得仁。

张南庄生平不详。据光绪刊本“海上餐霞客”跋,张为乾、嘉时上海“高才不遇”的“十布衣”之冠首。他的书法学习欧阳询,诗词则仿效范成大、陆游,“岁入千金,尽以购善本,藏书甲于时。著作等身;而身后不名一钱,无力付手民”。所作文稿在咸丰初毁于兵火,独此书幸存。据考证,“南庄”是其号,并非实名。因此“张南庄”究竟为谁人仍是谜团。张南庄儿张春蕾,孙张小蕃。“海上餐霞客”乃是张小蕃的表兄弟。人们对张南庄所知,仅此而已。

评者缠夹二先生

《何典》戏仿《史记》体例,每回终了,由“缠夹二先生”作评语,有画龙点睛之妙。

评者“缠夹二先生”真名陈得仁,清代江苏长洲(今江苏吴县)人。

“缠夹二”为吴方言词语,指说话啰嗦、表达不清、喜欢纠缠、乱生枝节的人。

故事梗概

《何典》是一部很怪异很奇特的章回体小说,共10回。该书以滑稽幽默、口无遮拦的吴方言,虚构了一部鬼话连篇的鬼世间的鬼故事,通过鬼的故事来讽刺人间的现实,在中国古典小说中可谓别具一格。

通篇故事都安排在鬼蜮世界里,说的是阴山下鬼谷中三家村有一财主名活鬼,中年得子,不料在谢神还愿之际,有人因斗殴死了,遂被当地土地饿*鬼讹财,气病而亡。其子活死人少小无依,母亲雌鬼改嫁,为舅母逐出行乞,得遇仙人指点,从鬼谷先生学艺,后因平息黑漆大头鬼等反叛有功,被阎罗王封为蓬头大将,并奉旨与臭花娘成亲,安居乐业。

艺术特色

《何典》值得称道的地方主要有4点:

2000年5月学林出版社《何典》

一是强烈的反传统倾向。《何典》通篇运用方言,一改引经据典的八股作风,读来亲切,脍炙人口,与传统的文学创作套路分庭抗礼。

这一点得到了刘半农、鲁迅、吴稚晖等文学大家的高度评价。尤其是鲁迅,不但喜欢这部鬼书,而且在对《何典》的出版刊行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何典》的反传统倾向与鲁迅的文学主张有相似的地方,正是鲁迅推崇它的原因之一。

二是结构紧凑,语言简练,往往只有三言两语,就能把一段故事情节说得清楚明白。虽然有许多词语添加了滑稽的修饰,但并没有拖泥带水之感。

作者在塑造众鬼形象上,颇化心思,如活鬼、死鬼、雌鬼、形容鬼、老鬼、扛丧鬼、酒鬼、催命鬼、饿*鬼、令死鬼、野鬼、色鬼、臭鬼、冒失鬼、冤鬼、大头鬼、替死鬼、偷饭鬼、摸壁鬼等等,足有40多个。

还有叫作臭花娘、醋八姐、雌雄人、罗刹女等,和许多没有名字的众鬼,可谓鬼物众多,栩栩如生,让人读来不但不觉可怕,还使人欢喜畅快,各个关系交代得清晰,一点不觉繁杂,表现出了作者非凡的文字功力。

三是辛辣的讽刺,模写人情世故生动活泼。这些很有意思的鬼名字,完全可以与人间各类人物的形容一一对应,应有尽有,极具讽刺意味。能于嬉笑怒骂之间,现出愤世嫉俗之深,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当时社会的世态人情。

《何典》的风趣文笔带有一些粗犷的野性,它的结构,它的设色,它的手法就像闪烁着聪明智慧的桃花坞版画,朴素无华,亲切可爱。

四是方言典故运用巧妙,几乎成为吴方言的典籍。正如鲁迅在《〈何典〉题记》中所说,“谈鬼物正象人间,用新典一如古典”。

2003年9月盲文出版社《何典》

《何典》中大量收集了吴语方言的成语、俚语,且常常使用其转义和借义,随手拈掇,信口开河,笔墨恣肆,穷形尽相,常令读者会心而笑,是方言文学的别致之作。但是,作者过分着力于此,不免失于油滑浅薄。

版本记要

《何典》最早的版本是在清代光绪四年(公元1878年)由上海《申报》馆刊行。

1926年5月,刘半农在北京的厂甸庙市中无意间得到了《何典》的旧版本,标点校注后准备出版,并请鲁迅作序。鲁迅在5月25日连写了《题记》和《为半农题记<何典>后,作》两篇文章,前者收入《集外集拾遗》,后者收入《华盖集续编》。

1926年6月北新书局出版排印本,为民国的初版,有鲁迅的《题记》。

1928年5月刊行的第三版,上海卿云图书公司藏版。《何典》32开本(13x18.3cm),100页,平装书,右翻。封面以鬼的形象作画面,设计大胆,黑、深蓝和浅蓝三色蚀版印刷,内文繁体竖排。

书前有《购书诸君注意》一则,卿云图书公司谨启。然后是《提要》,海上浪人识;目录;《原序一》,太平客人题;《原序二》,过路人题;《原跋》,海上餐霞客跋。本书的扉页上表明中华民国十五年七月(1926年7月)初版,与北新书局初版仅差一月,可见在同一年出版了两种版本。

有说是吴稚晖与刘半农同时得到了《何典》的旧本子,而各自出版。此事待考。

标注吴稚晖的《何典》

1926年7月上海卿云图书公司出版《何典》初版,1928年5月第三版;装帧精致,封面是羊皮的,烫金字,书上标明是陆友白校,内文与友联出版的差不多,改的部分文字也相同,扉页前有“海上浪人”写的提要,内容也出自北新书局版和光绪四年版的广告,行文中没有新意。

1932年,日本打算编印《世界幽默全集》,鲁迅把《何典》作为中国的八种幽默作品之一,推荐给增田涉。

1935年5月上海大达图书供应社出版《何典》,标明是再版的,周郁浩标点。

1946年10月上海友联出版公司收入“万人手册第一辑”的《何典》,口袋书开本,封面上写着“吴稚晖先生推荐不朽杰作”,印数一万;文中部分文字已改。

1981年2月,中国工商出版社印行“内部发行”版《何典》。

1981年5月,中国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新排校注本《何典》。

2000年12月,中国学林出版社出版新注彩绘本《何典》,封面标:“张南庄著 鲁迅题记 成江点注 唐西林彩绘”。

2003年9月,中国盲文出版社出版《何典》,封面标:“这本书拯救了北大”。

影响信息

此书出版前后,新文化运动正在大力推动“白话化”,把白话文叫“人话文”,把文言文叫“鬼话文”。《何典》彻底的口语化、俗语化及“鬼话连篇”的文字,正合“白话文”的胃口。《何典》初版时,刘半农删除了一些“鬼话”。鲁迅看后,批评了他,说:“空格令人气闷”,“士大夫气似乎还太多”。当年年底,刘半农再版《何典》时,恢复了全本。鲁迅在为这个版本所作“题记”中评《何典》“谈鬼物正像人间”,“展示了活得人间相”,可谓精到。正因为《何典》说“鬼话”,所以,也就顾不得人间许多“当讲不当讲”的,口无遮拦,直抒胸臆,让人在阅历“人间相”时更为解颐。

1932年,日本编印《世界幽默全集》,鲁迅把《何典》作为中国的八种幽默作品之一,推荐给增田涉。

序跋

序一

昔坡公尝强人劭平鬼;辞曰无有,则曰"姑妄言之"。汉《艺文志》云:"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为也。"由是言之,何必引经据典而自诩为鬼之董狐哉?吾闻诸:天有鬼星;地有鬼国;南海小虞山中有鬼母;卢充有鬼妻,生鬼子;《吕览》载黎邱奇鬼;《汉书》记嫠亭冤鬼;而尺郭之朝吞恶鬼三千,夜吞八百,以鬼为饭,则较钟进士之啖鬼尤甚。然或者造无为有,典而不典。若乃"三年伐鬼",则见于《书》;"一车载鬼",则详于《易》;"新鬼大,故鬼小",则著于《春秋》。岂知韩昌黎之送穷鬼,罗友之路见揶揄鬼,借题发挥,一味捣鬼而已哉?今过路人务以街谈巷语,记其道听途说,名之曰《何典》;其言则鬼话也,其人则鬼名也,其事实则不离乎开鬼心,扮鬼脸,怀鬼胎,钓鬼火,抢鬼饭,钉鬼门,做鬼戏,搭鬼棚,上鬼当,登鬼箓,真可称一步一个鬼矣。此不典而典者也。吾只恐读是编者疑心生鬼,或入街鬼窠路云。太平客人题。

序二

无中生有,萃来海外奇谈;忙里偷闲,架就室中楼阁。全凭插科打诨,用不着子曰诗云;讵能嚼字咬文,又何须之乎者也。不过逢场作戏,随口喷蛆;何妨见景生情,凭空捣鬼。一路顺手牵羊,恰似拾蒲鞋配对;到处搜须捉虱,赛过搲迷露做饼。总属有口无心,安用设身处地;尽是小头关目,何嫌脱嘴落须。新翻腾使出花斧头,老话头箍成旧马桶。阴空撮撮,一相情愿;口径唐唐,半句不通。引得笑断肚肠根,欢天喜地;且由我落开黄牙床,指东说西。天壳海盖,讲来七缠八丫叉;神出鬼没,闹得六缸水弗浑。岂是造言生事,偶然口说无凭;任从掇册查考,方信出于《何典》。新年新岁,过路人题于罨头轩。

《何典》一书,上邑张南庄先生作也。先生为姑丈春蕃贰尹之尊人,外兄小蕃学博之祖。当乾嘉时,邑中有十布衣,皆高才不遇者,而先生为之冠。先生书法欧阳,诗宗范、陆,尤劬书;岁入千金,尽以购善本,藏书甲于时。著作等身,而身后不名一钱,无力付手民。忆余龆龄时,犹见先生编年诗稿,蝇头细书,共十余册。而咸丰初,红巾据邑城,尽付一炬,独是书幸存。夫是书特先生游戏笔墨耳,乌足以见先生?然并是书不传,则吉光片羽,无复留者,后人又何自见先生?爰商于缕馨仙史,代为印行,庶后人藉是书见先生,而悲先生以是书传之非幸也。光绪戊寅端午前一日,海上餐霞客跋。

重印何典序

吴老丈屡次三番的说,他做文章,乃是在小书摊上看见了一部小书得了个诀。这小书名叫《岂有此理》;它开场两句,便是“放屁放屁,真正岂有些理!”

疑古玄同耳朵里听着了这话,就连忙买部《岂有此理》来看,不对,开场并没有那两句;再买部《更岂有些理》来看,更不对,更没有那两句。这疑古老爹不但是个“街楦头”(是他令兄“红履公”送他的雅号),而且是一到书摊子旁边,就要摊下铺盖来安身立命,生男育女,生子抱孙的。以他这种资格,当然有发现吴老丈所说的那部书的可能,无如一年又一年,直过了五六七八年,还仍是半夜里点了牛皮灯笼瞎摸,半点头脑摸不着。于是疑古老爹乃废然浩叹曰:“此吴老丈造谣言也!”

夫吴老丈岂造谣言也哉?不过晃记错了个书名,而其书又不甚习见耳。

我得此书,乃在今年逛厂甸时。买的时候,只当它是一部随便的小书,并没有细看内容。拿到家中,我兄弟就接了过去,随便翻开一回看看;看不三分钟,就格格格格的笑个不止。我问为什么,他说:“这书做得好极,一味七支八搭,使用尖刁促揢的挖空心思,颇有吴老丈风味。”我说“真的么?”抢过来一看,而开场词中“放屁放屁,真正岂有此理”两句赫然在目!

于是我等乃欢天喜地而言曰:“吴老丈的老师被我们抓到了。”

于是我乃悉心静气,将此书一气读完。读完了将它笔墨与吴文笔墨相比。真是一丝不差,驴头恰对马嘴。

一层是此书中善用俚言土语,甚至极土极村的字眼,也全不避忌;在看的人却并不觉得它蠢俗讨厌,反觉得别有风趣。在吴文中,也恰恰是如此。

二层是此书中所写三家村风物,乃是今日以前无论什么小说书都比不上的。在吴文中碰到写三家村风物时,或将别种事物强拉硬扯化作三家村事物观时,也总特别的精神饱满,兴会淋漓。

三层是此书能将两个或多个色采绝不相同的词句,紧接在一起,开滑稽文中从来未有的新鲜局面。(例如第四回中,六事鬼劝雌鬼嫁刘打鬼,上句说“肉面对肉面的睡在一处”,是句极土的句子,下句接“也觉风光摇曳,与众不同”,何典乃是句极飘逸的句子)这种作品,不是绝顶聪明的人是弄不来的。吴老丈却能深得此中三味;看他不费吹灰之力,只轻轻的一搭凑,便又捣了一个大鬼。

四层是此书把世间一切事事物物,全部看得米小米小;凭你是天皇老子乌龟虱,作者只一例的看做了什么都不值的鬼东西。这样的态度,是吴老丈直到“此刻现在”还奉行不背的。

综观全书,无一句不是荒荒唐唐乱说鬼,却又无一句不是痛痛切切说人情世故。这种作品,可以比做图画中的caricature;它尽管是把某一个人的眼耳鼻舌,四肢百体的分寸比例全部变换了、将人形变做了鬼形,看的人仍可以一望而知:这是谁,这是某,断断不会弄惜。

我们既知道Caricature 在图画中所占的地位,也就不难知道这部书及吴老丈的文章在文学上所占的地位。

但此书虽然是吴老丈的老师,吴老丈却是个“青出于蓝”,“强耶娘,胜祖宗”的大门生;因为说到学问见识,此书作者张南庄先生是万万比不上吴老丈的。但这是时代关系,我们那里能将我们的祖老太太从棺材里挖出来,请她穿上高低皮鞋去跳舞,被人一声声的唤作“密司”呢!我今将此书标点重印,并将书中所用俚语标出(用○号),又略加校注(用⊙号),以便读者。事毕,将我意略略写出。如其写得不对,读者不妨痛骂:“放屁放屁,真正岂有此理!”

刘复一九二六,三,二,北京

鲁迅题记

《何典》的出世,至少也该有四十七年了,有光绪五年的申报馆书目续集可证。我知道那名目,却只在前两三年,向来也曾访求,但到底得不到。现在半农加以校点,先示我印成的样本,这实在使我很喜欢。只是必须写一点序,却正如阿Q 之画圆圈,我的手不免有些发抖。我是最不擅长于此道的,虽然老朋友的事,也还是不会捧场,写出洋洋大文,俾于书,于店,于人,有什么涓埃之助。

我看了样本,以为校勘有时稍迂,空格令人气闷,半农的士大夫气似乎还太多。至于书呢?那是:谈鬼物正像人间,用新典一如古典,三家村的达人穿了赤膊大衫向大成至圣先师拱手,甚而至于翻筋斗,吓得“子曰”店的老板昏厥过去;但到站直之后,究竟都还是长衫朋友。不过这一个筋斗,在那时,敢于翻的人的魄力,可总要算是极大的了。

成语和死古典又不同,多是现世相的神髓,随手拈掇,自然使文字分外精神;又即从成语中,另外抽出思绪:既然从世相的种子出,开的也一定是世相的花。于是作者便在死的鬼画符和鬼打墙中,展示了活的人间相,或者也可以说是将活的人间相,都看作了死的鬼画符和鬼打墙。便是信口开河的地方,也常能令人仿佛有会于心,禁不住不很为难的苦笑。

够了。并非博士般脚色,何敢开头?难违旧友的面情,又该动手。应酬不免,圆滑有方;只作短文,庶无大过云尔。

十五年五月二十五日,鲁迅谨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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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瑯编按:

《何典》的特色主要在于方言土语的娴雅运用,一反正儿八经的斯文假正经。原来方言也这么有表现力。纯天然原生态,乡村民间野味文学。对拓展丰富语言文字的表现力,极具启发性。

行文粗野泼辣,毫无顾忌。看似低俗,实则纯净。大俗大雅浑然融合,妙趣横生。情节立意却并非有多出奇,只是用方言写来,更觉津津有味。实方言之大成,文苑之奇葩。

个别字眼过于粗俗,有悖于主流文学。奇文分享,希望有更多的人了解,以广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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