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看电影,是人山人海的看电影,放电影是流动的,今晚华康村放了,明晚轮到那路村。附近邻村看电影的人也是流动的,今晚看了这个村,明晚又去看那个村。那时马路少,去个别村有时须走山上的羊肠小道,去时零星陆续的去,散场时集中返回。有走山上小道,有走山下小径的,有拿手电筒的,有提走马灯的。一人接一人地走着,正当三更半夜,山上山下形成两条移动闪烁的火龙,从远处一看尤为壮观。
如果去路圩看电影又是一番景象,路圩有一条百来米铺着青石板的街巷,通往映场。晚上来观映的人们,多是拖着木鞋来的。那时塑料鞋布鞋还极少,成群结队的人们,拖着木鞋与地上石板碰撞着,摩擦着,整条街巷奏响了彼此起伏清脆的“咯咯”木鞋声,震天动地。如今极难情景再现了。
那时石康村人口多,去那晃村看电影时,男女老少都去了大半,人多过当地村的人,一家人口五六人全去看电影是平常事。那时治安靠狗,防小偷靠没货。全家看电影去了,也不用担心有小偷。也许你说,人们这么爱看电影?我问你那时不看电影看什么,电视的手机的离得还很远,不看电影看什么。年前我用手机拍到一张一人看电影的照片,真的是一个人看一场电影的场景,一个放映员放电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电影,场面空空荡荡。几年来村里看电影的基本是这个样子,真服了放映员守岗责任,有人没人一样放映片子,你不看是你的事,人家可是公益放映项目,领导定的项目,受着上级嘉奖的项目,惠民文化下乡的项目。可是领导知道有人看吗?项目经费来得容易吗?上层决策,不敢多妄议,唯恐引火烧身。
再说那时的电影是经典片子,地雷战,地道战,铁道游击队,英雄儿女,奇袭等等,百看不厌。那时拷贝极少,两个村晚上同时放映时,一般每个村都放映三部片子,你这个村放映这个片子,赶紧收集片子往另一个村送,这样轮换着放。黑灯瞎火,山路不平,没有摩托车,更无汽车,靠着送片子的人两条腿跑着。第二天一早,又靠着肩挑马驮把放映器材送到第二个村去,看一场电影还真很难。
那时普通话还没有普及,多数村民听不懂电影人物说什么,放映员就成了解释员。当电影屏幕展现某个桥段,或某句对话时,放映员就用村话解释翻译起来。那时还很保守,当电影出现,两男女青年说着说着,拉着手 往树林玉米地等,什么的方向跑去时,放映员停下解释。他们拉手干什么去了,村民们大概也领悟到拉手往玉米地跑的含义了,因为村里多玉米地。
那时还没有电,放电影用电是一个小发电机发的,放映时全场黑暗一片,只有放映员换片时,放映台的灯泡亮了一下。黑天暗地,有喜事来了,张三看电影时,见邻村也来站着看电影的女青年,就把自己的凳让给女青年。看几场电影,让几次凳,年底女青年成了张三老婆。李四也有绝招,去邻村看电影,手里常抓一把果,袋装一把糖,自己不吃,见年青女青年就送,糖甜果香,谁不吃谁傻。倒似现在撒狗粮的意思。那女的吃几次李四给的糖果,电影看到一半,双双悄悄往玉米地跑了,半年多下来,生米变熟饭,李四喜娶肚子隆起了的新娘。
有喜事来,也有坏事至,某夜电影放到精彩处,场里一角落,突然有女的尖叫一声,有人摸我胸,放映台灯亮,有几个青壮男人捏着拳头,往发生地挤。无事,抓不到袭胸者,只骂了几声,场面躁动一下,继续放电影。
某一夜的一场电影,就不那么平静了,女的叫了一声有人摸我屁股,抓着咸猪手不放,几个青壮民兵过来,对咸猪手一顿拳脚,推出场外,电影继续。当时保安还没有生,治安靠民兵。
喜事坏事都是事,好事可成全人家,喜结良缘。坏事来了,坏了场面,坏了公序良俗,场面乱起,波及老小观众。
不得了,某村要放电影前在场地上用石灰粉画了一条线,晚上来观映,男左女右对号入座。夫妻不同坐,兄妹不同凳,热恋中的男女学牛郎织女,隔线相望。亦似朝韩三八线,不乱跨线半步。少了有人钻玉米地, 少了有人叫袭胸摸腚。每场电影青年男女观众少了十分之一。
村里人就这样看电影,看了你村看他村。不是去追星,更无粉丝之说。最崇拜电影里的英雄人物,比如英雄儿女王成等。最恨电影里的坏蛋,比如松井等。记得英雄与坏蛋是谁,无心去记谁演的,演员的绯闻八卦没有传着。不像现在,电影人物干什么了不用说,就记着谁演了哪个人物的演员,谁出轨了,谁与谁结婚离婚了。说谁是电影里把潘金连骂了个狗血喷头,电影外是个西门庆样的操作高手。那时女演员包装很严实,不露半点乳,胸大的还用布条在衣服里面绑着,怕太显眼于衣服外,有失雅观,现在进化得不得了,半裸肥乳的,床上戏的,紧抱强吻的齐上阵。令人眼花缭乱,看电影忘了是看戏还是来看人。大咖们说,你这等乡下粗人懂个屁,那是剧情发展需要,不是为抢流量,涨票房,吸眼球。老哥才疏学浅,思维简单,穷有理论跟大咖们辩。只是想,来个脱衣服的戏,更不是剧情发展需要的。
上面都说了,那时看电影的男女青年,最多是说了几句话,吃了几次糖果,暗地里往玉米地里跑。现在看电影情侣们搂搂抱抱成常态,管你上下左右,是人是物。红外线摄像头看见又奈何。不说了,怕有人打了鸡血,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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