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浙江日报》刊发了《轮椅女孩不一样的第一课》一文,三年时间里,杭州淳安浪川乡双源完小12位乡村教师为“轮椅女孩”汪凌莹接力送教,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
如今,女孩已经接受了治疗回到家中,老师们又开始继续他们的爱心接力。
因为轮椅女孩,一幅淳安乡村教师的群像,再次走进了我们的视野。
在淳安,有12所小学,学生人数不到50名,却有141位乡村教师——其中,90后教师16人。
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他们接过了前辈的接力棒,以校为家,成了一名“留守教师”。
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们走近这群默默无闻坚守在大山深处的人。是他们,撑起了中国乡村教育的希望。
“一家祖孙三代,都是我的学生。”——老教书匠方春生的骄傲
刚满60周岁的方春生,今年5月刚退休。在淳安县多地辗转教学33年后,2005年,他回到了宋村乡中心小学任教。“这儿是生养我、培育我的地方,我有幸在这里结束自己的教学生涯。”方春生饶有感触地擦拭眼角。
宋村乡中心小学是一所仅有44名学生的偏远乡村小学。方春生深知,面对这群基本由留守儿童、离异家庭子女、低保户组成的学生队伍,除了给予学习上的帮助,更多需在精神上、生活上提供关心与照顾。
一回,方春生去做家访,惊喜地发现学生的父亲、爷爷都是自己当年的学生。 家长本有让孩子转校去县城念书的打算,只因见到了昔日恩师,最后决定留下。“宋村乡7000余人,做过我学生的估计得有上千吧。”教书匠欣慰地说。
王阜乡严家小学共有12位教师,11人未满三十,唯独罗志法是显眼的60后。1977年参加工作的他,把40年的光阴都奉献给了同一所学校。“2016年的淳安高考状元,曾是我的学生。”罗志法视学校为家,视学生为己出,平时学校坏了个龙头、灯泡,也是罗老亲力亲为去修补。校长詹候平说,在罗老师身上,看到了工匠精神。
“我的爱好,从逛街变成爬山”——80后教师人生的改变
作为石林镇中心小学唯一一名外地老师,每到周末,通常只剩吕波一人在校。
某日凌晨,一名二年级住校生颤巍巍地敲响了吕波的寝室门——孩子的体温高达40度。吕波当即开了两个多小时汽车,把孩子送往县医院就诊。
短短两三年,吕波已经抱着学生,进出医院、诊所不下20次。吕波说,已经习惯了“当爹又当妈”的日子。
余玉燕是淳安县本地人,然而她所任教的大墅镇上坊村中心完小离家仍有3小时路程。为此,余玉燕与家人聚少离多,两岁的女儿也一直由母亲照料。
2月某天,女儿发烧生病,为了方便照顾,她这才把女儿接来学校暂住。这是女儿出世以来,母女俩相处最长的一段时间。
在一间十平米不到、杂乱无章的房间里,叶婷老师与小慧的父亲聊着他女儿的近况。在叶婷班里,像小慧这样的单亲低保家庭还有很多。相比教育城市里的小孩,乡村教师更多的则是把精力投注在乡村小孩——尤其是留守儿童的衣食起居上。“家访”是乡村教师的一门必修课,方惠老师平均两天就要去班里的留守儿童家里家访。在她眼中,这一类孩子是敏感而脆弱的,需要老师更多的鼓励与沟通。
和一般二三十岁的女生不同,在大山里面待久了,方惠说自己的爱好已经“从逛街变成了爬山”。
“学生排队在我的办公室跟远方的父母视频。”——90后教师的心酸
王阜乡严家小学是距离淳安城区最远的一所乡村小学,近80公里的盘山路,一些学生要坐2个多小时的车来上学。
早上5点多, 方凯科已在洗漱,准备出门。他搭乘班车来到县城,又转乘两个多小时的车来到杭州市区,再花上4个多小时,最终回到自己的老家舟山,此时已近晚上6点。
“起初肯定会(因为学校偏远)泄气,也打过退堂鼓。每当看到小朋友们真切的眼神,加上父母一直鼓励我坚持下去……这些年,也就过来了。”方凯科说。
留住方老师的,还有他的90后妻子洪卸芳。她与方凯科,在这所学校相识相恋,如今有一个18个月大的可爱宝宝。因为学校里的教师屈指可数,两口子鲜有时间回家陪伴小孩。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90后女教师毛凤美身上。2015年小年夜,毛凤美仍坚守在岗位上;仅仅7天过后,她生下了自己第一个小宝宝。
为人父母后,洪卸芳更加能够体会留守儿童的不易。在一次题为《写给老师、朋友或父母的心里话》的作文课上,洪卸芳在稚嫩的笔触下,读到一颗颗想念家人的心。回想起字里行间的真情,洪卸芳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后来,她想出一个点子:每晚抽出两个小时,让孩子们用她的手机,跟远方的父母“视频聊天”。
第一天晚上,两个学生搓着手,羞羞怯怯地来到她办公室。
“打开视频、看到父亲的一瞬间,向来内向的小鲍嚎啕大哭,一个劲问‘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远在东北务工的父亲也忍不住落泪。”洪卸芳流着泪动情说道,那一幕,自己一生都不会忘记。
“学生不叫我老师,叫我干妈。”——单身女教师的执着
2015年8月26日,宋村乡中心小学原校长离职。面对两天后即将开始的新学期,方星临危受命,被委以校长之职。上任第一天起,他用自己的“校长日记”记录学校的变化,以及教师、学生的点点滴滴。短短一年半时间,方星就写满了整整6本日记。
就在同一个学校,一名叫邵攀的老师,吸引了记者的目光。
在宋村乡中心小学的教师队伍里,手握“专业英语八级证书”的女教师邵攀显得与众不同。一问,这位分明单身的90后姑娘竟有许多“子女”。上任初,邵攀发现四年级的小莫,连笔都还不会握,许多字甚至只能写半边。经过多次上门家访、了解孩子复杂的家庭背景后,邵攀认了小莫做干儿子。她在学习、生活上给予了小莫加倍的关怀。仅仅过去一学期,小莫的所有功课全部在期末考拿到了A。
让邵攀意想不到的是,新学期第一天,走进教室的她立即被孩子们围住。
“邵老师,我们也想叫你‘妈妈’。”
“教育是一门激励的艺术。”邵攀说,由于留守儿童的特殊性,她在学生之中特别强调“家”的概念。“如今,学生们彼此之间,虽然不是血缘上的一家人,却变得像家人一样亲密。这让我感到欣慰。”
“人数最少的学校才9人,一个班级才2人。”——重返母校的坚守
相比电影《一个都不能少》中全校26名学生的情景,金峰乡中心小学全校只有两个年级, 学生仅有9名。而在宋村乡中心小学,一年级教室甚至仅有两名学生上课。
类似的情况,还出现在淳安县许多偏远小学中。
生源一年不如一年,许多老师却依旧坚守,一待数十年。大墅镇上坊村中心完小有4位在岗30多年的老教师,宋村乡中心小学也有8位 。
接任大墅镇上坊村中心完小的校长一职时,郑爱荣还不满30岁。曾经,他也是这所小学的学生。他欣然回到母校,与依然在岗位上默默付出的昔日恩师变成了同事。
采访了几十位乡村教师,没有谁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鸠坑乡中心小学的校长方志华,见证了学校从“水路”变“陆路”。“比起我们的事迹,反而是这群坚强的孩子更加让人感动。”方志华说,现在条件好了,早些年前,很多孩子要背着一箩筐、约一周分量的菜,乘船来学校。
“但从来没有一个学生因为条件艰苦而打退堂鼓。看到他们的坚持,我们作为老师的又有什么可抱怨呢?”
所谓工匠精神,就是一生只做一件事,并做到极致。站在三尺讲台前,面对身前的清寂与身后的坚守,这是千百位淳安乡村教师的缩影。
致敬!最可爱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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