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原作者银星下灰兔发表在论坛Stage1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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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睡过温暖松软的床了,就算是“ 鬼屋 ”也罢了,毕竟疲劳比鬼更咄咄逼人。
踏踏实实一觉醒来,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半,想了想又睡了个回笼觉.醒来是九点,不想起床,又赖了一会,躺在床上睡觉真的很幸福啊。
但是突然又变丧了,突然觉得自己脆弱,觉得自己一事无成,觉得自己连放弃的资格都没有。
我想逃避,逃向没有人的地方。
做什么事都没有乐趣了,不想上路,做什么事也没有意义,活着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失去了自己的坐标,我又为了什么航行?
我以为肉体上的痛苦可以纾解精神上的苦闷,我之前真的这样以为,鬼使神差,我去搜了下纾解的意思。
虽然缓解了,可痛苦还是会继续。
那么这种持之以恒的对抗是有意义的吗?
为什么不干脆放弃?
我记得加缪说过:我们要努力对抗生活的荒诞,要像西西弗斯一样。他说这样的生活是幸福的。
可我不幸福,我累了,可以结束这一切吗?
群山已经不能使我感动,我早晚也会厌倦大海,在朝着必然失望的结局狂奔的路上,我们达到了一种不抱任何希望的清醒,那么究竟为什么还要继续?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一直到十一点,完全挪不动自己的身子,思考这个问题,我总觉得自己的寻找是注定落空的,我真的不想出发。
最后还是动身出发了。在床上磨磨唧唧硬是等到了12点,想起来村上说过:跑者就是不想跑步的时候才去跑。那我想要寻求答案,也应该对前途最失望的时候出发,我勉强这样安慰自己。
因为实在是心累,骑了一阵子才想起来该修自行车,它的前轮刹车和脚撑都彻底完蛋了,骑回去找店,结果一看,关门了,于是心情更郁闷。
继续骑,高德地图提醒我今日有霾,呛得我用围脖把口鼻掩上,一切看上去都如此糟糕,路过泛善可陈的景色灰蒙蒙一片,电动车逆行而来,扬起烟尘的大车从你的胆战心惊中路过,糟透了。
然后看见一栋黄澄澄的房子,忍不住想停车拍照,结果被电线杆挡住了视线,于是干脆骑下去,正巧有一对打扮入时的老人扛着看上去就很专业的相机对着这栋房子拍来拍去,我们都注意到了对方,正巧这儿也只有我们三人,于是就搭上了话,老爷子非常健谈,跟我聊起来,说他也是喜欢出来玩,但特别喜欢做攻略,说完拿出来厚厚一沓攻略放在面前给我讲解,告诉我这个地方叫双塔寺,就是因为有两座塔,之前有一座塔被毁掉了,而这里也是《杜十娘》拍摄的地点,据说杜十娘就是在桥后面那个湖里怒沉了百宝箱,而这个湖当地人都不叫湖,叫漾,荡漾的漾,唉,多美的名字!
老爷子继续和我讲,说他和老婆也是大学时期就认识,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玩,一直到老,他说他已经七十多了,但我看着他们精神矍铄动作灵敏,完全看不出一点老态;我们聊起来对旅游的看法,他说旅游应该做好攻略,不然会错过很多东西;我说旅游就该啥都不看,这样才能遭遇惊喜。他说是啊,你这样的方式挺让人羡慕的,我说我也羡慕您这样细致的玩法,我错过了多少有趣的东西呐,然后我们都笑了,心知肚明羡慕是真的,但不会为此改变也是真的。
我们合了影,加了微信,然后一起进了寺里,问了问老爷子得知寺里没什么忌讳,就和两位老人一起拍起照来,最后两位老人和我分别,他们要去下一个目的地,记录更多风景。
我看到寺里有居士正在打扫,于是上前搭起话来,我提出想在寺里住几天,居士有点诧异,询问起我的情况,之后稍微说教了一下,说在我这个年纪还应该先照顾好自己,然后询问起我为什么有了这种念头,好在我平时也有看佛经的兴趣,背了下心经和金刚经的片段,总算看见居士笑了下,说我果然有佛缘,然后带我去找另一个收拾残烛的居士,两人用方言交谈了几句,那个居士说她也不能做主,说她们只能算是这儿的义工,一会就要回去,这种事还应该交于师傅定夺。
之前和两位老人在寺里已经逛了一圈,我有点好奇问到师傅在哪,居士指着后面的小楼对我说,师傅都在里面做功课,功课就是打坐,师傅在二楼闭门打坐念经,只有吃饭和晚课的时候才会下来。
于是先去和居士一起打扫起来,居士说这些事都是她们每天来做,师傅会有专门的厨娘来做饭,我等了很久也不见师傅下来,问她我能上楼去打扰师傅吗,我有很多问题想叨扰,居士摇头,当然不行。于是继续等着,约莫快五点的时候,两个居士交谈了会,跟我说师傅可能今天不在,毕竟庙也是才修好的,师傅最近可能在外地忙别的,厨娘到这个点也没来,让我先别等了,说这个庙也不适合我住条件太差,她们说了两个庙,建议我去,说那里客房又多师傅又多,我看了眼天色不早,又看了眼地图,一个15km一个30km,而且都在和我行程相反的路上,算了,我想,毕竟我与佛法有缘,有缘就该再见面。
继续骑,继续骑,越来越冷,冷得受不了,我实在忍不住,看到路边有个馒头摊,刀切馒头五毛一个,摸出来一块钱,买了俩,大口吞下肚,觉得自己晚饭解决了。
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一天没喝水,而且天色晚了,又冷又黑,我要找存档点了。
于是进了路边一家店,找老板讨了杯热水,喝完又晾了一杯等凉,然后和朋友聊着天,聊到天气冷的话题,突然看到消息,不一定是天气冷了,我这两天一共就吃了三块压缩饼干,热量摄入严重不足,极有可能是我身体出了问题。
我突然意识到,我的想法可能出了问题:我视钱财乃身外物,一口气全扔掉了它们,但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都被自己的食住所困扰,浪费了大量时间,而这些时间我本来是可以做些更有趣的事。我可能要改变策略了,但即使这样,也要把这周过完——我这样想。
接下来就是一个大问题摆在我面前,我今晚要去哪觅食?
这时候我抬头看见店老板的小孩在墙边玩手机,我脑子里有了个想法,但缺少一个契机。
这时候店门开了,走进来一个阿姨一个女大学生,我是这样想着,然后看见那个阿姨和店主亲密对起话来,女大学生则走到柜台——看起来是一家人。
这时候女大学生突然扔了一大卷子出来,大声抱怨起学校的作业,我眼前一亮,不是女大学生,是女高中生!
脑子里的计划成型了,没有不需要补课的高中生,我立马准备毛遂自荐,当个短暂的家教老师换取一顿晚饭,然后跑到老板娘面前,劈哩叭啦介绍了一通自己,然后看见老板娘和女高中生用一种...堪称费解的眼神看着我。
女高中生说话了:“我是小学六年级啊。”
我看了眼她和我平齐的身高,秀丽成熟的面容,匀称的体格。
然后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玩手机比姐姐小了不止两个码小五的弟弟。
我问她妈:她是六年级?
嗯,是的。
女儿和儿子您是怎么养的!这句话在我脑子里转了转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老板娘非常爽快的答应了我,倒不如说爽快过头,甚至不要我做任何事,就要给我做一顿晚饭——好像小学生确实没啥需要补课的,但我自尊还剩了点,屁颠屁颠跑去,看见姐姐屁股底下垫着本英语作业,问了问姐弟俩英语的问题,得知姐姐是听力苦手后,把我自己常用的倍速和听写两个技巧讲解了一遍。
然后,面来了。
我该怎么形容这碗面?
在无光的旷野跋涉一周的旅人,会用什么语言歌颂他见到的第一缕星光?
而我看见的是苍茫黑暗中燃烧的太阳。
吃完面,我询问了下店主能否给两个孩子拍张照,店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正当我举起相机的时候,老板娘看见,问我在干啥,然后温柔而坚定地拒绝了我。
于是继续出发。
地图上出现一家教堂,下午连庙都进过了,马太福音和传道书我也会背啊,没准能蹭住一晚,和神父修女聊聊天?
然后教堂就关门了,我在门口等了半天,毫无动静。
继续骑。
路过一家派出所,突发奇想,敲了敲派出所的门,和警察叔叔聊了几句,问能否在院子里借宿一晚。警察叔叔眨眨眼,和身后的同事交谈了一下,告诉我:这里是消防通道,不能扎营,而且院子里满是监控。但是,他指了指门口,你在那扎营就好,安全,暖和,记得往里面靠靠,防风。
于是扎好营,听见有人在外面叩帐篷,探出头来,正是那两位警察。
”冷吗?进我们屋子喝杯茶暖暖。“
于是就解锁了进警察局喝茶的成就,屋子里还有一堆警察,非常热情,往我怀里塞了一个橘子一个苹果两根香蕉,然后说让我等等,他们点了宵夜马上就到。
我们一边聊天,聊到昨天的话题,他们笑到,你没进过笼子的人生是不圆满的。
我立刻顺杆往上爬:那让我住一晚上笼子行吗?我什么都会做的!我有睡袋有帐篷,啥都有!把我关进笼子里明天放我出来就行!
警察同志可能没想到我这个回答,沉吟了一下:不行。
可能是看到我失望的表情,警察同志解释道:”主要是,有监控。“” 要不然真能把你带进去。“旁边的同事也打趣道。
然后宵夜到了,几个大叔往我怀里塞了八根肉串——这事儿搁哪天我都会开心死,可偏偏今天我晚饭吃太饱了。
最后警察同志硬是按住我让我吃完了,然后告诉我,还有,别停。
人民警察太热情,吃不消。
然后聊着聊着,一个警察告诉我,他们的队长明天要请我吃饭,我继续顺杆爬:那我能和你们工作几天吗?
所有的警察都笑出来了,一个人上前拿起一个本子递给我,是本市交通事故记录。
我数了数,14场。
今天算少的,他们笑到,而且离早上还要八个小时,今天才算是结束咯。你看我们这边,人忙里忙外的,要累死你。
真是辛苦啊。
深夜里,小屋子里警察靠着墙坐在一起,用浓茶烟云驱散倦意,我关注着角落里对着电脑的警察,我们谈笑的时候只有他的视线从未移开。
明天希望我能加入他们。
希望,到这里我就有了希望。
然后再看这篇日记的开头,我在和过去的自己对话:
前方会有好事发生。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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