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瞬息万变,而战机更是稍纵即逝。由于战争具有极大的复杂性,即使是最富有经验的指挥员,也不可能不出错。杨成武,是我军在华北战场上的一员猛将。然而在平津战役的一场关键阻击战中,杨成武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失误,险些让煮熟的鸭子从锅里飞了。
一、围点打援之计1948年11月下旬,我军已经在各大战场皆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首先在辽沈战役中,林彪指挥东野大军横扫卫立煌47万大军,从而将东北大地尽皆解放。与此同时在淮海战场,黄百韬和黄维两大兵团相继覆灭,仅剩的杜聿明集团已经犹如瓮中之鳖,指日而亡。
此时,国民党在大陆的机动军团只剩下华北“剿总”的傅作义集团。由于东北已经解放,同时华北*军也已经发展到40万之众。因此傅作义集团就像是馅饼中的肉馅,被夹得严严实实的。当时傅作义的军官们曾私下说,华北解放军是案板,东野是随时可能砍下的大刀,傅作义就是那任人宰割的肥肉。
硬和解放军交战,必然是要失败的。但是傅作义依然认为,将华北坚守一段时间,未必就不可行,毕竟在自己手中,依然握有相当数量的军队。
因此傅作义一面派彭泽湘、符定一与共产党密谈,摆出一副“和平”的姿态。另一面,则摆出一个纵贯1200公里的“一字长蛇阵”,试图与我军一决雌雄。
作为一个能征惯战的将领,傅作义手中并非没有筹码。其中最大的筹码,莫过于他的35军。
在华北战场,傅作义曾让我军吃够了苦头。其麾下的35军,曾给华北*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这个35军可来历不小,曾是傅作义起家的部队,是他的命根子。他曾对自己的女儿傅冬菊说:“35军就是我,我就是35军”。
自“918”事变以来,傅作义就一直就任35军军长。美军在检阅了傅作义的35军后,曾给了高度评价,认为35军是中国最好的军队,甚至比中央军五大主力还要好。
在35军的经营方面,傅作义可谓是煞费苦心,不仅配备了最先进的装备。该军的指挥员,也是自己的绝对心腹。如第二任军长董其武,第三任鲁英麟,都是清一色的山西老乡。
在解放战争初期,35军曾出尽了风头,给华北解放军以重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35军再不复当年之勇。在1948年1月的涞水之战中,35军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是役,第35军下辖的新编第32师为晋察冀*军第3纵队全歼,师长李铭鼎阵亡 ;第2纵队重创国民党第101师 ;第1纵队则直接捣毁了位于温辛庄的国民党第35军军部,军参谋长田世举阵亡,军长鲁英麟自认为无颜面对傅作义,因而举枪自*。
在历次战斗中,35军最多也就死个营长,而此战之中35军竟折损了三员大将加上一个整师,简直元气大伤。听闻消息后,傅作义大受打击,竟为此痛哭了好几次。此战后,傅作义迅速为35军补充了兵力,同时配备了大量美式装备。
其后,傅作义又将具有“猛张飞”之称的大将——郭景云任命为新任35军军长。郭景云出身低微,但凭借他过人的勇猛,逐渐从一个小兵升格为将军,最终成为了军长。然而郭景云勇猛有余,却智谋不足。同时,此人性格的偏狭和迷信,也为35军的灭亡埋下了伏笔。
为了让35军跑得更快,傅作义更是将自己的“宝贝”——400辆崭新的美式道奇大卡车配给了35军。
对于*等中央领导来说,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傅作义的逃亡。
因此*审时度势,制定了“堵住两头,争取中间”的战略方针。在西面,夺取前往塞外的张家口,堵住傅作义西逃之路;在东面解放天津,堵住中央军从海上的南逃之路。由此,就可让傅作义集团彻底成为任人拿捏的瓮中之鳖。到时候,我军无论是打还是谈和,都能游刃有余。
于是,*首先让林彪停止休整,带领百万大军秘密入关。因为在傅作义看来,东北*军入关大约还有3个月到6个月的时间。这样做,可以打傅作义一个措手不及。
而在另一个方面,*又在战术上精心设计,决定派遣由杨成武、李井泉带领的华北第3兵团首先攻击张家口,切断其与北平的联系。
同时*还在其中隐含了一个重要目的,那就是将傅作义主力从坚城之中引出来,并在野外歼灭对手。
因此,*命令杨成武、李井泉带领所部3个纵队秘密开进,并于11月29日对张家口发动了攻击。而这场看起来并不激烈的冲突,拉开了平津战役的序幕。不出*所料的是,傅作义果然上钩了。
二、杨成武的失误当傅作义听说我军攻打张家口,就立即将郭景云叫了出来,命他带领35军以及104军的一个师,乘坐道奇卡车前往张家口。临行前,傅作义拍着郭景云的肩膀说:
“35军是我积蓄30年的心血,它在我心中的地位,你是知道的。此次驰援张家口,千万要小心,仗一打完,不要耽搁。立即回到北平”。
傅作义与共产党交手多年,岂会不知道共产党是如何打仗的。傅作义隐隐也觉得,共军可能会围点打援。因此他想利用35军强大的机动性和战斗力来个速去速回,然后解放军抓不到、围不住,同时还要达到保卫张家口的效果。
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发生,傅作义更是将第105军第310师增援宣化,令驻昌平的第104师调往怀来,令驻涿县的第16军移至昌平、南口一带,两军皆能与35军来回呼应。一旦35军被解放军拖住,这些部队就能立即接应,将35军救回来。
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对于傅作义的筹谋,*早有预料。他见傅作义集团的10多万人马已经被牵着鼻子走,不仅抚掌笑道:“此种情形,对我极为有利。”
11月29日,35军一万多人马分乘400多辆卡车从丰台出发,在华北平原拉开一个20多华里的长列,灰尘和汽车的尾气将天空污染地乌烟瘴气。
摩托化进军果然快,仅仅一天的时间,35军就到达了张家口。然而让郭景云目瞪口呆的是,当他的35军到达战场时,解放军主力却神秘地“失踪”了。
国民党在张家口的守将名叫孙兰峰,带领着2个军又6个师的兵力。杨成武手中虽然只有3个纵队8个旅,依然揍得孙兰峰闭门不出,不断向北平发电报要增援。然而当35军到达张家口后,杨成武的部队却如同一阵风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己汹汹而来,去扑了个空,简直就像是将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郭景云觉得十分懊恼。于是在第二天,郭景云又带兵攻打了解放军的兵团总部——万全。在一阵阵爆炸声中,郭景云*入了万全。然而令他疑惑的是,万全城依然唱着空城计,一个解放军士兵也看不到。
就在此时,郭景云却发现远处传来了急促而密集的枪声。其后,副官向他报告,35军的军部所在地——宁远堡被共军袭击了。于是他又挥师向宁远堡*去,结果等他刚一接近目标,解放军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郭景云气得扯着嗓子大喊:“这他妈打得什么仗,有本事,咱们面对面,枪对枪、刀对刀的打一场。”
为大将者,必须有着泰山崩于前而心如平湖的稳定心态。杨成武的频繁调动和避其锋芒,彻底让郭景云的心理破防了。多年后,杨成武在回忆此战时说道:
“张家口地区是傅作义主力集结地区,我们要以8个旅的兵力包围敌人8个师,如果用做包子比喻,这次要包一个薄皮馅大的肉包子,好吃得很啊!从兵力上讲,敌众我寡,打这样的仗,是要动脑筋的啊!”
然而就当杨成武将35军拖在张家口,准备包个“大饺子”之时,战局突然发生了一个根本性的变化。原来傅作义紧急给郭景云打了个电话,让他立即、马上返回北平。而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林彪的东北*军入关后,贺晋年所率领的11纵仅用了一天时间便攻占了北平旁边的密云。由此,傅作义第一次见识到了“东北虎”强大的战斗力。
如今东野已经大举入关,北平守备空虚,因此傅作义赶紧让35军回援。到时候把北平给丢了,一切休矣。
傅作义着急上火,*同样也很着急。因为11纵攻占密云,属于擅自行动。此战虽然获胜,但却打草惊蛇,耽误了全局作战。攻占密云固然重要,但相比于消灭35军就次要了很多。一旦让35军撤回北平,无异于放虎归山、前功尽弃。要知道,35军是“四个轮子”的部队,撤回北平只要一天的时间。
因此*立即以相当严厉的措辞批评了负责指挥的贺晋年与程子华。
就在贺晋年发生失误之时,杨成武那边也出了大问题。首先,杨成武发生了判断失误,在他看来,张家口守敌在发现东北先遣兵团和华北第二宾馆向平张线运动时,西逃可能性加大。因此杨成武将主力放在张家口以西,而北平方向只放了一个纵队,未能隔断张家口、宣化之间的联系。
其次,负责阻拦35军东逃的3兵团第1纵队也掉了大链子。从12月2日起,张家口和宣化之敌为恢复平张线,对驻守在沙岭子的第1纵队第1旅发动了猛烈进攻。在两面夹攻之下,第1旅伤亡很大,因此在未经上级同意的情况下,竟然主动放弃了阵地。
从张家口到北平,沙岭子是一个必经之路。此地崎岖难行,是个伏击和阻击的好地点。第1旅的部署,完全是给35军让开了退路,任由其向北平逃去。12月6日,35军果然在未经任何抵抗的情形下越过了沙岭子,向新保安地区逼近。
*得知此消息后,大为震怒,于是他代表中央军委急电杨成武,并用极其严厉的措辞写道:
“我们多次给你们电令,务必巩固地隔断张、宣两处,使两处之地不能会和在一起。如果一纵不够,应将二纵一部加上去,何以你们置若罔闻?”
其后,*又给杨成武去电:
“过去违背军委多次清楚明确的命令,擅自放弃隔断张、宣联系,放任35军东逃(35军两个师竟敢乘坐400辆车毫无阻挡地东去,我一纵队撤至铁路两侧,坐视不打)是极端错误的!”
在*看来,放弃沙岭子不守,就像是当年马谡失了街亭,将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将危害整个华北战局。试问*如何能不怒呢?
然而杨成武绝不是马谡。对于*的批评,他心服口服。在承认错误之后,他立即改变部署,给部队下达了死命令:知错就改,死命拦截,绝不准敌人突围逃脱!
就当3兵团众军昼夜兼程,拼*堵住35军东逃之路时,郭景云自己也掉了链子。
三、新保安之战在战场上,就不可能不失误。要做的,就是比谁犯错更少。非常幸运,郭景云的失误比杨成武的更加严重。
兵法云:“兵贵神速。”若郭景云毫不拖延地直奔北平,恐怕还能保住35军。然而就在35军启程逃跑之时,郭景云的一连串失误,最终将整个军队都给葬送掉。
首先,郭景云在张家口办了一个军械维修厂。这个工厂利润很高,给郭景云带来了很多财富。郭景云担心自己一走,张家口必然不保,他的维修厂也将落入共产党手里。因此郭景云竟让数万大军在张家口等了一夜,直到将工厂里的机械全部拆除打包。
其次,就当35军于5日拂晓准备出逃之时,郭景云竟然被一群国民党地方机关的首脑人物给拦下了。这些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以及贵太太们要求郭景云也捎带他们一脚,并且对他许以厚礼。对此,贪婪的郭景云皆来者不拒,全部都带上卡车。一来二去,又耽误了7个小时的时间。
这是一个结构性违反军令的行为,是结构性的腐败,是国民党军政商相互勾结的结果。由此可见,国民党的失败并不完全是因为军事上的失败,更是政治上的失败。
而就在郭景云文恬武嬉之时,杨成武的3兵团正跋山涉水,徒步趟过布满冰茬的大洋河,急速前进。一方争分夺秒,决死突击,一方面骄奢淫逸、妄自尊大,其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从张家口下花园到新保安只有 15 公里,而新保安向东不足 30 公里便是怀来城。 照理说,凭三十五军的汽车轮子,很快便可长驱怀来,进入国民党军的防区。然而就在35军离开张家口不久,第3兵团就已经开始超越了他们。
与此同时,我军地方部队不断向35军打冷枪,就像一群蜜蜂在蜇一条巨蟒。不仅如此,我军民兵部队还挖断了公路,让敌军不得不一边抢修公路,一边前进。
更绝的是,我军截断了鸡鸣山公路,在必经之路上挖了一条又宽又深的壕沟,让汽车无法通过。当工兵准备填平壕沟之时,却发现此地竟然无土可用,必须在很远的地方取土。原来,解放军在挖壕沟时算准了这点,将附近的土全部倒进了大洋河。郭景云看着壕沟大骂道:“真他妈挖到了点子上。”
在我军的不断阻击之下,35军最终被我军逼入了怀来县西北的新保安城。此地虽然有坚固的城墙,然而地形却极其凶险,其地背靠大山,南临大洋河,地势狭长,一旦两头被堵,神仙难逃。因此,名字很吉利的“新保安”,最终成了35军的死地。
8日早晨,第2兵团主力赶到,将新保安城包围了个结实。得知此消息后,郭景云赶紧致电傅作义,让他赶紧增援。
心急如焚的傅作义紧急派遣104军军长安春山为西部地区总指挥,指挥16、35和104军,全力以赴救出35军。
虽然傅作义的支援很及时,但是他却忘了一点,郭景云和安春山的关系极其恶劣。听说安春山被任命为西部地区总指挥,让郭景云颇为不忿。更离谱的是,译电员将“西部地区总指挥”错译成“西部收容总指挥”。
郭景云一向自大,他怎么甘心被安春山“收容”。他的牛脾气一上来,最终造成了严重后果。
当天黄昏,安春山率军向我军后方发动猛攻。然而令他的诧异的是,35军竟然按兵不动,没有和自己一起合击解放军。就在这时,我军3纵8旅反戈一击,切断了104军返回北京的道路。最终,104军几乎全军覆没,安春山化妆成挑夫,勉强逃回了北平。就这样,35军因为郭景云的意气之争,葬送了35军。
援军被打退后,杨成武向新保安城发动了猛攻。经过10天的激战,35军最终弹尽粮绝。在绝望之中,郭景云烧毁了傅作义视为宝贝的400多辆卡车。22日,绝望的郭景云自知无颜面见傅作义,于是拿起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由此,傅作义的王牌军——35军全军覆没。
新保安一役“毙敌3000余人,俘敌1.26万余人,缴获火炮164门,枪支5500支,汽车377辆,电台6部”。不久后,张家口也被我军解放。
闻知35军覆灭,傅作义不由号啕大哭,他不断感叹:“我的政治生命结束了,我的政治生命结束了。”
失去了王牌军,傅作义彻底陷入逃不掉、守不住、打不赢的境地。于是*给平津前线*林彪发出电报:
“新保安、张家口之敌被歼灭以后,傅作义以及在北平直系部属之地位已经起了变化。 因此,你们应认真做傅作义的工作……和平地或经过不很激烈的战斗解放北平。 ”
为了新保安之战,*几乎七天也没有怎么合眼。但最终,*仍以其过人的谋略,把握了全局,让傅作义彻底绝望。1949年1月,大势已去的傅作义决定起义,古城北平完好无损地回到了人民手中。傅作义专门重建的35军也接受了和平改编,编入人民解放军各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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