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零凝
01
站着别放弃
坐着别丧气
躺着别哭泣
别糟蹋了这个地方
你说话像在放屁
你的文字不叫诗
没有人文来雕饰她的理性
只有污秽
我讨厌一切说教的外衣
隐蔽内心的霸道
一切不成理由
不成!
啊你的心已野去
归来是你的宽恕
离去是你的悔恨
就如今日的故土
今日的故土?
今日的故土!
……
一觉惊醒,发觉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寒假就要开始了。
那灰灰蒙蒙的,先是花季雨季,再是莫名其妙的天天一帖的迷魂剂。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走过中学大学……转眼间岁月就这么朝前奔走着!而理想还是年少时的理想、喜好还是年少时的喜好、性子还是年少时的性子,连对爱情的期盼还和年少时一模一样……只是年龄失去了,很多东西都不可能了。
就这样每天嗟叹着,却又每天顺其自然的“堕落”(也许引用余吾金教授的话说是连“堕落”这词都算抬举我了,“堕落”说明原先有个上升进步的过程,然后才是下降,而我也没见过有什么上升的过程,所以也只能算是一种“平面上简单的机械移动”,连“堕落”这词都谈不上吧)。可现在的年轻人,谁不是如此呢?
寒假里最大的节日就是春节了——
闽南漳州的家乡,有着一套过年的民俗民风:农历十二月廿四家家户户摆设供品送神上天过年,然后开始打扫房间、挂上春联、准备年货。洗洗买买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这天一早家家户户要祭拜祖先,有的还顺带祭拜灶君。下午早早准备了年夜饭一家老小聚在一起围着火锅吃了起来,这叫“围炉”。年夜饭的内容各不相同,多是一盘蟹、一盘虾、一盘鳗鱼、一盘生蚝、一盘韭菜、一盘甜豆腐、一盘甜猪蹄、一盘白水鸭、还有豆腐干、五香、手抓面……一盘盘围着火炉(或是液化气炉,或是电磁炉……)大伙吃了起来。开餐先要祝词,长辈晚辈互祝,有准备压岁钱的,装好红包可以马上给。有的还准备了红筷子,红酒,喝了红红火火的。正餐的菜还有讲究,比如:吃韭菜,表示长长久久;吃鱼,年年有余,希望来年能多挣钱;吃豆腐,希望年年有丰盛的佳肴,美满的生活……连起来还用闽南语谱了一首长长的押韵歌谣:吃韭菜,活长久;吃鱼,会挣钱;吃豆腐,年年有……
吃了年夜饭后在门口放串小鞭炮,表示外人可以来串门了。于是左邻右舍彼此串串门,大伙互为宾客,而客人进门总要请他围在炉边喝上几杯,进了别家的门自己也不用担心空着肚子回来。十二点钟声前后家家放鞭炮、烟花,打电话、发短信拜年。有的还把祝词都事先写在了电话机旁,需要时就照着念,都是闽南语的押韵祝词,如:祝你合家平安、一切顺利、横走直走无代志(无事情)、出外大挣钱、小囝好腰吃(小孩好胃口)好读诗、家家户户水果大丰收吃大猪(养大猪)……虽然时代变了,具体的生活内容和形式变了,可是这些祝词的内容总是没有变。
过了除夕,初一这天一大早又要上香拜神,放放鞭炮。然后一整天彼此串串门,乡下人出去城里游玩,城里的孩子却是来到乡下放鞭炮。街上路上满是人,穿着新衣、挂着笑容。毕竟新年的第一天,是每个人必须放松的日子,如果你想劳动都不行,因为习俗规定新年第一天不能扫地、不能打水、不能洗衣、不能劳作——也许这是为了给旧社会妇女一个难得的休息吧!
到了初二女婿得到女方娘家拜年,这叫“做女婿”,初三以后零零星星的拜年,或是把握住最后的时间去旅游。初五六后开始上班的要上班,要劳作的开始劳作。但是初九又是一个大节,这天传说是天公(玉皇大帝)的生日,凌晨就要祭拜天公。接下去要到十五闹元宵,也是新年节庆的底线,有闽南俗语说:“十五一过,安心做工作”。
2
想着这些过年的习俗,身子便不自觉启程,往家乡赶了——
抱着几样年货,匆忙间,家离我近了。以往喧嚣的街道,此时却静寂得出奇,只偶尔闪过一两位如我般行步匆匆的路人。这除夕团圆夜的召唤啊!
几条街道的上空飘舞着缤纷的彩带和火红的热气球,两侧的树木枝干上挂了一串串大红灯笼和巨大的塑料春联,传统的氛围浓厚欲滴;路边的那个公园门口,艳丽的鲜花和各式彩灯和着街对面那间小饭馆前那红花摆成的大公鸡,争奇斗艳起来……可惜此时的我无心驻足欣赏这一切年前的祥瑞,只能披染了一身浓郁的节日气息往家里赶去。
来到家门口,母亲正擦拭着红木大门,见我迟迟归来,既惊喜又赌气似的责备几句便急着催我进屋。屋内地板上还缀点着无数晶莹的小水珠,我仿佛看到的是母亲刚才擦洗劳作流下的汗水。父亲还没回家,他还是那样忙碌,在我的记忆里,每年除夕他总是迟迟回家匆匆吃上一顿团圆饭后又急急赶到单位值班。生活的艰辛,时刻绷紧了他工作的弦,在这大年夜也不例外!又过了好多年了……
母亲接着打扫屋子去了,我独自推开一间间房门,新奇地搜罗家里的变化。床头那张褪色的相框里,儿时的我那纯洁的笑容还是那样的灿烂;书房门前的那张旧时的年画,民俗民味,还是那样的鲜艳……我推开厨房的玻璃门,只见火锅早已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餐桌上,锅里正炖着猪蹄红糖龙眼汤,香气逼人。火锅旁边满满搁了一桌火锅料,还有那极具特色的各种闽南油炸食品正盛放在炸锅一旁的油漏上摊着。我习惯性地拿起一块炸地瓜,塞满了一嘴的油腻。一时,我愣住了,这么的熟悉,该是母亲房间那台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留声机又在播放着那些永不褪色的青春舞曲了……是啊,除了日历本上的年份,家里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叹了口气,突然想到该帮母亲做点年夜菜了。但马上我又否决了这个想法。我想起,在假期里厨房可是我母亲的专利。我是理解母亲的,她早年毕业于名牌大学,是一名音乐教师,原本可以在音乐上有很大的造诣,然而却赶上了特定的历史时期!加上岁月的无情、生活的无奈,如今的她连那仅存的一点事业心也随着时光的流逝而完全陨落了,唯一剩下的是对我无尽的期望。这种期望很深,而母亲在事业上又不能帮我做点什么,只好在假期我回家时,独据厨房,为我炒作美味的饭菜,只希望我回家能吃得开心,过得顺心!
这点我很清楚,父亲也是清楚的。虽然父亲平日回家总爱叨唠一番,但我知道这与父亲工作的繁重、对美好憧憬的执著、对我期望的热切以及到头来一次次的失望是分不开的。父亲早年大学毕业,有着母亲类似的抱负,却工作在基层,有着和母亲同样的经历和无奈。如今,只有我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出门在外,我仍能时时刻刻感受得到他那殷切的目光!
他一定是料到我回来了,一进门便开心地呼唤着母亲和我,听得出他的心情难得的好。我赶紧迎了出去,母亲也放下手中的活儿从里屋出来。父亲一面善意地责怪母亲打扫房间过于认真而劳累,一面拍了拍我的肩膀宣布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今晚他不去单位值班了,要陪母亲和我过年!
未等我欢呼完毕,他早已和母亲争起了年夜饭的“主厨”之位。经过片刻善意的角逐,母亲还是把围巾让给了父亲,自己退居二线当了助手,父母说笑着进了厨房。看着这一幕,我想起多年前夹坐在父母中间欢心观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情景,那时我该很年少吧!虽然这样的情景不再有过,虽然过去了好多年,但在我的脑海中,那情景还是那样的清晰与温馨……
想着想着不禁一阵冰凉划下我的脸颊!时光飞逝,年复一年,儿时的梦想还依旧清晰,今日的我却早已无可奈何地长大。父母一年一年地苍老,昔日的容颜,曾经的向往都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了一点点的期望——对家庭,对我!父母是那样的纯朴、真挚,我不知道生命对于他们的意义是什么,但我知道那里头有一份对子女无尽的责任、无私的爱!
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对子女的养育之恩是不求回报的,然而现实中又会有多少人能真正理解这一点,并真正报以孺慕之情呢?!我是无论如何也报答不完父母对我的恩情了,但至少我该为此开始有意识地去做点什么了!这些年来,在人世辗转中,我总不经意间忽略了他们的存在,甚至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我想我的确该为父母也为我自己的人生努力去做点什么了……
3
不知觉中,围炉的时间已然近了。父母一边谈笑嬉闹着一边炸着五香条,那两对眼神映着炉火的光亮,充满着幸福。滚沸的油汤翻转着焦黄的五香条,散发着乡俗乡韵的清香,只是嗅着都能嗅出点文化味了。我不禁感到了乡俗亲情的温馨,肚子虽不饿,却也萌生出填塞的*来。
正好父母收了工,唤我过去品尝品尝,这正合了我那早已按捺不住的*,怀着对这家乡特有食品的认同,一手抓来咬啃个精光,徒剩下油腻腻的五指,互相磨搓着,有点黏稠,而舌头却仍品舔着口中残留下的焦嫩美味。我的心境一下子被牵动起来,正如一记大锵将我的睡意驱散一般,这浓浓的过年的气氛,让麻木的心有了兴奋的感觉!
于是又认真地思讨一番,继而又感叹起时间这个无论如何感叹都不会过分的奇迹。掰着手指头等过年的年龄,企盼着穿新衣领红包放鞭炮的年龄都渐渐远去了,时间已然改变了人的习性!如今的我,人还不老,可心境早比年龄衰老了几十年。
父亲总说过年是孩子们的事,意思是说只有孩子们喜欢过年,那氛围,那鞭炮,还有那红包什么的……而大人倒厌烦起过年前后的忙碌。但对此我反倒觉得过年是大人们的事。他们厌烦过年,对过年没感觉,可过年的事还得照样做,这年不得不照样过。这里头有无奈的成份,也有世俗余威的影子。而孩子们始终是自由的,嘻笑怒骂,随心所欲。过年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个事儿!当然,如今的我,比大人们略逊一筹,对过年的感觉不再那么强烈了。
一年来,我浑浑噩噩,直到踏入家门,吃着这油炸五香条,才感受到了这过年的情怀。何止是我?!朋友们也说“要过年了吗?!这种感觉可能已埋葬在小学时候了!”可见我们是多么的“淡泊俗韵”、“超然于世”啊!?
其实若能真的超然于世也好,只恨俗心未泯,这一切说透了只不过是年轻的心在现实中麻木地逃避着什么罢了。不是吗?看着时光流逝、年岁渐老而一事无成,何忍欢喜过年呢?应该哀愁才是。如此看来过年大喜庆一番这一传统也未必有理,来个对时光无情的大反思,对年岁逝去的大哀悼反倒更在理。
不过活着干嘛非得这么累呢?一年到头忙忙碌碌的人们就等这一阵子适意放松一番,又何必苦苦做一名时刻“反思”的苦行僧呢?
只有我这类不大不小的年轻人才能如此严肃吧!失去了童年的纯真,又还没到承担社会责任的年龄,太自由、太空闲,反倒喜欢做起思想粥了。这粥是会越烧越糊的!
于是最终我也为能在这大年三十找回过年的感觉而由衷欣喜,不禁想喜形于色,炫耀一番。无奈父母注意不到我这些微妙的表情变化,只顾为自己又办完了一样年货而宽心。母亲喃喃道:“这卫生总算搞好了,门联也贴了,给亲朋好友拜年的年货也送了,除夕宴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明早你们再去理理发,泡洗泡洗身子,这年也就可以安安心心平平安安地过了……”
我的天!生活习俗的琐碎岂是我这放荡的心所能承受的?!但愿我永远别长大,年年由父母罩着办这过年的琐事。
不过话虽如此,年还是不得不一轮轮地过,人仍是不得不一岁岁地老,而我还会因一事无成而不得不一年年地忧虑下去吗?
这要人命的思想粥!……
4
就这样感叹加胡思乱想,吃了年夜饭,中央台的晚会开始,我才想到要发拜年短信。翻了几本《赠言集锦》、《门联大全》还有几本老爸曾经年年买的《小年历》终于凑足了文绉绉的几行短信内容。接下去便开始狂发短信,怕被收到的人拷贝转发,还特地在短信上加上自己的名字,用群发,想最快地发出去,免得发得慢了被先收到的同学朋友抢先转发到还未收到我短信的同学朋友,我的原创变盗版,于是一发就是几百条。可不想那些同学朋友太狠了,也不等我发完就开始回发,整个晚上手机滴滴嗒嗒响个不停,几乎死机!
零点的钟声响了,前前后后周围的居民放起了大卷的鞭炮和礼花。漫天盖地的样子,小镇原本的冷清刹那间荡然无存……
清晨早早醒来,睁开眼看到的是窗外家里挂上的那串大红灯笼在毛玻璃加工下泛化成的一片朦朦胧胧的火红!一阵阵甜蜜和幸福的暖流涌上心头。耳旁传来的是各家各户清晨朝拜后的鞭炮声……
迷迷糊糊一觉醒来,也忘了什么时候不知觉又睡着了。父亲敲门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拜年。我自然乐意。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初一这一天该做什么。在家乡一大堆同龄朋友逛街游玩的时光已不复存在了。同学朋友成家的成家,在外地的在外地,假期也难得有一个电话,更不用说相聚了。孩提时有一个愿望是想早点长大,长大了不用再和爸妈一起出门玩。因为那是一件会被同龄嘲笑的事情。大家觉得跟在父母背后的男孩子一定是个乳臭未干没出息的孩子。后来也真有那么多年,假期里坚决不和父母一同出门。可是最近这几年快三十的人了反而年年和父母一块出去串门逛街。毕竟和父母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过完年我又要到外地去,一整年的读书工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而父母年岁也大了。夜寒更觉日暖,一次次回家我对亲情的珍惜感一次次强烈……
5
寒假期间除了陪父母拜访亲戚朋友,也在熟悉的城市里闲游。
初一一过,雨便下来了。有一条巷子,雨过后潮湿又冷清,由于这巷子两边没有种树,所以街面上显得格外干净。这条巷子叫“乌衣巷”,是古代达官贵人的聚居地,因而取名为“乌衣”,即“乌纱、官衣”之意。据说古时每当佳节来临,这里便会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自然这里也成为那时候某种意义上的旅游观光街。
可是历史的一切都随时光远去了,今天的人们有几个人知道这里的曾经?是父亲告诉了我这一切,我了解父亲,他是一个很怀旧的人,从小时候给我讲的故事到如今总不停絮叨着这个古城的历史,可以说我是从父亲那里学会了最基本的思考,关于纵向的,跨越时空的思考。今天我好思索喜孤僻的性格也是父亲影响的结果吧。
街上有好多卖氢气球的小贩,一人手里一大把,飘在空中五颜六色的,也有卖棉花糖的小贩,一脚踩着踏板,一手拿着木棍一会儿卷成一大团。周围都是小孩,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一幕小的时候便经历过,不想多少年过去了,这场景竟一点没变。
于是竟又不自觉感叹起自己从小到大一路走来的历程——
成长总是伴随着太多的挣扎。自小我比起身边的很多同龄人有着很不同的思维想法和性恪,我很懒,却很刚强;我有着多重性恪:活泼与内向,冷静与热情,肤浅与深沉,务实与理想化……总之,我总觉得自已很早熟,能看清很多东西,但我从不表达,总是对这个世界有种不屑和冷漠,但虽自傲却平庸。
自小我便很容易喜欢上某一东西。当初父亲集邮,我也疯狂地喜欢上了。那时乡下没有集邮门市部,只能每天到一些代售邮票的小卖店去看看有没有新的邮票。又不敢每天都去同一家,因为乡下的店主很会拉客人,去太频繁了和店主成了熟人反而不好做买卖了,只能今天去这家,明天去那家。去了,也不敢说是要集邮,因为乡下集邮的人少,没有这个风气,如果让人家知道自己在集邮,他们一定会拿一种奇怪的目光来看我,崇敬也好,嘲笑也罢,总之自己会感到很不舒服,小小年纪的我,却已经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母亲是音乐教师,对我的音乐兴趣和能力的形成影响是很大的。记得那时母亲教我弹钢琴,有客人来时在客人面前弹奏一曲,那在当时是多么骄傲的事啊,可惜我太不争气,做什么事情虽有很多热情,但总是来的快,去得也快,没能持之以恒。小时候从电视中看到一个片子,讲述一位日本女孩在极度困难的条件下发愤练琴最终成为钢琴演奏大师的故事。记得那位女孩没条件买琴,便只好用硬纸板剪成键盘一样的大小,在上面画上音键,就这样对着纸板练习手指,指尖都弹出血来了,还坚持不懈,非常令我感动!所以成音乐家的梦想就这样一度在我心中扎根。
后来看到别的小孩在学美术,有几幅蜡笔画,很美,于是就开始幻想要当个画家,背个画板行走天涯。也吵着父亲买来了几十种颜色的蜡笔,对着连环画临摹。那时小学门口有一家小店,出租各种连环画,有《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等一整套,还有很好看的《小叮档》、《魔方》……购买是我们小学生财力所不及的,只能租,一本一天要两分钱,有时几个同学便合租了一本,他们看白天,我便拿来晚上看,看好后挑一两本用蜡笔描着画了起来。有时晚上停电,只好在煤油灯下画,父母也阻拦不了。有一次突发奇想要自创一本连环画作品,是关于父亲讲过的一个故事,说是女娲补天剩下了两块石头,一块变成了孙悟空,一块便是贾宝玉。除了开头这部分交待,其余部分便可以从现成的连环画中拷贝过来,那时筹划了好久、好激动,可到最后还是放弃了。
过了一年,父亲买了几幅地图,有世界地图,有中国地图和各省的地图,我是爱不释手,很快想着根据自己的想象画地图了,于是在纸上用各种颜色的水笔认真画上了铁路、公路、山川、河流,还写上了各个国家的名称——英国、美国、法国……对了,还没忘在各国中间用黄色笔画上国界,这可是父亲强调的呀!这些珍贵的“作品”还珍藏至今。
又有一年,中国第一位硬笔书法推广者庞中华在电视里作讲座,父亲特别崇拜书法,家里因此多了几本水描的毛笔字帖和硬笔字贴,我便也喜欢上了书法。父亲给我买来钢笔和大中小几款毛笔。那时家在单位的房子里,隔壁家有小姐妹,平时我们三个小孩在一起读书,一起做作业,一起上学。这回开始一起练字了,钢笔字一日几张,毛笔字倒得从水描开始,拿毛笔沾水往帖子上一写,帖面马上现出黑色的字迹,等水干了,又恢复成了原色,很是神奇,我也很喜欢。
那时候乡下兴打猎,父亲也到供销社买了一把气枪,我大一点后,父亲就陪我在单位的阳台上训练。因为气枪靠的是用气压打出实心的铅弹,一方面力道有限,遇到软的物品铅弹便没法穿透;另一方面,如果没有碰到坚硬的东西,铅弹便不会变形损坏。为此父亲创造性地拿了个大纸箱,在背面用粉笔画上一组同心圆,当成枪靶子,然后在箱子里塞满了破布和破衣服,再封住箱子口。这样一来,训练的时候,往这个纸箱靶子打出去的子弹便被毫无损坏地留在了箱子里,倒出来后还可以再利用。这可为我们节省了一大笔训练经费。有了一段时间的训练,到了假日或是下班,父亲便会和我带上这把气枪到单位后边河对岸的山林里去打猎。河水不深,清澈见底,河岸两边是浓密的竹林,河边有一些乱石,单位小楼边的那块石头上,母亲和邻居们经常在上面用洗衣棍用力拍洗衣服。横跨河两岸的是一座石拱桥,和小学课本里的赵州桥插图很像。过了石拱桥便进入了山林,那里是天然的猎场……很快我沉迷于打猎的乐趣里,什么画画、毛笔、集邮早抛在脑后了。
专注于气枪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这期间父母带着我走遍田野山庄,用老式相机拍了许多以我为主角的相片,有坐在水牛背上吹着笛子,在河边钓到大鱼,在山林中舞剑等等,在漫山的黄菊枫叶中,在夕照里白色的李子花旁,在那山连着山、村庄连着村庄、永远那么宁静、明朗、清洁、朴素的童话般世界里,父母给我照了很多相片,当初这些他们的爱好都成了今日我最宝贵的记忆佐料。
我也因此喜欢上了怀旧,也许是过去那些单纯简单而童话般的时光随着岁月的流逝和家庭的迁移,心境和环境都发生了太大的变化。所以只有怀旧能给现实浮躁的我一丝温暖的慰藉吧。
至于迷恋小说,完全是偶然。中学时,很多人迷恋武侠和言情小说,我也随手拿来翻了几本,不想竟不可自拔。整个中学时代几乎看遍了所有经典名著和流行作品,然后在每一个周末里,在郊区中学的一间临时的住所中,我开始了自己的创作生涯。虽然都是些语句不通的文章,但很执著。记得为了那时心中所谓的文学理想,我有整个学期没看过一眼曾经最热衷的电视,没到过除了学校和家里以外的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那份快乐和激情至今仍让自己感动……
6
“感动?你又在感动什么啊?!”不知什么时候母亲又在我的旁间里了,这回手上是一把拖把,“趁你老爸不在把屋子拖一下!”
我知道父亲最反对母亲过分的洁癖,而我心里虽反对,却很少表露出来,所以每当父亲不在时,母亲便非常得意地整理起房间来了,有时还会哼着歌儿……
寒假就这么过去了,而青春年华也同样跟随着远去了,如同雨后父亲单位后边那条河上的那道彩虹,透过虚幻的七彩色,我终于从梦中惊醒一般从理想的此岸,登上了现实的彼岸。
梦碎了,一个个自己曾经引以骄傲的资本都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环境的变迁而失去了,到头来我还是平凡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是啊,日子就这样过着,一天天,一周周,一月月,一年年……伴随着梦想,很快地长大,也很快地老去……
对我而言,所能做的或许只能是在这人生的道路上坚持,简单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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