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头、血红色的眼睛、流血的嘴巴、眼角流出黑色的泪液……陈静（化名）万万没有想到，15岁的女儿最近喜欢上了一款风格极为迥异的泡泡玛特玩具盲盒。
对于泡泡玛特，陈静此前略有耳闻。但孩子对其中一个名为“SKULLPANDA”的盲盒尤为沉迷，尤其令她担忧，“她（女儿）时常在网上下单购买，甚至说过想要集齐整个系列。”
靠引领出一个“万物皆可盲盒”的时代，泡泡玛特如今市值已经高达数百亿。凭借IP形象“MOLLY”一举打开市场声量后，泡泡玛特开启了品牌IP的探寻之路，陆续推出了“SKULLPANDA”“DIMOO”“BUNNY”等热门IP。
不过，与其他热门IP不同的是，“SKULLPANDA”在市场上引来了两种截然相反的声音：大获消费者好评的同时，“SKULLPANDA”的设计风格也遭到不少家长及网友的质疑，在网友对其的评价中，“暗黑”“阴间”“丧系”等字眼频出……
骷髅、锁链、十字元素……泡泡玛特盲盒遭质疑
“如何评价泡泡玛特SKULLPANDA密林古堡盲盒？”知乎平台上，在这个浏览量高达17.7万的帖子下，不少网友评论并分享了自己的“抢娃”经历及购买后的欣喜。
然而，也有网友在评论中指出，“该系列看久了心里有种毛突突的感觉，尤其是僵尸宝宝那款，虽然配色明亮，但总是觉得心里发毛……”“身为家长的我看到这个，真的有很多担忧。对于我们的下一代，不知道会（产生）多少侵害……”
知乎平台截图
究竟是什么样的盲盒产品，能在消费市场引致如此大相径庭的反馈？
未来网记者获悉，“密林古堡”是泡泡玛特“SKULLPANDA”IP中的一个系列，该系列盲盒包含12个常规款，1个隐藏款。其中，隐藏款的出现概率为6.94‰。
在产品外观设计上，“密林古堡”系列盲盒采用了暗色系的配色，以黑、白、棕、紫等色调为主，并配有十字、锁链、骷髅、带有叉状标识的小人等元素。
而该系列盲盒以“幽灵”“僵尸宝宝”“假恶魔”“石像鬼”“黑管家”“血色玫瑰”等作为产品名也被不少网友吐槽极具“暗黑”意味。
泡泡玛特旗舰店截图
以“密林古堡”系列中的“护士”为例，颠覆了这一职业固有的“白衣天使”形象，该款盲盒的面容设定十分幽暗：紫色的眼睛、泛黑的嘴唇、右眼角下方的大颗黑色泪滴、两只耳朵均标有清晰的十字标识；而另一款“石像鬼”则以昏暗的石青色为主色调，额头上方有两个犄角，一条锁链缠绕在身体上，眼角处同样有泪滴滑落……
除了“密林古堡”之外，“SKULLPANDA”还包括“亚当斯一家”“糖果怪物小镇”“夜之城”等多个系列。其中“亚当斯一家”在外观设计上与“密林古堡”系列存在异曲同工之处，均采用了较为幽暗的配色及元素搭配。
“泡泡玛特什么时候推出了这类暗黑色彩的玩偶？骷髅、锁链、流血的嘴唇，这些设计适合青少年吗？究竟是潮流还是不良文化？”看到上述盲盒后，家长林女士（化名）向未来网记者直言道。
社交平台截图
此外，在社交平台上，在对“SKULLPANDA”的评价中也出现了“阴间”“咒怨”“丧系”等词汇。一位网友发文称，“鉴赏一下本人在泡泡玛特买过最阴间的娃娃。夜之城娃娃，带来全新咒怨体验。”
未来网记者浏览某电商平台的泡泡玛特旗舰店，发现在产品的详情页面明确标示有“适用年龄：15岁及以上”的字样。
随后，记者以“是否适合10岁的孩子”询问店铺客服，客服却给出“可以”的答复。值得注意的是，在记者提出“‘密林古堡’系列盲盒的暗黑风格是否适合青少年”的疑惑后，客服则回应称，“不会的，这个是朋克风，并不是黑暗（暗黑）。”
“潮玩第一股”衷爱IP？“SKULLPANDA”销量急速攀升
对于创始人王宁来说，泡泡玛特的创立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豪赌。创业之初，王宁对泡泡玛特的品牌定位是“潮流生活小百货”，主要售卖玩具、家具、数码、零食等生活创意类商品，并将门店选在商场等人流量大的地方。
然而，由于品牌声量较低，初进商场的泡泡玛特多次碰壁，甚至曾一度沦落至店长带领店员集体离职的尴尬境地。
直至2015年年底，一款名为“SONNY ANGEL”的日本IP盲盒玩具给了王宁启发。而后，王宁在个人微博上抛出了一个泡泡玛特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问题：“大家除了喜欢收集SONNY ANGEL，还喜欢收集其他什么呢？”
该微博下方的近半数回复都同时指向了一个答案：“MOLLY”。
次年，泡泡玛特签下了“Molly”的IP独家授权协议，不出意外，绿眼金发玩偶“Molly”的推出也让泡泡玛特名声大噪：泡泡玛特招股书数据显示，泡泡玛特的净利润由2017年的156万元增长至2019年的4.51亿元，两年期间，净利润增长近300倍，对应地，2019年泡泡玛特的毛利率也从2017年的47.6％上升至64.8％。
泡泡玛特快速增长的业绩背后，“MOLLY”贡献颇多。根据泡泡玛特招股书，仅2017年，“MOLLY”为泡泡玛特带来的收益占据所有IP收益的89.4％，随着泡泡玛特IP系列的逐渐丰富，“MOLLY”占比才逐渐下降，但其带来的收益仍然超过所有IP收益的板书，2018年这一数据在仍维持在62.9％。
尝到IP甜头的泡泡玛特并没有止步于单个系列，继“MOLLY”之后，泡泡玛特转而寻求新的“宝藏IP”。
社交平台截图
根据公开资料显示，2018至2020年，泡泡玛特相继推出了“PUCKY”“DIMOO”“SKULLPANDA”等多款IP。推出“SKULLPANDA”款时，其极具差异化的产品设计也一度让泡泡玛特的IP运营团队担忧。
泡泡玛特IP合作与管理部总监肖冰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那个时候，我们并没有认为大众市场能够非常快地接受所谓暗黑一点、哥特一点的风格。当时做了很多测试，也会和艺术家详细地聊，是不是能做出不同风格的设计，是不是都可以变现，看看后期能否打中市场。”
据悉，“SKULLPANDA”出自中国本土潮玩设计师熊喵之手。在不少网友的评价中，熊喵设计的作品常被认为是“暗黑”“小众”的代表，而熊喵本人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网友的前述评价可能与其目前的审美趋向偏重暗黑和先锋艺术有关。
同时，熊喵还指出，“我最喜欢的艺术家是埃贡·席勒，他的作品有很强烈的表现力，粗暴、病态、自由，情感的冲击力和特殊的美感认知并存。我向往这种大胆探索和自我表达。”
显而易见，熊喵将其独特的设计风格融入到了“SKULLPANDA”的产品中，“暗黑风”也成为粉丝赋予“SKULLPANDA”的一大标签。
然而，“SKULLPANDA”从设计风格到市场反馈都极具争议性，却并不妨碍其取得不俗的业绩表现。公开数据显示，2020年9月，“SKULLPANDA密林古堡”系列盲盒在天猫开售，6万个产品一秒售空，创下了泡泡玛特所有系列的最快销售记录。
就在泡泡玛特被市场及媒体诟病单一IP依赖问题的同时，“SKULLPANDA”系列无疑给了泡泡玛特及其投资者以信心。根据泡泡玛特财报数据，“SKULLPANDA”的营收占比由2020年的1.6％攀升至2021年的13.3％，2021年“SKULLPANDA”为泡泡玛特贡献了近5.95亿元的销售额，仅次于头部IP“MOLLY”。
朋克还是暗黑？业内人士建议：加大盲盒等潮玩市场监管
一边在市场上“捞金”，一边不断推出新IP。但与此同时，泡泡玛特面临的质疑也源源不断。
“SKULLPANDA”的设计究竟是朋克还是暗黑？未来网记者注意到，不仅社交平台上网友的反馈大相径庭，在不少业内人士看来，泡泡玛特等头部潮玩品牌的一些另类设计，已严重影响到了青少年群体的身心健康。
“如果盲盒命名中出现幽灵、恶魔、吸血鬼、骷髅等字眼，以及设计上故意使用暗黑元素，那的确会对青少年群体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中国法学会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研究会副秘书长陈音江在接受未来网记者采访时表示。他指出，青少年正处于身心发育的重要阶段，世界观、价值观也处于养成期，在这类带有暗黑元素产品的影响下，很可能产生负面心理，甚至诱发未成年人参与一些不良社会活动，不利于身心健康成长，也不利于价值观的形成。
艾媒咨询CEO兼首席分析师张毅则对未来网记者表示，近年来，暗黑文化以及暗黑元素的设计，时常会出现在国内外设计师的产品中。
未来网记者注意到，江南布衣旗下的童装品牌“jnby by JNBY”就曾因此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据未来网此前报道，2021年9月，有网友在社交媒体发文称，“jnby by JNBY”童装衬衣上印有“Welcome to hell”（欢迎来到地狱）、“Let me touch you”（让我摸摸你）等令人不适的文字，以及性暗示、虐待、*戮和种族歧视等暗黑图案，引发社会舆论强烈质疑，被网友认为“邪恶”“软色情”和“别有用心”。
“类似暗黑设计产品的出现，一方面是当前相关法律规定尚不健全，存在监管空白地带，为类似行为肆意滋生提供了土壤。暗黑设计究竟是潮流时尚还是不良文化，目前边界比较模糊，有的不良企业就趁机打擦边球。”陈音江分析称。
他补充道，另一方面，与企业的价值理念及企业文化也存在必然联系。“企业有责任向社会提供符合正确价值理念的商品和服务，而不应该为了追求经济利益，就不顾及产品所带来的潜在负面影响。”
对此，他建议，针对类似问题亟待完善相关法律法规，明确各类潮玩产品的法律边界，监管部门也要加大日常监管和处罚力度，相关企业更要诚信守法经营，自觉维护消费者合法权益。
值得注意的是，除了“SKULLPANDA”在市场上引发争议外，今年1月，该系列的一款衍生产品也被质疑涉嫌虚假宣传。
据国家企业信息公示系统显示，“泡泡玛特旗舰店”销售的“SKULLPANDA熊喵热潮系列潮流袜个性长袜盲盒”商品，宣传详情页面表述为“面料：棉97％ 氨纶3％”，经查，该商品实际面料成分含量并未达到其宣传标准。
此外，近年来，泡泡玛特旗下的盲盒产品屡因品控、售后、饥饿营销、黄牛倒卖、二级市场炒作等问题，被消费者质疑“智商税”“割韭菜”。
黑猫投诉平台上，涉及泡泡玛特的相关投诉高达8207条，不少消费者反馈购买的盲盒存在瑕疵、霸王条款、商家拒不退换货等问题。
二级市场上，泡泡玛特近年来的市场表现股价一路走低，不容乐观。截至发稿前，泡泡玛特股价报30.05港元／股，较去年7月的最高点跌幅超60％。
诚然，无论是盲盒产品的设计，还是质量问题，作为“潮玩第一股”的泡泡马特并未做到尽善尽美。而其产品设计理应建立在正确的核心价值观念上，对待青少年群体更是尤需谨慎。
栏目主编：顾万全 文字编辑：杨蓉 题图来源：图虫创意 图片编辑：雍凯
来源：作者：凌萌 未来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