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众效应:打破群体信念束缚,探知“真理”的真相

从众效应:打破群体信念束缚,探知“真理”的真相

首页休闲益智人群黑洞更新时间:2024-11-05

写在前面

在组织中,我们很容易被群体的信念影响,甚至会因此而怀疑并改变自己的观点,与他人保持一致以寻求安心,这就是“从众效应”。

本文共计894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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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界创新

破界创新的难点就是隐含假设,而最重要的隐含假设之一就是“从众效应”。

对我们来说,只有认知到这个桎梏,才有机会从中跳出。

破界创新是最重要的思维模型,而破界创新的难点就是发现隐含假设。

在所有的隐含假设里,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种就是“从众效应”(Bandwagon Effect)。

它是指个体受到他人的影响,会怀疑并改变自己的观点,与他人保持一致以寻求安心。

事实上,我们所做的绝大部分决策和事情的隐含假设,就是因为周围的人是这么想的,这就是隐藏在我们内心深处的从众效应,并且其在组织中常常表现为群体信念。

本章我们将重点讲述什么是从众效应,以及它对组织(群体)意味着什么。

两种真理观

在讲解从众效应之前,我们先从一个有趣的话题开始:

什么是真理?

这个问题的答案,通常是最符合实际、永恒不变正确的道理。

但究竟是什么决定了我们认为这个道理为真或者为假呢?

这就涉及真理的认识论问题。

关于真理,美国费尔菲尔德大学(Fairfield University)的哲学系教授理查德·德威特(Richard Dewitt)的《世界观》一书使我受益良多。

在书中,德威特认为世界上存在两种真理观:

一种是真理符合论;

另一种是真理连贯论。

所谓真理符合论,就是信念是否与客观事实一致,某个信念如果与客观事实一致,就是真理。

而所谓真理连贯论,是指信念与群体信念是否一致,某个信念如果与群体信念一致,就是真理。

真理符合论

一般来讲,真理符合论是绝大多数人的真理观,我们通常认为自己相信的真理都是符合客观事实的。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在认知过程中,人们容易把“眼见为实”作为隐含假设去推导客观事实。

虽然,我们一直认为,独立于我们之外、不仰赖于任何人的主观意识而存在的事实,与认知主体、认知思维都没有任何关系。

但悖论是,对人而言,根本没有独立于“主观信念”之外的“客观事实”,或者说所有的客观事实都存在于我们的主观信念当中。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抽象,但并不难理解,因为要想让客观事实成为事实,首先需要经历我们主观的认知。

在《世界观》一书中,德威特举了一个例子,有一个小姑娘萨拉看着一棵苹果树,然后她的大脑中出现了苹果树的客观事实。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当她看到这棵苹果树并形成了对苹果树的印象时,这个印象是绝对客观的苹果树,还是她脑海中的苹果树呢?

答案当然是后者,任何一个客观事实都是与人类大脑中的某些主观意识融合在一起而形成的产物。

萨拉所“看到”的苹果树,是且只能是客观事物在她“意识”中的视觉再现,如图7-1所示。

即使客观事实确实独立于我们而存在,但在我们认知这个事物的过程中,必然会经过大脑的处理,而经历了大脑处理之后产生的认知,无论如何,它都只能是主观信念。

图7-1 萨拉“看到”的苹果树

也就是说,所谓的客观事实,都是用主观信念覆盖于其上,而且根本无法与主观信念相剥离。

如果你没有主观信念,你就无法感受到客观事实,而一旦你用主观信念去处理,那么“客观”两个字就不存在了。

我知道这种对于客观事实的解读,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次巨大的冲击。

但事实的确如此,人类的大脑如同一台照相机,可以把一切看到、听到、闻到、感知到的事物在脑海中“拍摄”成“照片”,但照片始终只是照片,可以反映事实,却永远不等于客观事实。

我们只能将相片与相片进行比较,而不能将相片与物体进行比较;换句话说,我们只能将信念与信念进行比较,而不能将信念与事实进行比较。

说到这里,我相信很多人会产生疑问,如果人类大脑对外界认知的过程和使用相机拍照一样,只要相机拍摄得足够准确,那么我们是不是同样可以得到真理?

单纯从拍摄的角度而言,随着技术水平的不断提高,相片确实可以越来越趋于完美地还原外物。但越来越高清的相片,真的就越来越接近事实吗?

事实上,人类对客观世界的感知有且只有眼、耳、鼻、舌、身5条感官通道,分别产生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其中,视觉和听觉最为重要,人类一生中获得的所有认知,80%来自视觉,18%来自听觉。

即便是最重要的视觉,其功能也并不足以认知到现实中的所有事物。

我们的感官系统在认知过程中通常会“扭曲”外物,这就意味着,我们大脑“拍摄”的照片往往都是错误的。

以颜色为例,视觉只能感应到对象全部属性中的感光属性,且只能感应到部分光段(700~400纳米波长),俗称“可见光”。

其实肉眼可见光在所有的频段中,只占了仅仅十万分之一,如图7-2所示。

图7-2 人的可见光频段示意图

更糟糕的是,光原本只是能量,是波长,但是视觉把光的波长扭曲成“颜色”。

当我们看到绿色树叶的时候,实际上是光通过树叶折射到眼睛中经过大脑处理后,认为这个东西与既有的绿色模型接近,于是才产生了树叶是绿色的认知,如图7-3所示。

所谓颜色,并不是客观事实,只是大脑中的主观模型而已。

除了视觉,其实还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等感官所感知到的事物,都是我们的大脑对外界的主观认知。

从这个角度讲,我们生存的真实的世界,可能既没有颜色,也没有声音,它们都是假象。

正如释迦牟尼在《心经》中所说的那样: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图7-3 人对树叶的颜色认知示意图

其实明朝著名的心学家王阳明先生也说过这样的话:

“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意思是说,所有的事物和道理都存乎于心。

据说,有一次王阳明与朋友同游南镇,有一个朋友指着岩中花树问王阳明:

“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

意思是说,王阳明认为心外无物,可是山中的花根据自然规律开放、凋谢,与人的心有什么关系呢?

王阳明回答说:

“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意思是说,人们没有看到这些花的时候,关于花的认知也不会在人的心中浮现,而当人们看到这些花的时候,内心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花的颜色,所以这些花还是在人们的心中。

所以,我们从小到大信奉的“眼见为实”的准则未必很准,恰恰是眼睛扭曲和遮蔽了事实。

我们所认同的正确,只是一种在“简化”和“扭曲”之后的约定俗成而已。

那么,感官系统为什么不能感知客体的全部属性?

为什么一定要“简化”和“扭曲”外物呢?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如果人的眼睛就是光谱仪,耳朵就是振频仪,从而要求人体的整个神经系统包括中枢系统,必须相应地变构为一个远比现代最先进的互联网和超大型计算机还要敏捷高效的信息处理系统,那么,即便把人体代谢所产生的全部能量都调动出来,也无法应付上列能量需求的万分之一。”

这是王东岳老师在《物演通论》一书中写下的一段话。

因为自然万物运动和结构总是采取某种最简便、最经济的方式,这就是所谓的“最小作用力原理”,从这个角度讲,“人类的感知系统,不是为‘求真’设定的,而是为‘求存’设定的。”

人类用这种简化和扭曲了物态的感官系统,有效地建立了我们的生存辨识系统,但同时也付出了永远无法认知世界“真相”的代价。

我们只能感受到我们主观感受到的东西,永远不能直接感受到所谓客观存在的客体。

从这个角度理解,我们从小到大学习的一切知识都是人类的主观思维模型,而不是客观世界的真实反映。

虽然听上去非常难以接受,但这就是事实,在人类与客体之间永远隔着一条大河或者深渊,我们永远不知道河的彼岸是什么。

就像康德所说,我们完全无法了解真实的客观事物,能够知晓的只是表象,即所谓的“现象界”,而真实的世界被称为“物自体”,所以我们只能认知现象界,却无法认知物自体。

我们沮丧地发现:

由于人类思维不可克服的结构性缺陷,人类根本没有能力确定客观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回到这种真理观的起点,真理符合论是绝大多数人默认的对真理的判定标准,但是其中的隐含假设,也就是客观事实这个定义居然是不成立的,如果客观事实无法判定某个信念是否为真,那么真理符合论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真理连贯论

我们再来看人类判别真理的第二条路径——真理连贯论,也就是根据信念与群体信念的一致性,判断信念是否为真理的方法。

简单来讲,如果某个信念与群体信念一致,那么这个信念就被认为是“真理”。

当我提出这个理论时,相信大多数人第一时间就会站出来反驳,认为自己不会受到他人的影响而改变自己的认知。

实际上,我们一直在被群体信念影响,更可怕的是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在不知不觉中就改变了我们的认知模式。

我们姑且不去考虑真理连贯论的后果如何,单纯从理论的角度推导,其实真理连贯论也有一个明显的漏洞。

如果用群体信念作为判别真理的标准,那么这个群体信念本身是否为真由谁来判定呢?

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来描述这个问题,作为身在群体信念之中的个体,如果群体信念本身出现错误,我们能否发现并纠正这个错误?

直觉上,我们觉得这很容易,只用将群体信念与客观事实进行比对就可以判断群体信念是否正确。

但是,这不就是我们前面所讲的真理符合论吗?

既然客观现实的真实性无法证明,即实践不能检验信念,那么我们就只能通过推导群体信念的第一性原理是否为真判断群体信念是否正确。

这样,我们就会陷入所谓的“群体连贯论”,也就是用一个更高维度的群体信念去证明另一个群体信念的正确性,换句话说,我们用来证明对象的证据,恰恰是我们要证明的对象本身。

这种自证其明的推导,显然是一种无法完成的循环论证。

此时,我们发现无论是真理符合论还是真理连贯论,它们判定出来的真理实际上都是某种形式的群体认知,离真正的真理还有很大的差距。

德维特在《世界观》一书中也解释过:

“我们的信念有直接经验、事实证据的其实少得惊人。多数信念(甚至全部信念),我们相信它们,是因为它们与我们所在的群体信念体系连贯所致。”

所有人相信的真

所谓客观,其实一直是一个错误的词汇,因为只要具备“观”的过程,客体就会被主观认知覆盖;甚至连“真理”都是一个自我背叛的词,“真”经过“理”的过滤就会失真。

王东岳老师在《知鱼之乐》中曾经提到,“‘真’这种东西,原本应该是指剔除了主观性之后所预留下来的纯客观成分,可你借以获知对象的唯一手段偏偏就是那主观属性本身,除此以外,你一无所有”。

这句话深刻地阐明了人类思维的终极窘境,叫作“形而上学禁闭”,我们只能用我们的主观认知属性去认知客体,那么当然就被主观属性禁锢。

这种认知边界在商业场景中同样广泛存在,著名经济学家布莱恩·阿瑟(Brian Arthur)在《技术的本质》一书中,写到这样一段话:

“当我们去处理情况时,会使用一个由一套假设、期望和经验构成的参考系。我们对那些不符合这种参考系的事物往往采取忽视、误解或否认的态度。结果是,我们通常只能看到我们想看到的东西。这个参考系是不可能被铲除的,没有了参考系,也就没有了我们自己。”

所谓真理的真相,就是这么沉重。

根据最新的科学发现,大多数人自幼接受并确信的实证事实的信念,都是被错误理解的概念性事实。

而世俗意义上的“真理”就是,所有人都相信的就是真的。

赫拉利在《人类简史》中也提到类似的理论,他认为有一种特别的虚构故事叫“主体间共识”,即使只是虚构的故事,但经过群体的认可,这个故事就成了所谓的真理。

比如,金钱是真的存在的吗?

现在大多数国家正在使用的纸币本身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只是人们形成了共同的认知,所以才默认了金钱是有价值的。

同样的道理,宗教等好多概念,其实都是相信的力量而已。其实,这些现象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可怕的现实,我们把群体信念当成了认知的隐含假设,如图7-4所示。

图7-4 真理的隐含假设

在这种隐含假设的影响下,我们经常会以群体认知评判一个人的对错,如果我的信念与集体不一样,一定是我错了;如果你的信念与集体不一样,一定是你错了。

难道媒体不如你、专家不如你、领导不如你?

不合群的人注定错误,这就是从众效应下追求个性的原罪。

从众效应

从众效应是一种深深植根于每个人大脑中的信念体系,虽然我们可能察觉不到,但它一直在影响我们。

为什么P2P等庞氏骗局屡屡得逞?

为什么这些公司向人们承诺不合理的高投资回报率,依然有那么多人愿意相信?

究其根源,无非就是因为大量的人都参与了这个项目,无论是同社区的居民,还是其他的高级知识分子或专业投资人员,我们相信这些参与投资的人会做出自己的判断,既然这么多人做出了同样的判断,那么这个项目一定是可行的。

事实告诉我们,诈骗者就是利用人们的从众心态,制造骗局吸引了大量的人跟风跳进了陷阱。

贪婪、无知不足以解释这种盲目的跟风,即便在受伤害的人中有很多是聪明人,但共同的集体信念,哪怕是明显违背常识,也会主导群体思维。

类似的疯狂也曾经发生在17世纪末到18世纪初的英国,史称“南海泡沫”。

1720年,英国突然出现股市的热潮,原本稳定的股市,从2月开始股价飞速增长。

当时著名的科学家牛顿也投资了7000英镑入市小试牛刀,只用了短短1个月的时间,投资的本金就得到了双倍的回报。

但是作为一个对经济规律有一定了解的科学家,牛顿认为这种速度的增长是不正常的,所以他果断地抛售了手里的股票。

但事情并没有像牛顿预料的那样,在他退市之后,股市依然在增长,而且增长的速度再一次得到了提升,越来越多的人前赴后继地涌入股市。

于是,牛顿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动摇,他认为可能是自己忽略了某种商机的存在,既然这种增长可以延续,这么多人都进入了股市,说明这种增速是有道理可言的。

所以,牛顿在7月,再次进入股市,虽然进入之后,股市又迎来了一波发展的高潮,但好景不长,从8月开始一直到11月,3个月的时间,股市就跌回原来的起点,牛顿受到“南海泡沫”的影响,损失了2万英镑。

这对当时的牛顿来说,相当于他10~20年的薪水,如图7-5所示。

图7-5 牛顿在英国“南海泡沫”中的投资表现示意图

资料来源:Marc Faber,Editor and Pablisher of "The Gloom,Boom & Doom Report."

“我可以准确地计算天体运行的规律,却无法预测人们的疯狂。”

这是牛顿在经历了“南海泡沫”之后所说的一句话。

像牛顿这样引领了一个时代的伟大科学家尚不能免除从众效应的影响,更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

身处群体之中,即使群体信念错了,原则上我们是不可能看出群体在犯错,这就是所谓的真理的结构性缺陷。

所以“皇帝的新装”只不过是童话而已,现实生活中的我们是看不出群体犯错的。即使我们看出来了皇帝新装的骗局也不敢说,即使说了也没有用。

“众人皆醉我独醒”其实是一种更可怕的状态。

因为从众效应就像一个群体信念黑洞,独自对抗黑洞的孤独感和无力感需要极大的定力。

这也是为什么在现实中,很多人认识到了群体信念的缺陷却始终不敢言于人前,个体的清醒在集体的狂欢中从来都不会引人注意。

逃不脱的乌合之众

说到从众效应,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群体心理学,而从这个角度进行引申的话,我们可以更清晰地看到从众效应的可怕之处。

《乌合之众》是法国著名的社会心理学家、群体心理学的创始人古斯塔夫·勒庞(Gustave Le Bon)的著作,也是群体心理学的扛鼎之作。

勒庞在这本书中把受到从众效应极端影响的人们称为“乌合之众”。

虽然这不是一本理性论证的书,而且有点夸张,但从“以毒攻毒”的角度来说,效果拔群。

群体心理学的核心理论认为心理学上所谓的“群体”会表现出某些新的特征,它与群体成员们原来具有的个体特征大相径庭。

在这个基础上,勒庞又延伸出3个重要的观点,即群体无智慧、群体无逻辑和群体无意识。

1. 群体无智慧

大多数人都认为群体智慧要高于个人智慧,比如我们常说的“群策群力”“众人拾柴火焰高”等。

但勒庞认为,“人一到群体中,智商就严重降低,为了获得认同,个体愿意抛弃是非、智商去换取那份让人备感安全的归属感”。

其实这个说法并不难理解,人类从狩猎时代开始就学会了抱团取暖,个人依附于集体而获取更强的对抗天灾与野兽的能力。

在融入集体的同时,个体不得不压抑自己的个性,去按照集体的规则行事。

在这个过程中,个体发现的、可能会让整个集体进步的可能性,就可能会因为不符合群体认知而被迫忽略。

换句话说,集体中智商出现突破性提升的个体,碍于群体认知的限制,只能压抑自身智慧的进步。

勒庞认为,群体的叠加只是愚蠢的叠加,绝大多数人构成愚昧的群体。

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整个世界并不比伏尔泰睿智。

虽然群体发展的水平会阻碍突出个体的迅速进步属于正常现象,但勒庞的这种说法非常极端,不一定对,甚至是不对的,我们在这里展示他的论断,更希望是“以毒攻毒”,引发观者的思考。

2. 群体无逻辑

既然群体无智慧,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用逻辑推理的方式帮助群体获取智慧呢?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在群体内部,逻辑始终无效。

一方面是因为推理属于人类的后天技能,而群体思维是人类还处于直立人阶段就植根于基因中的认知,所以“群体没有任何批判性精神,群体不会推理或总是错误地推理”;

另一方面,“逻辑的法则对群体不起作用,群体只会形象思维,也只能被形象打动”。

所以,优秀的演说家靠的总是感性而不是理性。

对群体而言,“做出简洁有力的断言,不理睬任何推理和证据,是让某种观念进入群众头脑最可靠的办法之一”。

而“夸大其词,不断重复,言之凿凿,绝对不以说理的方式证明任何事情,是说服群众的不二法门”。

3. 群体无意识

群体无意识,我们也可以理解群体无自由意志,这是让我最为悲愤的一点。

迄今为止,一个单独的客体是否具有自由意志在哲学领域并没有找到最终的答案,但是在群体中,个体没有自由意识这件事情几乎可以被称为最终论断。

勒庞认为“在群体中,个体不再是原本的那个自己,而变成了不再有独立思想的傀儡”。

因为“群体最渴望的不是自由,而是服从”。

在狩猎时代,人们要想存活下来,必须依附于一个强大的群体或者说一个强大的群体领导者,因为只有群体和领导者足够强,才能捕捉到足够多的猎物,让人们生存下来。

所以在人类内置的基因中,服从是与生俱来的,而自由才是随着社会的发展逐渐在人们的身上发挥作用的新元素。

正因为如此,人们总是习惯于听从强者的指令,比如员工听从管理者的指示,子女服从父母的安排。

为了证明群体中不存在自由意志,1971年,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心理学教授菲利普·津巴多(Philip Zimbardo)组织了一次模拟监狱实验,这就是后来臭名昭著的“斯坦福监狱实验”。

在这个实验中,志愿者分别担任狱警和囚徒两种角色,在模拟真实监狱环境的地下室中共同生活。

整个实验条件无限接近于现实的监狱。

充当囚徒的志愿者穿上囚服,被关押在隔间中,使用编号代替姓名,不能自由活动,每天只有固定到走廊放风的时间。

对于担任狱警的志愿者,没有进行预先培训,只是告诉他们可以使用一切手段来维持监狱秩序和法律的威严。

在这种极度接近于真实的场景中,实验从一开始就失控了,每个志愿者都很快地进入了自己的角色,狱警不断地通过虐待囚徒保持自己在囚徒中的威信,并利用各种安排让囚徒之间互相猜忌;而囚徒也从一开始的反抗到之后的顺从,像极了现实中的囚犯。

随着实验的推进,志愿者原本的个人意识逐渐被实验中的人格取代,甚至有部分充当囚徒的志愿者已经开始把自己看作真正的犯人,而忘记了原有的身份。

最终,主持实验的教授也深深地陷入这个场景,把自己当成主持正义的法官,所以当监狱中不断出现各种不人道的虐待行为时,教授已经忘记了终止实验。

如果不是一个来参观的哈佛大学教授看到这些不人道的行为,从而提出抗议,惊醒了主持实验的教授,这个实验可能还会酿下更大的苦果。

即便如此,参与实验的志愿者也受到了深入心灵的伤害。

实验的过程让人不寒而栗,正如勒庞所说:

“个体一旦成为群体的一员,他的所作所为就不会再承担责任,这时每个人都会暴露出自己不受约束的那一面。群体追求和相信的从来不是什么真相和理性,而是盲从、残忍、偏执和狂热,只知道简单而极端的感情。”

心理学家阿希(S. Asch)组织过一个简单的线段认知实验。

被测试者需要从图片中选出与标准线段等长的线段。被测试者7人一组,其中6人是实验助手,他们被安排同时选择错误的答案。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认知实验,但由于实验助手的加入,让原本可以轻松选出正确答案的唯一被测试者出现了心理上的动摇。

最终的实验结果是,有高达33%的参与者选择了与协助者相同的错误答案,高达74%的人至少有一次同意了协助者的错误意见。

不涉及理论,不涉及价值观,只是简单的认知,明知道答案是错的,但在从众效应的影响下,人们还是选择了错误的答案,这是一个足以让人悲从中来的现实。

所以,加利福尼亚州大学哲学系教授布鲁克·摩尔(Brooke Noel Moore)在《批判性思维》一书中提到,“从众效应是扭曲我们认知的罪魁祸首之一”。

类似的话,查理·芒格在《人类误判心理学》中也说过,他认为“从众效应是商业人士最糟糕的误判心理之一”。

认知如何跳出

了解了从众效应,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发生在创投圈的一些怪现象。

基金募集基本靠公关,判断风口基本靠媒体;

项目获取基本靠抬价,尽职调查基本靠审计;

风险控制基本靠对赌,投资勇气基本靠合投;

投后管理基本靠放羊,GP收益基本靠管理费。

企业之所以这么做,主要原因就是其他人都在这么做。

关于商业社会中的从众现象,巴菲特的老师格雷厄姆讲过一个形象的隐喻——地狱里的石油商。

一位石油大亨去世之后想要升上天堂,但看管天堂大门的守门人告诉他,天堂接纳不同类型人的数量是有限的,而石油商的人数已经满员。

石油大亨问守门人自己能不能向门里面喊话,守门人同意了。

于是,石油大亨大喊一声:“地狱里有石油。”

然后,天堂里所有的石油商推开天堂的大门,跳到了地狱。

最后,石油大亨顺利地获得了进入天堂的席位,但他不愿意进入。

他告诉守门人,如果他们都去地狱,说明地狱里可能真的有石油,所以他也要去。

原本只是自己编织的一个谎言,当所有的人都相信了之后,自己也就跟着信以为真。

这是人类的天性,不可避免。

英国的哲学家伯特兰·罗素(Bertrand Russell)说:

“很多人宁可死,也不愿意独立思考。”因为群体中的独立思考等同于用自己的意识去对抗天性,用思想去对峙身体。

扪心自问,我们真的知道自己每天在忙碌什么吗?

我们走的真的是正确的方向,还是仅仅只是随大流的选择。

过去两年,对我产生生理性震撼的事情就是我认识到“从众效应”,知道所谓的真理的隐含假设是“群体信念”,并且这是内置到我们基因里的,它使得任何人都难以逃脱。

认知到这种桎梏,我们才有机会跳出。

怎么办?

我们还是应该想着如何打破从众天性的限制。

因为物种的进化总要依靠出现相对突出的个体,即便一个人的力量相对微小,但随着打破限制的人越来越多,人类终将打破这种限制,走向更远的未来。

本文源自:《第一性原理》- 李善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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