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带回来一只英短猫，说是朋友余的，他即将离开北京，猫送给他养。
我和余只见过一次，在我们结婚那天，他是老公那帮三教九流的朋友之一。但唯独对他印象深刻，看上去他与他们有些不同，身高接近一米八，身材保持的很好，眉粗眼大，面部轮廓有点像马特达蒙。那天他一直阴郁着脸，大概生性如此，浑身透露出一股忧伤的气质，加上不错的相貌，应该很容易吸引女生。
婚后，我和老公一直没要孩子，时常想养个宠物，猫和狗都可以，只是工作太忙，没时间去宠物店。这只猫出现的正是时候，它毛发异常干净，一根根地支棱着，像刺猬一样，眼睛深邃而清澈，有些胆怯，身体软绵绵的，让人有把脸贴上去的冲动。第一眼看到它，我脑海里浮现出余的形象，但谈不上二者有什么相似之处。
它叫什么名字，我问。老公答，203，余的房间号。我问，我们的房间号是多少？他说，404。好，那就改为404吧，我说。第二天，猫的日常用品全到了，把它抱进猫窝里，它安详地躺着，瞪着眼睛，未露惊恐神色，大概已经适应了新环境。
在媒体公司工作，最大的好处是不用坐班，有时一个月都不用去公司，但并不意味着没有压力。为了写篇调查稿件，连续熬几个通宵是常有的事，形象上，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起初，还有余力操持家务，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夫妻两人轮着来。逐渐的，这些事全都转交到了他身上，偶尔我只陪他出去买买菜，他也没什么怨言，一向勤勤恳恳。
近半年，工作压力越来越大，倒不是写稿的压力，而是发稿的压力，公司面临*的危险。人在此情况容易分神，一分神才意识到，生活也急需调剂，指的自然是性生活，干涸了许久，不见云雨。
自我反思一番，发觉应该从形象上着手改变，即使一天不出门，也要坐在梳妆台前化化妆，抹抹粉，涂涂口红，期待晚上的收获时刻。
试了一段时间，效果不太好，视觉上大概还是没刺激到他，他要么像干尸一样躺着，要么在上面也不太愿意出力。在网上搜了搜夫妻性生活秘诀，大开眼界，各种新奇的情趣用品映入眼帘，于是毫未犹豫，匿名下了单。
第一次，他非常配合，把我绑在床头，脸上蒙着白色透明纱布，灯光调成暗黄色调，手里挥着红色皮鞭。404跳上床，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们，不知为何，看到它让我变得更加兴奋，像是有个第三者在场窥视。这第三者，在往后的同种环境下，使用魔力，把我身上的人换成了另一位。
连续折腾了几次，他便失去兴致。而我仍不知疲惫，化被动为主动，把他压在身下。
我问，如果我失业，你会养我吗？养，他说，面部狰狞。怎么养？我问。拼尽全力，不惜卖身，他说。你这身子骨，不肯出力，有何人要？说完，皮条再次落在他背上，血印早已纵横交错。
404习惯性地跳上来，注视着一切，竖着耳朵，瞳孔紧缩，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正是在那一刻，我把身下的人翻过来，发现他容貌大变，阴郁着脸，眉粗眼大，一丝忧伤气质扑面而来。此人不是别人，是余。
往后的一段时间，老公已不复存在，余替代了他，床上床下，屋内屋外，吃饭逛街，牵着的，抱着的，吻着的，只有余。
公司正式*后，余安慰我说，我养你。我说，怎么养？他说，拼尽全力，不惜卖身。我说，那我可舍不得。他说，为什么，以前怎么舍得？我说，以前没遇到你。他说，你变了。我说，人会变，一切都在变，变好或变坏，唯独情欲永恒。
从那以后，余常常不在家，有时连续几天不回来。夜里，我一人躺在床上，404盯着我，竖着耳朵，瞳孔紧缩，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我回望着它，看了许久，那深邃的眼眸包罗万象，如灰尘般，一丝丝将我吸纳进去，在一处冰火两重天的境地，一切都颠倒错乱。
耶稣盘腿坐于莲花之上，十指并拢，乔达摩身背十字架，蹒跚于茫茫荒漠，孔子振臂一呼：“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亚里士多德摇头晃脑，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尼采从书架上一跃而下，指着我说，代表上帝毁灭你。我说，呸，上帝死了。他说，我和上帝成了朋友。我说，叛徒，我何错之有？他说，你没错，但上帝也不会错。
清醒时，大汗淋漓，腹中的情欲仍在熊熊燃烧。我举起一只手，灯光下，五根手指粉红透亮。我闭着眼，嘴里呼喊着什么，身体很快扭成一团，像蛇一样。耳边只有布谷鸟在夜空中哀鸣，可麦子早已收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