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过年,我就不由的想起我老院里的那盘碾子,继而又想起姥爷家里的那盘小石磨。我们小时候临近过年,不论谁家的碾磨坊都是昼夜的忙碌,不仃地为人们碾磨过年的米面,磨还兼着给人们准备过年的豆腐。碾磨坊的欢声笑语也是不分白昼时不时地漂溢出浓浓的年味。墙上挂着的煤油灯尽管昏暗无光,但分明眉眼及衣服上挂满了白霜和米面的香味。各种喜庆吉祥告给你又要过年了。
说起碾子和磨我想七零年以前出生的人都不陌生,应该知道碾子和磨的用途。它们对人类的贡献太大了,对人类生存的米面之炊起了决定性的先驱作用、功不可没。
碾子和磨它们是孪生兄弟,共同点,都能将各种颗状粮食碾磨成面粉,不同点,碾子能将谷黍,高梁等颗粒脱壳去皮,磨不具备此功能,而磨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连吃带喝能磨出美味劲道的豆腐,而碾子不能。
碾子和磨据历史资料记载,它们也是鲁班发明的。碾子的结构我们常见的有两种,一种是框架,一种是单杆,我们北方常用单杆结构的。即、由碾滚子,碾盘、碾杆,碾台,碾轴(碾器)组成。碾杆(粗约十五公分,长约四米)横穿碾盘上与碾轴连接又直穿碾滚子中心,像碾盘的直径一样两头横担出碾台约八十公分左右。磨一般由两扇园盘石、中心用三到五公分的铁轴固定,上下扣在一起,上下面的接触、中间略有空隙、由中心向外逐渐接实,厚度一般十五公分左右。
千年树有根,万里江有源,它们最早起源于远古时期,人类开始使用石器、半坡河姆渡时期,古人类开始种植农作物,把谷物从谷壳中分离出来,还是借助石器开始使用石臼,舂米,后来发明使用碾子。有的资料记载,在战国初期,刚开始使用,各部件组成不太完善,使用起来也不尽人意,一直到隋唐时期才发展成熟,各部件的比例,所用石料(一般为花岗岩),及石料表面的纹理,竭尽完美。
它们服务了人类几千年,更换过多少茬,淘汰过多少代,一直孜孜不倦地更新换代造福人类,它们体现出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彰显出我们民族的聪明伶俐和求生智慧。
鲁班发明了它们,匠人造就了它们,驱动它们的动力就是人力,畜力。在我的记忆中,畜力主要由驴、马、骡子、这几种畜力,忙不过来牛也可以代拉。六十年代初到七十年代初农村都是大集体时代,家家户户分上点粗粮都是人力推拉,孩子们有个六七岁,只要长的有碾杆高就得帮大人们推拉。我小时候就怕推碾子但又盼推碾子,怕的是饥饿难耐,瘦弱无力,爬在碾杆上一个劲地推,要不一个劲地拉,沿着直径不足四米大的圈子,像园规脚一样怎也绕不出去,一绕几小时,绕的头晕眼花,有时候还想呕吐。用牲畜拉时专门把它们的眼睛用布子捂上,不然也会转晕了不给走动。高兴的是有碾子推说明就有粮吃。记得最清晰的是六一年到六四年,明知道推碾子是难熬的苦力活,可一听父母亲叫喊着让推碾子反而又高兴的不亦乐乎。那时候的牲畜都归了大集体,能用畜力拉的人往往是队里有头脸的人。
那时候大人们白天出去劳动,想吃点米面只有晚上吃完饭,全家人齐出动,齐心协力,常常会干到夜深人静。我和姐姐因为推碾子经常挨父母的打骂,嫌我们不使劲,偷懒。我俩曾经几次晕倒在碾道里,瞌睡过度跌倒过几次,被碾杆碰的口鼻流血前额起包是常事。可是父母也属实无奈,每当打骂完我俩或看我们跌倒、受伤,她(他)们心里在滴血、流泪、心疼!可碾子和磨它们从不叫苦叫累,不计报酬得失,始终无怨无悔服务与千家万户,因而也受到了人们的尊敬和爱戴。常听长辈们说,不要在碾房拉屎拉尿,小心冲了碾神爷,记得每到过年过节碾房门口也要贴对联,吃饭时也得端上可口的饭菜供奉碾神爷和磨神爷。一九六二年,生产队占用我们的旧房做了磨坊,搬走时领导请了阴阳先生敬香焚纸供奉了美餐后几十个大男人一齐动手,像抬着一位尊贵的老佛爷,那场面相当隆重。
一个村里往往是人多碾子少,能磨面的磨更少,特别是秋后。所以人们经常因为抢碾子排队还闹矛盾,后来人们没时间排队,一见碾子仃下赶快在碾盘上放一把扫帚,意思是我要用碾子,先占上。因此就有了人们常说的“挌上个扫帚、占上个碾子”。后来也有人把它屈解为:“占上毛坑不拉屎。”
碾子和磨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提高,被电动磨面机逐步替代。从七十年代末它们就慢慢地淡出人们的视线。
自从有了电磨,我们再也不用愁推碾子、推磨,但我们再也吃不到原汁原味的面了。特别是糕面和莜面,用同样的黄米和莜麦只要用电磨磨出来的糕面和莜面,咋也闻不到以前味道,也没有以前的劲道。尤其是糕面,不仅变味、连颜色也变了,变的味寡色白,见不到那金黄的颜色了。在碾子和石磨刚退役的那几年,我们时不时地想起了原来的米,原来的面,也不由得想起来碾子和磨。
八十年代初,我刚参加工作在乌海,每到过年父母亲还用我们院里的碾子,碾好十来斤黄米面给我寄去,父母亲还想让我吃一吃原汁原味的糕面。可每当我收到面也收到了满肚子的心酸泪,年迈的父母艰难的推拉转圈情景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心疼,流泪。
十个全覆盖政策以前,我常回家路过一些村庄,偶尔在某个角落或老屋发现了碾子或磨的残骸,使我顿生悲哀立马驻足,感慨万千!
我在想:碾子与磨,你们造福人类几千年,磨破了多少衣,置换了多少身,磨的血肉模糊,面目全非,而后匠人再从你们的面部身体上钊渠挖沟,五次三番的重复着这种伤筯动骨的手术,将你们的身体由大变小、由厚变薄,直到体力不支、主动下岗。但最终没有人心疼你,有的人还将你的遗体分解砌基剩至让你粉身碎骨,你却从未言语过。
我曾记得有一副对联,是鲁迅所写吧?“横眉冷对千夫子,腑首甘为儒子牛。”你们比儒子牛还牛气!
我在想:碾子与磨,你们一辈子胜过我们的衣食父母,只要付出,不求回报,为了儿女甘洒热血奋献终生!你的奋献精神己超越时空,令所有天下父母肃然起敬。
人们常说的一句话:“石头捣磨扇,石倒石(实捣实)”它们是我们做诚实人,讲诚实话,办诚实事的导师。更可贵的是让我们懂得“人只有经历挫折的磨炼和困难的考验,才能磨砺心灵,煅炼自己,精彩你的人生。让我们明白,没有你们过去的牺牲成就不了我们幸福的今天。但愿我们的明天像你一样坚韧不拔,将未来开拓的更强大!人们还经常说:“磨道里还愁寻个驴脚踪”,可是如今去哪里找得到磨道?磨道每一圈痕迹都记载着人生的磨砺和辛酸!刻画着碾子与磨的丰功伟绩。
十个全覆盖政策往后,各个村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碾子与磨的遗骸也很难见到,我的老院也拆了,那个碾盘也埋的看不见了,碾滚子不见了,碾杆更无影无踪。姥爷的那盘小磨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它们和我们永别啦,留给我们的只有记忆,只有我们这一代人的记忆!但它们的灵魂在人生的字典里永存!
作者:杜海旺 北京丰镇同乡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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