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是道教发展的黄金时代,也是诗歌创作最为辉煌的时期。这一时期的道观林立,所以教众的数量也达到了汉末创建以来的最高峰。唐代的女冠因身处道教的辉煌鼎盛时期,因此成员数量大幅度的增长。
在当时这个特殊的群体也引起了诗人们的关注,以之为题材创作出许多诗作。随着唐代社会环境的变化和道教的世俗化,使得唐诗中的女冠形象呈现出一种平民化和世俗化的倾向。
一、赐额御书金字贵,行香天乐羽衣新从儒家传统礼制来看,女子与冠无缘,但女子并非没有首饰。《周礼·天官·追 师》:“掌王后之首服,为副、编、次。追、衡、笄,为九嫔及外命妇之首服,以待祭祀宾客。”
从文献可以得知,在周代社会中女子皆无冠。女子戴冠形象是在秦汉时期才有记录的,但此时的冠仅仅是妇人头发上的一种装饰,和后世的女冠是有区别的。
早有学者论及:“六朝以降,女性开始与冠结缘,其步骤大致为女仙之冠先行,女人戴冠后起,终至女冠一名成为女性修道者的响亮称号之一。”
从文献可知,女仙带冠的形象主要出现在六朝以后的道书之中。而汉代时期的冠,是具有区分年龄和性别以及等级的作用。当然年龄只是一个量的指标,性别和等级才是它根本的区别。
“三天上元之官,统领十方玉女名录者也,当二时许,上元夫人至来时,亦闻云中箫鼓之声,既至,从官文武千余人,皆是女子,年同十八九许,形容明逸,多服青衣,光彩耀日,真灵官也。夫人可廿余……头作三角髻,余发散垂至腰,戴九灵夜光之冠。”
从上文可知,社会等级制度体系也出现在性别当中。也说明了仙界存在等级的分别,而上元夫人就是等级比较高的女官。
总之,她们虽同为仙界女官,但还是有着不同的等级的。而在南北朝时期就出现了女性修行者戴冠的形象记载,不难看出戴冠已经不再是成年男子所有的特权了。
置观品四”条载:科曰:“凡道士女冠入道,即须受持经戒符箓,须别作受道院造坛,及对 斋堂静室缘法所,须皆借此院。”
从文中可知,先唐时期对女官生活环境是有具体要求的。虽然对她们的法服是有严格的规定的,但是她们的清修生活也是非常单调的。不难看出,她们入道修行都是秉持着慕道之心。
到了唐代时期,女冠成为了道教女性修行者的正式称谓。既代表统治者对修道者地位的重视,也使得女冠迅速地得到了社会地普遍认同,从而吸引更多女子入道修行。
《旧唐书·高宗本纪上》记载:乙丑,初令道士、女冠、僧、尼等,并尽礼致拜其父母。《唐会要》中也有关于僧道立位的记载:贞观十一年正月十五日,诏道士、女冠宜在僧尼之前。《唐六典·尚书户部》又载:凡道士给田三十亩,女冠二十亩;僧、尼亦如此。
从相关官方文献可知,唐王朝法律规定修道者不论男女,都在国家授田的范围之内。不难看出统治者给入道修行者,提供了基本的经济基础和生活保障。
由此可知,唐代官方文献中呈现的多是对她们扶持和优待,而并非是对女冠形象的描写。正因为唐朝统治者对道教的扶持,所以女冠这一群体在成员的素质、数量等各方面都呈现大幅度的增长。
她们在社会中逐渐受越来越多的关注,也对唐代的诗词和传奇小说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并且在这些作品中,对女性入道修行者还有着女道士或者是炼师等等不同的称谓。
二、老人方授上清箓,夜听步虚山月寒《唐六典·尚书礼部》又载:“凡天下观总一千六百八十七所。一千 一百三十七所道士,五百五十所女道士。”
从相关文献可以得知,女冠在唐代的数量是很多的。当然唐代也是一个讲究门第,贫富分明的封建社会王朝。因此阶级色彩十分明显,也就造就出了阶层不同,文化各异的多元发展。
《全唐文·度寿王 妃为女道士敕》又载:“寿王瑁妃杨氏,素以端毅,作嫔藩国。虽居荣贵,每在清修。属太后忌辰,永怀追福,以兹求度。雅致难违,用敦弘道之风,特遂由衷之请,宜度为女道士。”
根据史料记载,可以看出杨贵妃的确曾经入道。唐代诗人塑造了非常丰富的贵妃形象,但并没有把杨贵妃描绘出女冠的形象。所以杨贵妃入道的形象,也仅仅存在于死后成仙故事的种种推演之中。
因为杨贵妃曾经入道而唐玄宗又是信奉道教的君主,所以我们才能从杨贵妃死后登仙的故事中,可以看到道教神仙思想的渗入。但唐代诗人还是多树立其贵妃形象,并未着意刻画其女冠的形象。
在唐代公主入道修行者人数不少,但她们入道的原因却有很多。她们大致为亡夫入道、避婚入道、祈福入道、养病入道、 慕道奉道等五种。
《通典》记载:“大唐贞观元年二月诏,其庶人男女无室家者,并仰州县官人以礼聘娶……孀居服纪已初,并须申以婚媾,令其好合。”
从相关文献可以看出,唐代社会礼法较为松弛。他们在女性贞节观方面比较开放,因此丈夫过世后,妇女不但可以不为其守节而且还可以改嫁再嫁。
公主的地位十分尊贵外加君主的宠溺,所以婚姻关系更为放纵。甚至出现一些公主休夫或者多次改嫁等情况发生,但是仍有一些公主坚持为夫守节,甚至选择为亡夫入道守节。
据《新唐书·诸帝公主传》记载:“仪凤中,吐蕃请公主下嫁,后不欲弃之夷,乃真筑宫,如方士薰戒,以拒和亲事。”
从相关文献可以看出,有些公主选择通过入道修行来躲避婚姻。因为唐代道教的信仰中有入道者可以为逝者祈福一说,因此有些公主为了替过世的先辈祈福而选择入道的。
《新唐书·诸帝公主传》中明确记载华阳公主就是“因病丏为道士”的:“华阳公主,贞懿皇后所生。颖悟过人,帝爱之。视帝所喜,必善遇;所恶,曲全之。大历 七年,以病丏为道士,号琼华真人。病甚,啮帝指伤。薨,追封。”
从相关文献可以看出,这与唐代道教的养生术有密切的关系。唐代公主有些喜烟通过修炼道教的养生之法来改善体质,来到延长寿命甚至期盼能长生不老。
唐代公主也有因为慕道而入道修行,而且慕道奉道才是比较纯正的宗教意识。总的来说,身份高贵的唐代公主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舍家入道,都产生了一定的社会影响。
她们一方面带动了唐代社会女子入道修行,另一方面也促进了道教宫观的建设。而唐诗中最有名望的公主女冠就算玉真公主,并且盛唐诗人李白,王维等人都曾有作品描写玉真公主。
三、五寺钟声送夕曛,女冠犹着旧宫裙碧落风烟外,瑶台道路赊。如何连帝苑,别自有仙家。此地回鸾驾,绿溪转翠华。洞中开日月,窗里发云霞。 庭养冲天鹤,溪流上汉查。
种田生白玉,泥灶化丹砂。 谷静泉逾响,山深日易斜。御羹和石髓,香饭进胡麻。 大道今无外,长生讵有涯。还瞻九霄上,来往五云车。从相关文献可知这是王维描写玉真公主的诗句,诗中将玉真公主的山庄描写成人间仙境。
但是我们要知道,王维是一个信佛的诗人。可以看出他不仅是羡慕玉真公主的神仙生活,也是因为他希望得到玉真公主的赏识,来实现自己在仕途的理想。
徐有富的《唐代妇女生活与诗》中也有相关论述:“由于某些公主受到皇帝、皇后的宠爱,与皇帝关系密切,因此在在用人方面能发 挥很大的作用。最为成功的例子当属玉真公主推荐王维与李白。”
从相关文献可以看出,王维和李白通过玉真公主的推荐而成功得到赏识。所以也不能理解,王维会对信道的玉真公主有如此高的评价了!
唐代的女冠无论在出身背景和入道原因以及生活方式,都存在着极大的差异。所以表现出来的形象特征也是相当丰富的,在唐诗的描写中也具体了表现出来她们的多元化形象。
唐诗中歌咏修真女冠的作品主要侧重于描写,她们的清修生活和性情两个方面。所以不仅记录了修真女冠居住于山林之中的清修苦炼的状况,也侧面表达出她们高洁的性情。
刘禹锡《赠东岳张炼师》就刻画了这样一位高雅淡泊的女冠形象:东岳真人张炼师,高情雅淡世间稀。堪为烈女书青简,久事元君住翠微。金缕机中抛锦字,玉清台上著霓衣。云衢不要吹箫伴,只擬乘鸾独自飞。
从上文可知,这位东岳张炼师常年幽居山林之中,性情十分高雅。她不羡慕人间的情爱并不被封建传统的家庭观念所牵绊。可以看出唐诗中修真女冠身上展现出的独立、淡泊等各种各样鲜明的性格特点。
如于鹄《赠不食姑》中所描写的就是这 样一位辟谷高道:不食非关药,天生是女仙。见人还起拜,留伴亦开田。无窟寻溪宿,兼衣扫叶眠。不知何代女,犹带剪刀钱。
可以看出,诗中描绘的不食姑是一位潜心修炼的辟谷女冠。而她不食五谷杂粮并不是因为她服用丹药的缘故,可以看出这隐居山林的女子已经达到了长生不老的目的。
四、内庭秋燕玉池东,香散荷花水殿风唐诗中女冠形象的变化,和唐代女冠群体自身的变化有着较大的关系。但是任何文学作品都是时代的反映体现,因此诗人们在吟咏女冠形象上的变化与唐代不同时期的社会环境有莫大的关系。
而时代环境的变化离不开统治者对道教的扶持。唐代初期统治者宣扬道教并大肆修建道教宫观,因此唐代道观的数量增长很快。
盛唐时期的统治者对道教的推崇,为整个社会形成了崇道的风气提供了稳定的外部环境。也为唐代女冠群体的发展带来了正面的影响,客观地促进了女冠类型地多样坏。
而中晚唐时期,唐王朝因安史之乱受到重创。因此社会控制力衰退,所以社会上的狎邪之风日益兴盛。而唐代女冠身处如此的社会环境之中,除非幽居清修否则就要与外仍进行应酬来往。
很难不染上狎邪风气,所以意志不坚定的女冠就会逐渐对清修条例弃之不理。而幽静的道观也是唐代文士的好游之地,很多文化娱乐活动都在道观举行,因此这种风气很容易地便带入女冠们地生活中。
于是这个时期女冠生活方式也近似于娼妓的生活,所以半娼式女冠也便多了起来。而诗中描写这些女冠的形象也是多用美艳、漂亮词语来形容,但也不缺乏勇敢示爱并勇于追求幸福的女冠形象。
唐代是道教发展的黄金时期,道教的影响也逐渐扩大社会的方方面面上并走向世俗化。但道教内部的矛盾也在不断深化,而矛盾的关键就是作为宗教存在根本的信仰心的动摇。
道教的神仙观念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着社会和思想文化的发展不断发生变化的。而神仙观念早在春秋战国以前已经出现,但当时的神仙都是超凡脱俗的并且拥有特殊的能力,居住于不死之仙境。
在道教趋向世俗化的时候,神仙观念也逐渐世俗化了,最为突出的表现就是文人神仙观念的变化。唐代更为流行的还有“谪仙”观念。仙人在仙界有罪责,受到处罚,被贬降到人间,就称为“谪仙”。
这种观念六朝以来就很流行,而且在仙传中记载了很多“谪仙”的故事。这种“谪仙”人的形貌是完全等同于“人”的。神仙观念的世俗化,是和当时道教发展的整个形势相关的。
特别是唐以来“三教调和”观念的流行,宗教的修持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与一般的道德修养相等同了。在这种“三教合一”的潮流中,相应的神仙的飞升、长生之类的设想也逐渐被淡忘了。
从六朝到初盛唐时期的女仙多是超然的存在,她们来到人间是为了报恩或者济世,宗教目的十分明显。到了中晚唐时期女仙的形象却有了很大的变化,她们固有的神秘色彩开始减弱而人性化的色彩逐渐增强。
仙妓合流是出现在唐代诗文中的一种新现象,也就是说诗文中的仙女有了现实中妓女的样子。而妓女则具有了仙女的气质,出现了仙妓名称混用的情况,即女仙妓化和妓女仙化两种倾向。
此外,唐代不同时期的女冠形象的变化也和诗人的创作形态有关。尤其是晚唐时期政局动荡、经济凋敝、社会环境衰败,文人的处境也是每况愈下,大都饱尝科举失意、仕途艰辛之苦。
儒家所倡导的积极用世的社会责任感已经沦丧,取而代之的是以一种轻松休闲的心态去看待社会与人生。他们更加注重个体的生命价值和自我的情感体验,纵情山水,游冶享乐。在封建的宗法制度下,女性没有独立的人格。
“三纲五常”束缚着她们,她们只是作为男性的附属品而存在。而女冠却不同,她们的身份及社会地位的特殊,受世俗礼教的约束相对较少。
她们不需要严守“三从四德”,这使得很多男性可以将眼光指向她们身上。从而产生了许多风流浪漫的爱情故事,这也是很多文人士大夫喜欢歌咏女冠群体的原因之一。
小结唐代女冠作为一个特殊的群体以其特殊的社会身份,并且别样的生活方式给唐代的文学带来了富有道教气息的独特的文化意蕴。从唐代诗人的笔下,我们可以一窥当时女冠的生活面貌。
唐诗中的女冠形象也呈现出一中平民化和世俗化的倾向,是与唐代统治者对道教的扶持和道教的世俗化有关。因此从整体而言,唐诗描写女冠的作品发展是由雅致逐渐到艳俗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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