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个疯子!”民警小刘一边看着电脑上的视频一边说。
视频画面里,一个黑衣男子拿着板砖朝着女人头部用力砸下去,大概由于砸的部位不对,一下没砸倒,男人毫不犹豫地又一砖拍到了女人的后脑上。随后,捡起倒在地上的女人的挎包,摘下女人手上的戒指,不慌不忙地离开了现场。
吉林市公安局船营分局特侦中队长宗涛也看了视频,并且他还刚去过案发现场。那是桃源路北侧的一条僻静的小胡同,宗涛到的时候,地上只有一滩血迹、一块砖头和地上一个用白线画出来的人形。
“人已经送医院抢救去了,昏迷不醒,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接到报警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辖区派出所民警说。
“我当时就感觉什么东西砸到我脑袋上,眼前一黑,立刻就要站不住,我伸手想找东西扶住的时候,后脑又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宗涛赶到医院的时候,被害人已经苏醒,但是提供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黑衣,灰裤,胶鞋,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男性,庄稼汉或从事体力工作,力气大,下手黑,具有丰富犯罪经验,平均一周作案一到两次。这是宗涛从已发的四起同类案件线索中拼凑出的犯罪嫌疑人特征。
犯罪分子的作案手法非常娴熟,选择的作案地点都是光线昏暗,行人稀少的地方。下手干净利落,至始至终不说一句话,用石块砖头把被害人砸晕,抢夺财物后便撤离现场,并且有意识躲避治安摄像头,视频监控中,往往只能捕捉到他时隐时现的行迹,无法连成有效的行动轨迹。
“这小子,真是太贼了,来无影去无踪啊!”小刘一边滴着眼药水一边对宗涛说。半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已经尝试追踪嫌疑人逃跑轨迹五遍了,每一个可能出现的路口,每一条可能经过的街道,大大小小200多个摄像头里的人像,把他看得两眼像皲裂的土地。
“对比几名女性受到袭击前的视频,看看她们身边是否有可疑人员。”只要是人,就有踪迹,纵使做到了去无踪,也难做到来无影。犯罪分子随机选择作案地点,随机选择作案工具,随机选择袭击对象,就是为了增加侦查难度,也足见他对自己犯罪能力的自信。无数偶然中一定潜藏着一个必然,作为一名优秀的侦查员,思维必须先于线索。
“你不是认真的吧,队长!”小刘大概猜到了宗涛的想法,“要是按你这个找法,可真的疯掉了。”
“谁让咱们遇到的就是个疯子呢,他根本就没打算收手,少则三五天,多则一个礼拜,还会有一名单身女性惨遭他的毒手。”宗涛肯定地说,“来吧,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时间不等人。”
小刘看了看墙上的表,时针指向了十一。“别人说,你曾经连续八年平均睡眠在四个小时左右,我不信。现在看呐,他们可能说多了,别人破案靠技术,你破案靠命啊。”
经过四天五夜的对比查找,宗涛终于发现了嫌疑人,并且成功截取了嫌疑人面部图像。遗憾的是,他没能阻止又一名单身女性被袭击,并且由于犯罪分子这次选用的石头比较硬,导致被害人头骨骨折变形。
“嫌疑人几次轨迹的逆向追踪都在岔路乡附近消失不见了,并且根据嫌疑人在我市的行动路径来看,他应该对很多道路并不熟悉。可以推断,是外地流窜至我市作案。通常而言,犯罪分子不会坐火车专程来作案,我们就先从长途汽车站排查入手。”宗涛在“系列抢劫案”研判分析会上部署道。
回到家里,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这是宗涛案发一个月来第一次回家。他冲了个澡,煮了碗方便面。因为经常不回家,家里已经习惯了不带他的饭。宗涛吃完面,躺在客厅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
“你是不是疯了,要么不回家,回家就整个罪犯的照片挂电视下面。你不觉得瘆得慌,我和姑娘还受不了呢!”妻子走到电视机前,一把撕下电视下面的照片。
这是宗涛的工作习惯,他有点脸盲,为了清晰地记住嫌疑人长相,他就把嫌疑人照片挂在电视下面,看一会电视,看一会照片,反复刺激大脑,好让嫌疑人的样子深深刻在脑海里,不知道的人以为他爱看电视,电视经常一开开到后半夜,实际上,他是在强制自己记住嫌疑人。
“嘘,孩子刚睡。”宗涛道。
“孩子,你还知道孩子?孩子今年都初三了,你可倒好,不管不问一个月。我就问你,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妻子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很严厉。
这时,宗涛的电话响了。
“队长,重大发现,嫌疑人每回都是坐吉林到桦甸的长途汽车往返。”小刘在电话那边激动地说。
“好,你们先确定好,嫌疑人都在哪几趟车上,我马上回去。”宗涛安排道。
“宗队长,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妻子揶揄他说。
来不及多解释,宗涛一把抱住妻子,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媳妇,对不起。这个罪犯是个疯子,专挑妇女和孩子下手,我不希望再有人被害了,更不希望有一天被害的人是你和孩子。”
宗涛说罢,转身向门口走去。
“疯子?我看你就是个疯子,你就不知道我和孩子有多担心,受伤的人是你。”妻子在身后幽怨地说。
通过长途客车的司机和售票员,宗涛顺藤摸瓜,进而确定了嫌疑人所在的村子。
村子是个少数民族村,村民十分排外,贸然搜捕,非常容易引发村民不满,造成不必要的冲突。宗涛决定,在当地派出所王副所长的带领下,和三个同事进行秘密抓捕。
村子四面,是大片大片的苞米地,背靠着连绵起伏的群山,十月的金风,给山林披上了层层叠叠的深黄和星星点点的火红。宗涛和王副所长来到最靠山的两户人家门前,一左一右,分别走了进去。
刚推开柴门,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迎面撞了过来,宗涛一趔趄,转头和男孩一个对视,脑海里立刻出现了嫌疑人眉宇间的神态。
他回身仔细打量这个小院,院子不大,左手边一个茅草房大概是仓房,右手边一间小砖瓦房,里面没人。院子当中是条走廊,走廊口,一个男人正拿着菜刀在案板上剁着什么。走廊里,有一张年画,年画和墙之间有些距离,似乎那是一扇门。
宗涛朝年画走去,拿菜刀的男人突然抬头瞪着宗涛:“你干啥?”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宗涛心一横,回了一句:“滚一边去!”
他一手推开男人朝里走去。年画果然贴在一扇木门上,拉开门,嫌疑人赫然出现,他盘腿坐在炕上,旁边还有个女人,面前的桌上有酒有菜,还有一把锤子。
“你是谁?”男人的左手按在了锤子上。
“刚出来几天就不认识我啦?”宗涛竭力控制着双腿,不紧不慢地走到炕边,坐到男人身边。
“你是……”男人的手已经握住了锤子,旁边的女人也蹭到炕沿,随手拿过了炕头针线框里的剪子。
“我是船营刑警大队的,收手吧,趁着还没闹出人命。”宗涛趴在男人耳边说,他把右手轻轻搭在男人大臂上,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的女人。
男人大臂的肌肉突然绷紧,宗涛的右手赶紧划到男人的小臂上,死死按下去。两人仅仅僵持了十秒钟,额头就都渗出来汗珠。
“别做傻事,孩子不能没爹又没娘。”宗涛吃力地说道。
终于,男人的左臂不再往起抬了。这时,王副所长刚好赶到,他人高马大,又是当地派出所副所长,动手没有太多顾忌,一脚踢飞女人手里的剪子,把女人按在炕上。
宗涛也松了口气,拍了拍男人的小臂说:“来,自己站起来,下炕。”
拉开警车门的那一刻,男人回头对宗涛说:“我想过很多自己被抓的情景,唯独没有这种。你真是个疯子。”
宗涛笑笑,“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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