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养娃日常文——《七零之寡妇养娃》

七十年代养娃日常文——《七零之寡妇养娃》

首页休闲益智五福合瓜瓜更新时间:2024-05-11

文案:

  一觉醒来,张抗抗穿越了。

  她看过无数本穿越文,可没见过一穿越就要临盆的。

  此刻她大着肚子躺在产房里,医生在一边喊:“看见头了,看见头了。”

  张抗抗:……

  不生了行不行,不穿越了行不行?!

  张抗抗疼的晕了一波又一波,孩子瓜瓜(呱呱)落地,病房里呼啦啦跑进好几个人。

  张抗抗撑着半口气找男人,

  可看了一圈,似乎都不是……

  倒是床头站了四个娃,一个个抬着脸叫她妈。

  出院后,张抗抗给小奶娃取名字,才想起来问这四个娃都叫啥。

  大娃:我叫大福。

  二丫:我叫二福。

  三娃:我叫三福。

  四娃:我叫四福。

  张抗抗:……等等,所以这个小的,要叫五福?

  妈呀,上辈子就集五福,这到了七十年代,怎么突然就集齐了呢?

  连忙问一句:“大名呢,大名叫啥?”

  四个娃都摇头,没大名。

  张抗抗怎么着上辈子也是个知识女性,连忙说:“不行不行,怎么能没大名啊,什么大福二福啊,改!”

  大福:“那改成啥?”

  张抗抗想了想:“听着啊,从今天起,你们的大名就叫,爱国,和谐,敬业,富强。”

  然后看一眼抱在怀里的五福,“你,就友善吧。”



试读:

第1章

  这赤日炎炎的六月底,眼看着马上就要进七月头了,大太阳白花花的挂在天上,晒得人毫无精神,只想赶紧舀一瓢刚压上来的凉水,满满的灌上一通才好。

  就在这让人烦躁的盛夏里,蒋春梅从外面回来后,找个荫凉处坐着剥蒜。宝根和宝华上学之前一再要求,中午放学回来要喝凉面条,蒋春梅端着一个盆子先剥蒜,准备拍个黄瓜就着面条吃就拉倒了。可隔壁的那小寡妇的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蒋春梅听的脑袋瓜子疼,不由的皱起了眉。她手里的蒜头也不准备剥了,十根手指尖上都是泛黄的泥土迹,也懒得洗,十分不耐烦的往院墙那边看去。

  “看什么呢,饭做好了吗?”张铁牛从外面扛着一个铁锨回来,身上晒的通红,有几处都晒掉皮了,他也不在乎,把铁锨往大门后头一立,一双眼睛瞪着他的女人蒋春梅道。

  蒋春梅见男人回来了,连忙指指隔壁道:“哎,你听,那边又叫起来了。”

  张铁牛立刻站住了,竖起耳朵听起来。

  蒋春梅本没什么,可见她家男人这么上心,还真的杵在大太阳下开始听,立刻撇起了嘴,手上的蒜头往盆子里一摔,道:“嗐,还真听起来了,哪个女人生孩子不疼啊,就没见过像她这样叫了整整一天一夜的!你还听,还听!怎么,叫的好听吗?”

  张铁牛一直专心的听隔壁的动静,听到蒋春梅的话,就骂起来:“你个臭婆娘,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蒋春梅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指着张铁牛道:“嘿,你别不要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你惦记隔壁那个不要脸的浪蹄子,惦记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吧,你说!”

  张铁牛刚从地里回来,热的满身满脸的汗,本就心情不好,听见蒋春梅骂他,立刻不干了,脚一抬,就把那装蒜头的小盆踢翻了,白嫩的蒜瓣咕噜噜滚出来,撒了一地。

  蒋春梅见状,立刻扑过去,扯着张铁牛的背心打起来,一边捶他,一边叫:“要死人了,你个不要脸的惦记人家小寡妇,你不要脸啊!不要脸!”

  张铁牛气不打一处来,脸憋的通红,使劲的挣扎着,想挣脱蒋春梅抓着他的手,一边掰一边骂:“臭婆娘,你给我撒开,撒开!”

  “我就不!”蒋春梅一想起这大半年来她受的这些气,眼看着她家男人不管自己家里的事,上赶着给隔壁那小寡妇挑水劈柴的,她就想生吞活剥了手里这个男人啊。

  一想到这里,蒋春梅的手劲更大了。蒋春梅平日里地里家里都是一把好手,力气大的不得了,个子也比张铁牛高了大半头,这手一用劲,就听见嘶啦一声,张铁牛身上的背心给撕破了。

  张铁牛急的眼睛都要冒火,叫起来,“你还不给我撒开!”

  “我不!”蒋春梅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啥,你是想去帮忙去!人家寡妇生孩子关你什么事,你天天往人家家里钻,你要不要脸?”

  蒋春梅一边说一边打,打的张铁牛这一会儿倒是落了下风。他看这婆娘是疯了,拔腿就想跑,可腰间被蒋春梅两只又粗又黑的胳膊紧紧的抱着。蒋春梅见男人想跑,干脆紧紧抱住了他往下坠,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张铁牛像拖死狗一样往前拖着走,可无奈蒋春梅实在太壮实了,他走不动啊。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声音像撕裂一般,惨叫过后,瞬时就安静了。

  张铁牛也不拖了,立刻转头看向蒋春梅,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道:“宝根娘,坏了,是不是出事了?”

  蒋春梅也怕啊,虽然她恨隔壁小寡妇,恨她长的那么好看,恨她长的那么好看还成了寡妇,可那肚子里毕竟还有一条命呢。

  蒋春梅用力揽着她男人的手慢慢松开了,她坐在地上仰着头问:“咋突然没声了呢?”

  张铁牛立刻叫起来:“你还不去看看!”

  蒋春梅坐在地上,用手撑着地就要起来,这刚站起来,就觉得眼前一片黑,她晃晃悠悠的站起来,用力摇了摇头。

  张铁牛以为这婆娘又在作妖,转身就踢了她一脚。

  蒋春梅屁股上挨了一脚,眼前也不黑了,她立刻竖起眉毛骂:“娘的,你踢我干啥!”

  张铁牛推她一把,“我的祖宗啊,你赶紧去看看吧,搞不好就一尸两命啊。”

  蒋春梅立刻就往外跑,这一跑出去,就正好和宝根撞了个满怀,宝根被他娘撞的两眼冒金星,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好几步,被他弟弟宝华在后面扶了一下,才算站稳了。

  “娘,你干啥。撞死我了!”宝根叫起来。

  宝华扶着他哥,也叫起来,“娘,凉面条做好了吗?”

  蒋春梅懒得理他们,直隔壁跑,一边跑一边喊:“大福二福他们放学了吗?”

  宝根立刻跟了过去,“后面呢。娘,你干啥去啊。”

  蒋春梅跑的急,这会儿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她心里急啊,那小寡妇不会就真的没了吧。

  蒋春梅跑的急,脚上的鞋也跑掉了,宝根就在后面跟着捡。

  蒋春梅一进隔壁家门,就看见两个孩子,并排坐在门口的门槛上一动不动。

  蒋春梅叫起来:“三福,你娘呢?”

  三福指指里屋,没说话。

  蒋春梅扒拉一下两个孩子,道:“起开,叫我看看去。”

  这一进里屋,蒋春梅就看见张抗抗躺在床上,好似已经晕死过去,一张脸煞白,没有半点血色。

  蒋春梅不敢动了,站在门口吓的腿都软了,咬着牙往前挪了几步,就看见张抗抗的头发都湿透了,一根根的贴在脸上额头上脖子上,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白的让人害怕,就像村里传的女鬼那种白,吓都要吓死了。

  外面两个孩子见有大人来了,也跟了过来,站在门口往里看。

  蒋春梅本想跑回家算了,可一转头,见两个孩子堵在门口呢,她也不能跑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这一走不打紧,就看见张抗抗那肚子啊,大大的挺着,一动也不动,就这么看过去,好像连呼吸都没了。

  阿弥陀佛。

  怎么就死了呢?

  阿弥陀佛。

  蒋春梅念了一声,壮着胆子往前挪一步,只见床上年轻的女人胸口突然往上一挺,用力吸了一口气,苍白的脸色顿时渗出一丝丝的红晕。

  蒋春梅被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醒转过来的张抗抗,尖叫起来:“哎呀,我的个娘啊!”

第2章

  张抗抗被蒋春梅这么一声喊,立刻醒透了。

  她一双大眼睛睁开,就瞥见坐在地上的蒋春梅。

  要说不认识那女人便是谎话,可张抗抗知道,不是她自己认识她,而是这幅身体的主人认识她。

  张抗抗迅速扫了一遍这漏风又漏阳光的屋子,张张嘴对着蒋春梅道:“大姐,大姐。”

  张抗抗的声音很小,但似乎有一种让人不能拒绝的力量,硬拽着蒋春梅从地上爬起来。

  蒋春梅颤巍巍的往床边爬,抬头看见张抗抗是真的醒了,连连念了好多遍阿弥陀佛,这才敢扒着床沿站起来。

  这一看不打紧,张抗抗那张脸正好就在自己面前。

  张抗抗本是幼儿园老师,带孩子过马路时,一辆大货车朝她们冲了过来,张抗抗本能的推开最后一个学生,却被车撞飞了。

  再醒来,她就躺在这张床上,地下坐着的是她的邻居,蒋春梅。

  张抗抗无暇顾及其他,她知道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先把这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张抗抗也不知道原主疼了多久了,只能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在挣扎,用她生命里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

  张抗抗手指垂下来,想去碰蒋春梅的手,可手刚放下去,就看见原本扒着床沿的蒋春梅立刻把手收回了,像是看一个怪物一般看着张抗抗,拒绝和她接触。

  “你,你,你活过来了?”蒋春梅喃喃道。

  “大姐,带我去医院,去医院。”张抗抗只觉得全身软的像一汪水般,半点力气竟都没有,拼尽全力才说出几个字。她的嘴唇干涸,白白的没有什么血色,说完后立刻又喘起来。

  蒋春梅眼看着张抗抗脸色缓和了许多,也就不再怕了,听见她说要去医院,不由得皱起眉头,道:“去医院?谁家生孩子去医院啊,都是家里生。”

  蒋春梅说完,眼睛看向门口站着的孩子,三福和四福两个人就站在门边,也不敢进来。四福睁大了眼睛往床上看,身子是想往前冲,可却被他姐紧紧的箍着,不让他进去。

  蒋春梅瞥一眼孩子们,缓缓道:“没有去医院生的,你还当你是什么三小姐啊,你看看你这房子,你有钱去医院吗?再说了,生孩子就没有不疼的,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啊,就没见像你这样叫的。”

  蒋春梅说着,手一摆,对着站在门口的三福道:“三福,给你娘倒杯水去。”

  三福站在门口,听见蒋春梅叫她,一动也不动。

  蒋春梅气的咬咬牙,指一下三福道:“懒死你吧,她要是死了,你们连后妈都没了。还不去倒?”

  三福被蒋春梅这么一骂,气哼哼的一甩头,拉着四福就往院子里走。

  躺在床上的张抗抗伸出手想去拉蒋春梅,她实在是太疼了。张抗抗觉得那份疼她还可以忍的住,可肚里的孩子是不能再拖了,那孩子在她的身体里,一开始还在动,挣扎一样的动着,可现在却越来越安静了,好像随时都要离开这幅身体一般。

  张抗抗用力伸出手,叫道:“大姐,我求求你,送我去医院吧,好吗?大姐。”

  蒋春梅本不想理她,可听见张抗抗一口一个大姐,叫的她心里发毛,便转过身看向张抗抗,问:“你叫我啥?”

  张抗抗道:“大姐。”

  蒋春梅疑惑的偏偏头,看向张抗抗,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人怪怪的,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大姐,我要去医院,我要保住这个孩子。”张抗抗说着话,垂下眸子,眼角一行清泪流下。

  张抗抗伸出手去摸那大大的肚子,不管怎样,这是一条生命,她拼死也要护着这孩子,要把她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蒋春梅顺着张抗抗的手看去,看见她一边流泪一边抚着自己的肚子,心里也软了一下,毕竟是当娘的,自己也生养过孩子,心里不落忍,便叹口气道:“你就说吧,咱们这里离医院是不太远,可你这身子,压根就站不起来,你想去也去不了啊。”

  “车。”张抗抗见蒋春梅的态度开始缓和了,便道:“大姐,车,有车吗?”

  “上哪里给你弄车去,咱队里就一辆拖拉机,那也不是随便就能开的。”蒋春梅说。

  “大姐,救救这个孩子吧。”张抗抗一把拉住蒋春梅说,“麻烦你去借一下拖拉机,行不行?”

  蒋春梅看看张抗抗,又不想管她的事,便敷衍道:“那你等着,我让宝根爹去问问。”

  蒋春梅说完扭头就往外走,三福挡着了她的路,侧身让开时被手里的四福钻了空子,一下子从她手里挣脱了,就往里屋跑。

  四福一口气跑到张抗抗床边,他个子小小的,穿了一件看不出颜色的大背心,下面光着屁股,连短裤都没有穿,只是被那背心盖着身子,像穿了一条小姑娘的裙子一般。

  四福站在床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张抗抗,张了张嘴想喊娘,可又怕张抗抗骂他,就一脸焦急的看着,一动也不敢动。

  张抗抗这一会儿疼的没之前那么厉害了,她伸出手朝四福勾了勾,看着眼前的小娃儿,和她新带的那一班的孩子差不多大,便说:“来,过来。”

  四福还没见他娘这么对他笑过,看见张抗抗的笑容后,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可又怕张抗抗翻脸就要骂他,想靠近又不敢靠近,一双眼睛犹豫的看着他娘,脚下往前挪着步子,半步半步的挪。

  张抗抗又挤出一个笑容,朝四福微微点头,道:“好孩子,过来。”

  四福这才敢往前走了,他快走几步,一下子就扒在张抗抗床边,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起来,道:“娘,你还疼吗?”

  被一个三岁多的奶娃娃这么叫,张抗抗心底一软,她微笑着抚摸了一下四福的脑袋,轻声道:“不疼了,好孩子,别怕。”

  “娘,你要去医院吗?”四福第一次被他娘这么摸脑袋,觉得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便又鼓起勇气往前凑一下。

  张抗抗自穿来后第一次觉得好笑,小奶娃说话奶声奶气的,这时一张小脸都要凑到她脸上了,焦急的看着她,眼睛一眨一眨的。

  “嗯,去医院。”张抗抗点点头。

  “我听见啦!”四福见张抗抗笑了,他也笑了起来,继续说:“娘说,拖拉机,拖拉机。”

  “对,拖拉机。”张抗抗刚说完,肚子突然又开始剧烈疼了起来,她一个没忍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四福却像条件反射一般,看到那皱着的眉头,立刻举起双手护着脑袋往后退了几步。

  张抗抗在疼痛中看到了四福的反应,那是一种防御性的应激反应,像是要躲开什么一般。

  张抗抗疼的咬住下唇,正要说什么,就看见一直站在门口看的那个小姑娘跳了进来,一下子就跳到四福跟前,用手紧紧护住她弟弟,冲张抗抗叫起来:“你干什么?”

  张抗抗摇摇头,一阵剧痛又传了过来,她两只手紧紧抓着床单,却不忘对着四福微笑,道:“四福,我只是想握住你的手。四福不怕。”

  四福这才把小脑袋伸出来,看着他姐说:“姐姐,娘刚刚对我笑了,她对我笑了。”

  三福立刻骂他:“你闭嘴!”

  四福撇撇嘴,一双眼睛里都是泪,他抬头看看他娘,又看看他姐,道:“姐姐,娘真的笑了,真的。”

  三福只想把她弟弟的嘴给堵上,不让他再讲话了。她斜着眼睛看向床上躺着的张抗抗,硬是用力拽着四福把他往外拖。

  张抗抗这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嘴里闷哼一声,引得四福被他姐拖着,还连连往床上看。

  这刚被拖到院子里,四福转身就往外跑。

  三福在院子里叫:“你干啥去!”

  四福什么都不记得了,嘴里只念叨着他刚刚听见的那三个字,拖拉机拖拉机。

  这一跑出门没多远,四福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把四福从怀里拎了出来。

  周励皱着眉看向四福,道:“跑这么快干什么,也不看路!”

  四福这一下被撞傻了,他呆呆的看着周励,嘴里还一直小声念叨着:“拖拉机拖拉机。”

  周励穿一件军绿色背心,晒成了古铜色的皮肤露在外面,胳膊健壮有力,汗水还不停的顺着他短短的发茬往下滴。他嫌热的抹了一把汗水,没听清小家伙在说什么,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四福被周励这么一叫终于回过了神,这才看清了对面站着的人。他立刻小脸一紧,吓坏了。

  四福可知道他,这人最坏最坏了!

第3章

  今儿个周励一觉睡到上午头,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到院子里一看,知青点的其他知青都上工去了,只有他一个人睡到太阳晒屁股,足足给热醒了才爬起来。

  起来后,周励随便塞嘴里一个窝头,慢悠悠走出门,继续昨天没做完的工作。

  他可算得了一个闲差。打渔张这个地方一到夏天就雨水盛,头几天那雨下的啊,跟天要漏了一般,足足下了七八天才露晴。好家伙,这一下,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知青点,一下子就塌了,再也不能住人了。

  大队*张来福站在门口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看了许久,转手往翘起的鞋底子上梆梆梆磕几下烟袋锅,出了一会儿神,就转头对周励说:“你这几天不要上工了,满地方溜达溜达吧,看看谁家能住人,你们搬过去先凑合着。”

  周励得了这个闲差自然是高兴,这又没人管,还能算工分,多好啊。所以能拖就拖,能走多慢就走多慢,昨儿一天就走出了几百米,今天他准备继续这么干。

  顺手薅路边一根野草,周励拿嘴叼着就往前走,走了没几步,被一个小娃娃一头撞进怀里。

  周励皱着眉,汗流满面的把小娃娃从怀里拎出来,那小孩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

  周励没听清他说什么,就问:“你说什么?”

  小孩好像被吓到一般,那小脸紧巴巴的,紧张的要死,看着周励也不念叨了,却也不敢动。

  周励侧头吐掉嘴里的野草,往后退了一步,看看那院子,知道那孩子是从那里跑出来的,就问:“问你呢,你咋不说话啊。”

  四福眼神闪躲着,他听哥哥们说过这个人,刚来没多久的知识分子,却又最不像知识分子的那个,四福听他哥说了,这人最坏了。

  周励见这小娃娃跟傻了一般的看着他,也不想多管闲事,故意瞪他一眼,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人抬腿没走几步,就看见从院子里有飞奔出来一个小姑娘,五六岁的样子,穿的很是干净,急匆匆的冲那个小娃娃喊:“四福,你去哪儿啊?”

  四福站住了,看着他姐道:“拖拉机,拖拉机,娘说要拖拉机。”

  三福一通跑下来,步子比四福的大,三两步就追上了,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三福的背心道:“你管她干啥!再说了,就算你找来拖拉机有什么用,你会开吗?”

  四福听见他姐这么说,希望一下子就破灭了一般,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嚎啕大哭起来。

  “行了,别哭了。宝根他娘都说了,人都是家里生娃的,没有去医院的。”三福拽着她弟弟就往家里走。

  四福不肯回家啊,干脆往地上一坐,谁知道刚坐下就嗷了起来。

  站在一边的周励要笑死了,这小娃儿没穿裤子,光着屁股就往地上坐,那大太阳把地烤的火热火热的,他就那么坐地上,能不嗷吗?

  周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又正好走到这里,干脆就不走了,留下了看热闹。

  他这一笑不打紧,立刻就吃了一个大白眼,只见那小女孩拿眼斜着他,一边拽起她弟弟一边冲周励道:“笑什么笑!”

  周励不笑了,脸色也正经起来,探着头往院子里看了看,然后清清嗓子问三福:“这是你家吗?”

  三福没好气说:“是!”

  “你爸呢?”周励问。

  小姑娘脸色瞬间就不好了,一双眼睛里好像有眼泪在打滚,强忍着没有流下来。

  周励也愣了一下,就听见后面有人说:“她爹没了。”

  张铁牛听了蒋春梅的话去找大队*借拖拉机,*说可以借,就是会开拖拉机的人不在,得去找。

  张铁牛就往知青点赶,正好路过听见周励问三福话。

  周励原本不正经的表情一下子就变的严肃了,听到说小姑娘的爸爸没了,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周励抱歉的对两个孩子笑了笑,转身就要走。

  张铁牛觉得这人眼熟,就问:“你是才来的知青?”

  周励脚下一顿,道:“是。”

  “你们知青点有个姓周的……”

  张抗抗躺在床上等着。

  原主的记忆她已经完全接受了,张抗抗知道此时的自己不但是个孕妇,还是个小寡妇。

  而且她不但是个小寡妇,还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扫把星。

  原主张抗抗出生在一个地主家庭,家里有地有钱有名望。爷爷张鹤轩是打渔张有名的大地主,家产丰厚,那是祖上留下的。到了他这一辈,张鹤轩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就把自己的独子张立人给送出了国。张立人学成归来,带回一个老婆,说是混血的,还是满洲八旗的后人,叫赵曼冬。

  夫妻两人和美又恩爱,生下三个孩子,却都是女儿。

  这张立人就不满意了。

  张家大小姐是个宝,取名张萍萍。

  再生一个,还是女儿,张立人取名张领娣。

  天不遂人愿,弟弟没领来,第三个还是个女儿。

  这女儿一出生就送走了她妈赵曼冬,没多久,张立人也去世了。

  张家的三小姐,从此得了一个克父克母扫把星的名号。爷爷张鹤轩心里不忍,给她取名张抗抗,有抗击命运之意。

  然后就到了混乱的这几年。

  张鹤轩作为一名老地主,第一个被打倒了。

  一时间,赫赫有名的张家彻底散了。张抗抗为自保,嫁给了成分最好的、最穷的、跑了老婆又带着四个孩子的张正平。

  然而,就在张抗抗嫁过来的不到两年的时间,根正苗红的张正平也一命呜呼了。

  于是,原主张抗抗坐实了扫把星的名头。

  此刻,张抗抗躺在床上,摩挲着那个大肚子,她知道,不管以前的张抗抗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她既然来了,就要保住这孩子的一条命。

  张抗抗缓足了精神,用手撑着床,摇摇晃晃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因为连续疼了两天,又粒米未进,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可就算如此,张抗抗依然咬着牙坐了起来。她知道原主和隔壁蒋春梅的关系,知道指望她送自己去医院是不可能了,不如自己爬出去找人,能碰到一个人送她去医院,也是肚里这个孩子的福分。

  张抗抗从床上下来,勉强走了几步,走到墙边就用手扶着墙,一点点的往外挪。

  她吃力的走到堂屋,见桌子上有半杯水,立刻先端起来喝了,然后继续往外走。

  这从堂屋走到院子里,本来就几步远的路,张抗抗挪了许久。

  她捧着大大的肚子往外挪,每走一步都像有东西在下面拽她,拽的她肚子疼的要命。

  就在她拼命往外挪的时候,张抗抗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进来,“我知道那个姓周的,你找他干什么?”

  张铁牛知道自己问对人了,立刻道:“那太好了,这家女人要生了,得送医院,我去找生产队借了拖拉机,可那边人说只有那个姓周的知青会开。”

  周励点点头骄傲道:“那倒是。”

  “那咱快去找他?生孩子的事耽误不得。”张铁牛连忙说。

  周励还没说话,就听见院子里传出一声扑通的声音。

  声音很响,好像是有人摔在了地上。

  四福耳朵最尖,听见声音后立刻叫了声:“娘!”

  周励眼看着两个孩子跑进家,张铁牛也赶紧跑了过去。

  张抗抗从堂屋里走出来,好几天不见太阳,这一出来,就被太阳晒得晕乎乎的。她借着那半杯水的劲勉强走到门口,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开门了,这一拉门,整个人重心没稳住,倒在了门边上。

  四福一下子趴到张抗抗身上,娘、娘的叫着。

  张铁牛想伸手去扶张抗抗,可又想着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话,手伸了出来,又硬生生撤了回去,对着自家院子就喊:“宝根娘,你别吃了,快来扶一下。”

  蒋春梅回家让自己男人去问拖拉机的事,便在家里做起了午饭,此刻,她正和两个孩子在院子里哧溜溜的吃凉面条,听到张铁牛喊她,气不打一出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就骂起来:“吃个饭都不能让人好好吃!”

  蒋春梅从自家院子里走出来,正要去扶张抗抗,就感觉到身边多出一个强壮有力的胳膊。

  那人一下子就把张抗抗抱了起来,他这么一抱,双臂的青筋跳起,张抗抗那小寡妇,就那么顺顺当当的进了男人的怀里。

  蒋春梅站在旁边一动也不动,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捂着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张铁牛在后面跟着叫:“那谁,我去找姓周的知青,你先送她去队里吧。”

  周励紧紧抱着张抗抗,头也不回道:“别找了,我就是。”

  张铁牛没听清,转头问一声他女人:“他说啥?”

  蒋春梅依然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被周励抱走的张抗抗,看了许久后突然一拍大腿叫起来:“我的娘呀,他俩什么时候搅和到一块了!不行,我得跟着去,我得跟着去!”

第4章

  蒋春梅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拦住她男人道:“你回家看着孩子们去,对了,把三福四福也弄咱家去,还有大福二福,一会儿回来,都去咱家吃饭。”

  张铁牛点点头问:“那你呢?”

  蒋春梅往前一指:“我得跟着去啊,他一个大小伙子,跟着一个寡妇去生孩子,算什么事儿啊。”

  蒋春梅说着就追过去,一边追一边还念着自己那没吃完的凉面条,后悔自己干啥没早点吃,剩了大半碗呢。

  周励在前面走着,他怀里抱着大肚子的张抗抗,就觉得奇怪。

  这人马上就要生了,这么大的肚子,抱在手里却没几斤几两肉。

  张抗抗晕死过去,这又开始疼一波,硬生生给疼醒了,就觉得天旋地转的,不停的颠簸。

  模糊中,一种特殊的味道直往张抗抗鼻子里钻,她说不好是什么味道,好像是一种香皂味,清新的,干净的,就连气味里都泛着白色的泡泡。

  随即,张抗抗又感觉到自己的额头好像抵住了什么,坚实有力又异常温暖,还有耳边的咚咚声,有规律的跳动着,让她心下平静了好多。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哎,我说,你是周励,对吧。”

  是蒋春梅的声音。

  周励抱着张抗抗继续走自己的,听到后面有人小跑着追上来,眉毛挑了挑,道:“是。”

  “那啥,要不我去找个车子,你把她放下吧,咱推着她去。”蒋春梅在一旁劝说。

  周励没说话,只是掀掀眼皮,继续往前走。

  那蒋春梅就急躁了,苦口婆心的在一边劝:“你看,她是个寡妇,你一个大小伙子,你抱着她,总是不妥的。你忘了前段时间传的那些话了?还嫌没闹够啊。”

  周励脚步一顿,又紧了紧双臂,开口问:“什么话?”

  “就是你,你和她啊。”蒋春梅赶紧指一下周励怀里的人儿。

  张抗抗彻底清醒了。

  她脑海里迅速搜集了一遍原主的回忆,可原主记忆里并没有叫周励的,而且张抗抗很清楚蒋春梅刚才说的就是她和这个叫周励的。

  张抗抗勉强睁开眼睛,一抬眼,就看见男人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

  好像是刚刚刮过了,男人的下巴还泛着青,下巴靠左边的位置有一点胡茬残留,没有刮干净,中间有一条浅浅的痕,带着新鲜的颜色,一看就是刮胡子的时候给弄伤了,所以才残留了周围的那些没刮干净。

  张抗抗这才明白,那直往她鼻子里钻的好闻的泡泡味,应该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张抗抗睁开了眼睛,抱着她的周励没有发现,连带着身边一直碎碎念的蒋春梅也没有发现。

  只听见周励问:“又传我什么了?”

  “你也知道是又传你什么了啊,还不是你前段时间打这小寡妇门前过的时候,唱的小曲吗。”蒋春梅想想就捂着嘴笑起来。

  周励皱着眉,“我唱什么了?”

  “你说呢。”蒋春梅拿手戳一下周励的胳膊。

  周励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一向爱哼小曲,走哪儿哼哪儿,他怎么记得什么时候哼了什么小曲,又正好路过这小寡妇的家。

  周励想到怀里的人,这才低头看一眼。

  蒋春梅也跟着瞅过来,一瞅不打紧,连连道:“哎呀,你醒了!”

  张抗抗脸忽的就红了,这原主是结过婚还生了娃的,可她不是啊,她连恋爱都没谈过,被这么一个臂膀有力的男人抱着,怎么可能不脸红呢。

  这一脸红,那脸上总算有了血色,能看了。

  周励低头扫一眼张抗抗,手臂动了动,把张抗抗往上一托,继续走自己的,什么也没说。

  “我下来自己走吧。”张抗抗对周励道。

  周励低眉看她一眼,一副你以为我愿意抱你啊的表情,疑惑道:“你自己能走?”

  张抗抗在周励怀里点点头,“能。”

  蒋春梅立刻见缝插针:“能,肯定能,我扶着就行。这眼看着就到了,那么多的人,还抱着,又要传闲话了。”

  周励面无表情的把张抗抗放下,蒋春梅赶紧过来扶一把,张抗抗浑身无力,站着双腿都在打颤。等张抗抗站稳了,他才看清这女人的模样。

  张抗抗不像是打渔张的女人。

  怎么说呢,她不像是普通的劳动人民,皮肤白不说,一张脸长的极为秀气,虽然大着肚子,可手脚都是细拧拧的,压根没长什么肉,和身边的蒋春梅一比,简直能装下三个她。

  而且她的眉间有粒小痣,很小很小,恰好长在双眉正中间,像是淡粉色的印记一般,更称的她皮肤白细了。

  张抗抗被蒋春梅扶着,头也不太能抬起来,只觉得肚子痛的好像马上就要生了,只能喃喃道:“谢谢。”

  周励摆摆手,道:“没事,谁叫咱们有缘呢。”

  蒋春梅听了,连忙过来打哈哈,“有什么缘,有什么缘,都是那些婆娘吃饱了撑得胡说的,好不容易消停了,你还这么说?”

  蒋春梅出口阻止是有自己的用意的,她也和其他女人一样,对这个小伙子发自内心的喜欢,不说别的,就他往那里一站,就让人心情愉悦。看看那胳膊,看看那个头,最好看的还是那张脸,棱角分明,又长的邪乎的很。

  蒋春梅没什么文化,可张抗抗可以总结成一个字,那就是痞。

  眼前的这个男人头发丝里都带着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指尖上都泛着爱谁谁的态度,眼睛里流动出的神采,都是那种微微一瞥,好似注意到你了,又好似没瞧见……

  周励看着站的歪歪斜斜的张抗抗,道:“你这样,别说走了,就连站着都是问题。这样吧,我把拖拉机开过来,你们在这里等着,这样总行了吧。”

  “那行。”蒋春梅笑嘻嘻的看着周励,“还是你们城里来的脑子好使。”

  周励深邃的眼睛扫过去,也不再说什么,径直往革委会的大院走去。

  蒋春梅见周励走了,还扭着头看呢,都走远了,她也收不回目光,称赞道:“真好。”

  张抗抗心里惦记着家里的两个娃,便问:“大姐,我家里的孩子……”

  “来的时候和宝根爹说了,让你家孩子去我家吃饭。”蒋春梅胡乱敷衍过去,眼睛依然看着周励道:“我就说你们没啥吧,她们还瞎传。看今天周励这态度,人家压根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他,是不是?”

  张抗抗晕晕地,勉强道:“是不认识。”

  “我就说嘛,他一个知青,怎么能看上小寡妇。”蒋春梅可不管张抗抗在不在身边,一口一个小寡妇叫着,又打起了周励的主意。

  她娘家的亲侄女还待嫁闺中呢,这么好的青年,不正好配?

  蒋春梅正盘算着,那边周励已经把拖拉机开来了,上面还坐着大队*张来福。

  张来福从拖拉机上跳下来,对张抗抗说:“走,我和你们一起去,有个照应。”

  说完话,三个人一同招呼着把张抗抗扶到拖拉机上,张抗抗这才踏实下来。

  她总算可以去医院了,这个小生命也能保住了。

  蒋春梅坐在张抗抗身边,又偷偷扯一下张来福的衣角,小声道:“我可没带钱啊。”

  张来福看一眼张抗抗,道:“我带着了,就是不知道够不够。”

  一行人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完就往产房里推。

  蒋春梅看一眼身边的两个男人,道:“那咱等着吧。”

  三个人谁也不能走,就坐在走廊里等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那小护士出来喊一声,“张抗抗家属在吗?”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蒋春梅便说:“我们都不是她的家属,她是寡妇,我们是一个生产队里的。”

  小护士心忙手忙的,哪里听的进话,便说:“不管你们是谁,这孩子马上就出来了,你们没带小被子什么的?孩子出来得穿个小衣裳吧。还得裹一下。”

  蒋春梅一拍大腿,“哎呀,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小护士又说:“赶紧去拿。”

  说完,又匆忙回了产房。

  张来福急道:“这么远的路,咋去拿啊。”

  周励看看其他两个人,见都慌张的没了主意,便站起身,对蒋春梅说:“大嫂,医院里肯定有人备着,你去买一个算了。”

  蒋春梅很为难,“我没带钱啊。”

  蒋春梅说完看向张来福,张来福连忙摇头,“我带的钱刚刚都交给医院了。”

  话音还没落,就见周励从兜里掏出钱来。

  这钱一掏就是一大把。

  蒋春梅还没见过这么放钱的呢。

  谁家钱不是一张张捋整齐了叠好放着,当宝贝一样供着啊。

  可这人吧,随便从口袋里一掏,那就是一大把。

  怎么说一大把呢,各种钱都被团成了纸蛋蛋,那一掏出来,岂不就是一大把?

  周励摊着手放在蒋春梅面前道:“我这儿有。”

  蒋春梅的眼睛都直了,乖乖啊,出手这么大方的?她见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蒋春梅赶紧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团子,仔仔细细给弄平整了,对周励道:“一块钱足够了。”

  周励哦了一声,随手把剩下的钱蛋蛋又丢进裤子口袋里。

  张来福眼睛也看直了,故作镇定的轻咳了一声,心道这还真的是视金钱如粪土啊。

  有钱就是好办事,不一会儿,蒋春梅就拿着两个小被子和两身小娃娃穿的衣服回来了。

  那小护士又探出头叫道:“生了,闺女,5斤8两。”

第5章

  张抗抗疼的晕了一波又一波,一个人躺在产房里,就听见旁边的医生和护士坐在那里闲聊。

  张抗抗只是稍稍瞥一眼,就看见一个圆脸圆眼睛的小护士,在问一些医生专业的问题。好像是新来的,对什么都很好奇,也好学,各种问题问了一个遍,好在那女医生也是个爱教人的,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个产房里躺了三个产妇,都是疼的一直叫,她们都习惯了,就像听不见一样。

  “这个幸亏送到医院了,听说疼了好久了,你看看她的状态,这种在家里生绝对有危险。”医生指着张抗抗对小护士说。

  圆脸圆眼睛的小护士连忙点头,一个劲问:“是吗是吗?”

  医生说着,瞥一眼张抗抗,继续道:“她那么瘦,体力早就耗尽了,能生下来都是好事,再生不下来就得剖出来。”

  小护士就问了:“她家人愿意吗?”

  医生呶呶嘴道:“是个寡妇。”

  “那还好。”小护士觉得这时候是个寡妇倒是挺好的,到医院来生孩子的,大多都是在家里生不了了才来的,可就算来了医院,你一说要剖腹产,把肚子割开,那婆家第一个不愿意。

  不但婆家不同意,娘家也一样不同意,这倒好,是个寡妇,没人能拦着了。

  张抗抗躺在床上,听着医生和小护士在那里讲话,勉强睁睁眼,对医生道:“医生,我想尽量自己生。”

  医生听见了,朝她走过来,问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自己生,真的不行了,再剖。”张抗抗道。

  张抗抗一个时代新女性,她不在乎剖腹产和顺产这件事,更不在乎肚子上有个口子影响美观这种事,她在乎的是这两个生产方式哪一个能让她尽快恢复。

  张抗抗见过以前同事生孩子,也听幼儿园的家长没事闲聊的时候说过,剖腹产是快,也不怎么疼,打上麻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后期恢复慢,伤口要一点点长,还要打针输液消炎。顺产产前疼,但生完几乎就没事了,后期恢复快。

  张抗抗心里惦记着家里的孩子们,那些孩子虽不是她生的,可毕竟跟着她,叫她一声娘,她如果在医院里拖个十天半个月,那孩子可怎么办。她是个幼儿园老师,当初选择这个职业也是因为她喜欢孩子,深深的爱着这些孩子,所以心里惦记着家里那几个没妈没爸的孩子。

  张抗抗看一眼站在她面前的医生,又补充一句:“医生,我家里还有四个孩子呢,我想快点回家。所以,我想自己生下来。”

  医生恍然大悟,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深觉不易,便说:“行,你先自己生,我尽力帮你。”

  小护士也在后面伸出脑袋,朝张抗抗笑一笑。

  再后面张抗抗就不知道自己疼了多少次了,大热天里她汗水淋漓,意识接近模糊,可耳边响着医生和护士的声音,让她再用点力用点力,一直到她听见哇的一声,那一声清脆的声音穿过她的耳膜,紧接着就是小护士抱着孩子对她说:“快,看看吧,是个女儿,5斤8两。”

  医生也一头的汗,可看见张抗抗坚持着顺产了一个女儿,也不由得感动了,走到张抗抗跟前道:“你很坚强,恭喜你。”

  张抗抗躺在床上看一眼护士抱着的女婴,她还没看清孩子长什么样子,就觉得视线模糊了。

  张抗抗此刻只想对这副身体的主人说一声,我生下了这个孩子。

  张抗抗心里清楚,原主肯定是因为体力不支,在疼痛中没了命,也就在那一瞬间,她被货车撞飞后,穿到了这副身体里。张抗抗想的很清楚,老天既然要给她第二次生命,她就要好好珍惜。在这里好好活下去。

  一九七零年六月二十九日,凌晨一点钟,小姑娘出生了。

  护士在外面叫一声,三个等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听到是个女儿,蒋春梅就在一边道:“是个女儿好,是个女儿好。”

  张来福问一句:“是个女儿咋好了?”

  “你看吧,男人没了,她生个女儿可以再嫁。生个男孩,带着一个小子,谁会愿意娶她?”蒋春梅念叨着。

  张来福没言语,叹了口气,半天才道:“那正平留下的那四个娃呢?”

  蒋春梅哼一声:“要是你,你养不?她本来就出身不好,自己的日子都过的稀巴烂,她还会养那四个孩子?做梦吧。”

  张来福愁容满面,“那孩子多可怜,最小的才三岁不是?”

  “只能送他们亲妈那里,或者送他们姑姑家了。”蒋春梅说。

  “你知道他们亲妈在哪儿?”张来福眼睛一亮。

  “我咋会知道,当初何艳丽就是嫌张正平家穷的揭不开锅了,还一窝一窝的生,实在过不下去了,才跑的。你以为她跑之前会给我说她要跑哪儿去?”蒋春梅眼睛瞅着张来福,故作神秘道:“不过,*,我听我娘家人说,有人在集上见过她,还抱着一个孩子,好像是又嫁人了。”

  “作孽啊作孽。”张来福气不打一处来,嚷道:“扔下自己四个孩子不管,她走的时候,四福还不满一岁,就那么狠心扔下孩子就跑了。真的作孽。”

  “哼。”蒋春梅倒不以为意,冷淡道:“不跑咋办,那时张正平家穷成那副鬼样子,一个大男人带着老婆孩子天天在家里喝凉水充饥,连个正经屋子都没有,她不跑?她不跑就得活活饿死。”

  张来福被蒋春梅的话噎住了,不好再往下接了,就说:“你去看看张抗抗和那孩子吧,我们两个大老爷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蒋春梅闻言站起来,对张来福说:“*,那我这几天的工分咋算啊。”

  张来福没好气的看着蒋春梅:“你放心吧,都给你记着,都记上了!”

  蒋春梅笑嘻嘻的,“那就行。”

  说完,蒋春梅便往病房走。

  张来福见蒋春梅走了,转头看一眼周励,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张来福看看墙上的挂钟,差五分不到凌晨两点钟,这个时候是困的撑不住了。

  他也学周励的样子,往下坐了坐,头靠在墙上,也闭上了眼睛。

  周励感觉什么没了声音,这才睁开眼睛,看见旁边的张来福已经睡着了,便坐直了身体,心里反复想着刚刚两人的对话。

  对于这个张抗抗,周励是没有任何印象的,他似乎没有见过她。平日里,周励和知青们走的近一些,然后接触最多的就是大队*张来福,打渔张其他人他还真的不认识几个,虽然他早就成了打渔张这个地方的头号人物。

  说到头号人物,周励自打到了打渔张后,就被传了很多版本。

  他们这一批来的人不多,和他一起来的有三个人,除了他,还有一男一女,男的叫冯坤,女的叫赵永红。他们刚一到打渔张,打渔张的村民就沸腾了,大家都说,这一批来了三个人上人,女的漂亮男的好看。

  其中最好看的就属周励了。

  周励对自己这张脸有着绝对的自信,他打小听来的话里都是夸他这张脸的,常年累月的被夸,也就么得了感觉,所以当他和冯坤还有赵永红一起出现在打渔张时,对那些待嫁闺中的少女投来的目光,倒是一个也没接住。

  所以,几个月过去后,关于他的流言就甚嚣尘上了。

  有人说他是有对象的,有人说他在北京的时候就伤了多少女孩子的心,还有人说他和赵永红就是一对儿……反正单是传到自己耳朵里的话就多到数不清,渐渐的,周励就不再理会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了。

  所以,周励实在想不起,他和这张抗抗之间还有什么纠缠。

  周励坐直了身子,使劲伸了个懒腰,看看身边已经呼噜声响起的张来福,他也赶紧闭上眼睛,准备眯上那么一会儿。

  刚闭上眼,周励就想起了那撞到他怀里的孩子,看着他的眼神,倔强又紧张。像极了他小时候的样子。

  一个没爹的孩子,还跟着后娘,啧,也是没治了。

  周励叹口气,往下缩了缩身子,终于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刚亮,张来福就被医院里的护士叫醒了,那小护士一脸严肃道:“同志,天亮了,醒醒,这不是你睡觉的地方。”

  张来福连忙站了起来,道:“是是。”

  再一转头,周励不见了。

  张来福正要往病房走,就看见周励回来了。

  “你干什么去了?”张来福问。

  “没事干转了转。”周励道,“去吃早饭吧。”

  张来福不好意思说他的钱全用光了,咬咬后槽牙道:“我不饿。”

  周励笑一下,“*,我粮票用不完,我爷爷那边就得暴躁,你受累,帮我用一点?”

  张来福惊的眼皮跳了几下,清清嗓子,又指一下周励说:“你这混小子!”

  周励立刻说:“走吧,一会儿再给那个嫂子带点回来,我来时见医院食堂开饭了。”

  “成,那就去。”

  两人吃早饭时,周励自己一个人喝了一碗白米粥,又来一碗胡辣汤,吃了三个肉包子外加两个鸡蛋才结束战斗。惊的和他一起吃饭的张来福眼皮直跳,心想这么个吃饭粮票还用不完?吃罢早饭,周励给蒋春梅带了碗小米粥,两个肉包子。不知道张抗抗能吃啥,问一问打饭的人,人家问有没有排气,周励和张来福你看我我看你的,不明白排气是什么意思。打饭的人就说要喝小米粥,就也打了小米粥。

  两人站在病房外面谁也不肯进去,这里面都是产妇和孩子,他们不好意思进,就在外面站着叫蒋春梅。

  蒋春梅躺在旁边没人睡的床上瘫了一夜,早起才被护士叫醒,这听见有人叫她,赶紧摆摆手让他们进来。

  张来福面有难色,说什么也不肯进,倒是周励,端着两碗小米粥就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蒋春梅白了张来福一眼,赶紧从周励手里接过小米粥道:“好了,你一个没结婚的大小伙子在产房算咋回事,快出去吧。”

  周励没说话,瞥一眼刚出生的小娃娃,看她睡的香甜,心里一阵儿暖。

  蒋春梅推着周励让他赶紧出去,那边张抗抗就说话了,她身子虚弱,声音也不大,但是语气十分坚定道:“大姐,我要出院。”

第6章

  “出院?”蒋春梅右手端着一碗小米粥,呼噜噜喝着,左手拿着肉包子,听着张抗抗说要出院,瞬时愣了一下,想着她一出院,自己就要顶着大太阳去地里薅草了,那是一万个不乐意啊,连连阻止道:“出什么院啊,医生不是说了,得住个两三天再走。”

  张抗抗嘴唇泛着白,勉强撑住身子道:“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回家也是一样养着。还是回家吧。”

  蒋春梅瞅一眼站在外面的张来福,“你说呢,*。”

  张来福也为难,他的钱都交完了,再住下去,这钱也没有啊。

  张来福站在门口,看一眼张抗抗说:“走也行。咱们那儿女人不都是在家生嘛,这孩子也生下来了,她要是想回就回吧。”

  张抗抗点点头道:“我想回。”

  蒋春梅不甘心啊,他们都想回,但她不想回,就问周励,“你说呢。”

  周励看张抗抗一眼,“我管不着。”

  说完,他就走出了病房,又留一句:“反正今天的钱都交了,下午再回去吧。”

  蒋春梅连忙接着话说:“就是就是,下午回,下午回。”

  医生知道张抗抗执意要走,挂了两瓶点滴,到了下午四点多,才开始办出院手续了。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张抗抗由蒋春梅扶着,张来福手里掂一堆的东西,抱孩子的活就交给了周励。

  周励没抱过孩子,蒋春梅递给他的时候他压根不敢接,胳膊这边摆那边摆的,架势撑的十足十,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信心十足的姿势,才让蒋春梅给她抱上来。

  这一放上来,周励那用力撑着的架势,立刻就软了。

  小娃娃软绵绵的,又轻又小,就那么一放,周励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软了。

  他低头看一眼小姑娘,胳膊死命撑着,保持着一个架势,就差托着她走了。

  张抗抗转头看一眼周励,感激道:“真的麻烦你了。”

  周励低头看着襁褓里的小姑娘,又紧张的看着路,不敢抬头看和她说话的张抗抗,紧张道:“别和我说话,我紧张。”

  蒋春梅见周励一脑门子汗,笑的捂着嘴,“要不让老*抱着吧。”

  张来福连连摆手:“我家闺女我都没抱过,这么多年不抱孩子了,我可不敢。”

  周励只能直着脊梁,硬是挨了过去。

  上了拖拉机,周励连忙把孩子交还给了张抗抗,然后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直直松口气。

  张抗抗虽然之前是幼儿园老师,对孩子一点都不陌生,可也是第一次抱这种刚出生的娃,从周励手里接过来时,脊背也挺直了。

  蒋春梅在一旁看着就笑:“你看你紧张的,这孩子是你生的,你紧张个啥。”

  张抗抗苍白的脸色有了一丝丝红晕,她看一眼怀里的小娃娃,笑了。

  周励放下孩子后,只觉得浑身轻松,开起拖拉机来也跟飞了一般,刹不住车。

  他身子一轻,又哼起了小曲。

  周励小时候跟着爷爷住过一段时间,他爷爷最喜欢听小曲,一大早起来就带着周励去听,茶馆里一坐就是一天,听的都是北京时调小曲,他最喜欢听赵先生的,打小就跟着唱,这一会儿身上一松快又哼了起来。

  张抗抗坐在后面,手里抱着孩子,紧张的不得了,就怕抱的紧了拘着孩子,抱的松了,一个闪失给摔了。正紧张着,那小曲从前面飘过来,伴着下午头开始上来的一点点凉意,直直掠过耳边,不由得放松了不少。

  蒋春梅也听见了,便问:“周励,你唱的什么?”

  周励喊一声:“放风筝。”

  说完,他又唱了起来。

  “二姐儿诶放的是一只小蜈蚣儿,蜈蚣儿的小爪儿腾了空,一节儿一节儿数不清,哎嗨哎嗨哟,转眼就入了云层……”

  周励在前面哼着小曲,后面的张来福对张抗抗说:“说到二姐,你回去后得去告诉你二姐一声,你这都生了,你二姐估计还不知道呢。”

  张抗抗抬起头,听到说她二姐,便点点头,应下来:“知道了。”

  “那肯定得说,要不谁照顾她月子啊。”蒋春梅悠悠道,“家里还有四个孩子呢,再加上这个小的,可有的忙。”

  这说着话,特意看张来福一眼,道:“就她二姐来帮忙照顾,我看也忙不过来。”

  张来福看看烟袋里面,烟丝没有了,心里有点烦躁不安,便说:“忙不过来你就多帮着点,邻居住着,还不得能帮就帮?”

  蒋春梅撇一撇嘴,“帮呗。”

  张抗抗连忙感激的对蒋春梅说一句:“谢谢你了,大姐。”

  蒋春梅一直觉得不对劲,也没来得及问,这一会儿寻着了机会,对张抗抗道:“你咋叫我大姐啊?”

  张抗抗疑惑的抬起头,“那该叫啥?”

  蒋春梅歪歪脑袋,心想你以前都叫大嫂的。可心下一想,这男人都没了,可不是不能再从男人那里叫了,叫大姐也没错。就说:“行,就叫大姐。”

  张抗抗点点头,“是,大姐。”

  张抗抗何尝不知道之前的原主都是叫蒋春梅嫂子的。可她一看蒋春梅对她的态度,还有之前蒋春梅说的话,就知道蒋春梅一直防着她呢,生怕自己家男人和她有什么瓜葛,所以故意改叫蒋春梅大姐,要以自己为主,而不是再依存以前的男人叫。

  而且这么一叫,就拉近了她和蒋春梅的距离,邻居住着,张抗抗知道,以后可能还要麻烦她很多。

  张抗抗自穿来后就感觉到了别人对她的排挤,加上她不祥的名号,张抗抗认为她能拉一个亲近的就应该多拉一个,一个寡妇想站住脚,就要先从身边的女人开始。

  蒋春梅被张抗抗一声大姐喊的心里热乎乎的,感觉自己和小寡妇之间莫名亲近了一些,便对着张抗抗怀里的小娃儿笑一笑道:“这姑娘长的好看,像你,皮肤白,不像张正平。”

  蒋春梅说完,又道:“你看你家那四个娃,一个顶一个的黑。”

  张抗抗笑一笑,她只见过三福和四福,大福二福还没见过呢,那三福和四福倒是真的不白,尤其是四福,张抗抗还记得他连裤子都没穿,回到家第一件事就得给他穿上条裤子。

  张来福不愿意听女人在那里说话,就往前坐一坐,坐在周励后面问:“你找到地方了吗?”

  周励听老*问他,立刻说:“还在找。”

  “先临时住着,等知青点翻盖好了再搬。反正就你们三个,还不好找?”

  “我们三个还是想在一起,不想分开。”周励说,“哪里正好有能收留我们三个的地方?所以不太好找。”

  张来福听了,手里的烟杆子转一转,便看到了张抗抗。

  说到大院子,除了张抗抗家,打渔张还真的再也找不到第二处。

  这张抗抗现在住的地方就是以前老地主家,院子大,房间多,光当时佣人住的屋子就好几间。张抗抗的爷爷张鹤轩被批斗的时候,给发配到了邻村的牛棚,这出宅子一空下来,本来没屋子住的人都挤了进来,墙也给扒了,好几家都给占了去。

  最后留下一出院子,因为张抗抗嫁给了穷的叮当响的张正平,这才留给了她。

  就算是这样,张抗抗也不敢住那好屋子,张正平死了之后,她就带着五个娃搬了出来,在院子里角落里搭一间茅屋,随便住下了。

  所以,空出的屋子不正好给知青住?

  张来福眼睛转一转,看张抗抗一眼,又把这个主意给压了下去。

  他可不敢提这个事儿,万一他闺女知道是他提出让周励他们去小寡妇家暂住的,就他家那闺女张晓,痴慕了周励一年多,第一个就得和他闹翻天。

  四个人外加一小娃娃赶在太阳下山前到了打渔张。周励开着拖拉机一直开到了张抗抗家门前,这看热闹的人都出来了,都知道张抗抗去医院生孩子去了,想看看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张抗抗从拖拉机上下来时,蒋春梅先把孩子抱了下来,她一个人从上面下来,没人扶。周励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她,也没伸手。就坐在那里神情淡然的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周励就觉得这女人的眼神和她的柔弱外表并不相配,别说让她一个刚出院的病人从拖拉机上跳下来,就是让她跳天上去,她估计也能。

  张抗抗扒着拖拉机想往下跳,就看到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妹子,你可回来了。”

  张抗抗抬头看见一个女人,那女人和她模样有一点点像,张抗抗立刻叫一声:“二姐。”

  张领娣点点头,扶着张抗抗下了拖拉机,道:“你生孩子我都不知道。我这个做姐姐的,哎!”

  张抗抗忙说:“是我没来的及通知你。”

  张领娣扶着张抗抗,对她笑一笑,“生了个女儿,女儿好。”

  张抗抗也点点头,“是。”

  这张领娣扶着张抗抗往家里走,蒋春梅抱着孩子已经进了院子。

  张家门口站了一溜排的孩子。

  从高到矮,并列排着。

  张抗抗走到门口,四个孩子都抬着脸看她。

  只有四福和她最亲,一下子就扑了过来,抱着张抗抗的大腿道:“娘。”

  其他三个孩子都紧紧盯着张抗抗,目光既恐慌又不安。

  三福见四福抱着张抗抗的大腿,气的不得了,探过身就去拽他:“你回来!”

  张抗抗看门前这四个娃的脸色,他们一个个看到张抗抗都如临大敌一般,张抗抗就知道,自己这场仗,难打。

  张抗抗转头看一眼大福和二福,两个孩子一个7岁一个6岁,小拳头攥的紧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正瞪着她。

  四个孩子堵着门,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好像让张抗抗进来后,张抗抗反手就会把他们赶出门外一般。四个人拉着手,围成了一堵墙,目光决绝。

  张领娣凑在她妹耳边道:“我来时就这样,也不让我进,这么多人看着呢,可咋办?”

  人聚的越来越多,大家都想看热闹,笑嘻嘻围了上去。

  只听得人群中一声响,拖拉机哄哄哄的启动了,周励坐在拖拉机上叫一声:“还不都散了,拖拉机可不长眼啊,撞着了别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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