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为什么讲古怪经还要插几句英语。这个说起来是个文化品位问题，东方红土语，书面语，英语同台比拼，看看哪个讲起来更快五。要是说起来不快五，我哪个都不讲，问题是三个讲起来都快活，你说贱不贱，下流不下流。我最先学到的词是get out（意思就是滚）. 今天想起来很奇怪，那个时候有教英语吗？改开比我们经历的早太多了。
别说我还真查了，没记错，那时候初中真教了。我家邻居跟我一个班，叫萌萌子，后面我再解释这个名字，他漂亮老姐好几个，个个香喷喷。老姐读初中，在我们跟前肯定拽，萌萌子常在做家庭作业的时候惹老姐不高兴。他说老姐有一次实在憋不住了，就脱口而出，get out right away, 他后面两个词没记住，于是跟我传的时候就是啦得累，狗淘，啦得累。一时高端得让人佩服。啦在我们土语有大声说话，吵嘴的意思，拉天也就是大声吹牛，声音大过对方才有人信嘛对吧。我们当时这么翻译也对，老姐嫌跟萌萌子吵得累，骂他是淘气的小狗快出去。真要用土语骂萌萌子，第一个不高兴的是萌萌子妈妈，而用英语这么一骂，萌萌子没地方说理去。要说得清楚还得跟妈妈解释初中课本，那更累了，忍了吧。我们总不能承认自己是小狗吧，一棵好苗子就这么种歪了。萌萌子得天独厚，一根独苗，老姐好几个，当然是毛毛中的小王子，根据封神榜一贯的起名，我们就叫他毛毛子，后来传得多了，他又调皮得不行，像我们乡间傍晚咬人的小虫子，蠓松子一样，干脆就成了萌萌子。萌萌子一大绝招就是惹毛他几个老姐，搞得自己孤立无援，只好跟我们混，学会了反对一切喷香的派头。
反对一切喷香的派头，可是我们没文化搞对战怎么办，就如前面体育竞技的套路一样，我们学武术，凹腰，翻顶磆碌，从小打好基本功，大人都地里干活去了，留我们小狗看家。在萌萌子家学武术有个好处，休息的时候萌萌子就去他家厨房里拿糖腌姜片出来，我们一人一块。现在说糖腌姜片，你们一点不稀奇，反正我没吃过这种传说中的过年点心。我都不知道怎么吃，就小心翼翼地含在嘴里，生怕凹腰的时候掉出来。练了一下午，萌萌子估计吃多了，嚷着上厕所，还没上完呢，我妈就在后面喊毛毛回家了。我嘴里还含着姜片呢，答应不出来，萌萌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推理，我连上厕所前都没舍得把姜片吃下去。萌萌子从腰间掏出自制的麻杆枪，像解放军用枪顶着国民党一样让我把姜片吐掉，他说都臭了不能吃，然后让我拿着麻杆枪回家吃晚饭，麻杆枪送给我了。情商这东西真没办法，萌萌子天生的高。麻骨枪造了好多种，手枪，步枪，机关枪，每次我们埋伏在他老姐放学回家必经的菜园篱笆后面都声势很大，得意忘形，搞得篱笆都藏不住解放军，要是他老姐不理会我们嘴里射出的子弹，我们就扔土坷垃用手榴弹炸。国民党溃不成军。一般的麻杆不来事，一较量就断了，我们就用黄麻杆，抽屋顶上头的，猛一看屋顶即使少一两根不容易被发现。
当然，解放军有时候练武的步调也不一致。有一次我们凹腰的时候就争论，凹完腰四脚着地总是头晕翻不起身，是不是可以学人家两手着地，脚翻到墙上倒立，听说那样练个子长得又高又快。萌萌子非说我头晕是发黑头晕，虽然我极力反对这个结论，我又不是我老姐，女的才发黑头晕。不过他同意练后翻倒立。他推理说倒立长个子有一定的道理，我们平时总是头朝上，俗话说头重脚轻，头把个子压住了长不高，倒过来让个子往下长，水往低处流嘛。他老姐放学回来看我们解放军练得东倒西歪，指着我们笑岔了气。萌萌子说不练不知道难，你能立起来我把头给你当尿壶。明明头都没有尿壶大，我也跟着一通傻笑。他老姐二话不说，单说一个滚字，放下书包凹腰就翻，结果就闯下祸了。他家晾衣服的松树丫叉就靠在墙边，由于我们滚得不够远，他老姐为了离我们远点，再说比我们高多了，一只脚翻到树叉上，树叉戳进小腿肚鲜血直流，把我们吓傻了。国民党真不愧久经解放军考验，边哭边喊，小壳栗子，滴滴鬼，快去喊姆妈来啊。等萌萌子姆妈火速赶到，他老姐居然还倒立贴墙没倒下，真是做王母娘娘的好料子。解放军一人挨了一个掴栗子，跟在屁股后面也去了卫生室。我们练武的人哪能不讲究义气。
萌萌子老姐自遭此劫难之后对我到变的温柔无比，用我们土语说就是麻煞人，萌萌子每次回家都觉得是不是进错了家门。麻煞，就是起鸡皮疙瘩，一身疙瘩要掉地下，嫌弃得不行，但我乡土语又含有心里暗自喜欢表面嫌弃的意思，真是内涵丰富的很。我们都等着要选你当王母娘娘，结果你非要做七仙女，搞得我们都想帮他老姐早点找到董永，要不心虚得很。那个年代七仙女的故事因为是黄梅戏，家喻户晓。七仙女王母娘娘隔两天就得歪着屁股去卫生室换纱布，然后带着几颗黄色的小药丸回来，估计是消炎之类的。那时候小药丸都有黄黄的一层糖衣，七仙女每次都分给我一粒，代替蟠桃，等我快吃上瘾的时候，她脚好了。最后一粒小药丸萌萌子抢过去吃，他不像我含着吮一会儿再吞下，萌萌子带着王子般的豪气嚼着吃。他大叫一声，啊，这是苦难挡呀，老姐你骗人，我告诉姆妈去。嚎着就跑了。苦难挡是哪个时候的一种农药，号称苦难挡，后来的六六粉差不多就是这个，比敌敌畏出来早一些。*死一切害人虫，全无敌。萌萌子形容苦连药实在太苦了，就说是苦难挡，也算是七仙女一报还一报了。
我们练武的人不光觉得老姐们有时候麻煞人，其实所有女孩子我们都不喜欢。练童子功夫要讲究武德，一定近不得女色，武侠小说与电视剧中都是这么写的。天仙配故事萌萌子最讨厌七仙女。有次在河里洗澡我们议论，他说哪有小妹呢嘎打丁吊下河洗澡，还大老远从天上下凡来打丁吊。他继续推理，我们下河抓鱼，鱼看见人影一下子就跑光了，幸亏我们晒得黑，在水里鱼都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人。七个仙女打丁吊洗澡，一个个白花花的，鱼还以为遇见鬼了，几个月都不敢回来，董永没地方捉鱼，吃个屁。我表示很赞成，我大老堂胸前一片闪亮的胸毛，傍晚收工回来在河里一洗，鱼都以为来了一大群虫子，围了好几圈，洗澡不用毛巾都可以。后来有一次遇到大老堂，他听我们胡说八道，大老堂泡在水里笑着问我们，你们说董永为什么收了老七的衣服，做了七仙女的老板呢？我们都傻了，做流氓还有那么多讲究，这跟我们练武的人简直不相上下呀。大老堂看我们一个个呆若木鸡，哈哈大笑，他说因为老七长得最体面，最好看，最撩，是个体面的倒毛小母鸡，所以老牛就指董永去收了衣服。那这么说，我妈上次收我跟我侄的衣服应该牵着我们组的大水牛一起来，我妈把我们俩衣服都收了，我侄都不理我了。我老堂说的撩是土话，就是女孩子没事好打扮，擦得喷香像后来西游记电视里头的小妖精，搞得我们看不惯。最终我们给七仙女编了个歌，表达我们练武的人对天仙配的不满，撩胚，*胚，脱到河里虾（瞎）子胚。
说到我们晒得黑，在水里鱼都分不清，我举个例子你们就明白了。我们学游泳的一大目的就是抓鱼。上河里鲫鱼很多，天热的时候就伏在河底淤泥一个一个小坑里，但又不靠近河岸。如果遇到集体要抽水捉鱼，那直接用手就可以去摸到鱼了，一逮一个准。有时候运气好又不好天干旱，要抽水灌田，那河底差不得都露出来，整个村男女老少都上阵，可壮观了。我正在河里踩水快活呢，脚底哧溜一下有东西，要是女的这时候就喊救命了，我练过武的呀，脚一伸我往下踩，踩到泥里我知道这是一条鱼。泥里的鱼没挣扎出来，我一猛子扎下去就抓起来了。那可是我第一次徒手抓鱼，武功没白练。连我妈都表扬我没打屁股。我那年好像是九岁，应该算童子功吧。后来水浒传写浪里白条就跟我差不多。
不满归不满，给七仙女找董永没机会，转眼老牛倒真是牵上了。单干一来，集体把牛分到各个生产组，我家一组有11户人家，分了一头大黄牛，一头大水牛，大家轮流放牛。第一次去放牛，我跟我老姐一人牵一头，牛刚耕好棉花地，牵着就在路边地头吃点草，莫是的。莫是的，是土语，意思可多了。可以，好的，不错，哎哟这个很吊哦，还行，得劲，反正是东方红语言的奇葩。据萌萌子老姐考证，这词是英语词汇下乡，most, 不信凡是用莫是的回答的地方都换成most，保证东方红人人都听懂，英语意思就是差不多，绝大部分，八九不离十，东方红祖上去外国留过洋，留下这么宝贵的口语。英语姐说也可能是佛教魔罗māra翻过来的，反正讲起来音差不多，高级好用还神秘无比。我跟老姐一看牛还挺老实，就学大人，把牵绳放松了，站边上光看。哪知道这两头牛是牛精，一看我们把牵绳放了，牛精立即还魂，昂首一吼。乖乖，一眨眼的功夫，牛魔王附体了。大水牛摇着两个铃铛冲着就往人家吃草的母牛那儿跑，我赶着要去抢牵绳，大水牛居然返身用角对着我作势要顶。大黄牛就是要打架，挑衅别队的牛，不过它不跑，挑衅完了假装吃草，等着别的牛来攻击，再一摆硕大无比的牛角，威风凛凛，然后趁势就乱吃棉花叶子，大舌头一卷半颗棉花没了。那人家怎么肯依，就用鞭子来抽，这大黄牛就真顶，没了王法了。搞得我跟我老姐只好哭，练武的人，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这是怎么啦。还是我大老堂来救了场，两头牛见了主子一样，动也不敢动。我大老堂说大黄牛号称东方红牛黄（王），打架没输过，一对牛角就是宝贝；大水牛是东方红吊毛飞，撩*出名。放这两头牛，牵绳不能放手。还有棉花要少吃，搞不好刚打好农药，牛就完了。
就这用户体验，董永家的大青牛能好到哪里去？编戏的人是不是好人？幸亏我们练武的人讲究武德，做人最诚实，今天把放牛的事讲给大家听。凡是搞艺术的，编戏，写词，包括画画，写诗，唱戏都是骗人的，都撩不过。我老姐每次放牛都找最好的草，大黄牛还不是一样要打架，一点都不照顾。大水牛这个吊毛飞扛不住打，后来虽然还调皮动个歪脑筋，骑在牛背上，上坡它就开始跑，跑到我跌下地吃土了他去吃草，看见篱笆上有刺故意靠边走，抽冷子就蹭痒，搞得放个牛跟智力比赛一样。吊毛飞意思是没事就瞎浪，有事轻飘飘不当回事，有事也浪，就大水牛那个禀性，一行犁到头，在地头摇头晃脑东张西望，刚分单干，最见不得有事不干乱晃吊毛飞。大水牛的外号名不虚传。只要被贴上吊毛飞牌，这辈子就算交待了。而练武的人外表上跟吊毛飞差不了多少，因此那个年代练武还是很讲究的，混不好就成了吊毛飞。不像后来霍元甲风行的武术时代，如果一定要比较一下，只能说我跟萌萌子练武是东方红霍元甲时代的启蒙。在我们之前练武的人没听说过。对不起了，大茄子们，因为你们投胎太早了，没饿死算运气，还练什么武术。不照就是不照！（不照应该是土语里不中的谐音）
我没见过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及我舅。我妈常感叹说我舅要是在就好了，搞得娘家门都摸不到。我舅讨饭到宣城，饿倒在地，都没有人有力气去把我舅弄回家，就地挖个坟成了孤魂。我妈还讲过不好混的时候真饿煞人。没的吃，路上走的人都饿的一摇一晃的，倒下了就自求多福吧。路上碰到倒下的熟人都不敢看。吃过槐树叶，板草根，水草粑粑，还有吃观音土的，肚子胀好大，不好活也不好死呀。我吃过芦桔（高粱）粑粑，粗得咽不下。六几年生我姐没吃的，我爸不知哪里搞了一捆甘蔗，坐月子的时候就啃甘蔗熬过来的。我爸因为收听台湾电台搞得被处罚在奅家塘放牛。那个收音机倒真有，后来单田芳说岳全传，小喇叭广播都是拜其所赐。有一年疯传东方红要地震，躲在菜园树边搭的帐篷里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结果是河北唐山大地震，就是没有东方红的消息。所以，我是不大相信东方红有练武的传统的，要不我怎么争第一呢，对吧。能能子有一次吹牛，说他下午放学回家玩饿了，就着豆腐乳泡了一碗锅巴吃，吃着吃着，豆腐乳跟豆腐怎么一个味，都那么好吃，于是他一碗锅巴干掉了十七块豆腐乳，估计豆腐乳没发酵好就当菜了。到底锅巴是菜还是豆腐是菜，齁*人。我侄不服，他说最好吃的不是豆腐乳，是饭团。七几年大修水利筑大坝，我堂哥堂嫂每次收工都舍不得把午夜饭团吃完，家里三个小孩呀，留一个饭团，一人一口也好，我侄说那个最好吃。我也吃过，不过我总觉得分给我老姐的那一口才好吃，她老说有一小块锅巴在饭团里，吃下去好香啊。不过大半夜的，我没力气发式，就得过且过了。再说饭团还没分谁知道锅巴在哪一块，饭团一松不捏紧走了饭气就不好吃了。我爸怪理论多，还有什么饭气？我一个练武的人搞那么文绉绉多不好。
东方红有没有练武的传统，不好说，就算有，人家都是闻鸡起舞，跟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萌萌子跟我练武的起由很简单，那时候有一部下乡的电影，三打白骨精，这是除天仙配之外我记得最清楚的了。小人儿嘛，一听说有电影就跟过年一样了，早早地起劲做家务，然后大人把长凳一扛，小手儿一牵，最幸福了。萌萌子跟我都享受王子的待遇，骑老爸脖子上。白骨精太撩了，是个歪屁股。歪屁股抓了唐僧要吃肉，长生不老要一直撩下去，那比七仙女还要撩。我俩看见提蓝里的白馒头变成了癞蛤蟆，觉得太可怕了，难道我们吃的也是癞蛤蟆？不知不觉都躲老妈怀里，等到孙猴子大喝一声，呀，妖怪，哪里跑，一个特写镜头，猴子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布满整个荧幕，一阵风来，荧幕布还晃，哪里还敢再看，钻老妈怀里，说等过了这段再看。三次还没打完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地趴老爸背上就散场了。第二天醒来都不知道白骨精打死没有。我爸说白骨精打是打不死的，会地遁，搞的孙悟空师徒反目，唐僧落难黄袍怪。真是伤心的故事，孙悟空这个傻炮也吃瘪。练武的人太诚实了，就不能引到偏僻的地方再打，伊个傻炮。我们教训大水牛趁他吃草的时候拴起来打，打屁股，肉多打了没事。三打白骨精无意中契合了东方红的意识形态，这么说，估计大家虽然没有总结过，但肯定没不同意见。
萌萌子说孙猴子是傻炮我们三个一致同意，不能因为武功高就不把师父放在眼里，对吧。我们从不欺负大茄子。大青牛也是傻炮，仗着会说人话会腾云就让董永把七仙女给骗了，七仙女娘家来人你又不会打，人都走了又带董永挑着孩子腾云去相会，整得董永像个活脱脱的吊毛飞。有本事你猛犁田，挣个几百亩，董永不要太潇洒，整天擦点雪花膏，真正做个吊毛飞。我们四个人躺在长凳上乘凉，小脑袋就乱开脑洞。反正是不着调，能能子脑洞最大就问我大老堂，玉皇大帝到底是哪里人，有什么武功来历，能镇得住二郎神，做王母娘娘的老板。我大老堂觉得能能子前途远大，问到心里了，这么好的故事都没机会讲。破例了，烟还没点上，就开始讲。玉皇大帝是个讨饭的，穿得破破烂烂，没有练过武，基本上也就是吊毛飞加傻炮的形象。姜子牙完成伐纣大业，高举封神榜封完众神，顶头上一个玉帝席位的名字居然是个无字天书。把个姜子牙急得呀汗如雨下，脸上雪花膏都冲花了。众神就催，姜子牙只好拖，这张自然有人座。话音未落，神椅上飘然落坐一个叫花子。原来叫花子姓张，名自然，字有人。你说快活不快活？我们恍然大悟，我侄就不服，玉皇大帝什么武功都没有，怎么办这么多神仙？哼，我大老堂说你人小鬼大，你想想姜子牙话已出口，你要不服不就是跟姜子牙做对。打神鞭打你个不服还不老牌子。老牌子意思就是肯定行，肯定照，肯定中，没问题，OK啦。这个老底子总算在东方红有了传人。玉皇大帝我是你嗲嗲。
萌萌子的老姐讨厌萌萌子，学我老堂揭了萌萌子的老底，她说萌萌子三岁的时候总是喜欢躺在摇蓝里，摇蓝摇起来快活。一般的小孩都排斥别的小孩再睡进来，大道理没有，反正潜意识里那是不喜欢的。那次邻居亲戚抱着一个小女孩来走动，刚好也是三岁，邻居就逗萌萌子，能不能让宝宝一起睡啊，萌萌子一反常态，居然同意了。邻居就说，你是不是喜欢小妹呢，要不给你做娃娃亲好不好？萌萌子脸都红了，那架势他听懂了而且没反对。邻居一高兴就脱口而出，说萌萌子以后就是小妹呢的老板。老板可不是现在的意思，那时候说老板就是老公的意思，小孩子最拍说谁是谁的老板，更何况还是娃娃亲。小妹呢就像一束光照进萌萌子的生活，把萌萌子晒黑了，萌萌子因此落下毛病，到现在都不肯当老板。我们过年回去恭称他老板他就翻白眼，茶都不给喝。萌萌子的情商真是天生的，不信都不行。老姐就手握这个绝招，萌萌子一碰就输。萌萌子练武的劲头就更足了。前面我刚说了，要不近女色，这个污点萌萌子当然要起劲洗掉，不然圈里不好混。为了证明自己武功进步很快，他主动邀请我跟我侄，能能子举行比武大会，去公办学校溜一圈顺便看看三年级在哪个教室。这个提议一拍即合，东方红四大朝天椒要扬名公办学校。
那次出村访问公办学校不记得有没有带上各种道具，虽然我们嘴上信心十足，心里还是发虚的，因为我老姐就在读三年级，搞不好被捉了现场，吊毛飞的牌子就挂定了。后悔也没用，练武的人讲究义气，一诺千金。公办学校果然气派，比东方红小学大多了，居然还有操场，气死我们了。使劲玩，狠狠地用手搓那几个蓝球架，搓不倒也得留个坑，朝天椒比大茄子肯定辣。感觉那天玩了很长时间，大茄子们还没下课，没有对手真无聊。我们决定自己比武，选定了一个沙坑，沙坑连着平整过的跑道就像土马路一样。跳沙坑听我老姐说过，她说起来很兴奋，我们跳草堆，跳田字，踢钢胚早就练过了，就是没跳过沙坑。我最后一个跳，他们三个人先跳完，轮到我决定冠军归谁。我发式，发式，发式，能能子你个鼻龙壳，玉皇大帝要是输把你，我跟你姓。助跑。鼻龙壳就是小时候老是挂鼻涕，估计是感冒老不好吧，鼻涕实在挂时间长了，就起壳了，相当于鼻孔伸出来一截，为了表示肃然起敬，尊称为鼻子上有龙出没，鼻龙壳。起跳完美，嗖，嗖，我居然越过了沙坑，跳得太远了，绝对第—，心里这么得意，没想到一下子摔在沙坑沿上，一头栽在沙里爬不起来。小伙伴们慌了，刚好下课铃声响了，泪眼缝里看见我老姐从教室里冲出来，一看不好了，一只手不会动，赶快背着我就回家。我妈见我哭得差不多，也没在意，就把我裹件衣服放田埂头上睡着了。收工回家，手都肿了，脱臼了。宝宝心里苦，我衣服里鞋里全是沙也不帮我清理。
我妈找张医生把胳臂复位，然后就用屋顶草烧灰，倒点酒裹上，整了快一个月。这么说起来推测一下，东方红还是有武术传统的，我妈都知道用酒疗伤。那时候还很少建瓦房，都用稻草盖屋顶，屋顶草是种神奇的中草药，用锅底灰再一和酒，结成团就算灵丹。三个朝天椒过了好几天才有勇气到我家来，估计他们在家里也受苦受难了。不过，他们承认我武术第一，因为我这么不怕死，不顾一切争第一，练武的人就是要不怕死。我姐不以为然，你跳沙坑都不会跳，哪有冲过起跑线好几步再起跳的呢？好在我的小伙伴们也不知道，反正他们承认我第一就好。张医生也是好奇，前面凹腰挂树叉有你，这次跳沙坑手脱臼又有你，一口流利的外语就问，你个小鬼呢在搞啥子名堂？本着最诚实的表现，我说我们在练武。张医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个小鬼，知道啥子叫练武噻。你们老师没有讲过，不学武术噻。你查一吓成语词典，陆十陆页。
Here is where my story ends. 大茄子们，该你们出场啦。Take your best shot.
凤洲小学儿童武术队
2018于凤洲郊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