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代8口人孤山护林,一场跨越60多年的绿色接力

一家三代8口人孤山护林,一场跨越60多年的绿色接力

首页休闲益智我锯树贼6更新时间:2024-05-09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刘炳文 蔚晓贤 马小杰

3月2日下午,吃过午饭,殷治才换上橙色的工作服挎上挎包走出营房,弯腰钻进营房边上的一片小树林继续这一天的工作。

他敏捷地穿过落满松针、枯枝的林间小路,枝杈上的积雪不时被碰落下来,他毫不费力地爬坡翻沟,当翻上一条新修的水泥路后,殷治才回头望了望身后一望无际的林海,眼睛里闪出自豪的光芒。

殷治才的身后是孤山林场,这里是昌乐县唯一的国有林场。在此,他们一家三代8口人日复一日的造绿、守绿、护绿,他们远离喧嚣的都市生活,与大山为伍,与森林为伴,用脚步丈量山岭,60多年间,一代接一代守护祖辈用血汗造就的绿水青山。对他们而言,这里不仅有三代人激情燃烧的岁月,更有三代人难以割舍的精神家园。

林场为家 三代人的绿色之恋

孤山,横亘于昌乐县城东五公里处,主峰海拔266.2米,站在山顶,向西可鸟瞰昌乐县城,向东可遥望潍坊市区。古昌乐有八景,其中“孤峰夕照”“龙洞云开”都出于孤山。这里还有伯夷、叔齐采薇不食周粟、孤山爷李坡义孝等具有民间传奇色彩的传说。这里虽然称不上巍峨挺拔,但在昌乐人心中,这里不比任何名山大川逊色。

3月2日,孤山林场里,还有不少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游客。前一天,一场春雪突然而至,青松残雪的美景让人们心旷神怡。然而,很少有人知道,眼前所见的林海并非自然造化的杰作,而是60多年来靠人力营造的奇迹。

今年55岁的殷治才是孤山林场工作时间最长的护林员之一,他个子不高,身材敦实,一头乌黑的头发让人难以相信他已年过半百,而他生命中五分之三的时光都挥洒在了这里。

殷治才的手机里保存着一张翻拍的老照片,这是父亲殷培德唯一的一张工作照。照片中,父亲背着一支步枪精神焕发,而他身后是当时正在建设中的孤山林场。

1959年11月,孤山林场开始建设,殷治才的父亲在一个远方亲戚的引荐下辞去在建筑公司的工作来到孤山,成为第一代林场工人。事实上,孤山林场的范围十分广阔,主体由孤山、方山等22个大小山头组成。那时孤山林场还是一个个光秃秃的山包,于是,植树造林就成了父亲那一代林场工人的主要任务。

“那一辈人吃的苦,是现在的人想象不到的。”说起父辈们当年造林的场景,殷治才不禁感叹。在他的童年记忆中,父亲一年只回家一两次。当时,母亲在高密老家凭一己之力拉扯着三个孩子。如今从昌乐去高密开车只需要一个半小时,在上世纪60年代,坐火车得花六七个小时。有一年,父亲回家不小心坐反了车,结果到了济南,来回一折腾,这次回家光在路上就走了两天。

八岁那年,殷治才第一次跟着母亲从高密赶到林场探望父亲。晚上十一二点,父亲把他从被窝里拽起来,带着他一起去巡山。深更半夜,又是冬天,“耳朵都快冻掉了”,殷治才冻得直哭,心里忍不住抱怨父亲:山上这么多树,有什么可巡的,就算被人砍几棵又算得了什么呢?

然而,当殷治才亲眼看过父亲种树后,就再也不这么想了。他看到父亲每天凌晨四五点钟就起床下山去挑水,一担水挑上山,来回要走六七里山路,挑水并不是为了洗衣做饭,而是为了给树浇水。工人们把树苗背到山上,用铁锹、洋镐在石头山上挖坑,把树苗培好土,再用水瓢舀水浇树。工人们硬是靠着自己的一双手把一棵棵雪松、侧柏、槐树、枫树苗栽进了荒山里。

殷治才爬上路边一个小山坡,坡上满是侧柏,他抚摸着一棵棵碗口粗的柏树对记者说,这些就是他父亲当年亲手种的树,六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树苗已成林海。对游客来说,这些只是普普通的树木,而对林场人来说,这一棵棵树是他们亲手养大的孩子。

1980年,根据国家的政策,殷治才的大哥殷治友被特招进孤山林场,从此殷家父子二人都成了护林员。后来大哥在林场认识了在林场工作的大嫂韩明香。

1987年,父亲殷培德退休,按照当时的政策,儿子可以接父亲的班。殷治才告诉记者,当时他在一个砖厂打工,那时他能吃苦人勤快,别人一个月能挣50多块钱,他却能挣90多块。当父亲提议让他去接班,起初他并不乐意。林场条件那么艰苦,挣钱又少,可是父亲对他说,造这片林子不容易,守好更难啊!

当时只有20岁的殷治才听了父亲的话,背着行李上了山。到了之后,他惊讶地发现,儿时光秃秃的荒山,此时已满山绿色,父亲那一辈人用28年的时间硬生生用双手造出一片一万两千多亩的人工林场。

工作期间,殷治才在林场遇到自己的爱情,他和林场女工王新红结了婚,而他的岳父王云秀和岳母于俊英也全是林场工人。直到儿子殷国强最终也成为一名护林员后,像他们这样一家三代8口都是护林员的家庭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孤山林场已经完全成了他们的家。

人在林在 倔强老头的绿色坚守

只有真正成为一名护林员,才能体会护林员的苦。

“当时我父亲住的是牛棚,到我们那会儿就稍微好一些了。”殷治才说,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林场盖了几间预制板房,他和爱人挤在一间只有10平米的房子里,床旁边就是做饭的灶台。

山上没有水,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下山挑水,到了冬天,遇上大雪封山,无法下山挑水,林场工人们就只能吃化开的雪水。种树浇的水也得人挑,有些种在高处的树,浇水不方便,就采用人海战术,30个人排成一列,一瓢一瓢往上传。山上没有电,靠煤油灯照明,那时候煤油也紧缺,煤油用完了,晚上就只能摸黑,“说起来你们也许不相信,直到2004年,我们林场才接上电。”殷治才苦笑着说。

然而,比起艰苦的生活,艰辛而危险的工作更令人抓狂。孤山林场地处昌乐县城东南低山丘陵地带,周边与38个自然村相邻,林界线长,进山人员多。与父辈当年以植树造林为主的任务不同,作为新一辈的护林员,殷治才的工作重点是“护”。

“护林最艰难的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殷治才告诉记者,那个时候,周边乡亲们生活燃料、建房造屋、家具材料等亟须木材,大家都盯着孤山林场。一些农户趁着夜深人静单独出动偷砍,甚至有人三五成群抢伐……每天,护林员与盗伐者进行着游击战、拉锯战,被盗伐者辱骂、拳脚威胁是家常便饭。

一天,殷治才外出巡山,他看到林场边上的一家采石场越线开采,采石者公然将边界的树木砍到,看到父辈们辛苦栽下,好不容易才成活的树被砍得七零八落,殷治才一阵心痛,他上前理论,话不投机对方一拥而上殴打殷治才,扭打过程中,殷治才和对方一个人抱着滚下了十几米的深沟,险些闹出人命。另一次,殷治才又遇到了越线采石,争执中,对方抡起近两米长的撬棍照着他的右膝盖就是一棍,殷治才当场跪倒在地,后来被送进医院躺了半个多月。直到现在,殷治才的右膝盖仍时不时隐隐作痛,但伤痛并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更加激发起了自己的倔强脾气,他发誓一定要守好父辈们的山林。

有一次,殷治才巡山时遇上一个放羊的村民,殷治才上前劝说,但牧羊人执意不肯离去,两个人争执起来,牧羊人抡起鞭子抽到了殷治才的太阳穴上,打得他两眼直冒金星。

当争执成了家常便饭,殷治才巡山的经验也渐渐多了起来。一天晚上,他值班巡山,走着走着他听到前边传来咔哧咔哧的锯树声,肯定是有人在偷树了,殷治才没有着急赶上前去查看,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偷树的人如果在锯树的时候被发现,肯定会反抗,拿锯子砍人也说不定,而如果他们扛着树走的话就很容易制服了。殷治才躲在一旁,很快两个偷树贼就一前一后扛着树出来了,这时候,殷治才大喝一声,抓了个人赃俱获,最后将两人扭送到派出所。还有一次,殷治才和两个年轻的护林员一起巡山,又听到有人锯树的声音,殷治才还没来得及安排,两个小伙就兴冲冲地跑上前去抓人了,殷治才心想坏了,赶紧追了上去,果不其然,偷树贼举起锯子劈头盖脸地朝护林员砍去,殷治才上前帮忙,偷树贼趁机跑了。按照殷治才的脾气决不会轻易放过偷树贼,那他这次为什么不去追呢?原来,在争执过程中,殷治才听出了对方声音,并借此判断出偷树贼就是附近某村的村民。第二天天一亮,殷治才带着派出所的民警去村里寻人,果然抓到了偷树的人。

除了不可预料的争执,有时还会遇上意外的惊吓。一天夜里,殷治才进山巡逻,当他路过一片老坟时,突然看到有人影在坟前晃动,一具棺材摆在一旁,原来,这家人正在迁坟,也许是算好了深更半夜的时辰,谁料正巧被巡山的殷治才迎面撞上。

殷治才自嘲地对记者说,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从1987年到现在,他被石头砸过、被鞭子抽过、被铁棍抡过,被斧子砍过,挨过的打、挨过的骂多得数不过来。看着丈夫经常因为护林而受伤,爱人王新红心疼不已,“经常劝他不要那么拼命,可他一看到有人毁树,他的犟脾气就上来了。”王新红说。而殷治才和爱人分管不同的林区,虽然同在一个林场,却相距数里,每天见面的机会也很有限。

“我的生活里除了种树、护林没有别的。”殷治才告诉记者,山上的生活很枯燥,没有电视,没有广播,现在虽然有手机,但信号也不好,30多年来,他走遍了整个林场,记得每一条山间小路,熟悉每个犄角旮旯,因为林场幽深空旷,他形成了高声说话的习惯,如此种种,让他觉得自己与世俗的生活有些格格不入。

然而,同事、领导的表扬却让他觉得所有的付出与伤痛都值得。今年春节期间,为了预防周边的村民燃放烟花爆竹引起森林火灾,殷治才主动请缨上山值班,“一个领导给我打电话说,治才啊,有你在我就放心。”这句常人眼中的客套话,却让殷治才干得更加起劲了。

他不仅要对得起父亲“人在林在”的嘱托,更要为儿子树立爱岗敬业的榜样。

子承父业,90后小伙的绿色接力

眼前的这片林场,殷国强再熟悉不过了。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度过了童年,他曾在这里爬树、掏鸟窝,但怎么也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会回到这里,像祖辈、父辈一样成为一个护林员。

殷国强生于1992年。1994年,他的姥爷因胃癌去世,1996年他的爷爷因脑瘤去世。爷爷和姥爷当年筚路蓝缕开山造林的故事他偶尔会听父亲提起,但他似乎并不感兴趣,生在林场、长在林场的他最大的理想就是有一天永远离开林场。

殷国强告诉记者,与同龄人比起来,自己的童年有些凄惨,那时早上一睁眼,父母早已消失在茫茫林海间。很早他就学会了做饭,直到6岁,他才被退休的姥姥接走到县城去上学。也许是因为缺少父母的陪伴,殷国强只上到高中就进入了社会,他开过叉车、学过汽车美容,学过电焊,后来结婚生子,尽管没有一份长期稳定的工作,但他的人生规划里从来没有考虑过护林员这个职业。

2016年的一天,父亲找他谈话,林场正在招人,问他想不想去。这一幕像极了1987年爷爷让父亲接班的情景。父亲对他说,护林员虽然很辛苦,挣钱也少,但为国家守好林场这是一份了不起的事业。最终,殷国强答应了父亲。

与父亲24小时驻守山林不同,殷国强每天卡点上下班,每天早上8点半他开车从县城的家里到林场上班,到了林场后,他换上工作服,带上灭火器和望远镜,骑着专用的摩托上山巡逻。每三天值一个夜班,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通过对讲机或者电话及时反馈。

与祖辈和父辈相比,殷国强的工作条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刚工作时,林场新建了两排营房,营房里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吃饭有食堂。前些年,山上终于打出了水井,护林员再也不用挑水吃了,因为有了电,植树浇水可以用水泵,无需再靠肩挑手传。

而林场工作的重点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爷爷那一代主要是种树,父亲一代只要是防盗伐,我们则主要是防火。”说起防火,让殷国强印象最深的就是,有一年,林场旁边有一个拉链厂半因线路故障,半夜突然起火,接到火警后,他们立即赶到现场。消防员在对面灭火,他们则在林场这一边严阵以待防止火苗蔓延过来,他们在火场坚守一夜,直到第二天一点烟都没有了,才离开。

日常工作中,殷国强经常会得到父亲传授的防火经验,比如,要及时剪除离地太近的枝杈,防止地火引燃树冠,林火最怕的就是树冠起火。

采访中,殷国强告诉记者,随着时代的变迁,盗伐的现象已经绝迹,就连进山放牧的现象也极少见了,近年来,国家为了保护自然环境采石也被禁止了,因此像父亲当年那种与村民起冲突的现象也没有了,然而,没有了这些惊心动魄的故事,让殷国强觉得自己的工作与父亲相比逊色不少。

殷国强告诉记者,当了护林员后身边很多朋友都不理解,觉得他脑子有毛病,可他都不在乎。看着一望无际的林海,殷国强有的只是对祖辈、父辈们的钦佩,“挑水上山、背土植树,为的就是让树活。我的爷爷做到了,我的父亲也做到了,我看到树高了,山绿了,这就是最大的收获。”

在工作的时候,殷国强和父亲偶尔会相遇,两个人一个飒爽英姿地骑着摩托车,一个背着挎包步行巡逻。父子二人相视一笑,各自前行,而在林海的另一边,母亲王新红也在用脚丈量着山林。60多年间,爷爷和姥爷早已去世,姥姥、伯父、伯母退休,如今坚守在林场的就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记者从昌乐县自然资源和规划局了解到,孤山国有林场目前全场活立木蓄积1.71万立方米,森林林覆盖率达85%。现在,孤山林场里也有殷国强种下的树苗,他坚信,它们终将会和祖辈、父辈当年种下的树苗一样长成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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