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咸菜,叫“酱菜”,身份就不一样了,档次就高了。北京六必居的酱菜是有名的,品种很多,售价有的高过肉价。我六十年代在学校吃饭,用的是饭票,早餐没有菜票,一碗棒子面糊糊,一个馒头,饭厅的桌子上放了一大盆的咸菜,大部分时候是咸菜丝,有时候是八宝菜,都是可以随便取用的。我们把馒头横着掰开,中间夹上咸菜,吃得很香。八宝菜是不是六必居的,不知道。八宝菜比咸菜丝好吃。我同室住着一位比我高一级的学兄,见多识广,知道保定的酱菜是有名气的,放假回校时在保定站购得一小篓酱菜,大概我也分享过。有一年,我的兄长来京出差,我想给我的老父亲带点东西,想来想去,想到了酱菜,觉得我吃过的一种酱菜是最好吃的,当然也是因为这最便宜,于是我向我的这位学兄讨得了那个装过保定酱菜的小篓,到酱菜店买了一篓酱菜,让兄长带回孝敬老父。老父有一回说起,说北京的咸菜真好吃。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想起来心里酸酸的。
我们那里有种老咸菜,是我们那个地方的一种做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将已经腌好的芥菜(大头菜)蒸过,晒干,就得。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推想,是因为已经腌好的芥菜不能再继续腌下去了,继续再腌就太咸了,不好吃了。是不是这样,我就说不清了。但是这却产生,了一种新的咸菜品种,老咸菜。
上锅蒸以前要把芥大头咸菜竖着一切两半,晒好后干缩得很厉害,皱皱巴巴,颜色黝黑,表面敷着一层白霜,样子不好看,可是好吃。
那年我刚结婚不久,我请我那位同级的家伙来家吃饭,预先也没约定好具体的时间。有一天,到饭点了,那家伙突然闯来了,弄得我们措手不及,慌忙赶制比较简单的馄饨吃吧!我作馅,她和面,心急火燎。那家伙是空着肚子来的,又正到了饭点,岂有不饿之理?张开口便向我要吃的。正好家里有俩烧饼,也没菜,拿了几块老咸菜,让他吃。那家伙狼吞虎咽,瞬时将那俩烧饼咽下肚去了。吃完,喝口水,说道:“这是什么好吃的,像牛肉干。”那家伙是福建蛮子,哪里会知道什么老咸菜!他把老咸菜当成牛肉干了。等我们急急忙忙把馄饨做好盛上请他吃时,他说他吃饱了,不吃了。
老咸菜晒干了,收存在罐子里,可保湿气,不至于干硬。
我父亲知道我爱吃,总是给我送一些老咸菜。后来,不做了,再后来,人没了,我也就吃不上了。
有一年,和同事们外出玩,中途饿了,大家吃起东西来,有个同事恰好带了老咸菜,我要了一块,说我很爱吃。我是顺口说的,想不到回来以后,却得到了馈赠我的一小袋老咸菜。
第二年,又得到了一袋,说是她的姥姥每年做。我问姥姥是什么地方的人,我才知道并不是只有我们那个地方才做老咸菜。
今年,我又得到一瓶切成小块的老咸菜。我忽然涌起了许多思绪,想要倾吐出来。莫名的,心中有点忧伤,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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