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难忘刺槐情

青未了|难忘刺槐情

首页休闲益智我爬杆贼溜更新时间:2024-05-11

文/樊泽宝

又是一年槐花香,每到此时,我仿佛又看到自己骑在老家槐树的枝干上……

童年时,老家有国槐和洋槐两种槐树。国槐长的慢,枝叶上还有一股异味,禽畜都不吃。记忆中,村里的几棵国槐很快就被清理了;洋槐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引进的外来物种,所以叫洋槐,其干条上长着不规则的锋利棘刺,当年新发的枝皮呈浅红色、棘刺长,老干枝上的棘刺短,呈灰黑色,因此又叫刺槐;其适应能力极强,耐瘠薄、不挑肥拣瘦,既种生也根生,根连根、树连树,生长得异常茂盛,繁殖得很快,在哪都不影响其野蛮生长;每年都滋生出很多的幼苗,很快就在房前屋后、荒坡、沟壑及路旁长满,可谓漫山遍野。

刺槐生命力极强、根系发达,盘根错结,在土壤里会向着四处蔓延,深深地扎在些许瘠薄的沙土或沟壑的岩缝中,一些根的近端还裸露在外。树枝大多依根而定,哪条树根扎向何处,它供应的树枝就长向何方,粗细强壮长短也完全取决于这条根。为了吸取水份和养料,抵御狂放暴雨及严寒,树根在岩缝间顽强地穿来绕去;春季其裸露的根上发出很多新芽,根扎到哪里,刺槐苗子就长到哪里。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有人为其施肥浇水管理过它,居然处处长成一片片树林,三五年即可成材,属速成树,简直就是树木界的小龙虾。

老刺槐的树干不像杨树那么直,绝大多数弯弯扭扭,厚厚的树皮炸开深宽的裂纹,斑斑驳驳,层层的枯枝疤痕记录着苍桑的岁月年轮。像枣树一样千姿百态的树冠形状古朴苍劲,有直有曲,曲而不弯,或倾或斜,树冠多丫丫叉叉,展现着它们颇具艺术的造型。

刺槐浑身都是宝,村民的生产生活离不了。漫山遍野的刺槐树物为其用,秋冬是柴草,开春的槐花可当菜,夏秋季的槐叶是禽畜的优质饲料;槐树,槐花对我们有着不一样的情怀。

其木质结实耐用,坚硬筋长有韧性,不易折断,村民多用其做门窗和房屋的檩条及大梁;生产队用其做手推车、地排车及耕地用的犁耙等农具;长到茶碗口粗细时,村民用其做锨橛把、扁担、担杖和板凳桌子等;秋冬季收割的树枝子及新发的干条是优质干柴,平时都舍不得烧、只在冬季取暖烧炕、煮耐火的肉及饽饽等食品时才用;在秋季收割新发刺槐干条时,对超过一米的都要留出来,用于来年开春扎自家菜园的杖子(那时各家的菜园都在村边,有的与农户只有一墙之隔,为防家禽跑到菜园祸害蔬菜,各家都在菜园四周用刺槐条子扎架上密挤的一道杖子),架菜园种的芸豆及墙边栽种的爬蔓瓜豆等;因做爬杆的材料少,对没烂损的,秋季收拾菜园时,还要将这些刺槐杆条晒干后捆起来好省保存,待来年继续用。

刺槐长得糙好、是否成材是大人的事,我们这些拾草剜菜的孩子是漠不关心的,其一年四季对我们有很多用处。

其一用其叶子喂养禽畜。那时家家户户都养着禽畜,喂养禽畜的饲料多靠各家的孩子完成;每天放学后,我们就三五一伙拿着篮子去剜菜。春末夏初,田间种生的野菜都窜苔开花成了野草,地头的野菜品种少,时常剜不了多少,我们把剜到的野菜只喂鸡鹅等;而此时正是刺槐发芽长叶的时候,刚刚长出的嫩枝鲜叶是羊兔的最爱。

刺槐的新枝发得晚,历经寒冬雨雪的洗礼,每年谷雨前后喷薄而出,焕发新颜。先发嫩枝,随即在枝上长出两两对称的叶梗,梗上再两两对称发出叶片,长得很快。于是,我们就到槐树枝上摘些新生的嫩梗叶回家,满足食量大的羊兔所需,减轻了我们漫山遍野寻找野菜的辛苦,而且一直持续到霜降前。

其二吃槐花、拟补口粮的不足。5060后那些人采摘槐花吃,是为充饥而不像现在吃美味。那时口粮不够吃、闹春荒,槐花下来后既可以生吃,蒸着吃,焯水后可包着吃、凉拌着吃、烙槐花饼或馇小豆腐吃;晒干后还能长期贮存,随吃随用,十分方便。在那个食品短缺的年代,槐花是家庭主妇手中的宝贝,靠她们的一双巧手,成就了餐桌上的各种佳肴。

立夏前后,槐花就不失时节地簇拥着争相怒放,采槐花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槐花嫩了,开水便会把它煮化了,花开老了,口感不好,所以要充分把握好时机。

一串串小碎花刚露出点点尖头开始抽穗时,就被眼尖的我们盯上了。这时候的槐花还比较嫩,直接摘下来生吃没有甜味;拿回家后将其摘洗净,因其鲜嫩,母亲用开水焯焯,捞出后沥净水,撒上些地瓜面,拌匀后攥成菜荠馏,然后蒸着当饭吃。

在花苞露出三分之二时是最佳采摘期,这时最鲜嫩,一小朵一小朵两两对开着的花穗整齐而精致,整个花蕊还被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也不会有什么脏东西进入。等到花开大了虽然不老能吃,但那淡淡的香味飘散出来了,还会有小虫子爬进去吃花粉,这种槐花吃起来不干净,所以当花全部开放后我们就不摘了。

槐花绽放之际,蜂飞蝶舞,一朵朵,一串串,一簇簇,有一种乳白的素洁、一层嫩黄的朦胧,还有一抹青葱的淡雅。一时间,棵棵槐树银装披拂,街头巷尾清香四溢。

槐花分为红蒂和绿蒂两种,红蒂的生吃有股甜味,绿蒂的没有。当时在采摘的时候,我们把红蒂的花把掐掉,把红蒂放在嘴里吸嘬其稀微的花液,甜丝丝的;有时不过瘾,就捋一串红蒂槐花塞入嘴里,满嘴的甘甜,清香芬芳,从嗓子眼一直甜到心肺,那种原汁原味的甜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滋润。

那时摘槐花很容易,村东有几条不大不小的沟,沟坡上长满低矮粗壮却歪斜的槐树,一簇簇、一串串白花掩映在一片翠绿之中,在微风中摇曳着,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我们在半坡上伸手就能摘到,一手拽着开满树头的小树技、慢慢往下拉,一手从枝头上摘着一丛一丛的槐花扔到地上或篮子里;因树枝上长满了长长的尖刺,这时候千万不能松手,一不小心就会刺进肉里,疼好一阵子,那时采槐花没被槐刺扎伤过得孩子,真没几个。把站着就能够着的摘完了,就蹿到树上坐着枝杈,一把一把地捋。

还有春天里的蜜蜂,也十分喜欢槐花的蜜汁,蜜蜂太小,你也不知道它藏在槐花的何处,所以那时我们的手被蜜蜂蛰肿是长有的事。

因树多花量大,我们很快就摘满了提篮,再摘些嫩叶子放在花里,因用纯槐花做的菜荠馏不筋道,只有加些嫩叶子,这样蒸出来才好吃;拿回家后,把一串串的小碎花从穗梗上捋下来,将花梗和一些太嫩的喂禽畜。母亲将摘好的槐花用开水焯一下,因季节性强且数量多,一时半会儿吃不完,就把部分焯水的槐花晾干储存,等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泡一泡,继续用;将剩余的变着花样做成充饥的饭菜,很是爽口,唇齿间都是淡淡的清甜。在缺少瓜菜的年代,刺槐花就是无以比拟的美食。

因刺槐生长的位置光照不同,也是花开次第,持续时间长,有些甚至撑到收麦前夕,为解决村民的温饱起了很大作用。

一树槐花十里香,“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那个时候生活很苦,但采摘槐花很开心。淡淡的槐花香飘远了我的记忆,也飘落了我的童年。

儿时记忆里还有槐花蜜。每当槐花盛开之际,外地的很多蜂农就会用汽车拉着成箱的蜜蜂来此放蜂采蜜;他们拖家带口,在放蜂的地方搭个帐篷在此安营扎寨,上百个四四方方的蜂箱摆放在路边及沟壑的刺槐树下,成群的蜜蜂呜呜泱泱在树冠的花朵及蜂箱间飞舞着;每天都会看见养蜂人头戴蒙着蚊帐的斗笠,从蜂箱里慢慢拿出一扇扇成小方格的长方形巢框,把巢框上的蜜蜂扫掉,然后插到摇蜜机摇,巢框里的蜂蜜很快就被旋转的蜜机摋出流在圆铁桶里,最后收集在大铁桶了卖给供销社采购站。家里的大人也会拿着罐头瓶子去买点,炎热的夏日用小勺搲点搅拌在凉白开中,喝甜蜜的蜂蜜水。对长期尝不到甜味的我们,那是真甜。

但也时常带来烦恼,中午放学的路上,漫天飞舞的蜜蜂会猛不丁落在脸或脖颈子上,本能的随手一拍,蜜蜂拍死了,但其毒针却留在了皮肉里,尽管毒性不大,但被蜇的皮肉也会轻微的红肿痛痒。

其三打牙祭、吃槐树“虎子”。刺槐“虎子”是一种吃刺槐叶的虫子,通体青绿色,尾后有大约一厘米左右的针状皮肉刺,用手一拿,它便不停地扭动身躯,若是没有见过的人会感到很恐怖。

当时受经济条件的限制,田野里很少打农药,庄稼地里的虫子多是靠人工捉拿,沟壑、路旁的任其自然繁殖。因此,当时田野的各种昆虫多,尽管其损害农作物和林草,但在长期尝不到荤腥的年代,我们靠捉拿此类天然昆虫打牙祭,既充饥,又解馋,可谓皆大欢喜。

夏末秋初,它长到七八厘米,也就肥壮了,肚子里长满了乳白色的脂,村民便开始捉拿食用。吃法有两种:一是先掐掉虫子的头,将内脏抽出,从田里找些快成熟的爬豆或老豆角,从荚皮扒出豆粒,从其脖颈处塞进皮内,塞满为止,个个撑涨的似现在的小香肠状,用细野草将开口缠紧,拿回家后埋在锅头热灰里烧熟,一次烧几十个,便成了美食。二是把虫子放到盆里清洗,掐掉豆虫的头去其内脏,用一根筷子顶住豆虫的尾部,一下子就把豆虫翻了过来,露出白花花的脂肪,用刀剁碎,打上鸡蛋,将剁碎的韭菜或从地里拔个青萝卜用匙子挖瓤炒成下饭的菜或卤子,味道鲜美。

中秋节前后,其外皮由绿变绿黄,已排除了体内全部草便,钻进十几公分深的土里,为自己营造一个封闭式的里面光滑的泥巴“房子”,开始冬眠。

此时其体内全是脂肪,营养丰富,是捉拿虎子的最佳时机。我们早中晚顾不得休息,扛着䦆头、二齿钩子,擓着提篮到刺槐树下挖拾。

其下蜇时会顺着树干往下爬,此时只需用手一划拉,就有成堆虫子,捡到提篮或袋子即可;待它们全部钻到地下后,就在刺槐的根部周围刨土,不一会就刨出一堆。从土里挖出的虎子灰头土脸,圆滚的身体足有两三寸长,此时它只会弯游不会爬了,村民只需堆堆放到篮子里,一次可挖几斤或十几斤。

带回家后洗净,烧着、炒着吃,或把豆虫放在面板上用擀面杖把豆虫内脏、脂肪全部擀出来,放到剁碎的蔬菜里,条件好的加上几个鸡蛋,煎成豆虫鸡蛋饼,或做成卤子下面条,别有一番风味。还有的洗净后放到坛子里,用盐淹着,逢年过节或人来客去当酒肴。

冬季和来年春季,只要地不上冻,我们就会到刺槐树下刨拾它。麦子抽穗时,它就会蜕变成蛹,个头也不小,吃起来更有味道。小孩拿在手里,它的尾部不断转动,小孩就叫它“东西南北”。麦穗发黄时,它就由蛹成蛾,爬出地面交配繁殖,一个雌蛾子能下近百个虫卵,此时的刺槐树的嫩叶也长全了,为其提供了天然的食材。

其四秋后割枝子、上好的烧火硬柴。每年霜降前,当年新发的一两米高的枝条上还长满绿叶,这些树叶子是喂牲口的优质饲料,生产队便安排青壮年劳力集中收割。为防锋利棘刺扎手,他们戴上翻皮手套,用镰刀一根一根地割。割完后用木叉挑在一起,使木棍压紧,用事先泡好的胡黍秸“绕子”捆扎成捆,然后挑到路边放到地排车上,拉到村边的空闲地堆垛。

晒干后再一捆捆的打开,把干叶子抖搂掉,收积起来喂养生产队的牛驴;留存部分干枝用于生产队饲养院馇猪食,其余的用磅秤称着分给各家。各家拿回后再逐根挑捡,将粗壮的单独捆绑,留着开春菜园夹“园障子”(扎篱笆);剩下的用砍刀剁成一截一截的柴禾棍子,整整齐齐地码在墙边,成为化作一缕青烟的优质柴火。

霜降后树头上的叶子纷纷落下,各家的大人孩子齐出动,在早晚到路旁或林中的树下抢着搂拾,因叶子小,需用网包或麻袋装,拿回家后储存起来,用于冬春季喂兔羊;如搂拾的多,晒干后用棍子敲碎当猪饲料。

其五冬春打槐籽挣零花钱。寒冬时节,光秃秃的田野里除了树已无他物,但放学后和星期天我们这些拾草剜菜的孩子还要到野外捡拾树枝等,因收获很少。被风吹得“哗哗”声响的刺槐树冠枝条上黑色种籽扁荚吸引了我们的眼光,刺槐树上挂满已风*串串种荚。抈树枝生产队不让,但打槐荚没人管,而槐树种还可卖钱。

每年春季都搞植树造林绿化河山活动,为搞好春天植树,需提前育苗,政府安排供销社采购站收购洋槐种。打槐籽既为育苗提供了种子,还可挣零花钱,槐荚皮还是很好的烧火柴草,可谓一石三鸟。于是,每年冬春时节打槐籽荚便成了我们必*事。

像捋槐花一样,我们由近及远,先摘沟壑半坡上用手就能够着的,摘没有了就在家里找根细竿子用八号铁丝圈个U形弯钩或找节带丫叉的树枝,紧紧绑在竿尖上。在树下举起杆子,把弯钩或丫叉对准结有种荚的细枝,将其卡在丫空中,然后一转杆子,冬季的枝条比较干脆,带种荚的细枝一拧就断,一串串种荚就落到地上;因种荚带有一截细枝,比较散蓬,需用网包盛装。我们将打的满地的种荚一会就拾满网包,然后肩扛背驮的拿回家,倒在院子的墙角堆着,攒多了就在院子里摊开,大人帮着用木棍敲砸,将荚皮砸碎,大米粒般大、干硬的黑种子落在碎皮下。

我们先用手将碎荚皮划拉到一边,再用笤帚把种粒和荚碎末扫在一起,母亲用簸箕一次一次的将其扇净,把干硬的黑种装到袋子里攥存,待数量一定后我就拿到采购站卖。

摘了砸,砸了卖,此动作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周而往复。

低矮树上的摘没了,用长杆能够着的抈光了,再剩下的就是树梢和高树上的了,我们“越是艰险越向前”,本着“颗粒归仓”的精神,难舍最后一粒。

爬树既要有技巧,又要有胆量,尤其是刺槐树,枝子上那些锋利的棘刺随时都会让你受伤流血,被刺扎手是常事,粗糙的树皮也会把攀爬者的衣裤挂碎、手腿被摩扎出血,可以说是少皮没毛;最危险的是爬上去站在树干上时,大风把树头吹得来回晃动,让人难以自持平衡也随树晃动,要将身体背依树干,一条腿紧蹬歪斜的粗枝,两手还要抱着杆子或敲打或叉拧槐荚。那时孩子胆大,多是从这些危险的活动中练就的。

另因其木质坚硬,还用其削制在冰上打的“木溜”(也叫陀螺或懒老婆)和“尜”(将一拃左右长短的“尜棒”两头削尖)等玩具,小伙伴在一起玩得热火朝天。

刺槐带给我们的不光有愉悦,也时常有烦心事发生。当年在农村没被槐树棘刺扎伤或在掰树叶子时被长在叶上的“八角子”(洋辣子)毒毛蛰过的人几乎没有,尤其当棘刺的细尖断留在手指尖或脚底肉里时,手指一抓物品或走路时,棘尖似向肉里扎,钻心的痛。需让大人一手捏着指尖或脚底的肉,用缝衣服针挑出;挑时需先将被扎处的皮肉挑开(烂)一个小口子,然后把针尖扎进肉里将棘尖挑出,十指连心,痛得满头冒汗,挑开的口子鲜血不断,只好薅棵萋萋毛将其叶子揉碎或撒些细盐附在伤口上止血。最严重的是夏秋季,马蜂在树枝上筑巢,一不小心触着枝条晃动了蜂巢,马蜂会倾巢出动,蛰得你立马成为“猪头小队长”。

春夏秋冬,四季更迭。刺槐树无私地给我们带来多少的生活所需,给我们的童年带来多少欢乐,成为我难忘的乡愁,给我留下了永远割舍不掉的情意。

(图片源自网络)

【作者简介】樊泽宝:青岛人,中共党员,60后,散文作家。山东社会科学界联合会省级理事,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注册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当代散文》由山东省散文学会主办,散文双月刊,主要发表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欢迎山东籍散文作家申请加入山东省散文学会。山东省散文学会常年举办各种散文活动,为作家提供图书出版服务,欢迎联系。*13853164811、18765312921、18653131587;投稿邮箱:ddsww2022@163.com

壹点号当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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