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不黄俗话说265：猴刨武抓“操扁挂”

习武之人，广安俗话叫作“打儿匠/打儿将”；习武之事，川渝俗话叫作“操扁挂”或“操揙挂”。俗话说，习武或操扁挂之人，要先“习德性”，也就是不能暴躁；暴躁就容易出手伤人。我的一位老师，祖传打儿匠出身，据说读大学的时候不忍性，一时性起，将同学打残，结果未竟学业。据说他父亲能够把一坨石头像足球一样在脚下不停地“盘——揙”。听说而已，没见过；见过的就是老师在文武庙老式戏台下纵步一跳，借势一摆，嘿，上去了。

【打儿匠】 在我还小的时候，乡间有很多各种各样的手艺人，补锅的，打铁的，剃头的，木匠石匠裁缝，做道场的神汉，巫婆，媒婆，反正各种各样的劳动人民，组合成农村芸芸众生。而今要说给大家听的是一个打儿匠的故事，我们那个凼称为打儿匠的人，其实就是民间的武师。（“敷衍赌酒”[赌酒专栏]《匠人组合之杜打儿匠》，“天涯社区·广安”2009.4.11）

今天说说“操扁挂”

前面有人说起：要打架，渣子坝。这儿就想起抢手。抢手就是文革中会武功的人打架，环是摆开架式，相互对阵，你来一招，我还一势，很激烈，也很好看。这个就是一对一的。有时候打群架，一轰而上，一阵乱打。操扁挂，就是练武习武的意思。一群一伙的半截子幺爸，拜个师傅，天天练下马步，举下石锁，把气涨起挨打，就是操扁挂了。著名的大师有猛追湾游泳池救护员白大哥，名字和白岩松相仿。据说是海灯法师的徒弟，武功深厚。那个年代人闲，衣食差但都差不多，那个都没得非份之想，所以一群一伙的纠集，有操扁挂的，有操乐器的，有操安收音机的，还有操外语的。后来，操乐器的好多混到宣传队，操外语的混出国。唯有这操扁挂的人间消失。（“老成都之回忆”：《操扁挂》2013.9.21）

练自行车、打扑克、坐茶馆、逛公园……”李伯清一口气将他年轻时最流行的娱乐方式挨个数了一番，“对了，还有操扁挂！”扁挂？这是什么东西？看着记者惊讶的表情，李伯清说道：“一看你就是80年代生的娃娃，不懂是正常的。”
原来，“操扁挂”就是练武术，一来强身健体，二来打发闲暇时光。说着，李伯清兴奋地回忆起当时“操扁挂”的盛况：“流行得很，大街小巷都看得到人在练，简直比现在上网聊天火爆多了！每个人穿一双白网鞋，往那儿一站，好洋盘哦！成都几大公园当时完全是‘操扁挂’的人气旺地，一个武师站在最前面，后面跟起百号人，一招一式，整得津津有味！”而当时，这几百号人中就有李伯清，“我瘦嘛，想起去学几招不得遭人欺负，见人耍几招，好港哦！”玩笑归玩笑，李伯清坦言：“还是因为当时大家都比较闲，下了班没事做，打发时间。”（《操扁挂》，2013.10.16）

【操揙挂】练习武术：听说他十几岁就～，现在能对付两三个人。【按】重庆话称无武师指教自行练武术为“操揙挂”。揙，义为搏、击。《说文·手部》：“揙，搏也。”《广韵·仙韵》：“揙，揙击。”打一顿，重庆话也叫“揙一顿”。挂，《广雅·释诂三》：“止也。”《集韵·卦韵》：“掛，碍也。或从网（作罣），也作挂”盖揙挂动作多为击打挂碍，因以代指武打。今揙或作扁，挂或作褂。假借字。（重庆方言词解）

笔者认为“击打挂碍”云云，把“揙挂”当成动宾式似不妥，当是联合式。也就是“揙挂”是同义复词。

【揙】玩弄；整治。《说文·手部》：“揙，抚也。从手，扁声。”段玉裁注本改作“搏也”。《玉篇·手部》：“揙，搏也，击也。”《广韵·仙韵》：“揙，揙击。”清史梦兰《燕说》卷二：“以夏、楚扑人曰揙。揙音扁，又音辫，又音鞭。《唐韵》：击也。”今音义并存，谓玩弄、整治为“揙”。如“猫儿都遭你揙死了”，“揙”为玩弄义；“莫把玩具揙烂了”，“揙”是搞的意思。“把他揙了一顿”，“揙”即整治。也说“揙整”。（蒋宗福《四川方言词源》）

按：王筠句读：今作“搏也”。川渝有玩弄、戏弄、整治、修理、批击等相近的意思。“揙死，揙起耍，买辆车子来揙起耍”等是常语。

（一）从工具角度讲，“揙挂”是“楄檟”

1.【楄】《说文·木部》：“楄部，方木也。”沈涛古本考：当作“楄，方木也。”部田切，平先并。真部。

“楄”的上位是“棓棒”等；入声是“柭柫榑桲”等，纯元音是“杷椑桴”等：“棓棒→楄柭柫榑桲→柭柫榑桲杷椑桴”。

2.【檟】《说文·木部》：“楸也。”古疋切，上马见。鱼部。

【榎】《希麟音义》卷三“捶楚”注引《切韵》：“楚，榎楚也。”“榜楚参并”吕向注：“楚，檟。”（文选·陈琳《为袁绍檄豫州》）古疋切，山马见。鱼部。

也即是史梦兰说的“夏”，专字作“榎”。等位的有“楛”：

【楛】“榛楛济济”孔颖达疏引陆玑云：“楛，其形似荆而赤，茎似蓍。上党人以为牛筥、箱器，又屈以为钗。”（诗·大雅·旱麓）

有隼集于陈廷而死，楛矢贯之。（史记·孔子世家）侯古切，上姥匣。鱼部。

上位有“荆、楗”等：

【楗】《集韵·愿韵》：“刚木也。”《集韵》渠建切，去愿羣。

它们是“荆→楗→榎楛”的组系。

（二）从动作角度讲，“揙挂”是“搏击”“批击”

1.【揙】见上。搒、篣、批等常用。此系词非常多，参“在山居主俗话说”37《棒老二遇到强盗》：“搒篣→揙→批”。

2.【挂】当是个记音字。川渝称打耳光曰[kuàng]，或曰[kuà]，此当即“扩”的两读遗存音，[kuà]与“挂”高度关联。《集韵》平声《麻韵》“姑华切”的【㧓】，击也”，与“挂”变调成词。组系词有：

【揘】《集韵·庚韵》：“击也。”《广雅·释诂三》“攩，击也”王念孙疏证：“揘与攩声近义同。”

“竿殳之所揘觱”吕向注：“揘觱，犹击刺也。”（文选·张衡《西京赋》）胡盲切，平庚匣。

“揘觱”可以认为是“搏击”之倒的一种形式。

【㧦】《广雅·释诂三》、《玉篇·手部》、《广韵·霰韵》：“击也。”许县切，去霰晓。

【㧾】《方言》卷十：“南楚凡相椎搏或曰㧾。”《玉篇·手部》：“椎击也。”《广雅·释诂三》、《广韵·没韵》：“击也。”《集韵·没韵》：“楚谓击为㧾。”苦骨切，入没溪。术部。

它们是“揘扩→㧦扩→扩㧾㧓”组系。

因此，“操扁挂”或“操揙挂”之“扁挂/揙挂”，当系同义复词。从工具、动作看，都与“搏击、批击”关联；工具动化，亦即“搏击、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