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补壹刀
执笔/刘钊轶
祖玛抓了,南非乱了,“民主自由”的大旗下,真正水深火热的还是贫困大众。
今早,我们家的帮工哭着来敲门说,她的住处被烧毁了,现在带着三个无家可归的幼儿挤在一处贫民窟的屋檐下,饥寒交迫。我赶紧拿出我能给她的所有物资、食品和睡袋,让她能度过这个风雨交加的冬夜。
01
南半球的七月寒冬已至。
南非的约翰内斯堡、德班和彼得马里茨堡市火光冲天、枪声四起。
道路被阻断、货车与警车被掀翻、法院被迫关闭、许多大型购物中心被点燃,浓烟翻滚如同战场。警笛声中,人们尖叫奔走,仿佛末日降临;商铺被洗劫一空,然后砸成废墟。
就在我写下这篇文章时,彼得马里茨堡的中国城被整个付之一炬。
截至当地时间13日晚,*乱已造成72人丧生,1234人被捕。
夜空在燃烧,如同浸透了鲜血。
这一切的起因是7月8日南非前总统雅各布·祖马因“藐视法庭罪”入狱监禁15个月,其罪名是拒绝回应关于对他九年总统任期内系统性腐败的指控。
祖玛的支持者们对此宣判表示强烈反对,经过互联网上的串联和发酵,迅速形成了所谓的“解放祖玛运动”,仅在两天之内,南非就形成了全国范围内的公共治安危机。
暴乱一路从祖玛的故乡夸祖鲁-纳塔尔省烧到了南非的金融中心豪敦省。按照示威者的预告,东开普省、西开普省、自由省也会相继沦陷。更有人宣称要摧毁普马兰加省的发电站,令全国陷入黑暗。这场抗议已经因为无节制的暴力以及对无辜者的打劫与伤害彻底改变了性质。
原本因第三波疫情而陷入四级封禁的南非变得更加人心不定、风雨飘摇。食品和药品变成了稀缺资源,人们饥饿而绝望;医护人员因为恐惧而不敢出门,疫苗接种陷入停顿;暴民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成群结队地聚集,这次的大规模抗议,本身就可能变成一次超级传染事件。
02
在这次事件中,很多人将暴动与祖玛的形象相挂钩。从2008年起,南非的许多媒体和泛娱乐圈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开始系统性地将祖玛描述成一个“弱智”的腐败份子。然而作为曾经英勇战斗在抗争种族隔离第一线的斗士,祖玛曾领导非国大情报部门、在罗宾岛入狱十年,出狱后坚持斗争,主导建立了非国大的地下抗争组织。
上世纪90年代,由于科萨人和祖鲁人的历史积怨,在非国大与因卡塔自由党的政治斗争即将演变成民族战争之际,又是他回到夸祖鲁-纳塔尔省,通过高明的政治手腕传奇般瓦解了因卡塔自由党的势力,实现了南非两大民族数个世纪间都未能达到的谅解与团结,保障了新南非的统一和安定,也为自己在全国范围内赢得了深厚的民意基础。
就是这样一个曾经精明杰出的政治领袖,在获得了不受节制的权力时产生了急速的腐化和堕落。这是他个人的悲哀,却又根植于南非社会政治经济结构的痼疾之中。
非国大与曼德拉为南非争取到了形式上的民族平等,却没能从根本上改变南非的经济基础格局。横行的寡头资本和卡塔尔垄断组织群体所引导的利益诉求给予了权力寻租巨大的滋长空间。人民得到了选票,每五年里有两天能幸运的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剩下的日子里他们的愤怒和饥饿与日俱增。于是种族间、阶层间的撕裂进一步增加,任何一点火星都可以让这样的暴乱再一次地重演。
可惜,对于一人一票的西式民主而言,有什么会比一个族群撕裂的社会更让资本与政治投机者们见猎心喜的呢?选民们如同被困在跑步轮里的仓鼠,搞不懂为什么明明已经如此努力,可除了脚趾的痛苦,却看不到半点前进的迹象。
希望南非的领导者们敢于对自己的政党、国家和社会进行更深入的改造和调整,在疫情后纷乱动荡的世界中令国民的愤怒与不安转变成奋进与希望。
本文部分图片为作者实地拍摄
(作者是浙江师范大学非洲研究院南非分院执行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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