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胤正要去帮忙,忽听铮铮铮铮,崖上传来金铁交鸣之声,抬头一望,但见博英候和云少宗双剑相交,两人宛若两头蝙蝠一般,吊在崖外一动不动,便如突然凝固在了悬崖上一般,知道两人斗到酣处,已迫得以内力相拚,寻思:“云少宗这厮学了不少的邪门功夫,剑法能在我手下走过一百多招,博师兄刚刚从大梦醒来,身体未曾全复,未必能占到上风,话说除恶务尽,我再不上前,更待何时?虽然我不愿落个联手攻敌之名,但云少宗背叛西凉,*父弑兄,西域三十六国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若能亲手*了这厮,也可为正道除去一个魔头。”当即对韩钺道:“韩大哥,你在底下看着,只恐博师兄不小心失手。我上去帮他!”韩钺早就横剑法在身,应道:“你只管去,这里交给我了,那厮敢下来,今天便叫他难逃公道!”元胤点了点头,一转身向峭壁背后飞奔而上。
他轻功了得,又有法术在身,更是艺高胆大,悄没声地向峭壁上攀去,右手握剑,剑尖在石壁上一撑,身子便跃起丈余,身子落下时,剑尖又撑,五指如钩,抓进岩壁,牢牢实实,身如轻羽,几个纵跃起落,比博英候和云少宗两人到崖顶还要更快,博英候和云少宗正酣斗不止,元胤在崖壁上猛地双臂一振,一个一鹤冲天,双足已是稳稳踏上崖顶。
博英候运劲和云少宗比拼,内力一层又一层地加强,有如海中波涛,一个浪头打过,又是一个浪头扑上。云少宗练的是邪门武功,博英候内力汹涌而来,他居然能将剑力运成一个个圆圈,将对方源源不绝的攻势消解开去。他妄图先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待敌之可胜。博英候劲力极强,内力进攻的方位变幻莫测,僵持良久,始终此消彼长。原来博英候大梦醒来不久,内力尚未全然恢复,运不起指尖飞剑,使不得玄黄神鞭,因此云少宗得了便宜。两人全神贯注,于身外事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元胤飞身跳上崖顶,并非全无声息,两人却均是不知。
元胤但见两人头顶白气蒸腾,已是内力发挥到极致之状,当下拔出沧海神剑,力贯右臂,剑尖寒光闪动,势挟劲风,向云少宗背心疾刺。剑尖寒光被头顶炽热的阳光一映,发出一片闪光。云少宗陡然醒觉,只觉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正向自己后心扑来,这时他手中长剑正和博英候长剑相交,想向前推进半寸都是艰难之极,更不用说变招回剑,向后招架。他心念转动快极:“左右是个死,却不能今日死在此人剑下。”猛地双膝一曲,长剑下荡,斜身扑出,呼地一声,纵身向崖下跳落。
云少宗从半空中飞下,大喝一声,举剑直劈下去,正好斩在一块岩石上。当的一声响,火光飞起,长剑微微一弹,他借着这一劈之势,身子向上急飞起来,左手一掌拍向地面,蓬的一声,一剑一掌凌空翻卷,终于消解了急速下堕之力,哈哈大笑声中,已稳稳站在地下。
他喘息方定,忽听身后一人喝道:“魔头看剑!”云少宗听声辨器,身子不转,一剑横挥,当的一声,双剑相交,只觉手臂一震,长剑几欲脱手飞出,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人是谁,内力如此强劲!”一回头,只见来人是个身形魁梧的黑衣大汉,形貌威猛,手中一口通身血红的长剑。云少宗心生怯意,急忙飞身退开,仓卒之间,没想到自己和博英候恶斗良久,刚才又从六十丈高的绝壁上急速下飞,真力已消耗大半,他暗运一口真气,只觉丹田隐隐生疼,内力一时之间竟已提不上来。
他心中念头只这么微微一转之间,韩钺赤霄剑剑光闪动,又一剑刺出,云少宗膻中气海空空如也,心中大慌,身形一矮,长剑横扫敌人下三路。韩钺先学小须弥山剑派的剑法和武功,再师从血月真人学太阴剑法,身材高大魁梧,下盘坚稳之极,赤霄剑刷刷声响,挥剑下格。太阴剑法神妙无双,虚实相生,见云少宗横剑守御,赤霄剑立即向前一冲,跨出步半,倏忽缩足,向后跃出,声东击西,云少宗急攻三剑,悉数落空。
元胤从崖顶飞落下来,飞步奔到韩钺身近,但见韩钺一口赤霄剑上下翻飞,一团团的红光耀目生花,牢牢将云少宗裹着。云少宗见元胤也到了,心头更是慌张,倏地着地一滚,手中捏了一把石头,飞速前窜之下,碎石挥手打出,趁元胤和韩钺飞身闪躲,拔足疾奔。元胤袍袖一拂,将碎石拂得四处飞开,韩钺则赤霄剑扬空一卷,将碎石卷成石屑,迎风飘散。但就在此时,两人脚步都稍稍一缓,云少宗飞身起落,瞬间已跑出十多丈远近去。不过他快,博英候和韩钺两人也更快,韩钺的轻功正邪相生,功力还在元胤之上,博英候却是在天山派浸淫多年,一身轻功,在冰天雪地的天山派绝顶练就,两人同时起步急追,几乎并肩追到云少宗身后。
只听得呼呼风响,博英候先发制人,一剑刺到云少宗背心要害。云少宗倏地拧身一转,挥剑疾砍,当的一声,长剑反弹上来,原来却是博英候先出剑,韩钺续之,云少宗反劈的这一剑,正碰上韩钺的赤霄剑。赤霄赤血二剑,乃是西凉国镇国之宝,锋利过之,刚硬有余,云少宗全力反击的这一剑非但没将韩钺的宝剑震开,自己的长剑反倒连损三个指甲盖大小的缺口。
此时云少宗前无去路,强敌合围,眼光急转,要寻出路,一瞥眼间,见韩钺和博英候两人之间忽然露出一个小小空隙,当即纵身飞跃。韩钺和博英候两人剑法一时无法相融,双剑齐出之下只听呼地一声,云少宗身躯从两人长剑之上闪电般飞了过去。两人剑气凌厉之极,却差着毫厘,没伤到云少宗分毫。元胤在后看了这招也不禁暗暗赞道:“好魔头,可惜不走正道!你这些邪门功夫练起来自然好看得不得了,但未曾循着正路,漏洞大得很哩!”
要知邪门武功,修炼最难者,难在转瞬之间的换气聚气,与正派武学先天修来的真气大为不同,但凡用力过度,立时便要心跳加剧,呼吸难继,云少宗虽然从阴姑手中学了不少邪门神功,但练气换气之法,却始终一知半解,均因阴姑忌惮他学了自己的武功之后会起异心,因此运气之法,未曾教全。他一旦遇见韩钺和博英候这样的绝顶高手,还只能一味屏住呼吸,硬拼硬斗,结果他固然内力充沛,终是及不上韩钺和博英候能心随意转,不知觉中自由换气,胜负之数,可想而立知。当下虚晃两剑,拔腿又逃。韩钺和博英候相顾一望,尾随再追。云少宗知三人任何一个,都能在百招之内取自己性命,见韩、博二人追来,脚下加快,向东北角上奔去。
他奔跑迅速,奔出数十丈,迎面元胤不知从什么地方转了出来,长剑当道,再无去路。他身形一晃,疾转回头,从韩钺身旁斜斜掠过,蓦地只觉肋骨一阵剧痛,伸手一摸,满手是血,“啊”地一声,只觉仅存的真气正一点一滴地失却,接连提了两次真气,都是提不上来,眼见博英候嘿嘿冷笑,明晃晃的剑尖已点到他胸口要害,一片冰冷瞬间传遍全身,不禁暗暗心惊:“连番恶斗,真气损耗当真厉害,只怕这次掉进他们手里,我再难脱身而逃了!”双目一闭,就等博英候一剑将自己刺*。正在这时,只听飒地一声,博英候挥剑反圈,火光迸散!只听元胤喝道:“好,我正愁找不着你!”
但见山脚下,不知何时来了三个人。三人中为首的那个,正是在京师与元胤曾斗过一番的那红衣僧人,正当博英候要将云少宗擒下时,就是他发出了暗器,救了云少宗一命。只听那僧人桀桀怪笑,大袖一展,再飞出一把奇形暗器,趁博英候一闪,飞身跳起,抓起地上的云少宗,就要夺路而逃。
他发出的这把暗器,名为“蜈蚣镖”,其名曰“镖”,其实形如柳叶,状作扁平,和蜈蚣的外形十分相似。这类暗器形如鳞片,为数甚多,周边锋利,难以用手去抓取,一旦发出,漫天飞舞,方圆五丈均在这暗器笼罩之下。更厉害的是这种暗器看似小巧,“蜈蚣”脚上倒须钩刺却是极难对付,只一见血,多好武功的人,也要身中剧毒,活不过半个时辰。即便内外功极好者,被蜈蚣镖打中,蜈蚣镖钢针毒钩细如牛毛,薄如刀片,多好的护体气功,也会被破去,端的令人防不胜防,厉害无比。那僧人并不知元胤身上的这件水火袍乃是三界至宝,任你多厉害的宝刀宝剑遇上水火袍,都成画饼。但见元胤飞身跳起,果然展开水火袍旋风急舞,向上只一兜,但见半空中云雾缭绕,电光灼灼,无数蜈蚣镖全部落在他水火袍中去,被他收得干干净净。
那僧人见元胤法术如此,大吃一惊,双臂齐振,再发蜈蚣镖。这次是双手齐出,蜈蚣镖形如暴雨,向元胤飞去。日光之下,但见大蓬寒光,向元胤当头罩下。猛听一声冷笑,两蓬寒光离元胤身体不过二尺光景,忽然一股疾风,无数蜈蚣镖忽地又是全然不见,所有剧毒的蜈蚣镖都被元胤水火袍收了。两名跟那僧人一道同来的黄衣人见僧人暗器不呈,一前一后,疾扑上来。那僧人硬着头皮,禅杖一挥,迎上了韩钺的赤霄剑。
原来这僧人名叫玄浑,他那两个同党,一个叫祝飙,一个叫谭公盛,都是魔教出身,僧人玄浑乃是巨北山混元头陀的门徒,当年混元头陀在巨北山聚众为恶,元胤曾单人一剑上巨北山,将混元头陀党羽*得干干净净。那时混元头陀正好接了魔教副教主血魔的请柬前往饮宴,和玄浑两人都不在山中,因此逃过一劫。元胤找不着两个魔头,只好暂时作罢,一把火将巨北山混元头陀的修炼之所烧成白地便离开了。如今元胤一见玄浑的暗器,立刻便知他的来历。
原来混元头陀这门道法虽非玄门正宗,但与别派又大有不同。巨北山第一代祖师巨木散人道法和剑法都是不正不邪,他在巨北山上开山立柜创立教宗时,天山老祖曾见过他一面,且指点过巨木散人的修炼。巨木散人死后,巨北山一脉传了四代传到混元头陀手中,混元头陀却是走了邪门的路子,不但勾结魔教中人,而且自恃法术,为恶山林,附近百姓,不堪其苦,纷纷外逃,好好一个巨北山,被混元头陀弄到乌烟瘴气,草木凋零。元胤云游经过巨北山,才得知混元头陀如此行径。
他顾念着巨北山与天山派的上代交情,好心相劝混元头陀改邪归正,从正道修行道果。岂知混元头陀阴奉阳违,他见元胤身穿天山老祖的水火袍,立刻便知这人不好惹,于是表面上假惺惺地答应痛改前非,等元胤一离开巨北山,又故态复萌。元胤劝解无果,这才有*掉混元头陀党羽、火烧巨北山的故事。这也合该夙孽未尽,两派之间,该当有此一劫;混元头陀和玄浑回山,这才知老巢被烧,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收拾残存,到恨崖投靠血魔,甘心与正道为敌、入身魔教了。元胤乃是天山老祖涅槃入灭转世的法身,他隐迹风尘,行道济世,只是机缘未到,加上他性情孤傲,落落寡合,极易树敌,灭了巨北山门户,却未曾想到巨北山并非只有混元头陀这一支,日后引起巨北山与天山派之间的纠葛,却是他未曾想到的。此是后话,聊表半分不提。
巨北山和天山剑派有一段宿缘,韩钺和巨北山却无瓜葛,但见他赤霄剑一指,迅若飘风,立即便向玄浑刺去,玄浑见他来势凶猛,禅杖一挡,一闪闪开,韩钺引剑再刺,这一剑凌厉非常,玄浑一念轻敌,大袖一拂,只听得“嗤”的一声,袖管已被划开了一条大大的口子。也幸亏他缩手缩得快,否则一条小臂当场就要卖在韩钺剑下。他刚拂开韩钺的长剑,背后“唰”的一声,韩钺神不知鬼不觉绕到了他身后,又是一剑刺来,玄浑斜跃数丈,禅杖一挥,碰上了韩钺的赤霄剑,这一下硬碰硬接,玄浑只震得虎口酸麻,禅杖嗡嗡作响,几乎脱手飞出。
他心中大为吃惊,禅杖舞了一个圆圈,将韩钺身形罩住,韩钺一招“剑指天南”,寒光如矢,透过了他禅杖的包围,但听一片金铁交鸣,玄浑收杖一看,只见禅杖杖身斑斑驳驳,到处都是韩钺赤霄剑刺出来的坑坑洼洼。要知玄浑的内力固然不如韩钺,但也相差不远,否则也无能在元胤手下走到一百多招,但以他禅杖沉重,居然奈何不得韩钺一口长剑,心中一时吃惊更甚!
韩钺的剑法集小须弥山和血月剑派两派之长,迅捷狠辣,剑势飘忽不定,但见红光一团,紧紧将玄浑迫住,横挑直刺、平斫斜削,剑招轻飘飘的一发即收,乍沾即退,若有若无,若虚若实,宛如彩蝶穿花,蜻蜓点水,白鲸入海,飞龙翔天,玄浑一条镔铁禅杖虽是劲道十足,无奈韩钺的赤霄剑竟似一片柳叶一般,顺着禅杖飘来晃去,任他的攻势如何强劲,却总是无法用上力气,去震断敌人的宝剑。他想得倒是如意,要知他镔铁禅杖少说也有六十斤上下,普通长剑自然经不起他一杖猛击,但韩钺手中这口赤霄剑却是血月剑派的镇门之宝,也是西凉国的镇国宝剑,不但锋利,剑质非凡,既可化作绕指柔,也可当成百炼钢,是世间著名的宝剑之一,
玄浑内力稍逊,武功又在韩钺之下,斗了二十多招,倒吸了一口凉气,哪还有丝毫轻敌?而此时韩钺却是越斗越轻松,剑光如练,剑气森森,当真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剑招快得出奇,赤霄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玄浑累出一身臭汗,根本就碰不着对方的兵刃,这时他但求能仗着禅杖的沉重而自保便于愿已足,哪还敢强攻?激战中忽然只听韩钺一声长啸,玄浑但见四面八方到处都是韩钺的影子,竟似有几十口冷森森的长剑同时向自己刺来,不由得越斗越慌,只听得“嗤”的一声,玄浑左手手腕一阵剧痛,哎呀一声,禅杖脱手掉地,却是韩钺一剑刺中他的脉门。脉门被刺,多大的力气也施展不出来,武功也等于废了一大半。他腕脉被挑断,哪还顾得上去救云少宗?抱着左手,慌忙拔腿飞逃。
玄浑一逃,祝飙和谭公盛两人更为心寒,两人双剑合璧正斗元胤一人,听见玄浑的惨叫,双剑原本可以合璧,现下却是大吃一惊,心神纷乱,双剑威力为之大减,激战中元胤一声大喝,沧海神剑一起,蓝光疾吐,似是攻向祝飙,实是暗袭谭公盛,谭公盛剑法较高,尚可自保,祝飙却如何挡得住元胤的剑招?就在这瞬息之间,元胤沧海神剑疾发,剑光交叉飞舞,登时把祝飙斩为三截!谭公盛蓦地大吼一声,一剑扫出。他和祝飙是自幼相识,一同练剑,一同入的魔教,两人剑法,也是相辅相成,不知斗败了多少天下英雄,眼下祝飙丧生,谭公盛急怒攻心,拼死决战,这一剑乃是他毕生功力所聚,但见劲风起处,砂石纷飞,真有排山倒海之势,风雷夹击之威!剑光之中但见元胤凌空飞起,半空中倏的划过一道蓝色的光芒,身法之快,招数之奇,连一旁压阵的博英候也看得目眩神摇!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只见那道蓝光在半空中一掠而过,金铁交鸣之声余音未散,谭公盛和元胤已各自分开,但见地上两截断剑,谭公盛的衣裳已成了血袍。原来这一招之内,谭公盛身上已连受了十三处剑伤,长剑也给震断了。但见谭公盛一动不动,一双阴冷的三角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元胤,气氛静寂得令人感到特别可怖!
过了许久,才见谭公盛双目中流出鲜血,身躯微微一晃,无声栽倒在地。元胤见两人如此下场,不禁暗暗叹息一声,捡起祝飙的宝剑在山脚隐秘之处挖了个坑,将两人草草葬了。三人押着云少宗,驾遁回到西凉京师。
此刻的西凉京师,四大亲王各自率军扫荡九门,参与叛乱的军官和士兵都已被逮捕,郑亲王云曜却不知趁乱跑去了什么地方,作了漏网之鱼。女王愤怒之下,令将郑亲王府所有财产罚没充公,家中妻妾老小,统统发配边疆,并四处通缉云曜。见到博英候元胤和韩钺三人将云少宗抓了回来,这才转怒为喜,宣三人上殿,重重慰劳。抓了云少宗,先锁紧地牢严加看守,待后问罪,秋后斩决,以功封张宗野和王坚为首,四大亲王等勤王兵马以及禁卫与*等处,有功论功,全部升赏。女王云晚箩执政十年,向来赏罚分明,当下京师内外,群情振奋。女王并在禁城宫墙之下,摆酒庆功,安抚受伤将士和百姓,俱都感激涕零。
这时女王心头暗喜,急忙回宫,召陆宁珂来道:“小妹有一事,要请大姐帮忙。”陆宁珂见她脸色潮红,似喜还颦,已知她的心意,笑道:“早该如此,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用日日操心你的终身大事啦。好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辞别女王,和丈夫裴云逸一道,来国宾馆见元胤,把来意一说,元胤不禁一笑道:“天作的姻缘,跑也跑不掉的。这十年中多亏了女王,否则博师兄还不知如何沉沦,按理博师兄应该答应这门婚事那才对,不过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博师兄家人在关内,须得容他些时日,回乡见过长辈,禀明事由,才能择日。”
陆宁珂点头道:“那么是元弟你去跟博师兄说,还是我们一道去见他?”元胤笑道:“自然是我们三个一道去见他了。”当下三人一道去找博英候,四下却不见他的影子。问韩钺,韩钺也不知道博英候去了哪里,只知他喝了几杯酒,说要出去散心,未知去向。四人正找得团团转,却见博英候一人从外面摇摇晃晃地回来了,众人把他一顿埋怨。博英候醉醺醺地道:“我·····我去····拜见女王,哪知,哪知女王······不肯见····见我。”
陆宁珂和元胤韩钺裴云逸四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只好等他酒醒,再说大事。岂知博英候自恃酒量,跑去和张宗野等*中大将一道喝酒,结果被灌得大醉,躺在床上,压根没法一时醒来。陆宁珂大声埋怨,元胤三人莫可奈何,只好由陆宁珂先回宫复命,这里三人陪着他醒酒。
陆宁珂刚出门,又碰见张宗野和几个*和禁卫军中的首领,一个个喝得脸红耳赤,遇见陆宁珂,被陆宁珂骂了一顿,几个人嘻嘻哈哈,还要赶去国宾馆中找博英候。倒是张宗野酒醒得快,心中忖道:“裴大嫂什么时候学会的骂人?”迷糊中仔细一想,立刻酒醒大半,急忙喝斥道:“散了散了,今日国宾馆不是我们的去处,大家散伙回家吧!”众人还待要闹,张宗野道:“你们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不知道裴大嫂是什么人么?赶明儿陛下面前告你我一状,那可得吃不了兜着走。”众军官你望我我望你,大眼瞪小眼,都道:“如何是好?”
张宗野道:“改日我请大家喝酒,今日到此为止。我去见裴大嫂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没事先陪个唐突的不是,日后好做人。”众军官都拱手道:“那就拜托爵爷了。”几个人一哄而散,各自回去。张宗野虽是江湖出身,但从小随宦在外,深通人情,为人平和,决不自大,饮食起坐,和部下无异,因此在禁卫和*中,威望极高。这几个军官都是*和禁卫中的中坚人物,知道今日女王赏筵,俱要放怀,因此一开始便推了人出来做代表,把张宗野拉到一起,大喝特喝。张宗野本守规矩,被这帮部下一闹,身不由主,只得允了。
张宗野今日大战,受了几处箭伤,借着请博英候疗伤的借口到国宾馆来,本打算着把元胤几人一道请去,窟地而饮。元胤虽有酒量,偏偏今日却无心喝酒,韩钺有些风寒,先睡了;剩下陆宁珂和裴云逸夫妇,张宗野是不敢去请,只因陆宁珂乃是女王的结拜姐姐,请她一块喝酒,尚见拘束,万一一句话说不好得罪了陆宁珂,那便等于直接得罪了女王一般,那可大大不妙。张宗野眼睛一转,于是强把博英候拉了去。
原来张宗野阅人无数,老练官场,见博英候人甚精干,言动稳练,又是天山剑派一宫九殿中有数的人物,女王看他,比看别人重得几分,张宗野心头一动,便知有其深意。女王为人矜持,但竟能如此厚待博英候,又怎逃得过张宗野这对眼睛?打定主意,死活要拉博英候去。博英候见对方如此盛意,只好恭敬不如从命,这一喝,喝了个酩酊大醉,陆宁珂大为懊恼,着实无法,只好先回来禀报女王实情。
女王心中微微不乐,转念一想,道:“姐姐,也许这是我命中的劫数,也许好事多磨。姐姐先回国宾馆去,见着他,把我的心意说给他听,他有句话给我,肯或不肯,说个明白。我也就心安了。”陆宁珂见云晚箩有些落寞之色,心中把张宗野等人骂了个天翻地覆,不忍女王委屈,温言道:“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何况妹妹还是一国之君。回来复命前,你二姐夫告诉我,博师兄家在中原王朝,天远地远,到底还要请过长辈的许可,妹妹和他的这条红线,那才系得起来呢。”
女王听了精神一振,道:“那么就请大姐和二姐夫做这个媒人如何?”这都是两姐妹之间的体己话儿,自是不能公开谈论,当下陆宁珂点头道:“那姐姐就自作主张了。你在宫里听我的好消息便是。”
次晨起来,陆宁珂果然由外赶回,言道博英候听了这消息,如痴如醉,欢喜莫名,午时由元胤陪着进宫来谢恩。把个女王云晚箩开心个不了,吩咐请三位国老和四大亲王进宫,先行议事。三位国老乃是西凉老国王的结拜兄弟,个个对王国忠心耿耿,为了云晚箩的亲事,也不知操了多少心;四大亲王则是老国王的嫡脉,都是云晚箩的叔伯长辈,辅佐女王,鞠躬尽瘁,都是王国的忠臣良将,又都可算是女王的娘家人,女王召见七位重臣,把话说开,七位老臣同声向女王道喜。女王接受了道贺,问大司空道:“我虽有意于他,奈何他一介布衣,不碍礼法么?”
大司空笑道:“女王陛下若不是家传香火,掌握一国,可不与常人无异么?”女王听了,心头那一点点云雾,散得干干净净,将七位老臣留在宫中赐宴,饱餐一顿,算计时刻,果然听小黄门来禀告,月灵侯张宗野请见,背后自然是博英候、元胤、韩钺、裴云逸等人一道同来。女王由陆宁珂陪着站在丹墀之上,先受了众人朝拜,心中又酸又喜,不禁流下泪来。陆宁珂和众人一再劝解,这才下座,亲自接见众人,同来者各有厚礼一份相赠,月灵侯张宗野并被指派为“正婚大使”,一应女王下嫁的礼仪,都由张宗野一手主办,七位老臣从旁协助,金殿之上,欢声雷动。当日就请女王准夫婿先住进天云宫中,进位“泰亲王”,一面派人将博英候写的书信送去关内中原,请得博英候家中长辈的书信回来,便要克成大礼。
当下元胤先与博英候道喜,唯一的一点点遗憾,那便是当日在魇殿一行的十几位兄弟姐妹尚未一一聚齐,不过元胤已先派小须弥山剑派六大长老中的丁天雄长老驾遁急速前往冰火谷,去寻找姜师白玉凌霜两人,请他们先回西凉来参加博英候和女王云晚箩的婚礼,余事待商。丁天雄一早接受了元胤的请托,先收拾行李去了,不过四日来回,不但将姜师白和玉凌霜并两个弟子带了回来,同来的居然还有一个百花仙子丁琳和冰火谷主宇文灼的如夫人拈花公主丁凤云的兄长丁凤池以及宇文夫人的表兄司徒横野。
原来丁琳道行不高,天山派将塌时,她被博英候用法术推出天山派地界,一路躲避大劫,来到冰火谷中。此后知天山派倒塌后,诸弟子十不存一,因此在冰火谷中住了下来。好在这次沧海桑田的巨变,冰火谷因在高原地带,未曾大损,宇文灼等人侥幸都逃过一劫,宇文夫人早先收了顾晓芙和聂孤云做女儿,对待天山派来客自是热情非常,丁琳在谷中一住,就是八年多,在这八年里,宇文夫人特意撮合她和宇文灼如夫人丁凤云的兄长丁凤池的婚事,两人都是江湖儿女,丁凤池固然年纪大了些,年轻时也算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丁琳是个性情爽朗的女子,知自己孤单无依,又已到了三十四岁女大当婚的年纪,答应了丁凤池的求婚。
两人在谷中成婚一年后,得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冰火谷中添了新丁,丁琳倒被众星捧月一般宠得无已。姜师白和玉凌霜找上冰火谷来时,丁琳正好和丁凤池两夫妻刚从外地回来,见了姜师白和玉凌霜,一问方知情由,便道要走,也要先住一两日,后来司徒横野前来看望宇文灼的病,几人才聚到了一处。
姜师白和玉凌霜入谷拜见宇文夫人和宇文灼,两人见了姜师白二人,十分高兴,嘘寒问暖,热情非常,一问才知两人来意。这时宇文灼有风疾之患,久已不良于行,大弟子江楚崖出家后,二弟子裴云逸又远在西凉小须弥山,门派事物,仍是宇文夫人和丁凤云两位夫人执掌。宇文灼的其他小妾都已被遣散回家,冰火谷中冷清了很多。不过好在宇文夫人和丁凤云化敌为友多年,司徒横野常为候问,倒也能过得去。只是两位母亲日夜思念不知落在何处的顾晓芙和聂孤云两个“女儿”,难免有些孤凉。
见了姜师白,得知其中一个女儿聂孤云已经嫁给了公孙詹龙,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两位老人十分高兴,本待要亲自前来西凉祝贺又一对新人的婚礼,奈何宇文灼病体沉重,身边已经不能离开人照顾,于是丁琳夫妇和司徒横野便随同姜师白玉凌霜和丁天雄三人上路,先到西凉国来观礼博英候和女王的大婚。
元胤与姜师白玉凌霜重逢,高兴之情,自是溢于言表。众人坐下,元胤才知姜师白也玉凌霜在去冰火谷的路上,无意中打听到西海之滨,这些年来忽然出现了一对夫妇,四处翦除妖魔,邪派中人,闻风皆散。这对夫妇的样貌,颇似水镜心和司徒典两人,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和他们在一起。元胤这一代当年去过魇殿完成修行的十三人中,并无一个白发老头,这人是谁,姜师白和玉凌霜暂时没打听出来,因为冰火谷就近在眼前,于是两人也未曾印证在西海边上修行的那一男一女是否就是水镜心和司徒典。住了数日,丁长老赶来通知两人博英候和西凉女王的大婚,两人当时也未曾想多,就跟着大家先一道回来了。
天山派弟子,尽管尚未来齐,丁琳和丁凤池夫妇以及司徒横野的来到,大家也是非常高兴,现下只等去关内的官员回来,女王和博英候举行了婚礼之后,再作打算。不过有前往天秤国的使者回来,说道关内如今兵火连天,恐怕前去求书的使者未能及时赶回。天秤国王速浪派了宰相马逍遥的门生回访女王,对女王大婚致以祝贺之意,并问元胤的好,还说及谢红衣回到了天秤国,王太后伊琳动了心意,已向谢红衣发父母下了婚书,要将谢红衣立为未来的天秤国王后,谢红衣父母和她本人也都已答应,只等师父白飞珞从华山来参加婚礼了。元胤听到这个消息,不禁为速浪高兴,同时也有点暗暗的怅然。他想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古泉镇上不辞而别的白飞珞。
怅然归怅然,女王已知关内战乱不休,临时与几位重臣商议,决定在大婚前三天焚香祷天,以此替代博英候家人的回书,旨意一下,众人都到天云宫见博英候,向他贺喜,等众人回到国宾馆,又来了四人,却是如天之喜。那四人一个是姜师白收的徒弟董冲和他的一个手下,另外两人则是天岳城的两位弟子,一个是上官弘,另外一个是李隐。这两人却是云游路过西凉,听说西凉女王大婚,因知西凉女王和小须弥剑派掌门陆宁珂是结拜金兰的姊妹,为正道同盟计,选择临时驻足,前来道贺。
这两人在小雷音寺时,曾与元胤等人有过交往,彼此惺惺相惜,是十分投契的,当日在小雷音寺一见,颇有相见恨晚之意,只因彼此所隔路途遥远,未曾深交,深为扼腕,今日好容易有了这个好机会,两人自是不能轻易放过:这也合当沧海桑田之变后,正道当兴,群贤渐渐毕集,寻找和对抗魔教,又多了一分力量,更因元胤乃是大变之前正道武林选出来的盟主,天岳城两大弟子倾心结交,自在情理之中;
董冲和他的伙伴则是在离开天山派后,寻不到师父姜师白的踪迹,两人就地以鲵鲸岛多年积存下来的老本,往来天秤国和西域三十六国之间做些珠宝玉石买卖,最近正与域外做了一单珠宝交易路过西凉,见西凉京师张灯结彩喜气盈盈,一问才知是西凉女王的大婚,新郎居然是博英候。能找到博英候,必然能找到天山派其他同门,两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意来找博英候,没想到果然见到了师父姜师白和玉凌霜两人。董冲见了姜师白,急忙下拜,并诉分离之情,姜师白好言抚慰,带他来见元胤和玉凌霜。
姜师白把董冲引见给元胤,元胤听说了他的事,点头道:“一去十年,他虽是邪派出身,但自拜在你的门下,十年之间,不忘天山派门户,其心可嘉。依我的意思,姜师兄不妨正式收他进门,从此把他当作自己真正的弟子看待,也了了他一份心思。”玉凌霜点头道:“代掌门说的是。董冲辛辛苦苦找了你十年,吃了多少苦头,大家都心里有数,这样的弟子,忠心不二,不可不收。”
姜师白沉思半晌,道:“我本意是要先寻回师父的遗骸,隆重安葬之后再论门下收徒的事,不过有代掌门的主见,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选了吉日,向天山派下拜,问祷已毕,正式将董冲收在门下,以入门先后为序,董冲还是吉士达的师兄。这两日喜事多多,众人心叹十年乱后,重聚难得,再不舍得分开。
Copyright © 2024 妖气游戏网 www.17u1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