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迁父母们的“都市初体验”

随迁父母们的“都市初体验”

首页战争策略摸个鱼吧农夫来躺平更新时间:2024-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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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发布的《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显示,我国流动人口已进入家庭化迁移。当农家子弟扎根城市,出于养老和育幼的双重考量,很多父辈也选择随迁进城。从离乡到融入,这些父辈们也经历了许多充满滋味的故事。专家建议,社区造册时应更有意识地覆盖这一群体,子女也要给予有力的过渡支持。

50多岁的沈涛没想到在这个年纪还能走出山西大同的农村老家,在北京过起早八晚五的生活。他做保洁的大厦就在孙子学校的旁边,每天工作结束后就和老伴一起去校门口接孙子放学。有儿孙在身边孝顺,有老伴一起乐呵,还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他觉得这就是天伦之乐。

当农家子弟扎根城市,出于养老和育幼的双重考量,很多父辈选择随迁进城。此前发布的《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显示,我国流动人口已进入家庭化迁移。在近1800万随迁老人中,专程来照顾晚辈的比例高达43%,为与子女团聚或自行异地养老的比例为25%。

从鸡犬相闻的乡村,来到钢筋水泥的城市,初来乍到的“老漂族”要面临诸多经验外的状况。《工人日报》记者日前对多位随迁父母进行采访,了解他们的都市生活新体验。

离乡:千般滋味在心头

傍晚时分,沈涛和老伴接孙子放学回家,听着他一路叽叽喳喳地讲学校的生活。八年来,看着眼前的小孙子一点点长大,沈涛回想当初背起行囊离开家乡的经历,感觉其中有许多说不出的滋味。

儿子沈康在中专学的烹饪专业,想着能掌握一门实在的手艺,毕业后就离家闯荡。多年来四处辗转工作,积累经验,好不容易在北京安定下来,目前在一家四星级酒店做面点,经常忙到半夜才下班。

八年前,孙子在北京出生,正好老家村里修路拆迁,沈涛和老伴就被接来北京生活,顺便帮着带带孙子。听到儿子的建议,沈涛没多想就应下了,“孩子在大城市不容易,我们得帮衬着点。”离开老家前,他却打起了退堂鼓,“这辈子都没出过省,北京的生活是啥样呢?”

临行前的复杂情绪,对王丽芸来说也是感受颇深。今年61岁的王丽芸来自黑龙江省鸡西市密山市,身上带着东北人特有的闯劲。女儿杜萌大学毕业后进入互联网公司工作,一直是她的骄傲。

2017年,在北京定居的女儿传来*的喜讯,王丽芸和老伴立马揽过了带外孙女的任务。女儿预产期降至,就在俩人出发前一周,王丽芸年近九旬的公公却突然病倒,老伴无法一起赴京,她一下子乱了阵脚。经过商量,两人决定分头照看,王丽芸狠狠心踏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却抹了一路眼泪。

“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随迁老人数量仍在增长。”中国人民大学老年学研究所副教授唐丹表示,人口流动和人口老龄化的速度都在加快,两种因素一叠加,“老漂族”规模不断扩大。考虑到城市的基础设施更完备,大量农村老人投奔子代、含饴弄孙、实现团圆。

城居:想说爱你不容易

进城,只是一跺脚的事情,与城市的磨合却是一场艰辛之旅。

对王丽芸来说,盼来外孙女的雀跃,很快被照顾婴儿的辛苦冲淡,“孩子白天离不开人,夜里也睡不了囫囵觉。”杜萌渐渐意识到母亲的落寞,以及她对留在农村的老伴的牵挂。她回忆道,“以前母亲喜欢在农闲时串门、跳广场舞,生活很丰富,现在完全被孩子拴住了。”

离开了熟悉的乡村环境,陌生的城市让这些迁居老人们既胆怯又好奇。“去超市要直走过红绿灯再右拐,从超市出来左拐走10分钟有个小公园。”沈涛觉得,北京真大真气派,也真容易迷路,起初每次出门,他都要在心里默念儿子的嘱咐。

在外打拼不易,沈涛小两口租的是50平方米的一居室,一家老小都要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日日相对,彼此都有些拘谨。“儿媳是南方人,吃不惯我老伴擀的面条,生活上也比较讲究。”沈涛有些无奈。

好不容易把父亲张宏义从安徽宿州泗县老家接到北京的张丛斌也发现,尽管给身为老戏迷的父亲早早准备好了收音机、影碟机,他也远不如在老家时开朗。“我妈去世得早,是父亲在村里做各种工作把我辛苦拉扯大,但他舍不得老家的地和人,好不容易才让他来北京和我一起住。”

张丛斌不知道的是,楼下老人们聊的话题,父亲插不上话,也担心大家听不懂自己的皖北方言,索性就不开口,社区的免费体检、合唱比赛等活动也只向本地老人开放。某次住院做了个小手术,张宏义发现回老家才能报销,从此越发频繁地念叨“还不如回去”。

对此,唐丹分析称,“随迁老人融入城市有两道难关。一是思想关,难舍的乡土情结、代际之间的冲突、社交网络的萎缩,都让他们陷入无助。二是制度关,作为常住人口,‘老漂族’跟户籍人口一样享有很多权利,但他们并没有完全进入基层公共服务的视野之内。”

共融:直把他乡作故乡

转机总是不经意间出现,走出最初的“异乡焦虑”后,随迁老人们的城市生活打开了新局面。

随着孙子一天天长大,沈涛可支配的时间也变多了。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应聘到了孙子学校旁边的大厦做保洁。这份工作让他与城市零距离接触,继而感受到这里的包容,“清早去上班,和去地头溜达也没什么两样,大家也很尊重我,很快就适应了。”他想的是趁自己还能工作,为儿子买房的首付再帮着使把劲儿。

父亲对新生活的抗拒是张丛斌的心病,他决定推父亲一把。“挨个给认识的老乡打电话,谁的父母在北京,就约出来一起吃饭,让他们带带我爸。”这招果然奏效,进入老乡的圈子后,张宏义又加入黄梅戏的戏友会,用他的话说,是找到了“组织”。

住的时间久了,张宏义发现了北京的魅力。跟戏友们约着一起排练、聚餐、爬山,日子比在老家还红火。他的左膝盖有关节炎,去省城看了几次也没见好,北京的大医院药到病除。张宏义慢慢理解了儿子为何执意“北漂”,也喜欢上了这座城市。

为了缓解母亲的压力,杜萌周末陪着母亲聊天、逛商场,还专门请了个钟点工做饭。外孙女开始上幼儿园后,王丽芸获得了新的社交机会。“在校门口跟几个本地老人聊熟了,她们白天带着我到处转悠,下午再结伴去接孩子。”杜萌觉得,那个风风火火爱交际的母亲又回来了。

如何让农民工随迁父母拥抱更美好的城市生活?唐丹认为,一方面,要打破户籍藩篱,健全社会保障政策,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社区造册时应更有意识地覆盖这一群体。另一方面,在陌生的环境中,和睦的代际关系至关重要。子女要在充分尊重老人生活意愿的基础上,给予有力的支持,帮助他们实现平稳过渡。

(应受访者要求,本文均使用化名)

工人日报记者陈曦

来源: 工人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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