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园早洒忧天泪，殿阁常留报主魂。
父老凄凉谈往事，楼桑落日一黄昏。
几千年来，我国王侯将相数之不尽，对我等普通人来说，三国刘备的故事算得上足够励志了。
说起曹操、刘备、诸葛亮这些角色可谓家喻户晓，三国文化早已成为中华民族的共同精神宝库。从隋炀帝看杂戏曹操谯溪击蛟，到唐代流传“死诸葛能走生仲达”，又到宋朝乡镇市集百姓追捧“说三分”，再到元明《全相三国志平话》流行，最后以《三国演义》风行天下。
故事中，每一位英雄都有自己的志向抱负，曲折经历。曹操雄霸中原，孙权割据江东。刘备呢，从一贫如洗到季汉皇帝，典型屌丝逆袭的光辉范例。
那么今天，笔者就带大家去跟随刘玄德早年的曾经历程。让我们看看1800年间中华大地的沧海桑田吧。
王侯一朝变平民
今日的楼桑村，那棵著名大桑树已经不见踪影。当地流传，清朝末年刘备家大桑树的树墩犹在。上面可以站得下10多个孩子，可以想见当年刘备对着大树那番豪言壮语。村里刘备旧宅和神祠早已湮灭，曾经文人墨客的题字碑刻也无处追寻。楼桑村的热闹春社倒一直持续至今，重建起的三义庙香火近年来慢慢繁盛，多了许多海内外访客身影。
（今日楼桑村村口）
回到历史，西汉的繁荣富强举世闻名，和当时罗马并立为世界最强两极。史书《三国志》记载，刘备便是西汉景帝第9个儿子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文景之治带来了富足生活，最直接后果就是百姓们能吃饱饭，而王侯们可以花天酒地。如此这般自然会诞生许多儿女。中山靖王刘胜在这方面就登峰造极，子孙多达120余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龙子龙孙必然会有所安顿，其中一个儿子刘贞就被封为陆城侯，封地在河北涿郡。
（中山靖王的金缕玉衣）
虽然比不得父亲中山靖王穷奢极欲，刘贞15年间也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前112年，汉武帝召集各地诸侯王集体祭祀上天。仪式庄严隆重，武帝亲自主持。结果不知为何，刘贞献上的助祭黄金竟然成色不佳，缺斤少两。世上之事，最怕就是关键时刻掉链子。汉武帝勃然大怒，当即免去侄儿的爵位、封国，让他灰溜溜滚了回去。
（毗邻今日首都的涿州）
失去衣食来源，刘贞在涿郡的日子难过起来。从这时开始，刘备原本应有的王侯之位便成空头招牌，一文不值了。无论如何，生活总得继续，刘家在涿郡继续传宗接代。到了刘备的爷爷和父亲之时，已经默默适应这种身份。他们不能不通过汉代传统推举孝廉的方式进入仕途，一番辛苦之后，父亲刘雄当上了东郡范县的县令。范县距离涿郡千里之遥，虽然是春秋战国以来兵家必争之地，但也时常受黄河泛滥困扰，算不得清闲之处。尽管史书惜字如金，刘备父亲当上小小县令的事情仍旧被专门下笔记录，只能说明这是刘备家几代人所能取得的最高官位了。
亲不过三代，汉灵帝哪里关心自己一支远亲已经沦为普通人家，他正沉醉美色，忙着挑选妙龄少女在宫里裸泳。要么看人狗交媾，要么骑着白驴游乐于西园。灵帝还公开售卖官爵，像刘备家族这种偏居北境的贫乏人等，自然囊中羞涩，拿不出钱来买个一官半爵。
（英文版三国截图）
少年大志的起点——涿州楼桑村
涿郡城南不到15里地，刘备家族便安生此地的楼桑村。我国史书有一个习惯，凡是有雄才大略或者能治国安民的帝王落地出生，大多会伴随种种超自然现象。比如霞光四射，紫气东来，或者流星闪现。然而，刘备却没有这种待遇。《三国志》里简简单单几个字：“先主少孤，与母贩履织席为业。”一句话，刘备贫苦劳碌的童年如同亲眼所见。我国历史从夏商到两汉，帝王已经无数，哪位不是金枝玉叶。就连最平民的汉高祖刘邦，至少也是亭长出生，能管理10里地界。而刘备，则刷新了帝王出身的下限。
（今日地图中的楼桑村与涿州）
刘备默默出生，没多大父亲便撒手去世。过去虽说日子也不宽裕，但至少父亲的俸禄能够勉强支持日常开销。家中失去顶梁柱，养家糊口的压力便顿时落在孤儿寡母肩上。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两人不得不靠售卖手工编织的草鞋和席子为生。
我们可以想象那般场景，昏黄油灯的光时明时暗，凹凸不平的墙面早被烟垢熏黑，恍恍惚惚映照出一高一低两个人影。母亲正手把手教导年幼的刘备如何打草绳，编环拉扣。作为孩子，能静下心来已是不易，何况还要反复从事劳作。或许刘备也曾内心动摇，但每日吃饱肚子的压力让他早早懂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从来不假。从生疏到熟练，刘备不久后也能和母亲一起，一步一步做出了草鞋，编成了草席。
夜里织成，白天便好拿去出售。若适逢赶集，出门练摊必定多是刘备的任务。街道熙熙攘攘，村民们卖货易物，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幼年刘备挑着担子来到路边，如同大人一般做起生意。
有人说，社会永远是最好的学校。噪杂市集，人来人往，刘备眼中，目睹着整个汉末中国百姓的世相百态。除了柴米油盐家里长短，或许有人在筹钱买官，或许有人在偷偷议论党锢，或许还有人在悄悄传播黄天将临。到15岁之前，这样辛苦的生活日复一日伴随着刘备成长。如果做不好草席草鞋，如果卖不出去，那一日两餐也会成为问题。于是刘备不仅仅学会了编织手艺，更锻炼了商卖口才。也慢慢懂得怎么去察言观色，怎么去随机应变。
比起同龄孩子，刘备无疑显得早熟。最重要的，从底层人民日常生活中，刘备大致明白了社会如何运转，民众如何劳作生存。同那些高高在上满口“仁义道德”的官员不同，他头脑中开始有了一些朦胧影像，日后会促使他去思考：民众究竟需要什么样的“仁义”。
村里不少人家都植有桑树。刘备家东南角也有一棵。这桑树不知长了多少年，已有5丈（合现代11米多）多高，生的枝繁叶茂，树冠如同马车车盖一样。乡里行人看到这树造型奇特，便传言说：“桑树能长成这模样，家里肯定要出贵人啊。”
如此大树自然是孩子们嬉戏游玩的理想场所，玩到高兴处，小刘备对伙伴们说：
“等我长大，肯定要坐这样的羽盖车。”
这不过一时兴起之言，孩子们谁会往心里去，但叔父听了就教训刘备：
“小子你别乱说话，小心我们家被灭门！”
在大人看来，翠鸟羽毛装饰的豪华车辆非王公贵族不能乘坐，小小孩童怎能奢望。可以理解，刘家不少人一直过得小心谨慎，也可能是对先祖被削夺爵位依然敏感。
时光如梭，转眼刘备已年满15，成为一个机敏小伙。只是每日仍旧织席贩履，重复着不变生活。某日，母亲将他唤到身边，递过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包袱。刘备明白，哪个家长不望子成龙，母亲怎会愿意儿子在田舍市集间终老一生，出门游学读书吧，这才是出路。
拿着母子俩省吃俭用攒下的盘缠，刘备踏上了远行之路。
游学与归来——大鹏将展翅
“父母在，不远游。”现实面前，这只是不食烟火的圣人之言。
刘备和同宗刘德然、辽西人公孙瓒等人一同出发，向南走了1000多里地。他们到达河南缑氏山，拜在大儒卢植门下学习。东汉末年，卢植继承了马融等人的儒学思想。不图显达升官，专心闭门教学，因此声名远扬。许多有志之士都远道前来求学。开始学业后刘备每日用度节省，被刘德然的父亲刘元起看在眼里。刘元起便时时资助刘备，给予他的钱甚至和自己儿子一模一样。刘备感激之时，刘元起的老婆颇为不满，对丈夫说：
“虽然大家同属一宗，但各是各家，你咋能一直这样给钱？”
刘元起却说：“宗族里这个娃娃，据我来看并非平常人啊。”
刘备的经济压力缓解了，学业倒进展的并不顺利。他虽然也读儒家经典，但和传统的“好学生”并不沾边，似乎志向不在文章之间。闲暇时刘备很在意骑马遛狗，欣赏音乐，穿华丽衣服，用现在的话来说叫喜欢享受生活。但刘备并未玩物丧志，而是花费许多时间来结交朋友。或许人际交往才是他的目的所在，用现代话讲就是拓展社交圈。刘备本就身高七尺五寸（合现代1米73），打扮出来像模像样，常常前往聚会郊游。他和年长些的公孙瓒很快成为朋友，关系相处融洽，刘备还像兄长那样对待公孙瓒。
（日本版绘本通俗三国志演义，刘备像）
和同学众人相处时，刘备不像别的年轻人容易激动，他言语不多，对待下人们很好，喜怒哀乐都不会轻易表现在脸上，很有沉稳老练风度。刘备愿意在结交朋友上破费，和不少豪侠之士都有往来。因为他气度不凡出手大方，一批同龄人都争着为他效力。
回到老家后，同为涿郡人的张飞前来投靠。河东解县人（山西运城）关羽犯事亡命于此，也和刘备结识。三人志趣相投一见如故，关系亲密到连睡觉也同寝一床，如同异姓兄弟一般。尽管史书没有明确记载桃园结义的细节，但刘关张兄弟之情已经被事实证明。谁人曾想，这尚为平民的三位青年将成为日后千年传唱的名人。
（日本版绘本通俗三国志演义，张飞关羽）
（日本版：三国志英雄的黎明，桃园三结义）
在涿郡时，刘备偶然遇见大商人张世平、苏双等人。这些是常年往来幽燕一带的马贩，他们利用北方边防所需转卖马匹，积累了雄厚财力。汉末时局动荡，无人不知。外戚宦官早已争先霸占朝廷，四方都有太平道传教，商人们也不能不对地方势力有所投资，以方便生意往来。和刘备相识后，张世平、苏双见这个少年没有背景却能聚集一群同龄人，颇有领袖气质，还对乡民不相惊扰，和山贼土匪以及狂热宗教信徒很有不同。于是他们一有机会便资助刘备金银，数量让刘关张三人吃惊不已。
得到大量资财后，出生贫苦的刘备没有贪图享受。他很快发散钱物，招募了不少当地青年，组建起自己的部曲私兵。此时，汉帝国对各地的掌控愈来愈弱。地方豪强，各方蛮夷势力膨胀。更重要的，黄天信徒们已经跃跃欲试，很快准备响应太平教主号召了。
（位于目前涿州市的刘关张塑像）
每年农历三月二十三，传说中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日子。楼桑春社热闹喧嚣，游人如织。
父老相携载酒游，果然春社胜于秋，
汉家宫殿皆禾黍，赢得荒村尚姓刘
或许就是这同样街道，同样市集，1800年前，年少刘备便在路旁叫卖着草鞋，正等待顾客啊。
（谢谢观赏，图片音乐来自网络，侵删）
参考文献：
- 三国志
- 保定地方志
- 三国志遗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