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已由作者：十个包子，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奇谭”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天上下着雨。
这个地球的雨看起来还很干净，天是灰蒙蒙的，让人感觉到压抑。
不远处的地界正在举行一场葬礼，人人都带着白色的孝帕，看起来庄重又肃穆。
“看来葬礼总会下雨。”辛弃疾在背后拍拍我的肩膀，“我们又来晚了，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我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的葬礼，内心有一股悲伤感涌了上来。
那是阿素的葬礼，我已经是第十次默默在远处看着她的葬礼了，就好像阿素已经死掉了十次一样。
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抗住这股巨大的悲痛。
雨水顺着头发滴落，它看起来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已经足够干扰视线。远处的葬礼就像是被水打湿的水彩画，看不真切，只有丧乐的声音清晰无比。
“我有些害怕了。”我说。
“你想打退堂鼓？”辛弃疾作为我多年的好友，敏锐地嗅到了我的心思。“我冒着被逮住坐牢的风险，从公司偷出机器帮你满世界地找阿素，你现在告诉我你有些害怕了？”
“我害怕每次都会像现在这样，只有冷冰冰的葬礼等着我。”我道，“我们这个计划会不会从一开始就错了？”
“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阿素还活着的世界罢了，怎么可能是错的。”辛弃疾强硬地回答。
“‘平行世界千千万万，我们只要在被警察抓住之前找到阿素还活着的世界就可以了。’——这可是你当时信誓旦旦跟我说的话。”
那的确是我说的话。
在极度绝望的一个月前，也是阿素死去的那一个月里，我找到了辛弃疾。
如果说一提起阿素我会想到什么，那一定是她的笑容，阳光得像夏天的太阳，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阿素和我青梅竹马，高中大学都在同一所学校，这种上天注定般的巧合让我俩很自然地走在了一起，像是两个彼此依存了很久的星系，在引力的作用下结合在了一起。
告白的那天是在中心公园的湖边，在草地上的长椅上，阿素背对着我，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及腰，像是希娜神话中的雅典娜。
我紧张地拿着玫瑰，小心翼翼靠近，企图在告白的前一秒准备好给她的惊喜。阿素不会知道是我约她出来的，我收买了她的闺蜜。
辛弃疾告诉我，要轻轻地拍一拍女生的肩膀，在湖边的微风下她会缓缓扭头，然后看见我手中的玫瑰。这是任何女生都会感动的场景。
我记得清清楚楚，在我还在犹豫拍面前阿素哪一边肩膀时，她的身子微微一动，然后提前转了过来。
是一张已经看不清面目的脸，只剩下红色，还有刺鼻的血腥味儿。
我猛地一震，从回忆里晃过神来，辛弃疾正不停地摇晃着我。
“喂？没事吧？”
“没……没事。”我把湿掉的头发往上拨，眼神变得坚毅起来，“继续，我们继续，去下一个地方。”
“随时为你服务。”辛弃疾装模作样地鞠了个躬，开始捣鼓手上类似手表一样的机器。
这个东西我并不清楚它是怎么造出来的，就连辛弃疾本人也说不清楚。
只知道有很多领域的人参与制造，耗费了很多人力物力，造出了成千上百个，最终也是给国家使用，并没有量产。
辛弃疾就是制造机器的过程中能说得上话的人力之一，也是他偷走了这个能让我们不断穿梭平行世界寻找还活着的阿素的机器。
也就是说，从辛弃疾偷走公司唯一的样品机器后，我们两个就已经是通缉犯了。警方会满世界地找我们，在平行世界中被抓住，只是时间问题。
在1807年发生了很多事，这些事在当时可能是无解的，但却为未来的科技打下了基础。
“杨氏双缝干涉实验”就是其中之一。它成功地证明了光的波粒二象性，也发现了量子的不确定性，人们首次感觉到了科学的玄学性——光子究竟是波还是粒子，取决于人类是否观测它。
而由于宇宙空间的所有物质都是由量子组成的，所以科学家推测，既然每个量子都有不同的状态，那么宇宙也有可能并不只是一个，而是由多个类似的宇宙组成。
事实证明，他们在20世纪50年代的推测是正确的，我们造出了能通往平行世界的机器，将两根永不相交的线人为地打通了一个口子。
这是个伟大的创造，没有人能说它是好是坏，但对一个月前失去了阿素的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我看到了希望，数以万计的平行世界，一定有一个活着的阿素，我要把她带回去。
阿素还活着的时候，我们两个喜欢赖床，经常是外面已经大太阳了，我们才醒过来。
在床上的时候，阿素喜欢抱着我的胳膊，会重复地问我——
“为了你爱的人，你能走到哪一步？”
那时我会说一些好听的话逗她开心，但从未想过真的有那么一天时，我会如何去做。
现在想来，这也许就是撒谎的代价吧。
辛弃疾那边已经做好了调试，我们四周升起了一个无形的罩子，把四周的雨给弹开，一股浓烈的眩晕感袭来。
这是穿梭的正常现象，我和辛弃疾紧紧地握住对方的手，从一个世界跳跃到另一个世界的过程并不长，但如果途中分开，两个人将会彻底地分开。毕竟就我们目前来看，机器只有一个。
一阵天旋地转，我狠狠地亲吻了土地，疼得我龇牙咧嘴，好在这里没有下雨，看来这个世界的天气不错。
“这个地球上的人肯定没见过雪。”一边的辛弃疾早已经站了起来，他运气比我好，没有摔在地上，而他的目光放在了天空，“奇观啊。”
我好奇地抬头，天空中蔚蓝无比，在东边挂着一个大大的太阳，比我见过的任何太阳都要巨大，有一股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我这才发觉，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热得汗流浃背了。
2
“这个地球肯定离太阳太近了，但是不知道为啥没有变成火星那样。”辛弃疾大快朵颐地吃着汉堡。
除了太阳，这里跟我们的地球并无两样。
“还记得上次我们去的那个地球，简直了，他们那里的定律居然是1＋1＝3。”
辛弃疾边说边吐槽自己嘴里的食物，“这里的东西，不好吃。”
我专心致志地看刚买的地图，这里的建筑都跟我们的世界无二，也就是说，等下出去等2路公交，坐到终点站右拐，就能到阿素的家了。
这是唯一的慰藉了，希望不要像上几次那样，去到的时候那里正在举办葬礼。
这个地球的太阳的确炎热，我们在车站等车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大马路上的行人也寥寥无几。
公交车在热浪中缓缓进站，车上的人也不多，大抵没人愿意在这么燥热的天气出门。只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坐在最后面，手上拿了本花花绿绿的书在看，安静极了。
公交车行驶一半的时候，辛弃疾突然扭头拍拍我的肩膀，指了指外面。
在刺目的阳光下，马路上突兀地出现了四五个黑衣人，他们戴着墨镜，穿着整齐的黑色西装，正四处张望。
“蹲下蹲下。”辛弃疾把我摁了下去，确保他们不会看见我们，“他们就是警察，我认识，来抓我们的。”
“这么快？”我已经做好被通缉的准备，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已经算慢的了，好在机器之间只能确定一个大概方位，他可能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只要小心一点，还是不会被抓住的。”
辛弃疾安慰我道：“没事的，等完事以后我把机器还回去。我也算半个机器的制造者了，为了我的技术，他们也不会难为我的。”
“谢了。”我有些感动。
“见外了，咱俩可是一同长大的，小时候在湖边游泳时，我差点溺水死了，是你救了我的命，恩人呐！”
辛弃疾夸张地说：“别说借用这个机器，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义不容辞。”
“当然，我相信你不会让我那么做的。”他心虚地补上一句。
“那两个干什么呢！到站了。”司机叫了一声。
街道的大概轮廓没有变化，只是一些细节上的误差。即使是平行世界，两个地球也不会完全一样，这点我完全理解。我凭借着以往的记忆找到了阿素的家。
门口有很多小广告，在大门的最中心有一张海报，是阿素的模样。
我和辛弃疾对视一眼，最终敲开了门。
阿素的脸时隔一个多月出现在我面前，只不过有些误差。
面前的这个阿素黑眼圈很重，头发有些凌乱，嘴里正叼着一根烟。看我们两个的眼神带着慵懒，房间里有一股荷尔蒙的味道。
“两位？”阿素叼着烟开口。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后者已经把我们拉了进来。
“外面热，进来吧，今天本来休息的，但你们都来了，那就接待一下吧。两个人要加钱的。”
我赶紧把她拦了下来，“是我啊，我是梁良。”
“啊，梁老板，认识认识，那么我们先说一下价格？”阿素敷衍地说道。
“也许这个地球上，阿素并没有和梁良走到一起。”辛弃疾凑到我的耳边，“所以阿素没有死去，但她成了一个风尘中人。”
我没办法接受我记忆中那个美好的阿素成了这副模样，哪怕是平行世界也不行。
“我说你们嘀咕什么，到底做不做啊？”阿素坐在床上抽着烟，“别浪费时间了。”
“你不要做这行了，去找个工作，安安稳稳地活着。”我咬着嘴唇，把兜里的钱都拿出来，“我这里有钱，都给你，够了吗？找个工作，不要干这个了。”
阿素诧异地看着我，把钱收下，然后道：“神经病。”
不出意外，我和辛弃疾被赶了出去，在炎热的街道上，我第一次如此地魂不守舍。
“这是平行世界，阿素成为什么样的人都不奇怪，你不要伤心了。”
辛弃疾倒是看得明白，安慰我道：“总有一个世界，会有一个跟死去的阿素一模一样的她。”
“这比我参加她的葬礼还要难受。”我道。
“生活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惊喜和惊吓什么时候来……”
辛弃疾说到一半，突然没了下半句，我抬头看，在热浪冲天的马路对面，之前的黑衣人与我们对视。
一辆货车摁着喇叭行驶过来，趁着这个时间，一股大力把我拉扯，是辛弃疾，他一边带着我跑一边调试机器。
“太点背了！”他扯着嗓子，“太惊吓了！”
黑衣人的速度奇快无比，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追了上来，我和辛弃疾慌不择路地跑进了一栋居民区，把电梯摁到顶楼。
天台更热，也更高，能看见下面的绿化带，小小的像是画上去一样。身后的黑衣人又追了上来，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你信我吗？”辛弃疾突然问我。
可还没等我回答，我就被拉着到了天台的边缘，这栋居民区有三十多层高，我看了一眼下面，顿时头晕脑胀。
黑衣人发现了不对劲，快速地跑过来，想要阻止我们，但很明显地慢了一拍。
我只感觉一股失重感袭来，居然很舒服，视野开始极速地下坠，一切像走马观花一样快速掠过。
我又看见了阿素，在四面八方，她的脸带着微笑，温暖又迷人。
“阿素……”我下意识地伸手触碰她的脸颊，手却穿过了她，像是残影一样，泛起了波澜。
3
阿素是出车祸去世的，在最繁华的商业街，在她最应该开心的日子——她的生日。
“生日礼物的话，就陪我逛一次街怎么样？”阿素向我索要她的生日礼物。
我其实已经准备了一个玩偶，粉红色的大熊，放在房间的衣柜里，只要她一打开，大熊就会落入她的怀里。
但我还是陪她去逛街了，谁也没规定生日礼物只能有一个。
她买了好多东西，我记得清楚，那天我的手上都是袋子，摇摇晃晃的，有些遮挡了视线，所以才会在过马路的时候没注意闯红灯的汽车。
按理说是这样的，我会被车撞飞，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后落地，紧接着人群就会尖叫，我能闻到强烈的铁锈味儿，那应该是我流出的血，染红了路面。
但是在那一刻，说不清是多少秒的时候，阿素把我推开，我看见满袋子的东西在空中散落。
安静极了。
阿素就那样躺在路面。
上一秒还在和我说着俏皮话的阿素，转眼就已经变成这样。
是阿素救了我，我欠她的。
……
再次睁眼的时候，看见的是一棵参天大树，枝丫密密麻麻地垂落，辛弃疾正坐在草地上，见我醒了，松了一口气。
在落地前的最后一秒，我们成功地穿梭，避免了成为被撞的结局。
这地方是个公园，比上一个地球要漂亮多了，温度适宜，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工湖，有老人正在散步。
“你没事吧？”辛弃疾问道。
“没事。”我撑着坐起来，“你醒多久了？”
“刚醒。”辛弃疾说，“就是看着那个人工湖，想起了那时你救我的画面。”
“还好吧，那时你死命挣扎，差点把我也带走了。”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在想，有没有一个平行世界，那个世界的你没有救起来我，我死在了那个湖里，还有一个平行世界，我挣扎着把你也拖下了水，我们两个都死在了那个湖里。”
辛弃疾沉思一会儿，“这么一想，我们还真是幸运啊。”
“但是我们都活了下来，继续生活，成人，我遇见了阿素，但是阿素却因我而死，如果当时我和你死在了那个湖里，阿素也就不会死。”我叹了一口气，“就好像命中注定一样。”
“起来吧，去找这个世界的阿素。”辛弃疾长呼一口气，站起来拍拍裤子，“趁着那群警察还没有逮住我们。”
有了上次的经历，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阿素的家，这次门上没有小广告，也没有她的海报，但是无论怎么敲门，也没人开。
“这个点，应该是在上班，阿素平时在哪里工作？”辛弃疾摸了摸头。
“我知道了！走。”我大脑飞速旋转，这个时间点，阿素应该在餐厅做兼职。
但是一回身，就看见一个姑娘提着口袋站在楼道，她带着一个草帽，穿着一身米黄色连衣裙。
“你们在我家门口干什么？”姑娘把帽子摘下，她看见了我和辛弃疾，瞳孔猛地一缩，手中的塑料袋猛地掉落在地上。
她是阿素。
有时候世界就是那么的巧合，你以为会经历很多大风大雨的时候，你想见的人就会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之前幻想着如何乘风破浪的计划，都成了作废的笑话。
“阿良？”阿素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你不是……去世了吗？”
男友为救她去世，1月后在家门口见个男人，她瞳孔一震。
“事情是这样的……”辛弃疾恰到好处地站了出来。
我们被阿素邀请进了家，辛弃疾向她解释了我们的情况。
在她半信半疑下，我说出了很多只有我和阿素知道的小秘密，这个世界的阿素才相信，我的确就是梁良。
这个世界阿素的遭遇和我一模一样，只不过在车祸的时候，是“我”推开了她，成了死去的那个人。
除了这一点不一样外，我们前半生的生活都是一模一样的，就像是完美的复刻，这是个十分接近我的世界的平行世界。
“所以在阿良的那个世界，死去的是我吗？”阿素温柔地问，和我记忆中的阿素一模一样，“是我救下了阿良，真好。”
就是这样，这才是我的阿素，那么的温柔。
“现在的情况就是，梁良想要把你带回他的世界，你看可以吗？”辛弃疾开门见山地问。
我紧张地看着阿素，最终她微笑着点头，我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成功了，这么多次的穿梭，那么多的平行世界，我终于找到了阿素。
“那好，你准备一下，三天后我们再来你家。”辛弃疾一拍大腿。
“不，不来我家，去中心公园吧？”阿素看向我，她是对我说的，“好吗？”
那是我向阿素表白的地方。我会心一笑，用力地点头。
我和辛弃疾找了个旅馆住下，安静地等待着三天后的到来。一切都那么的顺利，有些让我意外。
辛弃疾和我吃喝玩乐，我本以为就会这样度过三天，等到阿素那边准备好了，就可以接她回我的世界。但是辛弃疾却无意中说了一句话。
“你好像没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奇怪，但的确是这样，我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明明已经找到了完美的阿素。
但就是有那么一些奇怪。平行世界的阿素再如何像死去的阿素，那她就是阿素吗？
一个让我不愿意提起的念头涌了上来——她是替代品吗？
“平行世界的你我，从根本意义上来说，比克隆的你还要你，他们是你做出不同选择时分离出来的，他们就是你，你就是他们。”辛弃疾说，“这是科学意义上的解释。”
“但是从表象来看，阿素在我的世界死去了，那么我现在的行为，就是为死去的阿素找了一个替代品，哪怕她们一模一样，但是死去的阿素就是死去的阿素，对吧？”
我吞咽口水，直到现在，在成功了之后，我才发现这个计划原本的不对劲。那是我在失去阿素时极度绝望下想出来的，所以少了很多理性。
我应该早点想到这一点的，但我一直在逃避，一直不去往这方面想，直到到了最后，我已经退无可退的地步。
我可以这么做吗？去平行世界找一个活着的阿素，去代替原本已经死去的阿素，这样做会不会对死去的阿素太不公平？
那我究竟爱的是谁？是死去的阿素？还是活着的阿素？
我还想花时间想清楚，但已经没有时间了，三天时间到了，是该我去中心公园的时候了。
但是中途出了点意外，那群黑衣人又追了上来，就在我们居住的旅馆附近。
他们不知道我们准确的位置，所以格外地警惕四周，我和辛弃疾这样下去，绝对会被发现。
辛弃疾倚在窗边皱眉。
“好像又多了些人。”我看着他们。
“没时间了。”辛弃疾递给我机器，“你拿着它去找阿素，我去引开他们。”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已经冲了出去，转眼就到了旅馆楼下。
“来抓我啊！我在这里！”辛弃疾手舞足蹈，很快吸引了黑衣人们的注意。他撒丫子就跑，趁机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个眼神是加油的意思。
我赶紧动身，没了黑衣人在四周，我很顺利地到了中心公园，远远地就看见了坐在湖边长椅上的阿素，她背对着我，秀发乌黑浓密。
已经是近在咫尺，却是阿素先扭的头。她化了淡妆，看见我，露出一个笑容。
“你来啦。”阿素说。
“我来了。”我回答。
两个人变得沉默，这是我和阿素之间从未出现过的沉默。
“我想了三天。”阿素先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很激动，你是真的阿良，我当时恨不得立马跟你去你的世界，因为我没办法忍受没有阿良的世界。
“我开始准备，去辞职，去跟家人告别，然后去了阿良的墓前，我跟他说了好久的话，从下午一直说到傍晚，我开始有些犹豫了。
“因为我不知道我到底爱谁，即使你们两个是同一个人，但我也有一种背叛了阿良的感觉。”阿素轻轻地叹气。
阿素和我一样。
“所以你的决定是……”我看着面前的阿素，她真的和死去的阿素一模一样，我很想冲过去紧紧地拥抱她，但我却感觉会被她推开。
这是一种陌生感，直觉一直提醒我，她不是我爱的那个阿素，这个世界已经有爱着她的梁良了。
“抱歉，你不是我爱的那个梁良，即使你们一模一样。”阿素后退半步，朝着我鞠了个躬，“抱歉。”
像是期末考试终于出了成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已经不需要再去别的平行世界找阿素了，我已经得到了答案。
“在你走之前，我能提一个要求吗？”阿素看着我，“你能笑一下吗？我想拍一张照。”
就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我和阿素拘谨地相互靠近，随着手机发出咔的一声，这场景被永远地定格下来。
“那么，再见了。”我挥手。
无形的力场升起，我启动了机器，这次要去的世界，是我自己的世界。
“你的世界里的阿素一定很爱你，她救下了你，你爱的应该是她，而不是我。”阿素在力场外喊，声音有些失真，但我还是听得真切。
“你也是。”我说。
4
我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是辛弃疾找到的我，他拿回了机器，然后被一群黑衣人带走。
“没事，我就进去几天，等出来的时候咱们再喝酒。”辛弃疾大大咧咧地说，“对了，这次轮到谁请客了？”
“轮到你了。”我说，“但我决定我来请客。”
“好兄弟。”辛弃疾笑嘻嘻地回答，“不管你带没带回来阿素，我相信你都能放下了。”
“这么多话！走。”黑衣人扭了一下辛弃疾的胳膊，后者哎呦一声，“你轻点，要把我手弄坏了，谁给你们升级机器。”
“那么就这样，兄弟我先走一步。”辛弃疾笑道。
房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人。我想去洗个澡，去衣柜拿衣服的时候，一只粉红色的大熊扑进了我的怀里，那是我放在衣柜里给阿素的生日礼物，那天出事以后我就一直没回家了。
其实我应该买一个包包的，布偶熊实在太过小孩子气，不过阿素肯定不会嫌弃，反而会开心地亲我一口，她是这样的，这点我清楚。
所以我爱的始终是她，而不是任何一个平行世界的她，是唯独这个世界，这个时间，多一分多一秒都不算的，这个时间的她。
没办法替代。
也许在某个平行世界，那辆车没有闯红灯，我和阿素会度过一个快乐的生日，然后继续幸福地活着。
会有这么一个世界，但那不是属于我的，我要好好地活下去，带着阿素的那份一起。
阿素问我，为了爱的人可以走到哪一步，现在想来却是她先回答了我——在那一瞬间把我推开，自己成为被撞的那一个。
真是讽刺，明明我才是保护她的那一个。过往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浮现，在这个合适的气氛下变得肆无忌惮，它们挑动着我的泪腺，让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我终于明白，就像那个世界的阿素一样，纵使世界平行，有亿万个对方，爱只能给一个人。（原标题：《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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