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许 旸
从银楼小学徒一步步成长为出版大家,长期执掌《读书》影响了几代读书人……昨天,著名出版家、学者沈昌文在北京去世,享年90岁,引发悼念声一片。他曾任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总经理,退休后发起创办《万象》,直到晚年仍活跃于出版界。
“沈公永远是我们的师傅,有精神上的追随,心灵上的认同。作为这个时代中国文化界和出版界的标志性人物,他继承了上溯至邹韬奋先生的三联精神,以出版事业助推了80年代‘文化热’、90年代‘人文精神’大讨论,为一代读者提供了丰盛精神食粮。”资深出版人俞晓群与沈昌文有着30多年师徒情谊,他向记者透露,就在几天前沈公还与他约定,要参加2021年上海书展,发布《书信集》。目前,这部新书还在资料整理阶段,下半年将如期面世,作为对沈公“最好的慰藉与怀念”。
从银楼小学徒到出版大家,主持策划多部丛书引发知识界极大反响
“沈公在睡梦中安然逝世,三联书店前主持人、一代杰出的出版家和作家、我极为尊敬的前辈,终以这种潇洒的方式谢幕。”学者陈子善的叹息道出了不少学人的心声。编剧史航在微博上拟写挽联——“知道难,弘道尤难,漏船载酒,刻舟求剑,先生此生大不易;读书易,做书不易,涸辙濡沫,餐雪履冰,举世今世粗知难。”
众人口中的“沈公”,1931年9月生于上海,1986年至1995年任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总经理兼《读书》主编。主持期间,他引进出版西方经典著作《宽容》《情爱论》《第三次浪潮》,推出了杨绛《洗澡》《我们仨》、巴金《随想录》、董鼎山《西窗漫记》、郁风编的《郁达夫海外文集》、夏衍杂文集,以及蔡志忠漫画、金庸小说等畅销书,无不引起极大反响。他主编的《读书》杂志既不乏对学术文化界的前沿思考,又坚持大众化的轻松活泼风格,聚集了一批忠实读者。2003年他将主持杂志期间所写的“编后语”汇成《阁楼人语》,此外还著有《书商的旧梦》《最后的晚餐》《知道》《八十溯往》等。
从银楼小学徒,到出版社校对员、社长秘书,直到主持三联,与费孝通、吕叔湘、陈原、柯灵等文化老人交往,策划“新知文库”“现代学术文库”丛书,沈昌文的传奇一生可谓中国当代出版史的生动缩影,也见证了改革开放和社会转型时期知识界思想解放的轨迹和精神追求。
《读书》之所以为《读书》,沈昌文靠的是“三无”——无能、无为、无我。“这不仅是一种办刊态度,且是一种人生境界,道家风范。”著名作家王蒙曾经如是阐释:无先入为主,无偏见,无过多的自以为是与过小的鼠目寸光,无太厉害的排他性,才能兼收并蓄来好稿子,真正团结住各不相同的作者,显出思稿若渴思贤若渴的谦虚和真诚,才能具有相当的凝聚力吸引力容纳力。
“也无风雨也无晴”,南人北相拼出自成一派的处世之道
回顾沈昌文一生,他的回忆录《也无风雨也无晴》书名恰投射出其豁达洒脱。与沈昌文共事多年的前三联《读书》杂志主编吴彬认为,“老沈的多种面相很有趣——从上海滩一路走来,带有上海市井中的颖悟灵动和世俗烟火气;又大半生游走北京学术文化圈里,有了根深蒂固的超越性理念,他前者对人、后者对文,南人北相,既不以古板拘泥拒人,也不以狡黠圆滑伤骨。两者对接,竟拼出一个堪称另类但不失完美的杂志掌门人。”
不少学者还记得,2019年上海书展《八八沈公》首发,沈昌文坐镇并告白——“我的初心在上海,我就是上海的‘小赤佬’。在沪待了19年,这期间不只是得到了人的成长、文化知识,更重要的是精神上有了指引。”书中汇集其旧识好友写他的趣事文章,一个天真狡猾、机智幽默、随心所欲的沈公形象跃然纸上。他曾总结出版经验“三个第一”——文化第一,质量第一,人脉第一。而要搞好人脉关系,他生前笑称:“我是主张吃的”,独具特色的“以食会友”,助他在饭桌上与作者交流、获得佳作名稿。
“沈公的饭没有一顿是白吃的,他所抓住的出版线索都在不经意间露出端倪。他做的事远超出一般出版人,而他又确实是个精明的商人。”复旦大学教授葛剑雄说,沈昌文的初心就是做好出版发行,拿出读者需要的有价值的书,让作者在诱导启发下产出最好的成果。
编书无数,沈昌文习惯自谦:“在工作中,我从来不是主角,一直是配角。从懂事起到现在,做什么事情,我永远喜欢做配角。我从旁做了些事情,仅此而已。”在《八八沈公》中,众人视角“交织”出他丰富多彩的多面人生——他是武侠小说里“深蕴内敛的中年练家子”,是一位无法复制的“思想的邮差”,他用宁波话畅谈“食经”,他有自成一派的“出版经”和处世之道。他是智者,仁者,狂狷者;他常背着双肩包,自称“知道分子”,是独一无二的沈公。(许 旸)
来源: 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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